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第二卷 縣中鯉魚戲 第三十章 再得(下)
    六月初

    王彥此番趕赴成都府,任務無它,即成功促成聯姻,與宋家確定訂婚之禮,因此,在這婚事未正式訂下之前,他自是不能獨自返回文陽府城交差。

    免不了又是一番奔波。

    好在這一路上,有宋家長子陪伴,其風趣言談,倒是令王彥頗為佩服。

    「宋公子,你看,前面那大河便是汲水河了,只要順河而行,不出三五日,便可到達汲水縣了。」

    王彥步於路上,身後跟著一行人,他手指前方大河,說於那宋公子聽。

    「汲水河,我之前也曾聽人說過,似乎這汲水河裡,有龍女棲身?」宋子燁笑的看著這河,似是對這傳言有些興趣。

    王彥倒也聽說過這傳說,只是到底未親眼見過,心中未免不信,只笑笑,說著:「或許有之吧。」

    見他興致不高,宋子燁便未再談。

    很快,之前預定好的一艘大船,從對岸行來。

    這船靠岸後,一個中年男子從船上步下,一眼便看到了王彥,一臉恭謹的過來:「大人,這船已備好了,隨時可啟程。」

    王彥朝他點下頭,轉臉問宋子燁:「宋公子,船已至,走否?」

    「船既已至,這就啟程吧。」一想到父親的囑托,宋子燁便想立即到達汲水縣,考查一番王守田其人,自是不願耽擱。

    「既如此彥向宋子燁一讓。

    宋子燁雖是宋家繼承人,卻也是一晚輩,自不肯在這種事上失禮,笑的說著:「還是王伯父先請。」

    略相讓後,王彥先一步入船,宋子燁緊隨其後,一行人陸續上船後,大船隨即起航。

    一路上,宋子燁倒是好興致,臨船望景,一派悠然。

    可愈是臨近汲水縣,王彥暗中有些遲疑,汲水縣,王彥之前也曾來過,滿目蒼涼之景,到現在還繞於腦海,只一年許,此地能有多少氣象?

    好不容易說動了宋家家主,若是這宋公子到了汲水縣,見到了滿目荒蕪,雖然不會覺得治理此地的主事太過無能,但是也會覺得失望。

    王彥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宋家家主派長子前來,是個什麼意思。

    這婚事到底成否,如今,還是未定之局呢!

    於是,這般憂心,只三日光景,王彥就上了些火,卻不敢聲張,只希望到了那汲水縣城,王守田能爭些氣,給王家長長臉。

    多日接觸,王彥早去了對宋家子弟的輕視之心,雖市井皆傳這一代宋家子弟平平無奇,可言談舉止細思量,王彥卻發現此子滴水不漏。

    這等沉穩老練,又兼言談風趣,實是那些尋常子弟難以比擬,大家風度,果然一斑。

    有兄父如此,想宋家小姐,也必非尋常之女了。

    王彥不禁感歎王守田之好運,又想到自己雖有一子,卻還尚未訂親,未來之妻,也絕對比不上宋家嫡女,未免生出一絲黯然來。

    但轉念一想,得宋家這一助力,對整個王家皆有益處,便暗自歎息一聲,不再多想了。

    三日後,棄船登岸。

    一行人由汲水西岸上岸,各自牽著馬,先是認真看了眼前景象。

    入目的,是大片河灘,河灘盡頭,是一片疏林,再遠處,就是靠近縣城的農田。

    這時,已經六月中,稻田一片金色,田地裡,有農人在忙碌。

    人人臉上的喜悅之色,離的雖遠,卻也可感受到。

    王彥望著眼前這一切,內心驚訝非常,轉臉,他對宋子燁說:「宋公子,這裡距離汲水縣城還有五里地,上馬行一會便到。」

    「真是迫不及待想進城一觀。」宋子燁沉默片刻,說著。

    看的出,他也被眼前景象震撼了,畢竟,傳聞中的汲水縣遭了戰亂侵擾,民不聊生。

    可從眼前景象來看,卻是另一番模樣,只見數萬畝圍繞著縣城,只見稻田連綿一片,似乎天際都是沉甸甸的金黃色……

    有下人牽過馬,二人翻身上馬,朝縣城方向行去。

    行的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皆讓王彥很是驚訝。

    直到此時,他在心裡,對兄長的這個選擇不再懷疑,試想,若將這一爛攤交於自己之子,即便有他相助,短短時日內,也絕不可能出如此之成績。

    選此子做繼承人,如今看來,倒也不那麼讓他難以接受了。

    連王彥這本鎮之人都如此驚訝,同行的宋子燁心裡,就更是暗暗吃驚了。

    雖身在成都府,可對這文陽鎮四縣一府的情況,宋子燁也略有耳聞。

    這汲水縣可說是四縣中,遭戰亂之苦最盛之地,這樣一個縣,如今看起來,竟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態,就看這一連片稻穀,就有十萬石吧,這在亂世的重要性,不必多說。

