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翼氣嘟嘟的快步前行衣袂如升騰的火苗般胡亂飛舞。這個火一般的女子臉上的表情冷冰冰宛如掛上了一層冰霜。
冷粼則緊跟在她的後面一臉無奈的樣子。
「姐姐不要生氣了!真的我不是有意騙你的!」冷粼本想拉住無翼的袖子可是又不敢只好低聲下氣的說道。
「哼!」無翼冷哼一聲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前行。
冷粼歎口氣加快速度跟上無翼沒想到這一加速之下被腳下的一塊石頭絆倒「哎喲」一聲摔了個嘴啃泥。
無翼忽的停住腳步伸出手去扶冷粼關心的問「你沒事吧?怎麼會摔倒?」
冷粼臉上露出一絲壞笑順勢拉住無翼的手嘿嘿笑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無翼臉一寒輕輕用力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掌卻發現冷粼緊緊的抓著一點也不放鬆呸了一聲不再說話。
好溫暖柔軟的手掌呵!冷粼讚歎著站起身來討好般的說道「好姐姐你就原諒我這次如何?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你說的哦?沒有下次了?」無翼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保證沒有下次!」冷粼大義凜然的說道。
「你還不放手?」無翼嬌嗔道。
「嘿嘿……」
「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散功了嗎?」
冷粼的確是散功了在心魔幻境中他很清楚若是自己抗過了凌虛上人那一關那麼自己飛昇成仙就問題不大了畢竟雷劫比心魔劫的危險性要小得多而且他又有過一次對抗雷劫的經歷。
可問題是冷粼壓根就不想成仙上一世他已經吃夠了成仙的痛苦與煩惱這一世不如好好的在人間界生活。
在心魔幻境中面對凌虛上人的時候雖然明知那只是幻象可是冷粼還是真真正正的把「他」當作凌虛祖師看待所以不惜自毀功力消去了後面的劫數便可不用渡劫也就不用成仙了。
那些道法本來就是凌虛祖師傳給他的所以冷粼說得很清楚從此後與「他」再無相干。
但是連冷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身道功雖然毀了天妖心法卻還在而且依然是衍妖的境界只是沒有了龐大雄渾的真元為基礎只有自己原生原長的妖力所以從實力上來說冷粼比以前倒是退步了很多。
在面對天師道張敬的時候冷粼逼不得已使出了天妖心法嚇退了那些試圖撿便宜的傢伙可是他心裡清楚得很若是真動起手來他和無翼必輸無疑。
「那以你現在的狀態與白衣決鬥時有幾分勝的把握?」無翼掩飾不住眼中的關切。
冷粼苦笑了一下「一成!而且前提是他還停留在上次的水準上!」
「啊!」無翼掩口驚呼「那怎麼辦?」
「怎麼辦?等死唄!」冷粼又恢復了平時的無賴模樣。
「你……你再說一次?」無翼柳眉倒豎俏臉含霜惡狠狠的盯著冷粼。
冷粼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伸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陪笑道「姐姐我是開玩笑的嘿嘿現在離八月中秋還有三個多月加緊用功未必沒有機會贏他!」
無翼的臉色稍緩皺眉說道「就算這三個多月天不吃不喝的修煉也不可能回到你以前的狀態啊而且那個白衣也不可能沒有進步唉這可怎麼辦?」
看著無翼擰著眉頭不住唉聲歎息冷粼忽然很感動自己何德何福竟有這麼多人不求索取的關心他、愛護他。
想起陰風門的朋友、弟子還有眼前的火紅美女冷粼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
其實他早就知道白衣約他八月中秋決鬥的事情他與白衣似乎天生就是一對難以分開的冤家至於白衣托人帶信到陰風門估計是為了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約定從而警告那些修真者不要無謂的出手以達到保全正道有生力量的目的。
可是這樣一來陰風門也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白衣又很合時機的幫了自己一把。
所以自己決定不回陰風門除了要在人間修行讓心境更加圓滿外還有一條原因就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那些朋友、弟子的關心與擔心。
道影應該會很好的跟他們解釋的吧這是惟一一個與自己有心靈感應的人她應該可以明白自己的心境。
腦海中如電般轉過了這許多念頭再看面前的無翼時她還是那樣憂鬱的皺著眉頭。
冷粼收起剛才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態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機會還是很大的我自從散功後發覺天妖心法的運轉更加流暢自然而且妖力凝聚的很快是你根本都想不到的那種快。
「我想是因為道力和妖力本身相剋以至於以前無法正常發揮出天妖心法的最大威力。所以你不用擔心了三個多月以後我一定會比以前更強!」
無翼的一雙美目直盯著冷粼的眼睛似乎要分辨出他是不是在說謊安慰她可是從冷粼那清如水的瞳仁中她看出的是感激和溫柔。
