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不知道廖小婁在接過自己送他的CD時,為什麼表情有些緊張。也許他在這條路上失敗過,可想走這條路的人哪有幾個不經歷失敗就能成功?但起碼廖小婁沒有拒絕她,他答應唐曉聽聽再說。唐曉很欣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一個可以繼承天樂音樂夢想的人。這個人又是那麼完美,合乎一切要求。況且他只有十八歲的年紀,他比天樂擁有更多的時間和勇氣。
唐曉指望他在音樂上有所突破,完成一個人的夢想。這樣一來,自己也有了更豐富的精力和生活。唐曉很高興的告訴了沫沫這件事。但出乎她的預料,沫沫對此反應平淡,眼神冷靜的讓她吃驚。
沫沫告訴她,如果想請她幫助培養歌手,她有這個能力但還是要想想看。況且作為朋友,幫和不幫她也都有理由。唐曉問沫沫為什麼。沫沫只是笑笑,又說:工作上談交情,工作很可能幹不好。而為了交情出賣工作,也可能會傷和氣。聽了這話,唐曉覺得自己給沫沫出了難題。沫沫看著她愣神,認為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直接對她講:活得清靜些吧,別讓單純的行為成為一種冒險。
唐曉想說一些打動沫沫的話,而且非要扯上感情來談工作。沫沫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人質,只要離開父母、愛人就會牽著他們的心成為人質。每個被愛的人都是『人質』。每個人都要給贖金,贖到最後很容易把自己也搭上了。
唐曉聽了著實思考了一會兒。她一向認為沫沫這種粗線條的女孩子不會講出這樣複雜的話,顯得世故又城府。而現在講出這樣的話,她卻沒有吃驚。她知道沫沫在警告她,不是什麼人的什麼忙都能幫的。沫沫說這些話只要簡單一句——『好自為之』就可以全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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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小婁聽了CD,血液中被無情束縛著的音樂感情突然張揚起來了。他是那麼希望自己可以完全忘記音樂,可以完全以金錢為目的只換取對音樂的張望。沒料到,他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其實靈魂深處的激情本是不可預料的——以為早已泯沒的東西其實只要稍微引誘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更無法理解的是另一種感受,一個讓他有足夠勇氣去背叛信條的推動力——唐曉成了必不可少的部分。
他的生活不現實,也沒什麼生機。很長一段時間,他只會消極的描述生活。他對生活的描述就像鐘擺一樣搖擺不定,卻又不會超出那個規定好的限度。但不幸的是,這一切的萬念俱灰卻因為一個突然的境遇打亂了。
就在看見唐曉的那一刻,廖小婁知道了該如何愛自己的靈魂——他找到了愛自己的理由。
他本以為,當自己看過那張照片後,會像對音樂的淡忘一樣對唐曉無企圖了。可是越不經意的偶然就越加刻意。這個相遇是上天的賜福,對唐曉的仰慕完全取代了他內心的負疚。對,就是那種信任的力量。當她握著自己的雙手時,傳遞給他的信號——完全相信他的天分和他的無限可能。
唐曉期待的目光和毫無雜質的人性力量給了他視死如歸的氣勢。
他開始永定自己的命運,『永定』是一個值得好好商榷的詞。以前他活著只望見消極,而永定卻讓『死了的人』望見他。這樣說來,人生雖然痛苦卻不見得悲觀。可唐曉卻可以讓他始終抱著快樂的希望生活。有點矛盾,但這是智慧的代價。也許,他就應該附和唐曉的建議。
想到這——他眼中沒有興奮卻閃出一絲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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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陷入對廖小婁無限的遐想中。如果他是天樂,他會怎麼想?如果他是天樂,同意後他會做什麼?他會怎樣度過這樣的一天?不得不承認,唐曉對天樂的追憶成了她至從遇見廖小婁以後日子中最大的重心。她以一種不曾有過的熱情排擠掉很多沒有安古屺在身邊時的空虛感。女人的夢裡有一首抒情詩。在夢裡,因為這首詩的緣故,她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微笑都能變得戲劇化。
唐曉晚上趕回家,進屋後看見安古屺早就待在屋裡了。
「去哪了?」安古屺問唐曉,又看了眼掛鐘,「這麼晚。」
「找沫沫了。」唐曉自然而然的抹去行程的一部分內容。
「我回來沒陪你,不開心?」安古屺又開始吻她,「又去找人訴苦去?」
唐曉被他弄的癢癢的,仰在床上笑起來,「是我自己無聊。」她有點累了,躲開安古屺的纏綿,開始換外套,「陳香姨怎麼樣?」
「她很好啊。」他覺得有點無趣,「就是催著我結婚。」他瞄了眼唐曉,略略的觀察她的聲色。
唐曉有點麻木,似乎在想別的問題。今天的唐曉少了很多讓安古屺放心的東西。
安古屺已經發現唐曉身上的一些變化。這些變化明顯得就像在一天之內出現的大不同。他不清楚,唐曉為什麼和他講話時老走神。望著若有所思的唐曉,托著下巴望著天花板冥想半天,恍惚中又突然笑了。安古屺莫名其妙,他想問唐曉怎麼回事,可又不想在唐曉面前流露出太多關心。他希望自己的感情世界很冷靜,不能讓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席捲整個生活——這個理念影響了他的決定,在和唐曉的交往中,唐曉過多的付出自然會導致他的付出越來越少。
不過現在,他感受到唐曉身上的變化並十分不快。可他又希望整個變化會自己順順利利的得出結果,或者——唐曉也會總結出個答案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