垂正十六年八月三日,襄陽城
本是夕陽將落,暮色將近時,周圍的光線都昏暗起來。
城中有的富貴人家,已開始在房間內點上燈燭,內城中,太守府內已燈火通明,王弘毅正在沉思著。
前二個月」吳王和楚侯上下夾擊,企圖一舉打敗王弘毅,結束王弘毅升騰之勢。
這時郡縣初平,一旦戰火燃燒,各都就難以把握,王弘毅決定利用吳王求戰心切,並且只有水師的局面,採取了水師對戰的格局,爭取時間。
兩月僵持對戰,雙方實際上都疲倦不堪,可王弘毅這時郡內安康,陸軍養精蓄銳,並且訓練完畢。
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王弘毅只要派大軍進攻江陵,就形成了半包圍的格局,逼使吳王不得不進行決戰。
「主上,時候不早了,是否用膳?」就在尋思著,一個內侍這時走過來小心翼翼問著。
「準備吧。」王弘毅想了想,又隨口說了幾道自己想食的菜餚,內侍唱諾退下。
小廳內,王弘毅坐在位置,面前擺放著豐盛的晚膳,面對這些佳餚,手中竹筷卻放置於一旁,雙目更是微閉著。
廳中沒有別人」無人發現他異狀。
思考著,感受著頭頂的鼎器變化,王弘毅神情凝重。
曾經在旗艦保衛戰中受損出現裂痕的鼎器,這時已經全部修復完成。
鼎內,一根淡紫色的本命氣,開始將鼎內的青氣不斷轉化成淡紫氣的氣運,一點點的淡紫氣的氣運不斷生出,逐漸滲透進鼎內,鼎由此而發生變化。
幾乎同時,紫色的華蓋,已經隱隱出現了。
紫氣很長時間內都是天子的象徵,不過隨著人口的繁衍和擴大它變成了第二層,但是也是王氣的代表。
紫氣生成,在臣來說就意味著當上宰執,成為了國之宰相。
對柚立勢力來說,更是非常關鍵意味著真正有著稱王的位格,王弘毅這幾天,一直觀察著鼎器的變化。
到了現在已經有著三分之一的氣運變成了淡紫氣。
觀看了許久,王弘毅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才發覺身上汗清貼身,濕漉漉的一片。
這時,本就是酷夏時節,房間內雖有冰塊鎮著,剛才集中精神觀看,此時放鬆下來自然一身有汗。
鼎器雖然擴大,但是只有稱王,才能正式形成王鼎。
或者說,到了這時,才稱得上鼎!
「來人。」晚膳這時已經吃到七成飽,王弘毅索性不吃了」喚了一聲。
早候在外面的內侍立刻聞聲進來等著王弘毅的吩咐。
「將這裡收拾了吧,還有給孤準備好洗澡水,孤要沐浴更衣。」
「諾。」內侍退下去準備。
王弘毅走出小廳,等候著洗澡水,這期間只覺得渾身衣服發粘很是不舒服。
內侍行動迅速,片刻,就有著內侍抬著熱水桶和木盆,從外面走進來,動作很快的把洗澡一應事物佈置妥當。
因為不是在宮中,王弘毅並不講究什麼揮手讓內侍下去,他自己一個人,泡在了大桶中半瞇著眼,在白氣瀰漫的房間裡靜靜的呆著。
泡了半個時辰,水已經徹底涼了,這起身,換上乾淨衣衫,叫人將房間收拾了,一個人躺在床榻之上,繼續研究著。
卻見自己的氣運,繼續一點點轉化成淡紫氣的氣運,這時已經再無赤光打擊了。
氣運轉紫,宰執和王者命格。
以前拒絕秦王稱號,一是不想中了魏越的計謀。
更重要是當時他的命格尚且不夠稱王,匆忙稱王只怕氣運會迅速耗盡,不能及時填補上去的話,就是身死族滅。
歷代朝廷衰退時,都有起義軍或者權臣試圖稱王,可這樣的人,往往不能長久,其中自有不得民心之故,但氣運不足亦是大忌,這可是折損福報的自毀。
王弘毅自不會做這不利於自己的事。
這時,他頂上氣運,紫氣已生,達到稱王的命格,現在天下局面,早非拒絕春王稱號之時,天下已現大爭之異,諸侯都已是爭紅了眼。
這時稱王,名正言順,並且還可以爭奪先機。
可以說,江陵一戰,和稱王幾乎是同時,只要打敗了吳王,就可在襄陽或者江陵稱王,以王號統一荊州,再破吳地。
想到這裡,王弘毅無心再睡,從床塌上起身,自己穿上鞋襪,披著外衣,來至了小書房外。
「主上。」巡邏的親兵,見到他,紛紛下跪見禮。
王弘毅略點頭,自己步入書房。
書房不大」卻清幽雅致。
一架紫檀書櫥,滿滿的書籍,一張花梨小几,上面一個雨過天青的瓷瓶,插數株花,疏疏的已放未放,淡雅骨人。