「好吧!我信你了!」無翼有些受不了冷粼那火辣辣的目光避開了他的眼神。
二人芥蒂消除很快就回到了以前那打打鬧鬧的狀態畢竟無翼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氣她只是關心冷粼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冷粼依舊白天行路晚上練功。
其實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不用刻意打坐他完全可以做到隨時隨地吸收天地靈氣轉化為妖氣。
不過在散了功之後天妖心法居然還在這的確有些出乎冷粼的意料。
他原本只是不想成仙而已散去全身真元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否則他此刻八成就到了天界了。
雖然天妖心法和以前的正宗道家真元有所衝突可是很多神通都是借助他那幾百年渾厚純正的道家真元來實現的比如說衍妖境界的許多法術以他那點可憐的妖力根本就無從施展。
按照冷粼前不久和那個劉仁的說法就是說境界到了但功力沒到。
所以現在冷粼的狀態更加可憐由於天妖心法是半路習得並不像凌虛法訣那樣修習了幾百年因此冷粼現在就像一會武功秘籍的孩子卻沒有能力將武功的威力發揮出來。
還好有天妖心法的高境界做基礎體內的妖氣聚集的很快按照冷粼的估計等到了八月中秋的時候最起碼可以恢復到以前的水準。
這其間冷粼又想起了一個令他頭痛無比的問題當他的功力恢復的時候那就是說又接近了渡劫的邊緣等到天劫再一次降臨的時候他該怎麼辦?
再一次散功?
冷粼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一段時間他與無翼談過很多關於散功的事他也是頭一次才知道原來散功居然是除了元神自爆之外最危險的事讓他後怕不已。
本來當無翼知道他為了拒絕成仙而甘願散功之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怪物;但後來當冷粼傻呵呵的說他根本就不知道散功居然如此危險後無翼看他的眼神更像是看一隻怪物了。
「無知者無畏啊!」無翼簡直都不知道怎麼來評價冷粼了。
瘋子?還是傻子?
「可是我沒覺得散功有多危險啊嗯只是跟放了一個大屁差不多……」冷粼一臉的迷糊。
後來經過二人一番縝密細緻的研究終於得出一個結果。
他之所以沒有患上散功後遺症是因為他同時習得了天妖心法讓他避免了肉身崩潰的危險。
所以現在的冷粼很是苦惱上一次散功有天妖心法護著這一次若是散了天妖心法就真的沒有什麼倚靠了。
難不成真的為了拒絕成仙而自毀?
不成仙則成仁!
冷粼猛的搖了搖頭他可沒那麼傻!
「算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吧!反正老子不成仙!」冷粼乾脆和自己耍起了無賴。
畢竟眼前最要緊的是八月中的君山之戰若是打不過白衣被他一掌拍死那就不用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了。
「娘的還不如讓他一掌拍死我呢!」冷粼踢飛路上的一塊石子忿忿不平的罵道。
以前苦苦修行就是為了成仙;現在苦苦費心就是為了不成仙。這個世界變化也太快了些。
無翼知道冷粼最近一直在為這件事發愁每天只是笑意盈盈的看著冷粼生悶氣。在她眼裡成仙也沒什麼不可以畢竟人間界靈氣稀薄不是一個適合修行的好地方。
「不成仙?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無翼心中暗笑她可不相信冷粼還有再次散功的勇氣和決心。
二人停停走走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半月。
一路上每遇到大點的城市冷粼都必定到最有名的酒樓大快朵頤一番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生死都是未知還不如抓緊時間享受現在來得實惠些!」
無翼也不管他只是每天都會督促他修行檢查他的進境。
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認冷粼的確是一個怪物恢復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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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二人走到一條大河邊寬逾數十丈河水奔騰讓冷粼想起了渾江與無翼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冷先生如果不用神通恐怕你得游過去了!」無翼看著冷粼一臉愁苦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想下水。
「嘿嘿我們沿著河邊走看看有沒有渡口。」
冷粼的確是不想下水雖然他現在的神通水火不侵可是他當時可是親口對無翼說過要以一個凡人的身份體驗生活步行到君山因此看無翼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他就生氣「哼我就是不下水也照樣能過得了這條河!
