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丁劍面色蒼白身上泛起一層白光生死不明。
「傀儡術邪道中人手法。拘人魂魄、役為傀儡。」莫問天對冷粼說道。
冷粼回憶著前幾日讀過的有關傀儡術的內容。
「傀儡術與施術者元神相通被施術之人平日與常人無異施術者一旦發動則心智迷失只聽從主人命令況且力大無窮如野獸一般;只是如何破除這傀儡禁制小弟卻不知。」他道。
「這個不難師父曾經教過我如何破除傀儡術;我用定神訣護住他心神找出他體內的禁制在何處用道力煉化即可。只是我擔心那施術之人此次不成定會再來報復。」莫問天卻是憂心忡忡。
歎了一口氣莫問天又道「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給我護法我先幫二哥去除禁制……」
莫問天盤膝坐下手掌外翻讓正宗的道家元力從丁劍眉間輸入進去。
床上躺著的丁劍呼吸加遽全身顫抖似乎在經歷極大的痛苦。
半盞茶後丁劍終於慢慢安靜下來只是面色更加蒼白。
莫問天站起身似乎更加憂慮「施術者功力極深雖然這只是普通傀儡術黑暗氣息卻相當重恐怕他覺得對付的只是普通人有些大意了。」
冷粼道「那我們只能多做準備多加小心了。」
第二日正廳裡丁家主要人物會聚一堂聽莫問天講述昨晚的事。
丁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手捻鬍鬚面色陰沉。
莫問天問道「大哥家裡最近得罪什麼人沒有?」
丁天細細想了想「應該沒有啊?家裡經商從來都是稟承丁家的仁義祖訓怎麼會與人結怨?」
一直站在旁邊的管家看了看丁天插嘴道「老奴說上兩句近幾年我丁家生意興旺日進斗金難保沒有別的商家嫉妒。」
丁老爺子讚賞道「嗯剛才我也在想這件事八成是城南賈家吧?只是這下手就想讓我家自相殘殺、要我這全家幾十條人命這心也忒狠毒了些。」
莫問天擔心道「只怕他這兩日又要來報復不如大家出去躲躲吧?」
冷粼皺皺眉說道「若是仇家暗中跟蹤人員混亂之中恐怕更容易得手。不若就在這裡等魚上鉤到時候來個斬草除根。」
「引蛇出洞!好就這樣!諒那廝也不敢白天動手晚上大家便躲到地下室去。我丁家向來積德行善我就不信老天能絕了我丁家不成?」丁老爺子長鬚飄飄頗有些豪情萬丈的樣子。
其時的大戶人家起宅建院之時多修建秘室地道以避戰禍。
當日丁府上下都躲入後園秘室府中只留下莫問天與冷粼二人。
府中上下大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又不敢詢問。
偌大的丁府此時變得異常冷清。
牆縫裡、假山下幾隻蟋蟀「唧唧」的叫聲讓這靜謐的夜更顯幽靜;惟有偶而路過的幾隻老鴉哇哇叫上幾聲卻增添了幾分的寂冷。
丁府大門虛掩正廳燈火通明中間一張漆得油亮的紅木八仙桌桌上幾碟小菜一壇三十年的燒刀子。
冷粼咂了咂嘴舌頭極不雅地舔著嘴唇說道「哎這燒刀子真夠勁老莫再來乾一杯。」
莫問天有些無奈舉起杯子沾了沾唇。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二人煮酒論仙迎敵的主意是冷粼想出來的。
酒壯人膽嘛換作是以前冷粼早就嚇得麻爪了可如今功力大進又新得龍牙刃、青紅珠二寶自是有狂的道理。
用冷粼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要打咱就要打的光明正大;要殺就殺他個心服口服!」
莫問天本來行事老成謹慎並不願意太過張揚在冷粼的慫恿下居然也和冷粼胡鬧了起來。
用他自己的話來講也有一番道理「師父雖然混蛋了一點但是那預測天機的本事卻不是假的;既然有貴人相助那頂多只是虛驚一場。貴人嘛自然有貴人的道理。」
