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蜀軍以至邊境的情報,同樣傳到船口縣縣令手中。
年過五十的縣令費炎,雖武將出身,可接到情報後,手還是哆嗦起來。
「四萬蜀軍,這攻打過來,我如何才守得住縣城?這不是要逼死老夫?不成,趕緊派人向郡城搬救兵,這樣打下去,船口縣不出三日,就會落到敵右手中!」費炎臉色蒼白,正因為他曾經是武將出身,才清楚知道四萬大軍,是什麼含義!
只有書生才崇拜「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搡灰飛煙滅」,就如從沒有賺到一百萬元的人,很難真正理解十億元的含義一樣。
一陣風襲來,激得費炎打個寒噤,縣衙簷下銅鈴互相撞擊,發出清脆響聲,放眼看去,夜色已蒙在夜幕中。
費炎歎了口氣,將情報出示給幕僚,問著:「現在如何是好?」
幕僚看了,一個個臉色蒼白,片刻後,一個幕僚說著:「大人,我們船口縣城淺兵少,只有五百兵,怎麼抵禦這四萬大軍?」
聽了這話,又一個幕僚不禁說著:「大人,或者趕快求援,或者是……」
說到這裡,閉口不說,仔細觀察著費炎的表情。
費炎哪有不知道意思,還有條路就是投降,心中一陣恍惚,片刻神思才定住,說著:「是啊,總要先去向大帥求援,看大帥怎麼樣說…………,這口氣立刻使幕僚露出了喜色,正常人都不會有著幾百一千對抗四萬大軍的心思——那是找死。
「大人!郡城那邊派人過來了!」這時,突有一個僕人從外面進來,稟報的說著。
費炎一怔,忙說著:「快請他進來!」
不用他去請,幾人從外面大步流星走入。
為首的一人,三十歲左右,堅毅剛毅,費炎一見就認出來,正是錢慶復的心腹侍衛親將部成元。
心中暗暗叫苦,忙拱手說著:「這不是部校尉,不知您過來是……」
「主公命令你,在此全力阻擋蜀軍,至少堅持三日,三日後若是守不住縣城,可撤退到郡城來。」鄒成元就直接向主座上一坐,向著在場諸人說著。
「縣城能搜集的糧食,全部集中向郡城運。來不及運送,城破前,全部銷毀掉。總之主公讓你等守在這裡三日,三日一過,守不住就算了。」鄒成元長臉,一對眼窩微微下陷,嚴峻的面孔上極少表情,說這話時,肌肉不易覺察地抽動了一下,說完,又繃緊了嘴唇。
費炎低著頭想了想,抿著嘴沉吟片刻,說:「縣城的糧可以調去,可現在沒有人手運走了,再說城中情況你也知曉,縣城裡只有五百兵,這如何擋的住蜀軍四萬大軍三日,還要分兵運糧,這未免太難了些……」
部成元眸子中閃著精光:「你先莫急,主公已料到你這裡情況,我此番過來,不僅是來運些糧草回去,更為你帶來二衛精銳,這些人今日就留在城中,歸你統帥,連同你縣城裡的五百人,加起來就是一千五百,有這堅固的城池在內,總能讓你守過三日吧?」
部成元似笑非笑的說著。
廳內一片沉靜,費炎想了想,深深透了一口氣:「既然這樣,我就奉命就是,不過要留下五日糧,這五日糧都不留,這個仗就沒法打了。,部成元對此,卻只是扯扯嘴角,同意了,隨後不再停留,立刻喝令運著縣裡糧草出行,忙了半夜,連夜離開船口縣。
費炎無可奈何,只得應著,等人一走,幾個幕僚就接上去了:「大人,怎麼辦?」
「打吧,這二衛兵,多半是得罪人,才到這裡,可他們的身家都在府城,想降是絕不可能的事,先打吧,哎!」費炎說著。
當夜久久不能入眠的,不僅僅是這位船口縣縣令費炎,還有遠在百里外的蜀軍主帥王弘毅。
站在城上,望著遠處黑壓壓一片,王弘毅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他身旁,是數十個戒備森嚴的虎賁衛,一個個目不斜視的站在那裡,下面就算有動物經過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夜風有些涼,三月春至,白夜溫差有些大,只在城頭站了一會,王弘毅轉身下樓,一入房間,便有下人送來夜宵食用。
喝子幾口熱粥,暖了下脾胃,王弘毅倒頭便睡,次日一早醒來,隨行的幾個內侍,小心翼翼的服侍他穿衣洗漱。
來至中軍帳時,各將在此等候一會。
王弘毅在主位上就座,目光掃視眼前眾人。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定西益州這一仗,就是用兵之時!不過,眼下只是攻打一座縣城,用不著全軍進發,孤派一將先鋒,前去開闢道路,將船口縣城攻佔下來。爾等誰願前往?
