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街道甚是寬敞卻擋不住車水馬龍截不住人來人往。
城中酒樓茶館商舖店面鱗次櫛比;車伕商販叫賣聲、吵嚷聲、牛馬叫聲潮水般湧入冷粼的耳中。
這一切都讓這個未見過世面的山野孤狼覺得很新鮮。
信步走在喧鬧街道看著繁華的街道聞著街邊各色小吃的香味說不出的悠閒愜意。
前方十幾步遠有個十字路口長長的竹竿挑起了一個大大布幡隨風搖曳著一個隸書「茶」字。簡單的竹棚略遮陽光竹棚下的長凳上坐著一個人笑咪咪地看著冷粼。
冷粼一愣這人怎麼如此面熟?忽然想起這個不是一個時辰前抓來問路的路人甲嗎?他怎麼這麼快就到這兒了?難道他竟也是個修行者?
正邊想邊走間那人遠遠的朝他招了招手喊道「小兄弟過來喝杯茶解解渴!」
雖然是喊可是在冷粼耳中聲音溫和低沉與在身邊講話一般。
果然是他啊!冷粼此時心中的古怪滋味真個難以形容。
在城門口的那個和尚明顯比自己境界要低卻讓人家先發現自己說是自己初入大城好奇中有些疏忽還說得過去。
可當時與這「路人甲」近在咫尺卻愣是把人家當作凡夫俗子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如果狼有姥姥的話。
這時候冷粼已經走到茶館近前向那人略作一揖道「小子魯莽有眼不識泰山見笑見笑。」
那人伸出手示意冷粼坐下呵呵笑道「小兄弟好快的腳力。」冷粼坐到長凳另一邊旁邊夥計甚是伶俐給他倒上一碗熱茶。
聽那人如此說冷粼面色微紅心想我再快也沒快過您哪!
他卻道「哪裡哪裡班門弄斧而已。」冷粼本來想客氣一句「前輩說笑了」可是細細打量下那人不過四十左右年紀一身青衫雖破舊卻很乾淨。
雖說修行之人皆養生有術活個幾百歲都尋常得很但冷粼心性本就孤傲剛才小小的丟了一次人卻頗為不忿中途硬是把那「前輩」二字給咽到了肚子裡。
那人卻不以為意淡淡道「鄙人莫問天小兄弟如何稱呼?」
「我叫冷粼。」他端起那豁邊大碗仰脖灌了一大口茶感覺有點苦澀遠沒有山中的清泉爽冽可似乎又有一種令人回味的感覺。
「原來是冷兄弟。看小兄弟雙目神光若隱道息盈然不知師承何處?」
「這……」
冷粼正思忖怎麼回答那人接道「兄弟若是不方便就罷了無妨。」
「莫兄誤會了。小弟乃孤兒出身與師尊只有一面之緣師尊傳我道法後即遊歷天下至今未嘗再見到今日尚不知他老人家名號。」
「原來如此我家離此不遠我與冷小兄一見如故若不嫌棄到我家中再敘如何?」
冷粼心想反正左右無事或許能從這莫問天口中得知玄極山莊的消息欣然答應。
兩人行至不遠到一處相當氣派的宅院門口停下莫問天站在門口仰頭看著宅院裡面的一棵老槐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冷粼則撫摸著門口的石獅子讚歎這莫問天的家業看來可不小。
莫問天呆立了片段終於上前叩了叩門環。
吱呀一聲那兩扇滿是黃色銅釘的紅漆大門慢慢打開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探出頭來。
「你們找誰?」
冷粼一愕這不是老莫他家嗎?怎麼家丁都不認識他。
莫問天淡淡道「我要見丁老爺子。」
那家丁果然是高門大宅橫行慣了的大聲嚷嚷道「你是誰啊?張嘴就要見丁老爺子我們老爺子不見外人!看你那寒酸樣子怕不是沒飯吃找老爺子討賞錢的吧?告訴你要討錢去西大街的捨粥鋪有的是粥喝。」
莫問天也不生氣道「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說丁名回來了。」
那家丁被弄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一邊走一邊嘮叨。
「奶奶的臭窮酸也要見丁老爺子什麼德行!」又念叨了幾句「丁名丁名咦他也姓丁莫不是老爺子的遠房親戚?」臉色微變趕忙飛也似地通報去了。
莫問天轉過頭對冷粼微微笑了笑負手而立不再言語。