冷粼大馬金刀地跨坐在椅子上胡吃海喝、胡吹亂語。
莫問天則正襟危坐慢夾菜、輕啜酒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兩人這麼囂張無非只為了一點那就是要把背後這兇手逼出來。
所謂抓賊容易防賊難若是兇手一直潛伏不出兩人也沒有辦法;所以乾脆使了個激將法——你不是要殺人嗎?那小爺就坐在這裡讓你殺。
若是不出來那就是怕了小爺了趁早滾蛋。
不論正邪修行者皆心高氣傲不愁他不出來;即便他真的不出來也要氣得他吐上幾升血。
一陣冷風吹過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暗、搖曳不止片刻後又大放光明。
冷、莫二人依舊推杯換盞吆五喝六。
一股陰冷的氣息緩緩地滲進了整個屋子籠罩住冷、莫二人。
屋子裡的溫度驟然降低一下子變得和冰窖一般陰冷。
冷粼不以為意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又舔了舔嘴唇大刺刺的說道「客人來了開始幹活了!」
莫問天站起身朝黑暗中一拱手道「不知何方道友駕臨丁府還請現身一見。」
夜空中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嘿嘿嘿嘿死到臨頭了還嘴硬等本真人收了你們的元神魂魄煉我的白骨煉魂幡。」
陰冷氣息倏地大盛似乎成了活物一般如無數條冰冷的毒蛇一樣在兩人身邊呼嘯著飛竄衝擊著二人的護體神光。
二人對這等攻擊毫不在意。冷粼身畔青紅光芒流轉不給那陰冷氣息一絲機會;莫問天身上則泛起一層紅光應該是炎火屬性之類的法寶。
兩人身形微動轉眼間已到院中只見那大門樓上方一個黑影懸在半空中手執一桿幽綠的白骨幡白骨幡上陰風陣陣、百千道黑氣繚繞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人的魂魄。
莫問天輕唸咒語一柄紅色小劍從體內飛出直取黑衣人。
就在那紅色小劍剛要擊中黑衣人的那一瞬間那黑衣人身形怪異地扭了兩下詭異的消失了。
夜空黑暗如初。
一聲刺耳的怪笑在兩人耳邊響起「嘿嘿想和我斗等破了我的幽冥幻陣再說吧!」
話剛止住兩人身邊景象大變。
冷粼覺得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暗接著眼中的黑暗似乎在慢慢凝聚形成了一個個怨魂厲鬼面目猙獰哀號著向二人撲來。
冷粼一聲低吟龍牙刃化作一道白光斬掉了一個惡鬼的頭顱惡鬼慘叫一聲散作一團黑煙慢慢消失。
莫問天的紅色小劍也再度祭出紅光爆閃惡鬼無不慘號斃命。
黑暗中人也不再言語只是二人四周陰冷肅殺氣息愈來愈濃彷彿幽冥鬼府一般。
二人各執法寶不斷擊殺四面八方湧而來的厲鬼也無暇顧及那黑衣人。
冷粼殺得正酣暢淋漓間一個披髮惡鬼撲至身前口中不斷慘號。
「冷粼我死得好慘啊!」
龍牙刃動正待取了那鬼的性命卻發覺那惡鬼面容頗為清秀赫然是白靈的樣子。
冷粼一驚收回龍牙驚道「白靈?」
白靈卻不答話尖叫著直取冷粼的咽喉。
冷粼此時已知是這幻陣搞鬼青紅光芒一閃白靈瞬間化作黑煙散去轉眼間又慢慢凝聚變成洞元的樣子惡狠狠的向冷粼撲來。
龍牙一閃洞元慘號一聲消散。
冷粼知道這些厲鬼雖是幻象攻擊卻真實無二——不過剛才擊殺洞元那一下卻讓冷粼頗為快意。
見怨魂厲鬼不斷凝聚似乎無窮無盡一般冷粼尋思這可如何是好?正主兒連面都沒露惡鬼卻殺之不盡。
回頭看了一眼莫問天不由得大驚失色。
莫問天呆呆站在那裡任憑一干惡鬼撲擊喃喃自語「娘孩兒不孝……」
冷粼大喊了幾聲老莫莫問天卻如丟了魂般不理會。
