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劍錄 正文 第四十六回:欲贖前孽來捨命 認清首惡解仇冤
    就在韓二娘的短刀距離葉衝霄的胸口還不到半寸之際,忽聽得一個急促峻峭的聲音叫道:「且慢!他不是葉衝霄,我才是葉衝霄!」韓二娘聽得這樣古怪的說話,不由得把短刀的去勢硬生生煞住,兩大妻抬頭看時,只見一個少年,正在向他們跑來。

    相貌和葉衝霄十分相似,若不是衣著不同,實難分辨!

    江海天鬆了口氣,原來他正準備在韓二娘短刀刺下的那一剎那,便發出無形罡氣點韓二娘的穴道,即使是要令韓二娘受一點傷,那也顧不得了。如今唐努珠穆已經來到,他已無需用這一著。

    唐努珠穆這一出現,已經是令全場驚詫,但還有令得群雄詫異的事情是,在唐努珠穆背後,還有三個人緊緊相隨,一個是雲召的女兒雲壁,她衣衫破爛,面有血痕,似乎是剛剛和人打了一架;一個是雲召的大弟子字文朗,他右手拖著一個婦人,約有三十多歲,姿容妖冶,軟綿綿的讓字文朗拖著她走,似乎是已被點了穴道。

    雲召大為吃驚,連忙問道:「壁兒,這是怎麼回事,是他打傷了你?」手指指著唐努珠穆。雲壁道:「不是,是這女賊要來害我,是他,是他救了我。」雲壁起初也把唐努珠穆當作葉衝霄,如今見場中又有一個葉衝霄,心裡也甚惶惑,但唐努珠穆曾經救她,她還是說了實請。

    字文朗補充說道:「我和師妹在門口接待客人,這女賊突如其來,一出手就擒了師妹,我也被她點了穴道。幸虧這位英雄也恰恰來到,閃電般制伏了這個女賊,這女賊才不及傷害師妹,他擒獲了這個女賊,又解開了我的穴道,將女賊交了給我。」

    當年鎮遠鏢局在青海鄂爾沁旗被動,匪首是個女賊,鏢局的人全數被俘,只有兩個鏢師得葉衝霄說情,得以生還,其他的人全被殺掉,這就是鎮遠鏢局三十六條命案的由來。

    這兩個幸得生還的鏢師,這次也隨了總鏢頭韓璇來此,正在場中,忽地走出來叫道:「韓總鏢頭,當年殺害咱們弟兄的正是這個女賊!」韓璇道:「各位英雄,有誰認得這個女賊麼?「場中「海陽幫」的幫主宴源說道:「我認得她,她是天魔教的香主之一匪號九尾妖狐的穆九娘。」海陽幫是靠運私鹽為生的,所以宴源認得許多邪派中人。

    韓璇迷惑極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把葉衝霄當作這女賊的同黨,因而才把鎮遠鏢局的三十六條命債也算在他的身上了。哪知如今忽地又跑來了一個叫葉衝霄的人,卻擒了這個女賊,又救了雲壁。韓璇瞪著眼睛,叫道:「你們究竟誰是葉衝霄?」

    唐努珠穆與葉衝霄齊聲答道:「是我!」他們二人相貌雖然極之相似,但究竟有些差異,聲音神氣更是有所不同。韓二娘曾被葉衝霄打跛雙腿,銘恨於心,對他的一切特徵都牢牢記著,這時已看出了幾分,悄悄對韓璇說道:「我看就是和咱們動手這個?」但一時之間,她也還不敢肯定,故此要徵求丈夫的意思。

    韓璇還未及回答,只聽得有個人大聲說道:「待我來看看!」這個人正是時君山的大弟子楊璘。韓璇夫妻大喜,心中俱是想道:「楊璘是葉衝霄的師兄,有他在此。定然可以分辨!」

    唐努珠穆是在五歲那年,始被賊人擄去的,小時候楊璘幾乎天天都逗著他玩,依稀還能記憶。楊璘到了他們的面前,葉衝霄瞠目相向,不知他是何人;唐努珠穆定睛一看,卻忽地叫起來道:「你不是楊師兄嗎?」

