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夜奔百里追大將(下)
此時,五十個騎兵,也從文陽府中奔馳而出。
在臨行前,王弘毅突然之間命令,五十騎穿上了紙甲。
紙甲是以紙和布為材料,加工錘軟,疊厚三寸,方寸四釘,分為上甲和下甲,以上半身和下半身(過膝)為主要防護部位,外觀上與普通的甲難以分辨,特別是塗以金漆和各式花紋,光彩耀目。
這時五十人穿了上去,頓時顯得陣容嚴整,威武雄壯。
就連黑衣衛老兵也覺得身穿紙甲使人充滿著安全感,而根據實驗,紙甲對防禦弓箭非常有效,雖然在近戰時,抵擋不住刀槍之類冷兵器的劈砍,但是也可大幅度減少傷害。
這時一眼看上去,陽光照耀下,這五十人簡直是充滿了威嚴和殺氣,使王弘毅心中大讚,若有上萬穿甲之兵,只怕立刻使同樣規模的敵軍,一看就失去鬥志。
不過,在上了馬時,王弘毅還有些不敢置信喃喃出聲:「樊流海竟丟官了?」
對樊流海,印象太深刻了,在前世,樊流海一開始只是營正,可隨著日後一場場的戰鬥和戰役,樊流海不斷展現出一個非凡統帥的魅力和能力,此人縱橫天下,幾戰無不勝,有勇有謀,不迂腐,甚至稱得上有些圓滑,卻並不奸佞。
這樣一個在前世給予李承業極大幫助的大將,甚至可稱蜀地和天下第一流的大將,竟然離開太素縣,離開了李家?
這可是一個少許弱化版的韓信,若是政治方面,說不定還勝出
想到這裡,王弘毅面上就露出掩蓋不住的笑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安插在太素縣的十三司,這時給了他不錯的驚喜
「隨我出府」
「諾。」
片刻工夫,王弘毅衝出了節度使府,五十騎盔甲威嚴,緊緊跟隨,朝著情報所提方向和路徑追去。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樊流海一行人,已行出半天路程,得到消息的王弘毅,連飯也沒有來得及吃,一門心思欲將這大將收於自己手下。
五十騎,在道路上奔馳而過,帶起塵埃無數,驚的路人紛紛逃避。
這一奔,便是半日,天黑了下來,若不是不時路口有著十三司的人指點路徑,王弘毅也許就追不上了。
漸漸,天色漸沉,四周暮色濃郁,馬匹都喘息著。
前進的速度,漸漸放緩下來,王弘毅心中焦急,這裡已經靠近著邊境了,再衝過去就危險了。
這時,不遠處,一處小路上,四周已經黑了,一行人在趕著路。
「大哥,找個地方歇息一會,走了一天,大家也都乏了。」知道眾人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隊伍裡有人提議的說著。
樊流海的聲音響起,亦帶著幾分疲憊:「嗯,再走幾十里,就出了這王鎮範圍了,既然大家累了,便找個地方歇息吧。」
「大哥,前面似乎有個廟」又走了一會,隊伍裡眼神銳利的一人突然之間說著。
這時,躲在烏雲中月亮鑽出,對著整個大地,放出了淡淡月光,使人頓時一亮,只見前面幾百米處,立著一個廟宇。
「廟宇嗎?」樊流海見了,倒是有些感興趣:「走,過去看看。」
眾人見狀,紛紛跟著他,朝那座廟宇走過去。
這是一座荒廢的廟宇,走到廟門處推開,裡面半個人影也沒有,本就不大的廟宇中,散發著陣陣嗆人味道。
「大哥,是座廢棄廟宇,早就沒有香火了」有人小心巡視上下半晌,走回樊流海身邊,說著,就算離開,也帶著軍隊的作風。
樊流海吐一口氣,吩咐的說著:「收拾一下,今晚我們便在此地歇息。」
到樊流海吩咐,眾人隨即行動起來,打掃的打掃,通風換氣的通風換氣,只片刻工夫,廟宇中已勉強可以住人了。
「好了,歇息吧。」見此,樊流海拍拍手上灰塵。「這樣就可以了」
一行人終是癱倒在地,原地休整。
趕路匆忙,眾人一路上買了些吃食,都是麵餅醬肉之類,當下生了火,就烤著熱著,大口大口吃了,又靠著火,大家睡下了。
樊流海身體靠在牆上,聽著左右漸深呼吸聲,暗暗歎息一聲。
縱是這具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可這睡意還是不上來。
一閉上眼,樊流海就回想起了在李家種種往事,似乎總有些惆悵和不捨,可是,片刻後,周竹血淋淋的無頭屍體,又使他湧出一股寒意。
「事已至此,只得盡快離開王鎮,李家是回不得了,也不必捲到這漩渦中去。」樊流海對自己這樣說著,心裡已打定主意,離開此地後,便帶著兄弟在蜀地尋找新主,當然,若是不得已,離開蜀地,亦無不可之處。
