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 正文 第二卷76 因何鎮日紛紛亂
    心月神秘地打開軒窗四下望望無人,這才放下了窗簾推拉著雲縱挪身離開臥榻去了床邊。

    「有話快講!少來煩我!」雲縱不耐煩道。

    心月扯扯他的衣袖湊在他耳邊說:「四太太不是服毒自盡,怕是小夫人毒死的。」

    雲縱剛在霍小玉那裡碰了一鼻書灰回來,聽了心月的話心頭一驚,直愣愣地望著她沉吟片刻罵:「休得胡言!楊家家法森嚴,你若嚼舌頭搬弄是非,小心被逐出家門!你看看五夫人的冤死,還不長教訓?」

    心月原本如獲至寶般帶了一臉得意的笑,此時迎頭被雲縱潑了一盆涼水一般,霎時沒了興致,掃興道:「你若不願意聽,人家也不屑得講。自當沒看見!哎,只可惜了四姨太,真是蠢笨,如何就落入了圈套?」

    雲縱見心月不似在開玩笑,可自己已經駁了她,就不好再問。於是一翻眼,順勢躺在床上吩咐:「給爺捶捶背!」

    見心月沮喪的湊過來,又教訓她說:「道聽途說的東西不足為信,小心不要讓老爺和老祖宗知道趕了你出門!」

    心月自然不服,停了手昂了頭惱道:「人家可是親眼得見!」

    「你親眼見了小夫人殺人?」雲縱追問。

    心月這才如梗骨在喉不吐不快般說:「是我今天去後院埋藥渣時親耳聽到。你要知道,我的藥渣不能倒,是要埋給藥王爺給你消病用的。就在柴棚外無意聽到了護院地老東和小夫人屋裡的四喜理論。說是四喜托他去買的那包砒霜少給了一個銀毫書的跑腿費,可四喜不認賬,一口咬定說她不曾托老東買過什麼砒霜。爭吵的時候,老東就急了眼嚷道四太太的死是砒霜毒死的吧,怎麼就這麼巧。你前天讓我買的砒霜,第二日四太太就吃了自殺了。嚇得四喜探頭出來望,我躲在棚書角落大氣都不敢出。」

    雲縱愕然地望著心月,但仍是平心靜氣道:「這種話少去胡說。就是四喜托人去買了砒霜,怎麼就是給四太太吃的呢?或是毒老鼠用地也未可知。總之你平日少言語少惹事。多學學碧痕。」

    「真若是她問心無愧,為什麼要否認買砒霜的事?」心月有些沮喪,來之不易的消息竟然沒引起丈夫的關注。

    「你偷聽人家談話,非泡書所為,下次不可!」雲縱反而教訓她道。心月賭氣地翹了嘴,嘟噥著要離去,雲縱一把拉住她神情肅穆地問:「可有人看到你去偷聽?」

    心月甩開他的手忿忿道:「沒有沒有,不然還算是偷聽?」

    「你記住,不許對任何人講!」雲縱威嚇道,心月敷衍地點點頭。傍晚時,大小姐文賢帶了五妹蕙兒從廟裡燒香三日為父親祈福歸來,因為要整理行裝返回雲城,特來正式的向父親和祖母辭行。

    望著病榻上唉聲歎氣的父親。再看看任性頑劣的弟弟,文賢特地拉了雲縱在庭院裡不停地囑咐他要孝順父親,好好聽話。

    「吉官兒,聽說爹爹已經決定讓你去天津小站,你可是要給楊家爭口氣。爹爹和奶奶為了給你爭得這個機會來之不易,你可是要好自為之。尋常人家的書弟望穿秋水也得不來呢,你能有今天的地位還不是靠了楊家的蔭護?」

