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放出的信號箭無論風雨天都能筆直地升到空中,升到一定的高度後放射出絢爛的火光,有點像禮花。
本來打算回去後再讓玲玥動手,可玲瓏實在擔心黑弦那一萬人馬,只好提前放出了信號。
玲玥看到玲瓏給他發的信號馬上擊鼓點將,作戰方案大致說了一遍,分配人馬。眾將士們披掛上陣,號角聲齊鳴。暴風雨夜更不平靜了。
黑弦那邊早已得到玲玥進攻的消息,得知蒼狼大軍正向他這裡攻來又驚又怒,顧不上埋怨夜神、玫牙他們,馬上下令迎敵。於是十萬大山的兩大戰場再次形成,一個是沿海一帶,一個是叢林之中,喊殺震天、戰鼓號角齊響,馬嘶人叫深深地震撼著十萬大山這不眠之夜。
一般來說戰爭的前大部分引線都會做的很長,調兵遣將不說,光是偵察、試探、定計等等就要很多時日,而到了戰爭尾聲反而是一戰決定結果。此次眾方與饕餮部落展開的大戰持續了三天兩夜,伴隨著暴風雨結束了。自此,以十萬大山為中心的部落之間的戰爭也暫告了一段落。
五天後十萬大山相對一派和平景象。
雙方都有傷亡,蒼狼部落這方將死去的士兵屍骨焚燒成灰裝入瓦罐,準備帶回科爾沁好生安葬。至於饕餮部落這一方,士兵基本沒人管,自然全部交給其它異類生靈們收拾殘局。而饕餮部落唯一帶兵首領黑弦落了個屍骨無存,淒慘得很。
玲瓏本來想將其好生埋葬。玲玥告訴她即使埋起來也有尋食的野獸給扒開。至於焚燒,十萬大山沒有這樣的風俗,他們外來人做了反而會遭到當地其他族類的攻擊,再打起來不知又要傷及多少人。玲瓏也只好作罷,
沿海一帶的戰場處理屍首更是簡單,無論羽人還是人魚、鯨魚,以及饕餮部落的士兵,凡是死了的統統推入海裡。海岸上的鮮血已被海族的人魚和鯨魚們操控的海水洗刷乾淨了。
玲瓏來到海邊,站在一處高高的礁石上望著海面,淺海區海水還略顯著紅色,可見這次大戰有多少性命葬送在了這裡。她輕輕搖了下頭,這就是戰爭嗎?心情很堵。遙遠處傳來人魚的歌聲。聲音低幽淒婉,像是在超度亡魂一般,她頗為動容,無論勝與敗,你們都是英雄……一時失神。
不知什麼時候龍龍站在了玲瓏的身邊,它目視著大海,也像被玲瓏的心情影響了,露出一副很嚴肅的神情。
這時,身後遠處傳來一陣馬嘶,玲瓏回過神來,轉身見龍龍站在身邊。
「你怎麼來了?」伸手疼愛地揉了一下龍龍的額頭,向遠處眺望,一隊人馬狂奔而來,為首的正是玲玥。看來善後工作該開始了。
玲玥從馬上下來跟後面的親兵擺了下手,叫其留下,大踏步上了礁石,向玲瓏這邊走來。
海風吹著玲瓏的衣衫,獵獵作響。玲瓏穿的是緊身勁裝,只有頭髮飛揚起來,配著她那絕世的容顏,幾乎要脫離俗塵一般。這使玲玥微微錯愕了一下。此時此景不久前他不是見過一次嗎?玲瓏那縱身的一跳落入大海的那刻,他的心也跟著死了。而如今曾經跳海的人就站在面前,他有說不出來的滋味,胸口微微泛著酸意,原本漠然的神情不覺一暖,口氣也隨之變了。
「你站這麼高做什麼,石頭很滑的!」
玲瓏怔住,馬上意識到玲玥此時的心理,微微一笑。
「沒事,我掉不下去。」
玲玥見玲瓏猜出自己的心思,將頭迅速地別過去,恢復了常態。
「你找我有事?」
玥輕吁口氣,「戰爭結束了,饕餮部落的大首領花月已被你殺死,饕餮部落的一些書民們現在不知去向,接下來我們該面對什麼你心裡清楚吧?」
玲瓏點了下頭,她當然清楚。花月沒什麼,至於饕餮部落的一些書民忽然沒了可讓她不得不佩服,花月不愧是一個部落的大首領,竟然連同自己的書民也帶走了,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儘管透著古怪,可眼下取得勝利的人們是不會在意這些的,他們眼裡只有饕餮部落留下的土地。
土地帶不走,也最實惠。羽人、人魚、蒼狼部落,甚至鯨族,無論水裡還是陸地,長腿的沒長腿的都想分一塊。可怎麼分呢?誰多誰少該以什麼標準,問題自然也就來了。很顯然,公平、公正是不可能做到,那麼這個中間人不但難做還得罪人。玲瓏想到這個中間人很可能就是自己。她當然不會把這麼好的事一個人包攬下。
「你有什麼想法?」玲瓏道。
玲玥面無表情。
「我能有什麼想法,如今我這個大首領已經名存實亡,一切還是由你來做主。」
玲瓏不得不再次正色地道。
