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軍的領主們先是竊竊私語,然後聲音大了起來,有的人甚至拉著身邊的人大聲叫嚷著。現在只是一場小小的挫敗而已,陣亡的士兵只是弓箭手中間的一部分,但是韋林的使者說起來就像是已經把王室軍重重包圍了一樣。
韋林的使者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關於傷員的,這一點讓領主們有些意見分歧,但是總的來講,還是認為韋林具有騎士精神的。
另外一句話,卻幾乎將所有的領主都激怒了。之所以說是幾乎,那是因為有的領主還在擔心著,是不是韋林有了什麼把握,或者根本就是已經有了什麼詭計在實施中。
領主們咆哮著,簡直是恨不得馬上就衝上前去廝殺一般。如果他們一直維持著狀態,那韋林就是大大失算了。
不過他們在進攻前,必須先做一件事,那些傷員必須運回來。這個時候大家幾乎對於傷員都沒有什麼好的處理方法,韋林的軍中有軍醫,情況會好一些。
其他的領主中,有些是去過指間大陸與維吉亞異教徒戰鬥的。必須承認的是,維吉亞異教徒在外科方面,比卡耳塔強多了。
如果那些去聖戰的人不是真的傻乎乎地認為,自己和維吉亞常教徒不共戴天,那麼通常都會弄幾個維吉亞異教徒的醫生帶在身邊。
當然了,那些醫生基本上也只是能夠保證他們自己及比較親近的人而已。現在不論是卡耳塔,還是指間大陸上,都沒有關於軍醫的概念。
那些受傷的戰士們,往常是不可能有這種機會在交戰時被運回來。他們受傷流血後,也許當時沒有死,但是還必須要等到在戰鬥結束才有人來管這事。許多人都熬不過去了。
即使那傷員生命力頑強,沒有變成死者。那麼接下來他就會被拖到一邊去,也許會有簡單的包紮,但是別指望有藥品。
這就要看他的生命力是不是真的頑強了。如果挺下來了,又沒有什麼殘疾,那就繼續戰鬥,直到下一次受傷。如果無法再當兵了,那就回家種地去。
其中特別勇敢地戰士。可能會得到醫療,這也是主將的一種激勵手段。當然了,這些都有一個前提。就是必須勝利,至少也要打得個旗鼓相當,才能夠有餘暇來救治傷員。
勝利者是不可能費心去救敵人的,屠殺俘虜是一件雖然不光彩,但是也不會遭到唾棄的行為。所以韋林在這個時候讓王室軍救人,就顯得格外突出。簡直是光芒萬丈了。
不管王室軍地領主們是如何咒罵、如何猜疑,他們也不得不派人去把弓箭手抬回來。在前面的長矛手警惕地看著對面的韋林軍,空著手、不穿甲的士兵快速地從他們之間的縫隙裡跑出去,將那些弓箭手抬回來。
那裡地箭矢是如此的密集,有的地方人踩在上面地時候,就像是踩在蘆葦上面一樣。竟然還能夠感覺到韌性。那箭桿被壓了下去,但並不是被壓斷,因為下面有其他的箭桿,所以只是倒伏下去而已。
他們在後面的時候,並沒有能夠切身地體會到韋林的弓箭手是什麼水平,現在算是親眼見到了。很難想像在那短短的時候裡,韋林的弓箭手一共射出了多少箭。但是如果要說點什麼高興地事情。那就是韋林的弓箭手現在一定體力消耗太大。在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再次拉弓了。
一個個的傷員。一具具的屍體都在向陣後運去。他們要經過那些正嚴陣以待的士兵身邊,那些站在前面的長矛手們,沒有派出去地弓箭手們及其弩手們,還有後面的劍士,都眼睜睜地看到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從自己的眼前經過。
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情況戰鬥,他們當然也會見到血腥,但是卻不會像現在這樣留給他們時間思考。
為了防止韋林搞鬼,王室軍並沒有派出很多人人去抬回傷員。他們認為那樣的話,很容易導致陣型混亂,給予韋林可乘之機。
人手少了,自然速度就慢了。士兵們看著那些呻吟哀號的傷員,和無法呻吟哀號地死者,心情從最開始地為戰友報仇,變成擔心自己會不會遭到同一命運。
那些人是從最前面抬到最後面去的,而在一開始,弓箭手是佈滿了整個正面。也就是說,王室軍幾乎所有地士兵,都看到了這樣的場面,看著那些不幸的被害者從自己的身邊抬走,只剩下鮮血滴在地上。
有聰明的領主已經反應過來了,韋林就是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打擊士氣。兩軍交戰的時候,如果給士兵太多思考的機會,那就不那麼好指揮了。
