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笑一陣,旁邊的廚師突然走了過來。他目不斜gt;的火爐旁,輕輕地揭開了蓋子,大家只覺得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看起來是火候到了。那廚師揮了揮手,有僕人過來為大家將紅燒肉分別盛裝在幾個盤子裡面,再放了點香菜。
貴族們著迷地看著那金黃的色澤,竟然有點不忍心吃下去。還是培根百無禁忌,他扔了一塊肉進嘴裡,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又扔了一塊,再扔,還扔……
瑞恩斯坦公爵疑惑地問道:「培根子爵,您這是……」培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本來只是想嘗嘗味道的,但是一開始就忍不住吃下去,根本沒有時間慢慢品嚐啦。」
瑞恩斯坦公爵吃驚地說道:「如此美味?」急忙也送了一塊入口,然後就沉默不語了。韋林在旁邊笑道:「紅燒肉這東西,看起來不起眼,但是正因為普通,所以很多人就不放在心上了。可是人們不知道,我們在生活中錯過的東西太多了。」
對於韋林這似乎另有含義的話,瑞恩斯坦公爵想了想,用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對他說道:「現在卡耳塔的局勢可不妙啊。」
韋林詫異地「哦」了一聲,瑞恩斯坦說道:「自從王宮裡面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還有那古怪的騷亂之後,領主們就變得很奇怪了,就連王宮裡面,也好像醞釀著什麼。」
聽到這樣的內幕消息,大家都停了下來。想要得知一些更多地東西。但是瑞恩斯坦公爵卻閉口不談了,只是埋頭吃著紅燒肉。
培根忍不住說道:「這樣的氣氛大家都感覺到了,是有些奇怪。沒有什麼很確切的改變,但是大家彷彿看了烏雲。」
瑞恩斯坦嚴肅地說道:「也許我們要面對的,是前所未見的局面,弱小的勢力將被捲入其中,然後粉身碎骨。我看見渺小的螞蟻,也可以聯合起來挑戰比它們更大的蟲子,也許我們需要共同面對了。」
對於瑞恩斯坦的這個建議。韋林和培根都沒有馬上說話。所謂地同盟,必須建立在相對公平的基礎上。各盟友的實力應該是差不多的,這樣才能夠保證自己的利益,否則那就只是附庸了。
而瑞恩斯坦雖然說得好聽,但是他是公爵啊,本身又有王室血統。培根和韋林,不過是小小的男爵和子爵,無論在哪方面。都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這個聯合,必然是瑞恩斯坦佔據主要的,甚至是絕對地領導地位。現在瑞恩斯坦公爵說得好聽是聯合,但是將來大家必然會慢慢地被他吞併。
但是從另一方面講,既然瑞恩斯坦公爵肯說是共同面對什麼的,那就是他還不願意現在就撕破臉,也確實有些招攬的意思。
有的領主,說不定就這樣答應了。雖然要仰人鼻息。但是看起來瑞恩斯坦公爵的前途光明得很,自己也說不定可以水漲船高了。若是自己堅持獨立發展,說不定哪天就被某人順手滅掉了。
可惜無論是培根。還是韋林,現在都沒有成為某人附庸的意思。當然這要堅決地拒絕,也是不妥當的。
韋林和培根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的神情。韋林恭敬地對著瑞恩斯坦公爵說道:「能夠得到公爵大人地青睞,是我們的榮幸。可是在我們的領地裡。現在正事物繁多,剛接手過來,總是有無止境地工作要做。不如我們現在先從加強貿易之類的開始。然後再一步步來如何?」
這樣的話,就是委婉地拒絕了。瑞恩斯坦公爵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很認真地和韋林談了幾個可以合作的項目。
對於瑞恩斯坦公爵這樣的表現,韋林暗自警惕。他先是不懷好意地想來滅了巴雷特家族,發現無法得逞後,又能夠大大方方地進城堡作客。剛才招攬不成,又退而求其次,不放過貿易方面地利潤。
這樣的人物,真稱得上是拿得起放得下了。要是卡耳塔真的亂了起來,這人說不定還能趁勢而起呢。
接下來地氣氛,就很輕鬆了。瑞恩斯坦公爵沒有刻意去提聯盟、招攬之類的話,韋林也沒有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神機妙算。培根子爵在吃東西的間隙,也說些趣事。就連波林伯爵,也偶爾抬起頭來,插幾句嘴,全然沒有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心上。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後,管家哈特萊匆匆地走了過來,在韋林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韋林點了點頭,對其他三人說道:「剛才我的管家告訴我說,他發現城堡裡的香料不夠用了,新的香料不知道還要過幾天才能運過來。為了安全起見,家父和幾位戰士的遺體,也該下葬了。」