眼見莫問天的護身紅光越來越淡冷粼疾喝一聲「去」龍牙刃向莫問天飛去在他身旁滴溜溜轉了一個圈子慘號聲聲眾惡鬼皆化作陣陣黑煙。
莫問天此時也警醒過來知道中了這幽冥幻陣的幻象之惑感激的向冷粼點點頭一振週身護體紅光小劍過處所向披靡。
其實若論功力莫問天已至化神末期至返虛初期之間境界本來著實不低只是莫問天近日心境不清被人騙去修行三十年以至於娘親過世都未曾在場一直引以為憾。
這幻陣威力雖然不大卻是攻人心神幻作陣中人的親人朋友迷惑並乘機攻擊他又不像冷粼的護體雙珠可以反擊這才著了道。
冷粼見莫問天無事放下心來一邊擊殺惡鬼一邊喊道「莫大哥這陣法有古怪惡鬼越殺越多怎麼辦?」
以兩人功力衝出此陣應該不費大力只是後園秘室中還有丁家幾十口人若二人出去那眾人性命危矣。
莫問天雙眉緊皺「只怕這還不是那妖人的真正實力我們還得小心為上。」
話剛完那陰惻惻的聲音又響起「小輩見識不錯就讓你們瞧瞧老夫的真本事!」
空中忽然多了一件綠油油的白骨幡幡上黑氣陣陣烏雲翻滾般籠罩住兩人兩人頓覺壓力大增。這黑光隱隱拉扯著二人的元神似乎要將二人吸入那幡兒中去。
可憐兩人身在幽冥幻陣中又要大戰白骨幡;此時冷粼已完全收起了戰前的狂傲邊抵抗白骨幡的吸力邊思索對策。
莫問天似乎有些吃力只能堪堪抵禦住黑氣的侵擾。
冷粼心神微動龍牙刃挾著一道白光飛出叮的一聲擊中白骨棒。
那幡兒晃了幾下又聚起黑氣滾滾而來。
冷粼見龍牙刃安然無恙放下心來繼續御使龍牙刃向白骨幡攻去。
這一次冷粼用足了十成功力龍牙刃白光驟漲一倍嘯然而去。
噗!
龍牙刃硬生生將那丈餘大小的幡兒破開一個大洞剎那間萬千條黑氣激射而出無數殘魂從白骨幡中釋放出來散往四面八方。
空氣中傳來一聲沉重的悶哼。
龍牙刃並未回到冷粼身邊剛才那一下硬拚對方法寶被破心神受損冷粼已經感應出那人所在只見龍牙刃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帶著一溜白光向院子西南飛去。
老鬼趁你病要你命!
冷粼身化一束青光向龍牙刃的方向飛去後面莫問天御劍跟來。
只聽一聲毛骨悚然的慘叫冷粼見到牆角一個黑衣身影緩緩倒下胸前有一個大洞鮮血汩汩而出;一縷黑光從黑衣人腦後飛出急速的向遠方飛去。
龍牙刃最擅長釘人元神化作一道白光片刻間即追上黑色元神一來一回間黑光爆裂消散於夜風之中。
城南賈家。
一個建築裝飾極為奢華精緻的房間內一個五十多歲面色陰騭的老者不停的踱來踱去。
正焦慮間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倉惶道「爹有消息了!丁家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
「什麼?」老者頗為驚慌又急急的在房內來回踱了幾步問道「有法師的消息嗎?」
青年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我讓人去丁府打聽了那邊的僕人說昨晚死了一個黑袍道士。」
「完了完了!」老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都是你啊招惹什麼天絕法師現在連他都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青年小聲咕噥道「那天絕法師的本事您也不是沒見過況且這事您也答應了的。」
「啪」的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青年的臉上。
老者氣得渾身顫抖指著這青年罵道「你還說要不是你心術不正結交妖人終日在我耳邊說什麼要除掉那丁家我怎麼會一時糊塗答應你?