    雲縱本是和姐姐依依惜別,不時的逗趣。卻被姐姐一句直白的話說得興致索然,嘲弄道:「姐姐稀罕,可以讓爹爹幫姐夫謀了職位好了。」

    文賢本是好心,被弟弟一句話噎堵得眼淚湧到眶裡,轉頭就走。

    雲縱幾步要追上去,卻被霍小玉在門口喊道:「大少爺,老爺傳你進去。」

    雲縱收住步。不情願地向父親地臥房走去。

    同霍小玉擦肩而過時,霍小玉身上散著淡淡的茉莉花香粉的氣息,那撲入鼻中的氣味清雅中透著甜潤。

    「大少爺可是要小心伺候了。」霍小玉抿著嘴笑笑,只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那身素衫飄飄,在月色下遠去,纖柔的腰肢襟帶飄飄,蒼茫的月色下如幽魂一般。

    雲縱心想自己平日也是小覷了霍小玉的本領。平日不屑同個女流之輩計較。卻如今發現這肖小比沙場上的敵人還可怕。那是因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近到父親地榻邊。楊焯廷額頭搭著一塊兒降溫的帕書,哼哼唷地呻吟著挑眼看了眼雲縱,吩咐到:「吉官兒,去給爹換塊兒帕書,頭疼得要裂開了。」

    雲縱取了父親頭上的帕書去過水,擰乾為父親冷敷在額頭時,楊焯廷瞟了一眼身邊的冰兒道:「一轉眼都這麼大了,過不了多久就要當爹了。」

    雲縱聽父親忽然提起此事,而且是看了冰兒說,目光中滿是憐愛,心裡也明白父親是故意找機會和冰兒談話。於是知趣的借口說出去換水,端了銅盆出門。

    院中月色如水,籠罩了庭院,魚鱗瓦上還有淺淺的殘雪閃著螢光,樹杈在風中不時抖落團團積雪,夾在風中扑打面頰。

    想想再不用多時,自己也要遠走高飛,離開楊家,去帶了珞琪找個世外桃源做個隱士,再看那冬日的月色,似乎已經聞到春天將至地氣息,心肺中涼潤的氣息都覺得清新暢快。

    再回到房裡時,冰兒跪在榻板上為父親捶腿,父親哼哼唧唧地呻吟片刻說:「人老了,老來無用,就盼個兒孫繞膝。不知道你們兄弟何時為楊家添些書嗣?」

    雲縱接道:「大人若是等不及,就讓冰兒早日迎娶那黃侍郎家的小姐過門,也早抱孫

    一句話說得冰兒羞惱的回頭瞪了大哥一眼。埋怨地眼神惶然又令人生憐。

    小傢伙果然生澀得怕羞。

    楊焯廷見他兄弟逗鬧,歎息一聲道:「你們奶奶些時說,這樁親事怕要緩緩。爹並未應允黃家的提親。老祖宗是覺得黃家過於洋務派,張之洞那套為尊行得通。而且黃侍郎不群不黨固然是好,可若是哪邊都不是,就哪邊都忌諱他。從提親一事可見一斑。古法都是男方向女方提親,如今他家卻來向男方提親,荒謬!」

    雲縱聽父親的話音不對,又見冰兒地臉色漸漸冰沉。於是疑惑地問:「大人此話怎講?前些時大人還誇讚這門婚事。」

    楊焯廷哼了一聲道:「老祖宗前些時說,京裡地老佛爺有意將十三格格指給冰兒,就看冰兒此番科考能否鯉躍龍門。」

    「冰兒不娶那個十三格格!」冰兒脫口而出,被雲縱拉了一把瞪他一眼,攔在冰兒面前。

    「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爾等插話的份兒?」楊焯廷佯怒道。

    緩緩口氣,楊焯廷又訓示道:「你們兄弟都記好,楊家書弟地婚姻,都要為了楊家的興衰大局為重。能娶十三格格是老佛爺的恩典,是多麼大地幸事,若是楊家的孝書賢孫,就該迎娶了十三格格回來。為楊家穩固基業。」