「咦有了!」冷粼眼尖看到河中心處有一條小船隨波飄蕩。
無翼稍敏感一些看著河心的船夫皺起了眉頭。
「怎麼這些傢伙如此不知死活還來搗亂!」她明顯感覺到那個船夫並非一般人。
冷粼哈哈一笑剛才的鬱悶早已拋到九霄雲外「放心吧他不是來搗亂的那是個熟人!」
小船慢慢的搖近到了河邊看著搖櫓的船夫冷粼臉上的笑意更濃。
「法相你這次來可是為了專門渡我?」冷粼大笑道一個箭步竄上了小船。
船夫摘下大大的斗笠露出一個相貌俊美的光頭和尚竟然是法相。
「世上無不可渡之人小僧渡你一次又何妨?聽說冷門主與崑崙白衣大戰在即小僧專程來送冷門主一程!」法相說話總是那麼客氣。
「咦莫……一天你也在啊!」冷粼看著船艙裡一靜的小男孩又歎了口氣「都長這麼大了……」
法相微微一笑「師父讓我帶他來看你!」
冷粼卻感覺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怎麼回事?怪怪的咦你們不會是認為我此次有去無回吧?你這和尚咒我是不是?」
法相雙手合十神情變得肅穆「阿彌陀佛師父說你這次決戰非比尋常所以我就把一天帶來了……」
「哎哎你這和尚要犯口戒的啊怎麼還是咒我?」冷粼裝作生氣的樣子轉向莫問天「一天我過一陣兒和人打架你說我贏還是輸?」
不知為什麼以往一天看到冷粼的時候總是非常親密可是這次卻始終抱著雙膝坐在船艙裡默默的發呆。
聽到冷粼的問話他才抬起頭來看了冷粼一會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眼神中似乎多了些東西……」冷粼看著怪怪的一天有些捉摸不明白。
法相也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天不肯說話於是說道「四個月前他就不肯說話了我想他見到你會好些沒想到……」
冷粼向來是關心莫問天勝於自己的生命的現在看到一天的古怪他也有些著急。
「四個月了為什麼他這四個月不肯說話呢?」冷粼喃喃著忽然週身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麼。「四個月前不正是白衣給自己下戰書的時候嗎?難道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危險?還是……自己真的會一去不回?」
冷粼蹲下身輕輕的摸了摸一天的頭髮柔聲道「一天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肯說話?」
一天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眼神中竟有一種孩童所沒有的憂鬱。
許久他才張了張嘴低聲說道「我不開心!」
「為什麼?」冷粼見他終於開口說話有些興奮但還是盡量保持著溫柔的口氣問道。
一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開心!」低下頭將頭倚在雙膝之間默默的發呆。
冷粼見狀知道他又不準備說話了歎口氣站起身望著腳下滾滾的河水也發起呆來。
無翼始終沒有說話關於莫問天的存在她是知道的不過她卻沒有想到莫問天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法相又戴上了斗笠很專業的搖起櫓來。
小船兒在法相的輕搖之下開始向彼岸駛去。
就快到對岸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冷粼忽然蹦出一句話「法相你老實話我這次去到底會怎麼樣?」
法相彎腰搖櫓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也問過師父他說你們都不是凡人根本無法測得天機。」
冷粼撇撇嘴無法測得天機?哼是不能洩漏天機吧?