「主公,請將這次任務,交與老夫!」不等眾將反應過來,一人大步出列。
王弘毅定睛看去,出列的是大將杜恭真。
此時杜恭真頭髮花白,英姿不退,只往面前一站,立顯出大將的氣度和風範,想必是大半年過去,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王弘毅就不等別人了,點點頭:「既是主動請纓,依你就是。杜恭真聽令!」
「末將在!」
「孤命你為先鋒,待探明情況後,由霹靂營配合行動,攻下船。縣!不得違令!」
「末將遵命!」
「其餘部將,在城中備戰,隨時聽孤號令!」
「是!」
杜恭真率領一都,前往永昌郡的船口縣,這可是滿編製的三千三百人,他治軍得當,同時派出探子在前面打探情況。
不到半日,永昌郡的船口縣情況,就被杜恭真摸清了。
船口縣縣城不小,城高溝深,向來便是易守而難攻之地。
此縣本就因地處邊境地帶,而戒備森嚴,蜀軍大軍壓境,船口縣城城門早便禁止百姓出入,吊橋高高懸起。
「傳我命令,向船口縣方向行軍!」得此消息後,杜恭真並不在意,命令部隊前進。
杜恭真初降時,從一方藩帥變成降將,當然失落了許多,可以說,如果當時王弘毅就用他,的確有些心理上疙瘩。
不過,時間轉眼就是大半年,人是非常適應的動物,這大半年,什麼事也想明白了,再說他也是聰明人。
並且王弘毅一統東益州,聲勢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言,杜恭真就漸漸轉變了心思,把自己定位在臣子上,一地諸侯不成,從龍之臣也不錯。
自己並非是王弘毅嫡系,杜恭真深明政治原理,知道要怎麼樣向王弘毅表達忠心。
有這樣想法,杜恭真自是不再縮在家中,尖動請纓,當著先鋒。
這船口縣,三千三百人硬攻不下,還有霹靂營,有著這「霹靂車」攻破城牆,一鼓作氣將縣城攻佔下來,對他這樣大將來說,自是不難。
所做的不是立功,只走向王紅毅表明自己態度,這就是站隊。
當然,王弘毅也清楚,一見他站出來,立刻同意了。
東益州的先鋒,就這樣浩浩蕩蕩進入永昌郡境內。
這次攻打永昌郡,杜家也是有自己一支騎兵,論人數和地位,當然無法與羽林軍精銳相提並論。
不過作為投降的藩帥,文陽都保有一支二百騎的親兵。
半日後,大軍進入船口縣境內,就少見抵抗,不過進入船口縣,就和崗哨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碰到過幾股。
殺了幾人,又把抓到幾人一問,原來永昌郡早知蜀軍進犯,想著兵力分散不足以抵擋來軍,索性便將邊緣區域的兵力和物力,全部集中在船口縣城內,將船口縣城當做一大屏障,依次來試圖阻擋蜀軍前進步伐。
杜恭真聽了這說法,未免冷笑,只憑一座小小縣城,就想擋住這浩蕩大軍,這實在是一種笑話。
「問問,如今船口縣城內,有多少守軍。」杜恭真問著。
一旁早有行刑,用著手段,從抓住的敵方士兵口中撬出消息來。
「將軍,前方縣城裡,只有一千五百守軍!」行刑的隊長得到情報後,向著杜恭真回稟說著。
「舊制一都兵?」杜恭真聞聽此言,冷笑幾聲,錢慶復的打算,又怎會猜不出來?
「看來,說什麼這裡做一屏障,不過是虛張聲勢,想必是拿這縣城來估計一下我軍的實力,不過我軍堂堂正正,就是摧鋒於正銳,主公派我出戰,也是這個意思,既然這樣,就不用遲疑,這縣城擋了道,就直接打開攻下來便是!」
「傳我命令,先放弩箭,將勸降書信一一射入,令一個時辰內給予答覆,同時包圍船口縣城,霹靂車組裝,準備作戰!」
「是,將軍!」一排弓手在城下站好,隨一聲號令,數百封勸降書,在幾番射擊下,被射入城中。
杜恭真高踞馬上,遠遠眺看著縣城。
這時,三千三百人,加上二百騎兵,一個霹靂營,都在縣城外列陣,靜待著縣城的答覆過來。
一個時辰,就是霹靂車組裝的時間,這完全不浪費任何時間。
這時正是清晨,城外刮起一陣陣風,吹得大旗獵獵作響,三千三百人,都是文陽府的精銳老兵,軍陣森嚴,兵氣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