想著想著,眼前視線模糊起來,他歎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此時,被樊流海暗自揣摩過心思的王弘毅,正立於路邊,剛直起身來,面上尚帶一絲笑容。
「路跡非常新鮮,他們是順這條路走了,而且過去時間很短」手指一條狹窄道路,王弘毅甚是肯定的說著。
「主公,有一隊騎兵趕過來了,聽聲音,大概有二十騎,我們怎麼辦?」有老練的黑衣衛,就在這時,突然之間耳朵一動,伏地聽了聽,就察覺到敵情,向王弘毅稟報的說著。
王弘毅聽到馬蹄聲,聽著這聲音由遠及近,他皺了皺眉:「你們速與我,到一旁林子去隱藏下」
此時,王弘毅並不想與這群人正面衝突,吩咐左右人等進旁邊小林暫避一會。
這群人進了旁邊林子,不一會,大道上便有一陣馬蹄聲漸響,隨即疾馳而過,卻是並未在這段地域有所停留,而是直接向著邊境線行去。
「這群人,應是李家追兵吧?」從林中步出,望著這群人騎馬奔馳而過,王弘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著。
因追蹤路線錯誤,這群人怕是難以有所收穫了。
待這隊騎兵走遠,王弘毅方對左右人說著:「我們這便從小路下去,我有預感,樊流海一行人,應該就在那邊,並未走遠。」
帶著人,鑽進小路,向著樊流海他們棲身之所行去。
廟宇內,樊流海緊閉眸子忽然睜開,心中有些不安。
又過一會,依舊睡不著,樊流海索性站起身,向外面步去。
眾人睡的正熟,只幾人立刻醒來,迷茫望向他,其中一人問著:「大哥,您這是去哪裡?」
「睡不著,出去吹吹風,一會便回來。」樊流海說著。
「嗯,大哥你多加小心,外面風涼,還是早些回來歇息」這人說著。
樊流海點頭,推開廟門,步了出去。
月光皎潔,已不復前半夜混沌之狀,樊流海在月光下散步,行了二三百米,又向一處石塊走去,在石塊上,坐了下來,陣陣清風拂過面,讓他身體有所放鬆。
未等完全鬆懈下來,一陣腳步聲,讓他警惕起來,不容細想,身體已快一步做出反應,快速轉到巨石後。
不一會,見一群人各自牽著馬匹,從小路朝這裡走來。
樊流海見了,頓時一驚,握著刀柄,莫非是追兵。
這時,只聽隊伍中有人說著:「主公,前面有座廟宇。」
「廟宇?」一道令樊流海有些耳熟聲音隨即響起:「看來他們便在此地歇息。」
他們?
誰,自己這些人?
樊流海探出半張臉,朝這群人看去,月光下,只見對方有五十人左右,個個穿著盔甲,在月光下甚至反射著淡光,顯的威嚴肅殺。
中間一個是青年,此時身著便服,可這一眼,依舊讓樊流海倒吸一口涼氣。
「是他,文陽府定遠將軍王弘毅?為何他會在此地出現?」他樊流海頓時心亂起來。
就這小動作,黑衣衛中自然有能者,隊伍中突然有人警覺了,朝樊流海藏身之處喊著:「躲在那邊的是誰?出來」
隊伍頓時停下來,看向巨石,見此,知是躲不過,樊流海略整下行裝,從巨石後面走了出來:「樊流海見過定遠將軍。」
王弘毅未想到,自己所追的人,以這種方式見面,微微一怔,就哈哈一笑,說著:「樊先生,你讓本鎮尋的好苦。」
「啊?」就算是樊流海心中早有準備,也被王弘毅這話震住了:「定遠將軍,你此話何意?」
「我家主公自中午,一得知你辭官離開,便帶著我等追過來,奔馳百里,沿途沒有半點休息,連中飯和晚飯都沒有用,就想請你回去。」這時,隊伍中,一人插話說著。
「奔馳百里,廢寢忘食」樊流海此時心中猛的一震,突然之間,他想起這人曾經作的詩:「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這時看了上去,仔細一辨,就看見這群人雖然盔甲明亮,但是個個疲倦,後面牽著馬匹更是有些吐著白沫,喘著大氣,顯是所言不虛。
樊流海沒有來由,就心中一熱,看向王弘毅,有點遲疑的說著:「莫非將軍大人是來捉樊某回去的?」
「不是捉,是請」王弘毅這時,放下了手中的馬,就笑的過來:「我留意樊先生已久了,只是苦於名分無法邀請,現在你不再是太素縣營正,卻無此障礙了。」
「樊先生一身本領,離開文陽府,是我鎮的一大損失,因此本鎮連夜追來,欲請樊先生隨我回文陽府,以大事相托付,萬望樊先生答應」說著,王弘毅深深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