「這天絕法師都死在他們手中這……這……天啊!難道天真的要亡我賈家?列祖列宗啊正華無能賈家基業就要毀於我手愧對祖先啊!」
那青年捂著半邊臉道「爹也許沒那麼嚴重。或許天絕法師根本就沒告訴丁家是我們派他去殺人的。」
「蠢貨!就算他不說丁家就不知道?」老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對青年道「敬兒你拿些銀票馬上離開南平!離得越遠越好快去!」
「現在才想到要逃跑晚了一點吧?」屋子上空忽然響起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又似乎在千里之外。
那老者賈正華臉色刷地一下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叩拜哀求道「這一切都乃老朽之過要殺要剮由大師處置只希望大師留下我兒賈敬一條性命給我賈家留下一點血脈。」
「哼哼」那聲音冷笑數聲「他勾結妖人欲奪人性命實乃不赦;又連累親人累及祖業此等逆子留他作甚?」
「大師開恩啊大師開恩啊!我們知錯了!」賈正華如搗蒜般磕頭不止青石地面已血跡斑斑;一旁的賈敬早已嚇得屎尿齊流一團爛泥般癱倒在地。
待了半晌那聲音又響起「此次丁家並未有人傷亡你若是能答應我幾個條件的話要保你全家性命也無不可。」
「正華答應正華答應!只要能留住我賈家血脈正華什麼都答應!」
「第一賈敬心術不正此次事情皆因他而起斷他一手以示懲戒;第二賈家從此離開南平到別地謀生;第三以後多行善事救濟貧苦也給子孫積些陰德。如何?」
「正華答應謝大師不殺之恩!」賈正華又重重磕了幾個頭。
「好記住你說的話吾去也。」
一道白光閃過賈敬左手齊腕斷掉血流如注登時暈了過去。
賈正華急忙叫僕人將兒子抬至醫館包紮。
他看著賈宅的一梁一柱這全是賈家幾代人的心血啊!
沒想到自己一念之差整個家毀於一旦。
老人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長歎一聲低語道「兒啊別怪爹心狠。丟掉一隻手總比丟了命要好啊!」
冷粼喝了一口茶笑著對莫問天說道「莫大哥你不知道我剛才把賈家父子嚇得夠嗆賈敬都尿褲子了。」
莫問天眉頭皺了皺淡淡應道「人生在世因果循環報應為惡有惡報為善有善報。」
冷粼在一旁狂點頭「嗯我祖師就是這麼說的。」
莫問天想了想問冷粼「你斷了賈敬一隻手又將他全家趕出南平府是不是有些重了?反正我丁府又沒有損失。」
冷粼氣極反笑「莫大哥你可真是爛好人人家要殺你全家你反給別人求情。依我看這人生在世不管做什麼事都要付出代價;你不讓他疼一下他就永遠不知道錯。
「況且這懲罰我覺得已是極輕了若不是你說話我真就要了那混小子的命了!」說這話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洞元子恨得牙根癢癢的。
洞元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呢?
剔骨?扒皮?還是吃了?呸!他的肉臭死了!冷粼又胡思亂想。
「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莫問天也不再說下去。
次日丁老爺子和丁家三兄弟及諸位管事在大屋內商議以後應該怎麼辦冷粼趴在池塘邊的石欄上看著一池清水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離開了。
丁府雖好卻非長住之地啊!
沒多長時間看到莫問天從大屋中走了出來還是一臉漠然的樣子。
冷粼迎上前去笑嘻嘻地問「開完會了?」
莫問天點點頭。
冷粼收回剛才嘻皮笑臉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道「莫大哥劫難也過了賈家也走了這裡好像也沒我的事了我想走了。」
莫問天依舊漠然淡淡道「好去哪?」
「不知道。我想去玄極山莊有點事要辦。」
「玄極山莊?好我跟你去。」
「你去幹嘛?」
「莫某有言在先若是冷兄弟幫我丁家度此一劫莫某願為奴僕。」
冷粼嚇得差點沒一頭栽到池塘裡去。
「莫大哥可千萬別和我開這玩笑啊!小弟可受不起。」
「莫某言出必行豈是不守諾言之人?」
「天啊!」冷粼長歎一聲開始轉移話題「那你家人怎麼辦?」
「剛才家父決定離開南平府全家北上去京城發展。」
「啊?」冷粼的嘴巴成了一個大大的鴨蛋形。
「這是我提議的我擔心那天絕道人的同門朋友等再來報復所以有此提議;大哥二哥也贊成。北方人口密集經濟發達以我丁家的實力要開府創業並不成問題。」
「哦……」冷粼簡直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我幼年即離家修行始終不習慣家裡的生活;現在難關已過我再無牽掛跟著冷小兄浪跡天涯便是。」
慣性的應了一聲冷粼忽然一跳老高「什麼?又說這個不行!絕對不行!」
莫問天目光堅定地望著冷粼冷粼也不甘示弱。
兩人就這樣大眼對小眼的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