對於老男爵已經死了的事情,培根子爵是已經知道了,波林伯爵是沒覺得有什麼。而瑞恩斯坦公爵也沒有裝傻,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分明就是通過自己的情報系統,得知了這件事情。
能夠參加葬禮,不但是關係親密到一定程度的體現,本身也是很嚴肅的事情,體現基本的尊重。即使是波林伯爵這個階下囚,也表示希望能夠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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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一起喝著茶,當然培根按照他一向的風格,堅了葡萄酒。他看到韋林站了起來,疑惑地問道:「難道現在就要舉行葬禮?現在可是晚上啊,你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韋林淡淡地說道:「既然結果都一樣,白天和晚上又有什麼區別?人只要重歸於塵土,用什麼儀式不重要。那些儀式,只是做給活人看的。放心吧,不會用太多時間的。」
眾人向城堡後面走去,在湖邊已經停了一支木筏。與眾不同地是。整支木筏,都是用香木製成。在平時,即使是貴族,也不過是將這種香木片用在香爐中而已。
在木筏之上,還有更多的香木和各種香料,甚至還有一些香油。老男爵麥獨孤就躺在其中,他穿著一身潔白的亞麻布衣服,臉色平靜而紅潤,看起來是化了妝的。
沒有盛大的儀式。也沒有聘請專業的哭喪婆,但是就這麼一個看起來簡簡單單的木筏,幾已經充分地體現出了巴雷特家族的奢侈。
韋林站在岸邊,神色複雜地看麥獨孤的遺體。麥獨孤地妻子,也就是韋林的母親早喪,現在,連麥獨孤也要離去了。旁邊是絕對的寂靜,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連湖中的魚,似乎也不敢躍出水面。
在卡耳塔,土葬才是主流,並且貴族們都有家族墓地,死後都埋葬在同一個墓地裡。但是現在看起來,韋林像是要給麥獨孤火葬的樣子。眾人雖然感到詫異,但是也很知趣地沒有說什麼。
畢竟巴雷特家族與眾不同的地方已經夠多的了,現在多個別出心裁的葬禮。也算不了什麼了。
韋林歎息一聲,從旁邊地扈從手中拿過火把,扔到了木筏上。整個木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旁邊停的幾隻小船,連忙將木筏牽引到了湖中,然後又下了錨固定住,這才駛回來。
看著湖中異常醒目的火焰,一股味道飄了過來。這當然不是焚燒屍體的惡臭。加了那麼多香料,早就掩蓋住了。
本來心中應該滿是悲傷的,但是韋林聞著這麼多香料。還有香油的味道。忍不住胡思亂想著,是不是在冥冥中有一位神靈,需要香料和人的生命才能夠感到喜悅。
雖然眼前麥獨孤的遺體更能夠讓人感到生命無常,但是一想起那被吞噬地親人,韋林仰起頭來對著夜空咆哮道:「狗娘養的,來吃吧。」
三位貴族雖然膽子不小,這時候也不禁在猜想著,韋林是不是在召喚什麼邪神,都感覺腳下似乎有些發軟。需要消耗掉一位貴族的遺體和如此之多地貴重香料,想必召喚出來的來頭不小。特別是波林伯爵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那冰面會突然裂開,想必是湖中有什麼東西……
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韋林感覺淚水就不知不覺地湧了出來,眼前變得一片模糊,只剩下那明亮的火焰,佔據了整個視野。
不知道過了多久,韋林轉過身來,語調低沉地說道:「好了,各位,儀式結束了。」三人都鬆了口氣,又恢復了從容淡定。
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但是在著黑沉沉的湖邊,大家都覺得有點詭異。現在韋林也沒有心思閒談,於是大家散去,住進了城堡主樓裡地客房,波林伯爵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火葬並不是韋林的一時心血來潮,而是巴雷特家族地傳統。家族最開始的那位麥斯麥男爵,根據他的遺言,死後不建墓地,而是在湖上火葬,讓骨灰自然落到湖水中去。
在他之後,每一帶的家主都是如此,甚至都帶動了他們的妻子也如此安排。在韋林看來,不留墓地,不但是功過任由後人評說的豪氣,也有著實際的,避免被敵人侮辱的考慮。
不知道多少豪門,後人不爭氣,破落下去後,連自己先人的墳墓都保不住。當時美輪美的墓穴,被人破壞,遺骸也被刨出來,被野狗爭食。
如果說家族是強盛一時的,通常還喜歡用許多的陪葬品,卻更是吸引了別人來盜墓。即使家族顯赫,大家不敢妄動,但是世間又豈有長盛不衰的家族?
當然了,這樣考慮的,也只是巴雷特家族的家主而已。他們的士兵和平民,還是更習慣土葬的。
雖然在晚上舉行葬禮奇怪了點,但是大家都沒有在意。更何況,一位領主親自參加了他們的葬禮,更是讓家屬感激不盡。
在城堡外的墓地裡,大家舉著火把,看著棺材被泥土掩埋。韋林站在那些墓碑前,逐一鞠躬,更是讓在場人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