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些瑞恩斯坦公爵的殘部回家,是一件相對簡單的事情。只是要控制著,別讓他們在路上生事就是了。對於這一點,有著韋林用一路上指定補給點的辦法,有著附近城堡的兵力支援,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了。並且韋林那些先前遷移走的平民,現在都沒有通知他們回來,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
更多的工作,是要在那些人返回領地後的事情了。但是也不過是挑撥離間、煽動叛亂之類的事情了。要是讓大軍壓境,實在是太過於明目張膽了,韋林還是不會那樣去做的。對於那些人,不過是又拉又打的老把戲而已。
韋林現在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主堡的房間裡,享受著明鏡湖上吹來的涼風,對著大家面授機宜。他緩緩地說道:「我們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應該是不會需要出動軍隊的。至少不會有這樣大規模的戰爭了,軍隊主要還是以威懾為主,配合其他手段來進行恐嚇、訛詐。因此我們暫時還不能夠讓士兵們退役,只不過不再徵召兵員而已。讓培根那邊把訓練的進度放慢下來就是了,不過既然現在手頭有批新兵,乾脆就讓他們多花點時間,把那些人訓練得精悍一點吧。
雖然說的是培根,但是在座的人裡面卻沒有培根。真要說起來,培根在韋林的陣營中地位是比較奇怪的那種。因為兩家是世交,在上一代家主以前,就一直有往來的。並且巴雷特家族以前一直是時常給佈雷德家族送去各種禮物,換來他們在必要的時候及時援助主堡。
這其實應該算是純粹的交易了。但是兩個家族地前輩也是妙人,你來我往的都弄得像是友誼一般。後來竟然也真的發展出來了友誼,自然關係就更好了。到了韋林這一代,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局勢大變。
原來看起來軟弱無力,甚至需要其他家族保護的巴雷特家族,現在卻不動聲色間削弱了佈雷德家族。培根是韋林軍隊的教官,同時也是人質。佈雷德家族其他的那些人,是沒有那個魄力和實力來做點什麼小動作的。
但是韋林也盡可能地給予了培根尊嚴。他總是在有意無意間讓大家知曉他是個念舊的人。這倒不是全然做戲,韋林也真地希望有一個能夠不顧忌到身份地位差異的朋友。但是這樣要求很難得到滿足,每個人總是和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場,那就不可能是把韋林當成普通人一樣面對。
並且韋林如果因為自己地私人友誼。就盲目給予那人權力,那就是對其他人不負責。培根這樣勇猛的戰士,本來就容易得到士兵們的崇拜和認同。若是再加上韋林地信任。將來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如果培根沒有根基,那倒好說點,但是培根自己就是一個家族地家主。作為一個真正的貴族,是一定要將家族的利益作為最高利益的。所以培根在享受了相當高的待遇的同時,他不會得到與之相稱地權力。同時他訓練了那麼多的士兵,卻永遠沒有自己親自上陣的機會。
這可以說是一個默契。培根自己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專心練兵,韋林若是有什麼軍事會議邀請他,培根是從來都不會出現的。他甚至都懶得找什麼借口,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幾次後,韋林就乾脆不再派人去通知他了。
不過韋林的私人邀請,培根還是會去的,大家可以打獵、釣魚什麼的。培根自己知道,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整個家族。後來韋林猛然發現。保持現在的樣子其實對大家都好。除了那些沒心沒肺地人之外。就應當保持上下之別,不能夠亂了規矩。如果情況不發生什麼意外地話。培根及其子孫將一直為韋林及其子孫服務。他們會繼續保持這種有高位而無實權的生活,直到被削弱得足夠厲害,或者是大亂再起。
所以關於培根地什麼命令,都是會讓別人去轉達。韋林繼續說道:「對於那些瑞恩斯坦公爵的殘部,我們不要掉以輕心。雖然他們回到了領地,但是大家別指望他們會服從什麼命令。不管那命令是以王室的名義發出,還是我們直接讓他們去辦的。我幾乎可以肯定了,那些人一定會抱成一團,以此對抗外界的壓力。」
「但是如果外界沒有壓力,那麼他們就會轉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同伴了。」韋林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們要表現出誠意來,只在邊境地區保留輕騎兵,防止他們過境流竄,其他部隊全部後撤。那些在我們一側,靠近邊境地區的村莊我們出錢來遷移,向後面搬遠點。反正沒有開墾的土地多的是,最多我們免那些地區幾年的稅收就是了。這樣一來,我們就是製造出了一條隔離帶。當那些人發現自己面前沒有敵人的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對付自己身邊的人了。」
韋林看著穆勒騎士道:「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你一直是我家的侍衛隊長,而不是純粹的軍人,對於民生問題自然也不陌生。所以我才可以將這事情托付給你,因為你知道如何安撫那些村民。」
對於真正的軍人來說,韋林的這種說法是侮辱。但是對於巴雷特家族的人來說,顯然並非如此。因為悠久的商業傳統,以及長久以來在軍事方面的無所事事。巴雷特家族的侍衛隊長,也對其他方面的事情有所瞭解。
