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在卡耳塔中部偏東的地方,有一個小村莊,正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候。這村莊太小了,甚至在任何地圖上都不會標注出來。
只不過因為原來這裡是一大片森林,所以人們將這裡叫做巨木村。但是後來,因為人們的開荒,所以雖然在遠處還是有森林,但是這裡變成了平地。也正因為如此,巨木村的景色才更加讓人著迷。
在草叢中踩出來的小路,並不是那麼適合通行的。所以那些鐵蹄踏在地上的時候,並沒有刻意要去走在路上。
戰馬那碗口大的蹄子重重地踏入草叢中,瞬間就讓草汁飛濺出來,讓馬的小腿也變得濕漉漉的。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花,也被一併碾碎,花瓣粘在了馬蹄上。
韋林帶著扈從,享受著在馬匹奔馳時的快感。雖然因為高速移動,風吹在臉上的時候感覺有些強勁,但是那風也是溫柔的,就如同陽光一樣暖和。他的心情,也正如同這讓人舒服得快要睡著了的春日一樣。
在得知了費爾巴哈陛下的消息以後,韋林明智地對自己的防線進行了一些調整。主要是放棄了一些過於靠近北方的,以及補給和支援都不方便的城堡。
幸好那些城堡在當初一攻破的時候,就把值錢的東西往後面運了。後來在撤退的時候甚至還連裡面的糧食和裝飾品什麼的也不放過,簡直就是如同蝗蟲過境一樣。
他最後確定要保留下來地城堡,都是在地理上具有優勢的。能夠連成一片。一些不怎麼堅固,但是位置重要地城堡。也被他下令加固了。
當然那些城堡只是表示了南方防禦同盟最北面的位置,中間還有一些城堡。當時是因為快速進軍,所以沒有理會。
後來騰出手來了,也就很快都解決了。所以雖然韋林被迫放棄了一些已經佔領了地城堡,但是總的來講,還是賺了很多。
現在所謂的南方防禦同盟的地盤,已經不止的傳統意義上的南方了。有一些中部靠北的領地,現在已經「自願」加入了聯盟。
本來瑞恩斯坦公爵是想要解決這邊的問題,但是幸好國王的事情,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每一個卡耳塔地領主,都關注著這件事情。
所以韋林就有了時間。當瑞恩斯坦公爵有了一點想法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南方那群人又把自己的烏龜殼弄起來了。
與此同時,因為他自己已經和拉尼德絲女王處於同一陣營了。他更需要關心的,是和狄德羅公爵的戰爭。
那才是關係到他們整個陣營的利益,相比之下,韋林現在做的,也只是任何一個領主都會做,或者說是已經做了的事情。
不過就是趁亂擴張,然後想得到更大的利益嘛。大家都在這麼做。並且韋林還沒有公開反叛呢。他前段時間的進攻,都是號稱剿滅叛逆。林雷
韋林攻下地那些領土,基本上都是在瑞恩斯坦公爵的勢力範圍內的。而國王當時也是採取了有那麼一點縱容的意思,其他的領主們心知肚明。
如果進攻韋林的話,那是瑞恩斯坦公爵的私怨,只有狄德羅公爵,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原來也許有地人還幻想著能夠和平解決。但是現在都沒有人這樣想了。
因為狄德羅公爵已經公然聲稱,費爾巴哈陛下得位不正了,既然父親都是不那麼名正言順的,那就更不用說是女兒了。
以前還有領主覺得,狄德羅公爵和費爾巴哈陛下之間的矛盾。隨著費爾巴哈陛下的去世。也就該淡化了。他們很是熱心地準備和平談判,但是狄德羅公爵總是含糊其詞。
狄德羅公爵現在用的借口。竟然就是以前流傳地謠言,說什麼費爾巴哈陛下殺害自己地父親什麼的。這當然很荒謬,不過大家都知道,一個合乎情理地解釋,只是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時候才有用。
現在狄德羅公爵擺明了是不想這樣結束,那麼無論多麼不可靠的流言,自然也能夠作為理由的。更何況,現在開始出現的流言中,已經越來越多地涉及到一些細節了。
也就是費爾巴哈陛下當時是如何與人密謀,如何安排圈套。這些事情一件件都說得清楚,當然其中也有些完全是胡扯,不過至少聽起來真的很像就是這樣。
京城塞克斯裡面已經在嚴格地搜查那些散播謠言的人,並且採用了更嚴格的措施。現在如果在旁邊聽到了有人傳播謠言,但是又不舉報的,同樣有罪。
在高壓手段下,在京城塞克斯極其附近的謠言被強行壓了下來。但是正因為如此,人們更加認為那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因為他們已經早就知道了謠言的大概內容,無非就是說費爾巴哈陛下如何如何的。後來新的流言,不過是增添一些細節而已。現在的各種打擊措施,讓人們在心頭將那些細節完善了起來。
並且有趣的是,在其他的一些地方,雖然也是在名義上服從拉尼德絲女王陛下的命令。但是他們在制止謠言的方面,卻不怎麼上心。特別是如同瑞恩斯坦公爵這樣的大貴族,並沒有採取什麼太過於嚴厲的措施。
王室的陣營,一開始就有了那麼多的問題,韋林還是比較高興的。如果那些人都是精誠團結的,那他才要頭疼了。
韋林接到了狄德羅公爵的邀請,在巨木村見面。就連信使都只是指出一個大概的地方,還要到了那裡才能夠知道該怎麼走。
那地方剛好就在南方防禦同盟的勢力範圍外,但是又不太遠。掌握那裡地領主並不強大。韋林帶著軍隊到了邊境,然後留下大軍紮營。自己再帶著騎兵,跟在信使趕到巨木村。
在村莊外面。才只帶著扈從到達會面的地點。這樣做雖然有點麻煩,但也是必須地。現在雙方的身份都是非同小可,如果有人知道了他們外出,應該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截殺地。
帶軍隊是為了自保,不但是對敵人,還隱隱約約有對盟友的防範。而只帶扈從見面,就是表示誠意了。