大家一向崇尚的就是讓士兵保持愚昧狀態,這樣才能夠將之驅使。榮譽啊、戰利品啊這些東西雖然誘人,但是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美好。當然指揮官一定要讓自己的士兵們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如果士兵們突然很嚴肅地開始考慮關於生死存亡的問題,那就是主將的災難了。
但是面對現在的場面,他們卻無能為力。韋林故作大方地讓他們救治傷員,雖然現在知道了這是個計策,但是難道他們還要停下來嗎?如果王室軍突然宣佈不再運回傷員,而是馬上進攻的話,那士氣可想而知了。韋林只需要輕輕地施加一點壓力,說不定就要崩潰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那些傷員及死者都被送到了陣後。王室軍的指揮官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身邊的扈從說道:「令軍士齊步走,弓弩手放箭。」
命令被傳達了下去,在前面的長矛手舉起盾牌,用一種及其緩慢的速度向前推進。弓弩手們散開隊形,對著韋林那邊傾瀉箭雨。他們在隊列中的位置本來是在長矛手後面的,但是一開始行動,就跑到前面去了。
在這個時候。先前那些穿著精靈斗篷的弓箭手已經撤了下去。他們急速發射的後果,就是幾乎全部脫力了。大家地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如果要強行繼續射擊,恐怕就要廢掉了。
這些人是最優秀的弓箭手。接替了他們的,是稍微次一等的,但是比起王室軍地弓箭手來,也毫不遜色。
此時王室軍的弓箭手們為了避免韋林那邊又有些什麼埋伏,都遠遠地開始射擊。那些箭矢基本上都是插在了盾牌上。很快對著他們的這邊就是一大片白羽。
王室軍的指揮官要求自己的弓弩手交替前進,大家全部使用拋射地辦法,後面的還在射擊。另外的弓弩手隊列就彎著腰跑到前面去,然後加入射擊。
當他們開始射擊了,先前射擊地那些人,就又跑到前面去。如此反覆進行,王室軍的弓弩手現在已經覆蓋了韋林長矛手身後的相當大一片地區了。但是似乎韋林的弓箭手沒有和他們對射的打算,全部都向後面跑掉了。
到了這個時候。弓弩手當然可以繼續前進。但是那樣的話,韋林那些正躲得好好地長矛手,一個衝鋒就可以到達弓弩手前面了。弓弩手的護身武器照例都是些匕首短劍什麼的,也就是聊勝於無而已。
所以王室軍指揮官計算著自己弓弩手的發射頻率,同時兩腿踩著馬鐙,在馬上站直了身體。他仔細辨認著。想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雖然他明知道如果對方潛伏得很好的話,自己不一定看得出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些可能埋伏了敵人弓箭手地地方,現在都被箭雨覆蓋了。若是有人的話,也早被釘死在地上了。
這個時候,王室軍所有的弓弩手都站在原地射擊,只是射擊的速度降低了不少。那些長矛手此時也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身邊。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稍微彎下了腰,繼續前進著。
越來越近了。王室軍的弓弩手已經停止了射擊。他們雖然可以用拋射的方法攻擊障礙物後面地目標,但是也必須先知道目標在哪裡。
現在他們地視線已經被自己的長矛手擋住了,如果繼續射擊地話,很有可能射中自己人。所以現在只有一些最好的弓箭手在射擊著,他們按照先前記住的方位,壓制著韋林的長矛手。只要韋林的長矛手不敢抬頭,那麼王室軍的長矛手就可以順利地接近了,並且第一擊必然是無比凌厲的。
但是他們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韋林的長矛手是人人都有盾牌的。如果是卡耳塔的普通長矛手,只是前面的人有盾牌。後面的士兵在箭雨襲來的時候,就不得不盡量蜷縮起身體,躲藏在盾牌後面,唯恐被射中了,又怎麼會冒險抬頭去看?