現在並不是去掠奪敵人的村莊,而是將自己的村莊遷移。關鍵是這事情是為了軍事目的,如果讓文官去,可能會因為不知軍事而把事情弄得一團糟。讓將領去,那粗暴的手段說不定還會造成村民的怨恨。要是讓兩方配合。一定也會有銜接上地問題,倒是讓穆勒這樣比較溫和的騎士去,應該會把事情辦好。
穆勒騎士點頭應是後,韋林又看著帕塞恩斯騎士道:「至於在敵人領地內的顛覆、策反等工作,就是你的事情了。總之我希望那幾家相互不信任,甚至是發展到了進行武裝攻擊的程度。那樣我們就有借口介入了,誰也不能夠說我們不對。另外還有一些小手段,也要同時使用的。」
帕塞恩斯騎士神色嚴肅地聽著,韋林說道:「首先就是要讓領民對他們產生不滿。這一點,可以大力宣傳在我們的直接統治區裡面,人民可以賺到多少錢。我們說好了會援助他們作坊,到時候,也可以說在我們這邊做工。待遇更好。另一方面,我會故意用稍微高一點的價格收購他們的產品,但是我會找借口盡量不用銀幣結算。我會用少量地糧食。加上大量的奢侈品給他們。當那些領民發現自己剛為主人作為士兵去出生入死。然而回來後作為工人繼續沒日沒夜地工作,卻根本就吃不飽,而領主們卻在享用糖、香料等東西的時候,又怎麼會對他們死心塌地地效忠呢?」
「這個時候,就可以煽動民亂了。」韋林沉靜地說道,「哦。也許沒有那個必要。那就讓他們逃亡吧,不過如果是直接到我這裡來,說不定某些人還會不死心。這樣吧……你要仔細分析下那幾個大頭目,找到其中看起來最有前途的那個。引誘其他地區的民眾逃亡到那個人地領地上,他如果拒絕,那麼其他的領民就知道了那些人都是一樣的,只有我這裡才是他們地希望。要是他接受了地話……」
韋林沉吟片刻道:「若是他接受了,就鼓動那些丟失人口的領主去找他要回來。這樣他就有了兩個選擇,那人如果歸還了逃亡者。那麼對於他自己的聲望是一個嚴重打擊。今後其他人也不會過去了。要是他堅持著把人留下來,那麼他就一定會和其他的領主翻臉。他會被孤立。這正是我們希望的結果。」
帕塞恩斯騎士猛點頭,若不是韋林一向注意正面形象的宣傳,他就要大喊:「您真是太無恥了,太卑鄙了。」韋林想了想又說道:「就算是他把人留下來,也不能夠便宜他了。雖然說人是最寶貴地資源,但是必須要先活下來,那才能夠算數。現在糧食控制在我的手裡,要給多少都是我說了算。你要去弄清楚情報,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領地間流動。我會根據每個領地內的人口數量,來具體計算到底該給他們多少糧食,這個和奢侈品之間的比例可不能夠錯了。」
「對了,說起這個,就是你的事情了。」韋林偏了偏頭,看著已經不止是管家的華特生說道,「我認為那些傢伙是不會信任我們的,他們一定會找個和我們沒有關係的商隊去出售貨物。但是他們一定不知道,現在整個卡耳塔的商路都在我們地手裡。那麼你就要注意一下,把我們地人假扮成許多個商隊。等等……我有了個更好的主意,這樣吧,反正現在戰爭基本上結束了,外國地一些商隊也可以進入了。你去安排一下,讓其中的一些專門去那些地區進行交易。那種由大量外國人組成的商隊,應該更能夠得到他們的信任。讓他們換上我們準備好的貨物,這樣事情就始終在我們的掌控中了。」
華特生微笑著點頭示意,對於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他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以前他就按照韋林的命令,變著法子去騙南方諸領主的錢。現在要去騙一群北方的榆木腦袋,那更是簡單了。並且他完全不出面,只是讓外國商隊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去做生意而已,想必會更順利的。
韋林又轉過頭來看著帕塞恩斯騎士道:「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吧,如果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那麼無論多麼有野心的領主,也要先面對生存問題。他如果把人留下來生產,但是那些人卻根本就活不下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所以歸根結底,那些逃亡者最後都會到達我們的控制區。如果缺少了社會底層的人民,那些人就只剩下些騎士、扈從什麼的了。也許還有一些由莊園主組成的騎兵?但是至少構成軍隊大部分的長矛手和弓箭手,會被削弱得很厲害。即使是一些劍士,應該也不得不跑到我這裡來。因為那種人通常沒有多少積蓄,他手下的佃農跑光了的話,自己就會挨餓的。」
「這樣一來,那邊的矛盾就會越來越激化,當然我們也會幫忙從中推一把的。」韋林得意地笑著說道,「然後我們也許可以突然給其中的一家稍微多一點糧食,並且讓其他人知道。在很短的時間內,那些糧食還不足以換來可以使用的戰鬥力。但是這就是其他人攻擊他的理由了,讓他們開始窩裡鬥吧。我們需要幫助稍弱的一方,讓他們的戰事拖延得更久,讓他們的血被慢慢放干。然後在合適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扛著梯子去摘果子了。」
在座眾人都微笑起來,韋林也和他們一起笑。然後他慢慢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道:「但這些只是細枝末節而已,只是為了保證我們不會被這邊的麻煩事被纏住,並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我們現在最危險的敵人不在那個方向,而是在京城塞克斯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