韋林現在的心情,還是很有些忐忑的,對於他來說,狄德羅公爵一直是個需要仰視的對象。雖然他沒有像其他年輕人那樣對狄德羅公爵崇拜。但是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也才會苦惱,自己將來應該如何辦才好。韋林現在的勢力太龐大了,如何一個國王都不會容忍這樣的領主出現。
關鍵是他統帥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鬆散地聯盟,而是實際地控制住了那些人民。就如同是一個超大的領地,或者說,已經是一個獨立的王國了。
不管韋林自己是不是偶爾也想過當個土皇帝,反正別人是無法允許他繼續逍遙下去。任何一個國王都會對其忌憚,就像是任何一個正常的國王。會忌憚赫爾姆霍茨家族一樣。
好吧,也許自己這一代,可以讓兩個家族保持良好地,或者說是相對平衡的關係,但是下一代呢?韋林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以後,多少還是有些責任感的。如果家族因為現在的隱患而滅亡,他還是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是現在,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韋林需要狄德羅公爵為他吸引大家的目光。牽制住那麼多地敵人。自己才好發展,消化掉新征服的領地,同時訓練更多的士兵和管理人員。
而狄德羅公爵也需要韋林這樣一個盟友,來給王室軍的南面造成威脅,這樣他們就無法把更多的軍隊投入到和狄德羅公爵的戰鬥中。
同時勢力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就像是滾雪球一樣。如果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基礎。那麼只要不犯什麼錯誤,那應該是不費多少力氣。就可以得到更多地盟友。
領主們都知道,自己無法單獨生存,人們會本能地追隨強者。一個勢力本來就已經龐大的聯盟,更能夠庇護其中的成員。
當然也有人自認為眼光獨到,投資的是不被別人看好的一方。那種人如果不是突然一飛沖天,就是墜入深淵,相對來講,成功者要少很多。
正因為雙方都有需要彼此地地方,暫時也沒有什麼矛盾爆發出來,所以雙方地合作,至少在目前應該是愉快的。
韋林已經作好了思想準備,他已經預備好在狄德羅公爵面前如何講話了。不過就是拍拍馬屁啊,叫叫苦啊,再想辦法伸手要援助之類地。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切準備都是無用的,因為他看到了阿蒂妮小姐。
阿蒂妮小姐就在前面的小山丘上,她的身後分明就是卡麗娣和卡金娣,附近並沒有其他人。韋林抬起了手,他的扈從立刻停了下來,他一個人向那邊策馬而去。
在這樣的下午,正是適合郊遊。看起來阿蒂妮就是來郊遊的,在地上鋪了一大塊地毯,比一張床還要大。阿蒂妮就坐在上面,雙手抱膝,像一個小女孩一樣,望著遠處發呆。
她今天穿的是裙裝,更是顯得溫柔賢淑。卡麗娣正在從籃子裡面拿出麵包切開,然後將香腸片,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夾在裡面。卡金娣和以往一樣,還是用一副好奇而專注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姐姐忙碌。按照從前的情況看,在用到利器的時候,卡麗娣是不會允許卡金娣來添亂的。
聽到了馬蹄聲,三個女人都向這邊望了過來。阿蒂妮是淡淡地微笑著,就像是和韋林昨天才見面一樣。卡麗娣保持著那個提起刀切了一半的姿勢,彷彿時間凝固了。而卡金娣迷惑地睜大了眼睛,正在努力辨認著韋林。
韋林敏捷地,甚至是有一點賣弄地跳下了馬。他看著阿蒂妮,風度翩翩地行禮。阿蒂妮微笑著向旁邊點了點頭,韋林便一點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他在坐下來以後,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伸過手去,在籃子裡面翻了一下,就輕易地發現了已經做好的夾肉麵包。
韋林得意地又從旁邊提了罐酒過來,打開了,就那樣喝了一口,才大大地咬了口麵包。他心滿意足地笑著,對著卡麗娣和卡金娣眨了眨眼睛。
看那卡金娣雀躍的樣子,像是馬上就要撲上來一樣。但是這麼多年來的侍女生涯,雖然她還是沒有及格,不過至少她知道了,在這樣的時候,是不能夠去打攪的。所以她使勁地搖著自己姐姐的胳膊,無聲地咧開了嘴笑著。卡麗娣要沉穩得多,她看了看韋林,發現他已經轉過身去了,便專心於自己的工作,只是不時地抬頭去看幾眼,
韋林看著阿蒂妮的側面,低聲說道:「這麼多年了,想起來卻好像是在昨天一樣。如果能夠選擇的話,也許我會更喜歡在威塔塞克城堡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只是個小小的廚房雜役。但是仔細想來,好像那段時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煩惱。」
阿蒂妮沒有轉過頭來,而是帶有一絲自嘲地說道:「每個人都是在錯過什麼東西以後,才這樣說的。平民們做夢都想著能夠成為貴族,也只有貴族,才會說自己羨慕平民的生活。但是如果真的讓一個貴族放棄自己的一切,那麼是不會有人願意這樣做的。我們都有自己的夢想,也都有自己的責任。只不過,有的人太任性,太過於關心自己。而另外一些人,卻認為自己應該對某些人負責。」
雖然聽起來阿蒂妮是在駁斥韋林的說法,但是韋林能夠感覺出來,阿蒂妮那若有若無的苦笑。像這樣一個女人,本來是沒有必要背負太過於沉重的東西。但是作為狄德羅公爵唯一的後代,她卻還是做出了對家族有利,卻未必是對自己有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