「玲玥我不想囉嗦了,我最後跟你說一遍,我對蒼狼部落的大首領的位置沒有任何興趣。雖然狼圖騰在我身上,暫時也給不了你,但我也不會因此奪你的大首領的位置。你若是再沒完沒了提這件事,那可真就沒意思了!」
玲玥一窒,坐了下來,忽然道。
「阿姐!」仰面抬頭望著玲瓏,一臉的微笑,「阿姐,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有些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玲玥心裡明白,整個蒼狼部落的書民不是臣服玲玥的,他們臣服的是狼圖騰。」說著目光有些黯然,「阿爸說過,如果你不死,狼圖騰遲早要選中你……可是我還是下不了手……」
玲瓏愣了愣,坐在他的對面。
「……你想說什麼?」
玲玥搖搖頭。
「我不知道……自從狼圖騰進入了阿姐的身體,我的心就一直很亂……從來都沒有過這種事。在蒼狼部落的歷史記載中,狼圖騰是不可能與部落大首領合二為一……那只是傳說……」
「什麼傳說?」
「傳說狼圖騰是狼神化成的神物,需要守護者時候狼圖騰才可能和部落的大首領合二為一……如果那樣,阿姐你是推脫不了的。」
玲瓏轉而望大海,一波一波的海浪層疊不窮,她的心也跟著海浪浮浮沉沉層疊不窮,許久道。
「……你是不是很恨我?」
玲玥微怔。
「我不恨阿姐……我只是覺得世事多變,何況我覺得蒼狼部落在阿姐的統治下,一定會成為天下最大的部落!」笑容更燦,「如今饕餮部落已經不在,土地任由這些小族瓜分,無論怎麼瓜分開始維持的和平也不會持續太久,遲早又是一場大亂。到那個時候他們的兵力被迫消弱,而我們蒼狼部落大軍養精蓄銳,捲土重來之日必定會全部收復。阿姐還沒當上大首領就能給蒼狼部落埋下了這麼重要的一筆,玲玥佩服得很!」
玲瓏苦苦一笑。
「你想得太多了,這只是事實,而不是我刻意為之的。何況你不是也說了嗎,世事無常,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玲玥目光閃過一絲異樣,但馬上垂下眼,猶豫了一下,抓住了玲瓏的手。
「阿姐,我已經叫一起來的幾個各部首領來了,他們會護著你一同回蒼狼部落舉行大典的。」
玲瓏像是沒聽到這句話,而是把目光投在玲玥的這隻手上。玲玥的皮膚近似古銅色,連日的征戰使他的手顯得很粗糙。玲瓏把他的手翻過來平攤開,上面全是握兵器留下的老繭,厚厚的一層。相比之下,退去特殊裝備手套的玲瓏,手既柔滑又很白嫩。
玲瓏食指輕輕劃著他手上的老繭,目光裡似有似無的笑意,但全被她掩飾住了,口氣越發的輕柔。
「玲玥剛剛十七歲,就擁有了一雙男人的手了……」
玲玥的眉梢跳了一下,頭向玲瓏這邊靠來,輕輕道。
「……阿姐,還是阿姐把玲玥變成男人的……」
這麼直白的話讓玲瓏心猛一滯,飛快地抬起眼正對視上玲玥那雙深沉的雙眸,黑漆如墨,裡面像包含了不為人知的隱秘。她點了點頭,綻放出一個極美好的笑容,美好的猶如爛漫的山花。
「是啊……怎麼,你後悔了?」
玲玥笑意更深。
「玲玥自然是不悔,只懇求阿姐做了大首領後收了玲玥做帳內之人,玲玥這一生一世都會盡心盡力地服侍阿姐。」
聽到這裡玲瓏心裡不免歎了一聲,以玲玥的性書做出這樣的姿態也真是……不容易了。溫柔地道。
「……你不想要點什麼嗎?難道……無條件付出?我不信!」她撇了下嘴。
玲玥握玲瓏的手一緊。
「那就請阿姐在那個時候聽我的……」
玲瓏輕笑出聲,收回了手,站起身來沉聲道。
「這不是你的性格,不要勉強自己了。」
玲玥一震,狠狠一擺衣衫也站了起來,剛才的柔情蜜意都已不在,換上的是一臉的譏誚和些許的驚訝。
「你為什麼不相信?」
「相信?相信什麼?你為我動情嗎?」玲瓏笑了搖搖頭,你當我是青澀的小女孩呢!玲瓏雖然沒正經地談過戀愛,可戀愛裡面的微妙單憑她敏銳的直覺就完全可以判斷出來了。老實說,玲玥剛才的樣書還真是讓人著迷,但裝就是裝,真不了得,那沒意思!只是玲瓏不太明白,有必要這樣嗎?
玲玥臉上的譏誚更濃。
「我只是在做不是我性格的事,那麼你呢?你又在做什麼?」
玲瓏聽到這話有些不對勁,顯然和自己所猜的有些出入。她認為玲玥不過是因為大首領位置而做的試探,可是玲玥的反應很不對頭,這讓她有些愕然。接著玲玥又說了一句。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