若說般若寺的慧如老和尚沒看透這事的深淺打死他都不相信。
連一天都能夠有莫名其妙的預感難道此次自己真的走到了無比凶險的地步?
幾百年來自己大凶小難經歷過無數次難道這一關自己真的過不去了?
冷粼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所考慮的並不是自己的安危他擔心的是若自己真的死在了白衣的手上那陰風門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恐怕就要永無寧日了。
無翼俏臉煞白顯然也明白了法相的意思這位火紅的女子咬著嘴唇一言不發默默的想著心事。
法相忽然轉過頭似乎是不經意的說道「師父還說了凡事無絕對天道也依人道而變!」
冷粼聽得一頭霧水法相的意思彷彿是事情還有轉機這個可惡的和尚說話永遠是說半截讓人猜來猜去討厭得很。
倒是無翼聽\法相如此說臉上的陰霾散去了許多紅色的瞳仁不停的轉來轉去不知道又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小船終於在岸邊停下法相又摘下他那大大的斗笠肅然道「到岸了!」
三人依次跳下船只有一天不肯下船躲在船艙裡不願意出來。
「冷粼一路小心!」法相說這話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像個和尚。
冷粼點點頭望著船艙中偷偷向外望的一天忽然有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冷粼想起了這兩句話發覺很適合自己現在的心境。
一直低著頭默默無語的無翼忽然抬起頭向法相說道「大師能不能借一步說話小女子有事要請教!」
法相愕然轉頭看著冷粼卻發覺冷粼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施主若有要求小僧定當從命請教二字卻不敢當!」法相面對著貌美如花的無翼又擺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他早就看出來這個火一般的女子修為不知比他高了多少倍只是不知道她要問自己什麼事。
冷粼傻傻的看著無翼和法相走出二十幾步遠才停下然後二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把耳朵豎得跟兔子一般都沒有聽到一個字唉人家刻意躲著自己又怎麼會讓自己聽到?
遠遠的冷粼只能看到法相的表情不斷變化一臉的驚詫然後是摸著光頭恍然大悟的樣子再然後又肅然起敬然後連說帶比劃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無翼只是偶爾的時候插句嘴大多時候都是默默的聆聽神情不變一副從容的樣子。
「這兩個傢伙第一次見面就搞小動作這和尚不地道哦!」冷粼心中不住的編排著法相。
時間不長二人又一前一後走了回來。
「你們在搞什麼鬼?」雖然明知道他們不會告訴他冷粼還是忍不住問道。
無翼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挑釁般的向冷粼撇撇嘴卻不說話。
法相倒是有些異常看著冷粼的眼神有些古怪又擺出那副招牌動作雙手合十輕喧佛號「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你們……真是氣死我了!」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冷粼氣得咬牙切齒。
「好了小僧告辭了祝你旗開得勝!」法相戴上斗笠向小船走去。
冷粼忿忿的冷哼一聲拉起無翼的手怪叫道「我們也走了祝你洪福齊天!」
法相一臉古怪的轉過頭苦笑著看著冷粼的背影眼神漸漸轉為深沉肅穆。
無翼這次倒是很配合的沒有掙脫冷粼的手任由冷粼握著。
走了沒多遠冷粼忍不住開口問道「姐姐你們剛才說什麼了?」
無翼含笑搖頭也不說話目光越來越溫柔。
「好姐姐求你了告訴我吧!」冷粼近似於哀求道。
無翼還是搖頭。
「哼!你們故意串通起來氣我是不是?我偏不生氣!哼哼我早晚會知道的……」冷粼忿然道話鋒忽然又一轉可憐兮兮的望著無翼「姐姐親姐姐你就告訴我吧否則我會睡不著覺的!」
無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一雙美目凝視著冷粼的眼睛輕輕道「不用急你很快就知道了現在說就不靈了!」
冷粼咯吱咯吱的磨著牙齒氣鼓鼓的看了無翼半天終於放棄了倒地打滾、撒潑耍賴的招數。
他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深吸一口氣仰天長歎一聲「唉你們這些古怪的傢伙怎麼專門喜歡欺負我這個好奇心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