大門內的院子裡忽然一陣喧嘩緊接著兩扇紅漆大門一下子大開一個錦衣玉帶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一看到莫問天立刻呆住了。
莫問天也靜靜的看著那中年男人沒有說話。
好久。
「大哥!」莫問天嗓子裡湧出一聲略帶顫抖的聲音。
「三弟真的是你!」那中年男人一把捧住莫問天的雙手頗為激動哽咽道「這三十年苦了你了!」
「爹還好吧?」莫問天似是有些不太習慣掙脫雙手說道。
「你看我三十年沒見了有些忘形了。快來跟我去見爹!」那中年男人拉著莫問天興奮的向院子裡走去。
冷粼被這景象弄得目瞪口呆。
原來老莫已經三十年沒回家了他搖了搖頭隨眾人身後進了院子。
院子頗大卻大而不空佈置得相當精巧細膩多半出自名家之手。
假山、池塘、垂柳、矮牆錯落有致;相互映襯卻又互不遮擋不愧是大戶人家宅子。
冷粼邊看邊暗自讚歎。穿過一個設計精巧的月亮門聽得前面又是一陣喧嘩抬眼望去見到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拄著龍頭枴杖顫顫巍巍地走來。
「爹!」莫問天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在老人的面前。
「小三兒真的是你嗎?」老人伸出手輕輕撫摸莫問天的頭頂臉上早已老淚縱橫。
「是我是我回來了!爹恕孩兒不孝。」莫問天有些哽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老人欣喜異常似乎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中年男人見此情形扶起莫問天道「好!三弟也回來了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啊!爹看您老人家怎麼親自出來了?走我們回屋談吧!」
冷粼正考慮著是不是和他們一起進去莫問天卻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對那中年男人說道「大哥這是我的朋友冷粼。」
原來那中年男人名丁天是丁家長子。
丁天見此忙道「管家挑一間上好房間帶客人去休息。」
冷粼客氣道「那如此我就不打擾莫大哥親人敘舊了。」
大門外傳來一陣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遠近的百姓們不禁各自交頭接耳這丁家又有什麼喜事了?
丁家安排給冷粼的房間不算太大卻整潔乾淨。
推開窗戶正好看到池塘上的廊橋旁邊的垂柳彎彎的垂在水面上。
冷粼看著一個丫鬟小心翼翼的給他倒了一盞茶暗笑怎麼老莫家如此小氣用這麼小的杯子招待客人。
隨手拿起杯子還未至嘴邊一股清香已撲鼻而來。
冷粼一驚輕啜少許緩緩嚥下頓覺口舌生香雖恬淡卻不分散似有似無在口鼻間縈繞;意猶未盡之時便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咂了咂嘴巴讚道「好茶比在茶館裡喝的強多了。」
那丫鬟見冷粼如此喝茶噗嗤一聲輕笑麻利的為他續上茶水道「茶須細品像公子這樣牛飲……」
冷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蘭心。」小丫鬟輕輕作了一個萬福。
「哦好名字。我第一次來南平城看樣子你們丁家在南平城很厲害啊!」冷粼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
「嗯丁家幾代經商如今到丁老爺子手裡才創下了這麼大的家業。人家外面的老百姓都說這南平城分兩半一半是丁家的一半是賈家的。」
「哦原來如此。」擺擺手又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你。」
丫鬟蘭心又作了個萬福裊裊婷婷的走了出去一如那池邊的柳枝。
冷粼忽然發覺自己現在很想白靈不知道為什麼想反正就是很想很想。
那俏麗青春的倩影在他面前不住地招搖。
又想起那可惡的洞元咬了咬牙哼等著吧!