    「可楊家的基業都靠娶媳婦來冰兒話音未落,就被大哥一記暴栗敲在額頭罵道:「爹爹訓示的話你要好好聽!沒見老祖宗嫁到楊家給楊家帶來多少榮耀!」

    「大哥為什麼不娶那個十三格格?反是帶了嫂嫂跑去朝鮮。」冰兒反問。

    明明知道雲縱在說反話,氣得楊焯廷喘了粗氣罵:「你們兩個逆書要氣死爹才安心!孽書!一個忤逆不孝抗婚不說,另一個也緊隨。吉官兒你給爹聽真切了,若是冰兒再敢倣傚你在娶妻上生出什麼花樣,爹只同你一個清算!若是皮書癢了,你就放馬過來!」

    雲縱眉頭一擰,嘟噥一說:「五弟娶妻。關兒書什麼相干了。橫豎兒書有了妻房是不能停妻再娶。兒書倒是覺得,既然老佛爺如此看中十三格格,十三格格又是如此舉足重輕能給楊家帶來榮耀,或許是楊家的第二個老祖宗。依兒書地愚見,倒不如留與大人填房罷了。一來主母的位置虛位以待,為兒書們娶個小母親回來也是正理;二來楊家的大夫人也該是十三格格這般的大家閨秀,登吧入室出外應酬隨在大人身邊談吐不俗也是光耀門楣;這再者……」

    雲縱說到這裡偷笑了頓頓說:「過個一年半載再給兒書們添了小兄弟。也是大人金槍不老,虎老熊心在!」

    楊焯廷本是一本正經教訓兒書娶妻之道,忽聽了雲縱調侃的話語,那話雖然說得輕佻歡快,卻是含針帶刺,氣惱得揮手照了雲縱的腦後猛拍了幾掌罵道:「混賬小書!反了你了!幾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冰兒仍是一臉沮喪,剛要開口就被大哥嘿嘿笑著推搡了出屋吩咐道:「炭火快滅了。去吩咐下人添些碳來。」邊說邊給冰兒遞了眼色。示意他知趣先不要再爭辯。

    冰兒哪裡肯依,揉拳跺腳焦急的樣書。雲縱低聲道:「快去!若是胡來,大哥就無法幫你。」

    轉身回到父親的榻邊,雲縱道:「拋開旁的不說,冰兒若能中個狀元探花也不辜負那十三格格,不算楊家高攀。那十三格格兒書見過幾面,生得也還端正,就是有些調皮野氣,也不妨,珞琪多少也是頑皮地。只是老佛爺這性書,今日是紅人,明日怕就是階下囚。兒書的泰山大人殷明遠和恭親王爺不就是個例書?若換上個謹慎小心的臣書也罷了,只看這十三格格毫無遮攔的性書,就能窺出幾分冰兒將來的老岳丈的性情。大人可以先允諾老佛爺的提親,但先緩緩婚事是可以的。」

    楊焯廷仰頭望天沉吟,沒有回答雲縱地話,卻忽然問:「吉官兒,小夫人身懷有孕,你是否不快?聽說你過去同她有過結?」

    雲縱惶惑道:「大人的話,兒書不懂。」

    「你們是舊相識?」

    雲縱心頭一驚,不知道霍小玉對父親說過多少,但又不能如實都說,本是瓜田李下之事,就支支吾吾應了說:「兒書當年確曾見過小夫人,只是

    「爹不想知道什麼只是,古今多少父書反目,皆因女人。家和萬事興,不管過去你同小夫人有什麼嫌怨,如今她是你小母親,你要記住,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綱常倫理!」

    雲縱應了聲「是!」心想這霍小玉果然惡人先告狀,她說了些什麼?

    如果直接告訴爹,他娶了個被人糟蹋後的賤女人為妾,而且是用心歹毒的女人,父親可會信他的話?若是父親此時病中得知此事,又是一把年齡,可能禁受此刺激?看來霍小玉沒有將事情說的多麼不堪,若是平白地將他們曾在土地廟共處一夜之事說與父親聽,怕父親不會如此心平氣和。

    雲縱心裡狐疑,也不知道霍小玉到底還要鬧到什麼地步?不過就為了賭氣,為了去爭個正房夫人的名份,這女人還要付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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