而韋林的長矛手們將人手一個的盾牌傾斜著拿在手中,他們都可以從自己盾牌的邊緣看出去,反正旁邊也有其他的盾牌掩護著。如果有人倒霉被流矢射中了,那麼他的位置也會被後面或者是旁邊的人頂上,始終都保持著一個相對完整,並且互相掩護的格局。
王室軍的長矛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後,後面的弓弩手已經完全停止射擊了。長矛手們吶喊一聲,將盾牌移到身體側面,右手將長矛夾在腋下,發力奔跑起來。
韋林的長矛手還是一動不動,雖然他們的長矛也是從盾牌間伸了出來,但是如果他們都來不及抬頭的話,那麼這長矛就很容易被撥開,然後自己的長矛就可以很輕易地從縫隙中插進去。
王室軍的長矛手喜出望外,先前弓箭手的覆滅給他們帶來的震撼,似乎在這個時候已經被拋到腦後了。此時他們希望的,就是趕快衝過去,捅死幾個敵人,然後騎士老爺們就該上場了。那樣的話,早點結束戰鬥,大家都好過點。
衝在最前面的王室軍長矛手將盾牌舉了起來,護在身體的左側。右手稍微下沉,長矛斜斜向上,這樣基本上就是由武器和防具構成了一個錐形,可以比較方便地將一動不動的長矛擋開了。
前面正是幾支長矛,那矛尖雖然閃著寒光,但是如果不動的話,看起來卻沒有多少危險。王室軍的長矛手將左手的盾牌向外揮去,那幾支長矛就都被擋到了左邊。他右手的長矛向外一挑,又將右側的長矛擋在外面了。
因為韋林的長矛手都是站成了幾排的,所以在這後面還有更多的長矛。不過此時他們應該都還在箭雨的襲擊下顫抖吧,一時還不敢抬起頭來。王室軍的長矛手這樣想著,跨了半步,收回了左手的盾牌,就像依樣將矛尖擋開。
突然眼前寒光一閃,那如同枯枝般的長矛,竟然變成了毒蛇。只是一閃,就戳進了那長矛手的胸膛。他沒有穿任何的鎧甲,那單薄的布料起不到任何作用。長矛刺進去以後,還轉了幾下,才抽了出來。傷口裡立刻湧出鮮血來,將那前胸的一大塊地方都染紅了。
這長矛手頹然倒地,跟在他後面的長矛手猝不及防下被絆倒了。那人在地上滾了幾圈,一根長矛斜著向先刺入他身前的泥土中,將這人擋了下來。他一停下翻滾,馬上就是幾支長矛刺了過去。
在這個時候,王室軍的弓弩手本來已經停下了射擊,等待著下一個命令。沒有想到的是,對面卻突然開始放箭。似乎韋林的軍隊有什麼方法可以看到敵人的準確位置,根本就不害怕誤傷,也不擔心浪費。
那些先前見過自己同行慘狀的弓弩手們,不等命令,就開始向後退卻。他們自然不知道,無論是韋林營地中的哨塔,還是巢車,只要有了望遠鏡,就可以做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