盤膝坐在床上冷粼擺了個五氣朝元式屏除雜念開始練功。
青紅雙珠彷彿永不知疲倦圍繞著內丹慢慢地轉動每轉一周內丹似乎都壯大一絲;而青紅雙珠卻絲毫不見衰竭依舊是早先充足盈實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心神忽然有所感應緩緩收功發覺天已傍晚。
窗外莫問天瘦瘦的背影在池塘邊憑欄佇立。
輕輕走到莫問天身後眼中這個瘦瘦的身影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
「恭喜莫兄和家人重逢。」冷粼道。
莫問天呆了一呆道「這池中魚兒空中鳥兒混混沌沌懵懵懂懂倒也比人活得快活自在。」
冷粼不知他意所何指但他曾為獸身不以為然道「快活倒也未必。生為飛禽走獸平生只為覓食果腹遇到天敵便只能逃命若碰到獵戶則大半性命憂矣;一生碌碌卻不知其所以然想來它們若有思想必不肯這般過活。」
莫問天欣賞地看了看冷粼幽幽歎道「冷小兄說的有道理人為萬物之靈多了幾分選擇多了幾分掙扎也多了幾分抗天命的勇敢。
「只是天地之道鬼神莫測冥冥中自有主宰。我輩其實與野獸無異自以為得天獨厚卻不知道背後也有一隻大手無形中在操控著這一切。」
冷粼皺了皺眉「即便是這樣也要奮力掙上一掙就算失敗又如何?」
「三十年前我十歲正是天真無邪、嬉笑玩耍的年齡。」莫問天像在自言自語著。
「有一天在門外玩耍一個道士從門口路過卻止住腳步端詳打量了我許久。我記得很清楚那時他手中拿一把拂塵背負長劍;那一頭白髮幾絡長鬚倒是頗有些像仙風道骨的神仙。
「後來他到我家中和我父母談了好久那時我還小隱隱聽到的只有些什麼身犯火煞、大凶的什麼我也不太懂再後來我就被他帶走了。
「我只有十歲啊!任我如何哭喊掙扎都無法掙脫眼看著爹娘離我越來越遠卻無能為力。」莫問天深邃的眼神望著那一片火紅的晚霞眼中似乎有一些濕濕的東西在流動。
「整整三十年了!這三十年我沒有一刻不思念家鄉沒有一刻不思念爹娘;臨走前娘哭著送我可我現在回來了卻沒能趕上送一送她老人家。」
莫問天此時淚光隱隱哽咽著吟道「三十年前淚相送一千日後陰陽隔縱有無盡通天術難教至親過冥河。」
冷粼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
只是被他的情緒感染加上化**後的種種經歷也覺壓抑。
冷粼低聲唱和道「蛩鳴聞心亂夜半醉無眠披衣夜行月半彎寂寞處處山;壺中有酒買醉月下無人笑天訴盡心中不平事逍遙山外山。」
這首歌還是白靈曾經教過他的——那樣一個活潑青春的小丫頭。
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許久莫問天輕輕問道「冷兄弟修行是為了什麼?」
是啊!修行為了什麼?
開始時修行是為了早日脫卻狼身現在努力修行則是為了報仇可報了仇之後呢?
「或許是……成仙吧!」冷粼說得也有點不肯定。
「成仙?」莫問天忽然大笑起來「為什麼要成仙呢?神仙有什麼好?如果說只有屏除七情六慾才能成仙的話我寧願做一個充實自在的凡人。」
冷粼無語他還不是很明白人類之間的感情。
對於他來講他的感情觀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莫問天此時止住笑聲說道「冷兄弟可否知道為何我邀你來我家?」
冷粼搖了搖頭。
「原因有二一是冷兄弟年紀輕輕卻修為驚人我老莫有心結交;第二……」莫問天猶豫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就是丁家即將到來的劫難。」
「劫難?」冷粼有些不解。
「莫某師父後半生精研紫微術數所料之事十有八九。臨終前師父曾交代說這是丁家的劫難也是我的劫數若非有貴人相助則必將大禍臨頭。
「今日在路上巧遇冷兄弟我就知道我的貴人到了特意在茶館與你相見。」莫問天忽然雙手抱拳向冷粼深深行了一禮。
「望冷兄弟看在丁家上下五十六口性命的分上施以援手莫某感激不盡;若過此劫莫某這後半生再無牽掛願供冷兄弟驅遣。」說罷長揖不起。
冷粼一聽這還得了趕忙上前扶起莫問天誠惶誠恐道「莫大哥千萬別這樣折殺小弟了!何況小弟的授藝祖師曾說過要多行善少濫殺這也是小弟分內之事。」
莫問天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得兄弟之助莫某就可以放心了。」
之後幾日冷粼一直在丁府居住。
丁家乃南平府豪門大戶衣食住行自是奢華無比。
冷粼自修**形後對穿衣打扮不甚在意卻十分貪戀這人間美食雖早就可以辟榖不食卻無法收住這嘴饞之欲。丁家也不敢怠慢這三少爺的朋友在莫問天有意關照下冷粼終日品嚐珍饈佳餚大呼過癮。
一日冷粼正靠在門外的竹椅上悠閒地曬太陽手中小心捧著一杯極品的西湖龍井細細的品味那若有若無的清香在自己的唇間流轉。
之所以要小心的捧著那盞龍井茶是因為昨天剛剛聽蘭心丫鬟說那小小的一隻茶碗居然值上五千兩。
冷粼驚得目瞪口呆暗叫天啊我在山裡的時候砍一輩子柴都別想賺五千兩丁家不是富得失心瘋了吧用五千兩的杯子喝茶?