書桌上只有筆墨紙硯,王弘毅坐下後,自有內侍上前研磨。
內侍研了墨,放於面前,退了出去,王弘毅提起筆,鋪開一張紙,在上面刷刷刷寫了起來。
寫完,取來自己的私人印章,在上面按了下去。將這封信折疊好,放入信封中密封。
王弘毅又鋪開一張紙,再次書寫一封信,依舊按上私人印章,密封。
「去請張大人到這裡來。」接下來,王弘毅準備擬旨,這需要與張攸之商量,於是王弘毅叫進來一個親兵,讓他去請張攸之到這裡來。
親兵領命令退下,王弘毅接過內侍上的茶,輕輕飲著。沒過多久,張攸之就趕了過來。
「張卿,你來的正好,有事與你商議。」王弘毅招呼坐下」又對這裡服侍著的人說:「給張大人上茶。」
「謝主公。」有人上了茶,給張攸之奉上。在房間裡,張攸之看到了書案上兩封密封好的書信,卻沒有詢問,等候著主公的話。
「張卿,匆忙叫你過來,是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王弘毅說著:「虞卿又回去調略了,不過也好,正好都安排一下。」
虞良博管理內政,實際上很辛苦,不時來往在蜀荊之間。
當然,一旦稱王,正式建立六部,秘文閣也升級,就不會這樣忙碌了。
「是!」張攸之正襟危坐,一拱手說著。
「說起來,也是孤突然想到這件事,有些心急了。」王弘毅想到剛才自己的焦急,不由得有些自失,搖了搖頭,說著:「這件事,前面你我君臣也曾商量過,便是……稱王之事。」
王弘毅並不需要,或者目前不需要部下揣摩了上表,什麼時候稱王,自己有自己的章程來說。
「稱王?」張攸之眼神一凝,再也不敢端坐,起身伏在地上,他本是一等一的才學,這一伏身,心中就想出了一大段奏文。
「自主公起兵,屢戰屢勝,而自汲水縣起治政,就寬猛相濟,薄徵賦、減搖役、輕田稅,使百姓安康,萬業復甦,並且才是數年,倉麋漸漸充盈」精兵十萬,這些都是帝王之基。」
「能有此基業,全賴主公晝夜勤政,運籌雅幄,現在就是大爭之世,有此帝王之基,還需要名器…唯名器不可假於人,主公要平天下,必立名器才可。」
「原本在蜀,蜀國公之名器足矣,現在爭龍於南,國公就不足,主公稱王,實是應天受命,不如此不能救民於水火中,這就合了救亡治化大道,必受天祐,別的事,臣一時還想不透徹,請主公刮誨。」
王弘毅靜靜的聽著,仔細咀嚼著張攸之的話,特別是這句「這就合了救亡治化大道」,更讓他反覆咀嚼。
良久,一笑說:「倉猝間能說到這些,就已經是震耳發聵了。」
「古人常雲,順道者昌,這實際上已經是老生常談,但是卻也是經國大道。」
「現在這局,沒有帝王之基而稱王,自然是自尋死路,但是有了帝王之基而不稱王,這也是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自古成事,都是能順道應命,這的確就合了救亡治化大道。」說了這話,伸手去取了茶,喝了:「六司和中樞都要遷移,孤的內宮也要遷移,稱王大典不是小事,也要面細籌備。具體的事,我們再議議。」不過王弘毅心中有底。
本來他是蜀國公,順著稱蜀王,自然是情理上很順達。
蜀王本是古代著名王爵之一」歷代都有蜀王的稱號,但是假如真正研究,就會發覺,蜀王是鎖龍,格局不大,而且多有橫死者。
王弘毅自然不取,雖然打下江陵,也只有一半楚地,但是這時稱楚王,卻也可以了。
朱元樟當年還和張士誠一起稱吳王呢!
楚是大國,這個世界也曾經稱霸,傳承二十井,根基深沉厚重,稱楚王后,合併根基」最關鍵就是減少時間,可冉迅成,吞併南方綽綽有餘。
不過就算奪取天下,王弘毅絕對不會稱楚帝,大凡舊號,都有影響,還不如和明清一樣,都自己凝聚新號而稱帝。這裡面深刻烙印著王弘毅對氣運的瞭解。
當然這些心思就不宜直接說明了,隨後君臣二人秉燭夜談。
一夜過去,一封密喻,連同兩封密信,被王弘毅派了十三司的人送向成都府。這當然就是遷移和準備的事宜。也免不了一些群臣勸進的舊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