    楊璘也不敢貿然相認,走上前去,握住唐努珠穆的手臂,忽地撕開他的衣袖,手臂上露出一顆鮮紅的硃砂痣,楊璘這才沒有懷疑,喜極而泣,抱著唐努珠穆叫道:「葉師弟。我終於找著你了!」

    原來葉衝霄突然先來,但楊璘看來看去,總覺得有點不像,所以他一直心有所疑,不敢相認。如今見了唐努珠穆,這才認出唐努珠穆才是他的真正師弟。

    韓璇夫妻大出意外,韓二娘叫道:「怎麼是他?但打傷我的那個小賊,我卻認得是他!」說到最後那個「他」字,她的手指指的是葉衝霄。

    葉衝霄說道:「諸位,他是我的兄弟,他小時候是曾叫過葉衝霄,但五歲之後,他已經不是葉衝霄了,他與今日之事,全然無涉。作惡多端,欠下你們血債的那個葉衝霄,不是他,是我!」

    唐努珠穆槍著說道:「不對!第一,我才是真正的葉衝霄;第二,我的大哥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本來面目,從前他是糊里糊塗,被人利用的。說到鎮遠鏢局的真正兇手,也不是他……」那兩個當年幸得生還的鏢師感激葉衝霄放他的情義,插口說道:「這個我們知道,主凶實在是這個女賊穆九娘。」唐努珠穆道:「也還有些不對,動手殺人的是穆九娘,但指使之人,真正的兇手,卻也還不是她!」

    眾人越未越覺糊塗,議論紛起,「怎麼他們兩兄弟都叫做葉衝霄的?」只聽說葉君山有一個兒子,卻怎的又鑽出一個來?」

    楊璘和韓璇也搶看發同,楊璘問道:「我師父究竟是被誰害死的?師弟,你又是被誰搶去的?在哪裡過了許多年?」韓璇則在問道:「那麼主凶究竟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唐努珠穆也不知先答哪個。江海天朗聲說道:「讓我來說,這其中的原委我都知道。」他以上乘內功將聲音送出,登時把場中嘈亂的雜聲壓了下去。

    江海天指著唐努珠穆說道:「他是馬薩兒國的國王。從前的國王名叫蓋溫,是他父親手下的大將,篡奪了他父親的王位。晴殺葉君山,指使穆九娘劫鎮遠鏢局的鏢,都是蓋溫幹的好事。時衝霄因不明身世,受蓋溫所騙,被蓋溫利用,實在說來,罪不在他,他只是代人受過而已!」

    此言一出,人人更是驚詫萬分,韓璇夫妻面面相覷,想不到他們鎮遠鏢局的命案,竟是牽連到馬薩兒國的政局,而真正的葉衝霄(即唐努珠穆),竟然是馬薩兒國的國王。

    江海天說了將近半個時辰,方始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韓璇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明,那蓋溫當年既然是一國之王,為何要劫我們鎮遠鏢局的鏢?」

    葉衝霄道:「這個可得我來說個明白了。當年你們所保的那支鏢,乃是一批貴重的藥材,是要運到鄂爾沁旗去的,是麼?」韓璇道:「不錯,這批藥材也是剛踏進鄂爾沁旗草原的時候被劫的。」

    葉衝霄道:「當時鄂爾沁旗發生瘟疫,這批藥材是醫治疫症的。蓋溫想乘機併吞鄂爾沁旗的土地,故此不願這批藥材到達土王之手。當時我奉命與穆九娘來劫你們這支鏢,最初還不知道所劫的乃是救治瘟疫的藥材,後來方始知道。因此劫鏢之時,我沒有動手,但我也沒有攔阻,此事乃是我生平所做的最大錯事,實在是死有餘辜。」

    唐努珠穆道:「後來的事情你還沒有說,我代你說了吧。你內疚於心,後來暗中把消息洩漏給鄂爾沁旗的土王知道,那批藥材沒有運到馬薩兒國,在中途又給鄂爾沁旗的軍隊截回去了。」

    葉衝霄詫道:「這事我沒對你說過,你怎麼知道?」唐努珠穆道:「我即位之後,鄂爾沁旗有使者前來道賀,那使者就是當年領軍截回這批藥材的人,他把我誤認是你,一再向我道謝。」