自那之後冷粼喝茶時每每緊緊捧著茶碗生怕把茶碗打破。
不過這茶碗除了光澤亮一些、色彩膩一些、沒有缺口之外似乎喝起茶來與街邊的豁邊大碗沒什麼差別至於什麼定州官窯?冷粼壓根兒沒聽過。
「應該是茶葉好的關係!」冷粼自作聰明地點了點頭。
冷粼另又迷上另外一件事——丁家藏書無數冷粼自從無意中拿來一本《黃庭經解》翻看之後如獲至寶當下不管通與不通背了個滾瓜爛熟。
之後憑著這非人的讀書速度和記憶力竟將丁家所藏之佛、道典籍全看了個遍雖然都不是什麼孤本秘訣卻也讓冷粼受益匪淺。
冷粼修行只是憑著一段道家口訣沒有任何基礎完全是瞎子摸象。
今日這一通死記硬背日後慢慢領悟正好彌補了以前的空白。
丁家上下諸人見他古怪也不管他由著他去。
一日冷粼正手捧香茗膝上攤開一本《法華三昧經》研讀一副有為青年的模樣。
他嘴裡還不斷滴咕著「這佛家老愛講隱晦的話讓人乍一聽有道理細細想卻相當於屁話;嗯不過有些話雖如同屁話細細想卻有點道理。」
正用功讀書間聽得大門外來了陣劈劈啪啪的鞭炮聲。
冷粼合上經書小心翼翼地把那五千兩茶碗放到旁邊自言自語道「這丁家也真無聊沒事就大放鞭炮難不成要再演一出久別又逢親的故事?」
這次冷粼可蒙了個正著回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丁家二少爺丁劍。丁家兄弟中老大丁天主內丁劍主外負責丁家的貨運貿易。
這次丁劍去北方幾省採購貨物五個月才辦好回到南平。
冷粼剛走到連接大院的月亮拱門就發覺周圍似乎有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神識細細探察之下卻又毫無發現只見二少丁劍除了風塵僕僕、略顯疲憊之外並無異處。
向正在門口的莫問天點了點頭表示有古怪站在一邊冷粼便任由他們再上演一出兄弟三十年又重逢的感人場面。
既然不知所以然不妨靜觀其變。
當晚丁氏全家擺酒大宴閤家團圓一派雙喜臨門的樣子。
冷粼擔心有變半推半就之下坐到了客人席位。
聽丁老爺子喜氣洋洋地訓完話便開始了酒桌上的推杯換盞;丁劍與莫問天三十年未見不免又是一場唏噓。
這丁家二少爺雖有些疲憊卻掩不住眼中的精明強幹怪不得老爺子讓丁劍主商果然是獨具慧眼。
冷粼在一邊細細打量半天卻仍然找不到古怪所在只是感覺丁劍身上的陰冷氣息似乎更濃了些。
席罷眾人皆醉得東倒西歪丫鬟僕役上來扶的扶、抱的抱各回各屋。
惟有莫問天和冷粼內心警醒交換眼神中掩飾不住那一絲焦慮。
夜半兩個黑影在院子角落裡竊竊私語似乎密謀著什麼。夜色更濃大片的烏雲慢慢的在月色下凝聚遮住了那最後一絲月光。
一股強大的陰冷氣息罩住了丁家的某個屋子蚊蠅飛過紛紛倒斃。
吱呀一聲一扇門慢慢打開正是丁劍的房間。
一個黑影慢慢的從屋中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長長的東西。
那黑影在門口站了片刻左右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極為生硬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一步一步的向大門口走去。
大門口有個更夫此刻早已靠著門框睡著一盞大紅燈籠掛在門上。
那黑影越走越近在昏黃的燈籠照射下赫然便是二少爺丁劍。
他身上只穿睡衣褲披頭散髮、神情呆滯手裡的長物卻是一把長刀。
丁劍走到那更夫面前更夫似有所覺睡眼惺忪中見丁家二少爺恐怖的樣子連叫一聲的工夫都欠奉就嚇暈了過去。
丁劍正欲舉刀劈下忽然身邊白光大盛緊接著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城外的一個小草屋裡一個黑衣人忽然身軀劇震噴出一小口鮮血祭壇上搖曳的燭火映出他枯瘦若骷髏般的面孔。
黑衣人打坐運功片刻站起身低聲咒罵道「媽的跟老子斗明日要你們好看。」
縮在袖中的手指輕輕一彈一點火光激射而出整個祭壇「蓬」的一聲燃燒起來。
黑衣人出了小屋詭異的身形扭了幾扭消失在黑夜裡。
只有那草屋越燒越旺轉眼間成為一片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