    有糧有兵,起先對王守田那點莫名的敵意,倒是消了大半。

    只是,那王守田其人如何,他還要仔細看個究竟才成。

    宋子燁心中,能配自己妹子之人,也須是那人中之傑。

    王宋二人心中各有盤算,一時,路上無話。

    一行人依河岸而行,策馬向前,行出四里多地,終見一城現於眼前。

    饒是之前有了一番震撼,此時見到新修的城牆以及那厚重的城門,王彥依舊是免不了一番感慨。

    倒是宋子燁之前並未來過汲水縣城,見此也只是暗暗點頭而已。

    城門開處,偶有百姓出入,看衣裝,卻也乾淨整潔,面上更無饑寒之色。

    宋子燁見此,心中越發滿意,見身旁王家二爺有些怔著,他笑說:「想不到這汲水縣城城牆竟是重修了一遍,倒也像個縣城了。」

    聞言,王彥回過神來,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實不相瞞,自這汲水縣城重建以來,我也未曾來過,手機如今親見這重修的城牆門面,倒是讓我吃驚非小。」

    「城外都如此光景,子燁迫不及待想見識一下城內景象了。」見宋子燁面帶期待之色,王彥點頭,命一行人進城。

    同時,他也派一人做急先鋒,前去縣衙報信。

    但那人卻在之後返回,在王彥身旁耳語幾句,王彥頓時臉色微變。

    一旁的宋子燁只當未見,一邊欣賞兩旁景色,一邊馬不停蹄的朝縣衙而去。

    而此時,縣令府衙內,卻有一起謀殺案在審。

    上座官者,自是此地縣令王守田。

    說來湊巧,王守田才回來三天,由於得了一將,安排著去兵營,心情不錯,不想就有人前來問案了。

    王守田無奈之下,只得當一個青天老爺,這時衙役已經建立,各持刑杖,倒也顯出了公堂的威風。

    縣衙外,卻圍著不少百姓。

    堂下所跪幾人,只一女,其他都是男子。

    此女容貌清秀,身材婀娜,別有一番風流之態,此時更是哭得淚人一般,好不可憐。

    王守田掃了一眼,心中就有數了。

    汲水縣雖然殘破,主要是前線,後面半個縣還有些百姓,特別是一些大戶。

    這案子死者便是可稱大戶,張少雲,是堂下少*婦之夫。

    張少雲是嫡長子,父母早亡,平日為人寬厚,並無仇家,家中只他一脈,又無兄弟爭奪家產,因此,當他失蹤多日被人從城外田間發現屍身後,案件便難解了。

    因剛下過一場雨,縱有痕跡也早就沒了,死者身上又未發現傷痕,頗有幾分暴斃模樣。

    身上銀錢不少,又非路遇歹人。

    偏偏那死者一老僕,也隨後病死,死前,卻與自己兒子談及過此事,透露主家是被人所害。

    雖未詳說,事情卻終究傳了出來,被死者族人一狀子告到了府衙。

    王守田接了此案,當堂審理,令仵作細細查看,終在死者頭部,發現了一根深入腦髓的銀針。

    兇手卻依舊難查。

    那日堂上,王守田索性將死者之妻直接關進牢中。

    今日,便是重審之時,三日牢獄之災,讓婦人越發楚楚可憐。

    圍觀百姓,更是竊竊私語,雖這審案之人,是他們尊敬之人,可這斷案方式,卻有些莽撞了。

    因圍觀者眾,因此堂上王守田並未發現,有十幾人擠入人群,也觀看起來。

    堂下女子哭的悲切,堂上王守田卻似是無奈了,最後索性,命人當堂放了此女。

    見此,眾人議論紛紛,因有其他案子審理,倒也一時未散去。

    不過,人群中,卻有一人微微挑眉。

    「王叔伯,您覺得,此案斷的如何?」說話之人正是宋子燁,他們十幾人已在人群中觀看一會了,對王守田如此斷案,宋子燁有些失望。

    這案子也的確不好斷,無任何證據,無任何痕跡,兇手根本就找不到。

    可期待越大,失望也便越大,因見了城中景象,這宋子燁對這王守田更多了一份期待。

    因此,見這案子斷的如此,他心裡歎息了一聲。

    王彥在一旁見了,自然察覺到了,不過,這城中所見,已然讓他很滿意了,在他看來,王守田不過是初次為官,又是少年,這打仗農業之事或許了得,可這斷案,未必在行,也不是什麼太了不得的事情。

    因此,只說著:「此案,的確無解。」

    可這話還未說出多久,卻見幾名衙役,拘了二人,從遠處行來。

    其中一人,竟是那剛剛放出之少*婦,此時卻是一臉死灰,連哭都哭不出了。在她身旁,拘的另一人,卻是個年輕人。

    「這是……」王彥和宋子燁見了,都現出驚訝之色來。

    不光是他們,那些未散百姓,見此,更是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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