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從空中飛過的火焰,正是韋林的投石機扔出去的燃燒彈。本來韋林的投石機是在用集束式的燃燒彈阻攔敵人,但是後來韋林的騎兵投入攻擊,為了避免誤傷,所以就沒有這樣做了。
但是投石機也不能夠閒著,所以他們是使用了單個的燃燒彈。這樣雖然威力大減,但是可以扔得更遠。這樣就是不求傷敵,只是騷擾而已。
雖然單個的燃燒彈威力不大,但是一旦落下來,沒有人敢不躲避的。只要王室軍陣型散亂,那就是幫助了韋林了。
而韋林眼前的這一幕,分明就是有幾枚燃燒彈的落點離高台太近了。無論如何,拉尼德絲女王陛下都不會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
先前那些燃燒彈落在王室軍的營地裡面,還只是讓女王陛下看了幾眼而已,反正又燒不到她身上去。
但是也許是韋林的技師們增加了投石機上的配重物,使得其射程大增。一枚枚的燃燒彈落下的位置離高台越來越近,終於,一枚燃燒彈砸到了高台的一根柱子上。雖然那些燃燒物只是能夠剛剛開始冒起火焰,就被護衛拚命撲滅了,但是女王陛下也受到了驚嚇。
這個問題很嚴重,女王陛下可以在重重護衛下,進入營地來鼓舞士氣。那是因為她信任王室軍的實力,知道即使韋林僥倖佔了上風。也不可能那麼快就攻破營地。
而她在看著自己地士兵們被殺戮的時候,也能夠留在這裡而不是離開,那是她知道自己的士兵需要犧牲才能夠得到勝利。
當然了,這個勝利是需要在她的領導下贏得的。所以歸根結底,女王陛下的安全,高於一
因此當那枚燃燒彈砸在高台的柱子上的時候,女王陛下就已經想著要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了。當另一枚燃燒彈隨後落在高台旁邊的時候,女王陛下當機立斷地決定離開。
並且是說走就走,她地隨從們和護衛一起,簇擁著女王陛下離開了。她不需要擔心自己回不了城。因為目前在營地和京城塞克斯之間,沒有發現韋林的軍隊。
雖然攔截並且俘虜女王陛下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但是她也知道韋林沒有那麼多的兵力來做這樣的事情。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就這樣離開了,帶走了她的人,當然還有那用來鼓舞士氣的旗幟。雖然從理論上講,可以繼續把旗幟留在原地。但是現在女王陛下並不能夠肯定,韋林真的就一定不能夠攻下營地。
如果讓旗幟落入叛賊手中,那可是比在戰場上逃走更可恥地事情。更何況。拉尼德絲女王陛下不認為自己是逃走,她甚至都沒有忘記在出營地前。對匆匆趕來的一些領主說道:「我是來鼓舞士氣地,現在看起來情況還好。當然了,我是不干涉軍事方面的事情,我已經完全交給了你們,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各位了。我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就這樣走了,只留下了人心惶惶的領主們。大家心裡其實都在動著同樣的念頭,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連女王都跑了,大家誰還會拚死戰鬥?若是女王乾脆從來都沒有來過。那倒好說,可是她偏偏來了。然後在大家最希望得到鼓舞的時候,卻又離去了。
雖然大家都是王室的人,但是這血緣關係有遠近,得到的好處也分大小。在女王陛下都已經先跑掉了的前提下,有多少人還會將自己的手下全部填進去,打一場讓人心冷地戰爭?
所以有領主開始召回自己的士兵,這是比較幸運的那種,他們的手下多是弓弩手,並且還是守衛營地的那種。所以沒有受到什麼損失。當時就是許多的弓弩手離開了城牆,向對著京城塞克斯那個方向的營門集中。
最先發現的,是那些潰兵。他們先前看到了女王陛下的旗幟離開了營地,就已經是驚駭欲絕了。現在他們看到了圍牆後面的士兵,開始向後面撤退,更是心如死灰。
也許這樣說並不正確。因為他們隨後又爆發了求生地意志。他們沒有衝擊營地。除了韋林的騎兵不敢逼得太近外,還是因為那後面有不少士兵守著。雖然沒有攻擊,但是他們也不敢去試試看。
現在有一些士兵離開了自己的位置,那些潰兵緊緊地擠在圍牆前面,大身喊道:「跑了,都跑了!」那些還沒有弄明白的士兵向周圍看去,的確看見了一些士兵向營地後面跑去。
這些潰兵雖然亂了,但是跑到了這裡,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此時見到了這樣的情景,又亂了起來。一時間,到處都是潰兵在喊:「逃了,都逃了!」
有些潰兵等得不耐煩了,用手抓住了圍牆上地柵欄,就這樣往上面爬。方纔他們是萬萬不敢這樣做地,只是這個時候營地中大亂,他們才有了這個膽量。
堅守在圍牆後面的士兵也不知所措,他們也許是應該堅決地鎮壓下去,也許是要將潰兵接應進來,但是他們沒有接到命令。
王室軍地指揮官這個時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女王陛下從營地中逃跑,這就已經是個足夠糟糕的消息了。然後一些領主擅自將自己的士兵召到身邊,更是引起了大恐慌。他很清楚,那些領主就是認為要這樣做,才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那些人雖然沒有逃跑,但是也等在營地後門,想必一有風吹草動就奪路而逃吧。
對於女王。這個無可奈何,就算是對於那些領主,指揮官依舊是無計可施。他地權利本來就不是完整的,對於那些領主管不了太多。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看,這種領兵出征的,一定要是身份高貴的。一個領地出征,通常就是領主自己帶兵,那樣才能夠指揮好騎士們。若是一個國家的軍隊,那就是國王親自帶兵,否則那些領主該聽誰的?
就算是國王不能夠去。那多半也要王子、親王之類的,至少也要是個公爵才能夠鎮得住場面。不過現在的王室沒有那樣的條件了,反正是別指望女王陛下帶人去打仗。而真正會打仗地瑞恩斯坦公爵,又沒有在這裡。
目前聚集在京城塞克斯的領主們,會打仗的有一些,但是其中最讓人放心的,就是現在的這位指揮官了。他自己也知道,他之所以能夠得到這個位置。還是因為自己不能夠很好地指揮那些領主。這雖然是領兵的大忌,卻可以讓女王陛下放心。
現在營地中紛亂無比。但是他卻無法將其約束起來。先前女王陛下在旁,雖然是胡鬧,但是的確他也能夠感覺到領主們要聽話些。
不過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女王陛下一跑,領主們就變本加厲地散漫起來。他是不可能命令殺掉一些潰兵立威的,那些領主非找他拚命不可。但是如果置之不顧,這營地就要被自己地士兵衝破了。
韋林正想要撤退,卻不料見到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會放過地了。他對扈從喊道:「快去傳令,讓所有的人都過來。不要留什麼守軍了。此戰若勝,我們根本就不需要防守。」
幾名扈從兜轉馬頭就要走,韋林又叫了道:「等等,斜掉所有的鎧甲,我擔心馬匹不住了。」那幾名扈從倒也乾脆,當時就拔出劍了要劃斷連接著馬甲的皮帶。
但是騎士劍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成了鋸子,割了幾下沒多大的效果。幾人又把出匕首來,幾下子就將自己戰馬身手的甲片斜了下來。大家身上還穿著鎖子甲,這東西倒是脫下來很方便,就是像毛衣一樣而已。
幾名扈從一下子就變成輕騎兵了。他們小心地控制著馬匹,向自己的營地奔去。一路上過來的,還有很多步兵。他們跟在騎兵身後追殺潰兵,現在也快到了。
沒有過多久,韋林營地裡面的士兵傾巢而出。所有地人出動了,就連寶貴的技師也拿著盾牌在隊列裡。
當然不是指望他們能夠去戰鬥。只是既然大家都走了。將他們留下來,反而危險。順便幾名敵人的士兵跑進了韋林的營地,就可以輕鬆地斬殺這些技師。要是和大軍一起行動,只要周圍都有人保護,反而要安全些。
就連韋林的輔助兵都出動了,這些士兵主要承擔的就是紮營、運輸等後勤方面的事情,並不直接參加戰鬥。一般的領主通常都是把沒有什麼戰鬥力,也沒有訓練過的農民編成一隊,專門負責這個。
而韋林還花時間去訓練了這些人,發給他們武器,只是不參加戰鬥而已。雖然比不上戰鬥兵,但是也有一戰之力。現在韋林也要孤注一擲了,自然就把這些人也拉上了戰場。
他們緩緩地從營地中出來,然後向王室軍的營地逼近。那些王室軍地潰兵此時更是驚恐,已經有不少人爬過了圍牆,向營地裡面跑過去。
這些人有的被自己的領主截下,重新編入隊列。有的人沒有見到自己的領主,就徑直向京城塞克斯跑去,也不管自己能夠跑多遠。
王室軍的指揮官看著正在逼近地韋林軍隊,搖著頭歎息道:「這個時候只需要一支聽從我指揮地軍隊就可以了,敵人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旁邊的扈從說道:「大人,我們還可以進攻地。」指揮官冷笑道:「那有什麼用,我們的人太少了,那些人……」他轉過頭去看了看聚集在營地後門處的領主道,「他們是不會同意的,這些人只想著逃跑。」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大家全部撤退,才可以保留實力。只是我如果要下達這樣的命令,那些領主一定會把責任推在我的身上。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留下來阻攔敵軍了。」指揮官冷靜地說著,然後對一個扈從說道,「你現在就進城告訴女王陛下,就說敵人勢大,我已經留下來親自阻攔敵人了,後面的事情,就要看女王陛下如何安排了。」
眾扈從大驚失色,指揮官不等他們說話就繼續說道:「現在你帶幾個人出去,那些領主是不會阻攔的。若是帶的人多了,他們就會認為我要逃跑了。如果讓那些廢物先到女王面前說些什麼,我就死得毫無意義了。所以抓緊時間,現在就去吧。」
那扈從也知道時間緊急,默默地點了點頭,就帶了幾個人策馬而去。指揮官又對另外一名扈從說道:「你去通知我們的人,讓他們做好撤退的準備。現在大家都很慌亂,敵人又不是已經到了圍牆,馬廄那邊想必還有些馬匹沒有人牽走。你盡量將我們的士兵帶回去,那是我們領地存在下來的根本。就算是不會騎馬的,將他們的腿綁在馬鞍上也要帶回去。」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家族中的事情,我還是比較放心的。告訴我的兒子,他的父親並不是為了女王,是為了家族而死的,他應該懂我的意思。你們不要多事,回去後緊閉城堡大門,等待著王室的使者到來吧——不管是哪個王室的。」
指揮官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對著幾名扈從說道:「你們現在就可以去做這件事情了,那些領主還不知道這一點,你們可以從營地的側們出去。不要回頭,也不要舉起旗幟,將紋章都撕下來。」
那些扈從張開了嘴想要說話,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幾個人策馬而去,指揮官歎息著對剩下來的人說道:「我是全軍的統帥,如果我們的人率先撤退的話,那麼說不定在韋林的軍隊打過來前,王室就要先剿滅我這個叛逆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戰死在這裡,才可以保證家族的平安。你們的家中都是有兒子或者兄弟的,也不用擔心血脈斷絕。」
「現在,大家和我一起去嘲笑那些領主們吧。讓他們知道,我們將要去做什麼。」指揮官平淡如水地說著,「然後,請諸位和我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