    葉衝霄歎口氣道:「雖然如此,但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鄂爾沁旗又已無辜死了不知多少人了。蓋溫也終於吞併了鄂爾沁旗的一部分地方。」唐努珠穆道:「那塊土地,我已經還給他們了。」葉衝霄又歎口氣道:「這事過後,我已經知道蓋溫的狠毒手段,但我貪戀榮華富貴,又認為他是我的養父,恩深義重,還捨不得『叛』他,現在想來,當真不是個人!」

    唐努珠穆道:「這些事都過去了,你雖然明白得遲了一些,但蓋溫也畢竟是給你親手殺了。說起來你已經是將功贖罪,也可以無愧於心了。」韓璇聽到這裡,不覺呆了。

    事情經過離奇曲折調倘非是江海天在場加以證實,韓二娘等人還未必會相信呢。這時真相己自,韓璇嗒然若喪;悄聲對妻子說道:「老伴幾,這回咱們可又是找錯人了。這麼說來,這位葉朋友非但不是主凶,咱們鎮遠鏢局的大仇人還是他殺了的。」韓二娘道:「依你之見如何?」韓璇道:「還有什麼說的?咱們與這位葉朋友之間的恩仇一筆勾銷,他替咱們殺了仇人,咱們栽給他的那個跟頭也算是值得的了!」

    韓二娘道,「好,咱們把這姓穆的女賊宰了,從今之後,閉門封刀,再也不干江湖上的營生了。」她正要去殺那穆九娘,忽聽得一聲慘呼,原來那穆九娘早已自斷經脈而亡。

    唐努珠穆道:「韓老英雄慢走。」韓璇道,「怎麼?」唐努珠穆道:「人死不能復生,貴鏢局的三十六條性命,那是無法賠償的了。但那次貴鏢局遭劫,累得韓老英雄傾家蕩產,鏢局也受拖累而關了門。我們若不略表寸心,實在過意不去。這是二百萬兩北京錢莊所出的銀票,其中一百萬兩是賠償你們那次損失的,另外一百萬兩,請老英雄代為分贈那三十六家死難的鏢師家屬,作為恤老撫幼之資。」

    韓璇待要不接,全祖德說道:「這到是可以要得的,總不能叫你平空受累。這鏢既是馬薩兒國前王所劫。現在也由馬薩兒國的國王代為償還,亦是名正言順。俺老叫化倒希望你把鎮遠鏢局重新恢復呢。」韓璇只好接了。

    韓二娘一蹺一拐地走到葉衝霄跟前,說道:「鎮遠鏢局的命案不關你事,我這雙腿可是你打跛的,這口怨氣可不能不出!」眾人相顧愕然,不意韓二娘節外生枝,雲召、華天風等人正待勸解,只見韓二娘「呸」的唾了葉衝霄一口,這才撐著鐵拐和韓璇離場。葉衝霄仰面受辱,絲毫不動,讓那唾沫自干,半晌說道:「以我從前的所作所為,受她一唾,這責罰還算是太輕了。

    雲莊主,現在輪到你了。」

    雲召見葉衝霄已是真誠悔悟,如何還能下手報復,當下說道:「小女今日多蒙你的兄弟救了性命,你從前打了我的兒女兩掌,兩掌換一命,這筆債已由你兄弟代還,也就不必再算了。」當下,葉衝霄向雲家兄妹賠了罪,雲瓊也向唐努珠穆道了謝。

    一天雲霧消除,眾人皆大歡喜。歐陽伯和道:「今日幸得梁子解開,各位遠道而來,還請在敝莊喝一杯水酒。」唐努珠穆道:

    「我還有事情趕著回去呢!」歐陽二娘道:「也不爭在耽擱這麼一晚,咱們已然做了親戚,想來你們也不會再記前仇了。」全祖德笑直:「你又說不認這個女婿的?」歐陽二娘笑道:「現在沒事了,我怎麼還不認。」回過頭來便問葉衝霄道:「我那婉兒呢?」

    葉衝霄道:「婉妹已經到馬薩兒國去了。」歐陽二娘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說道:「這是你要她去的?你是意欲救她一命?」葉衝霄苦笑道:「我早料到有今日之事,我不願意拖累於她,所以用一個借口,哄她回轉馬薩兒園,請我的弟弟照顧她。

    她卻是不知今日之事的。」

    原來葉衝霄早已拼了一死,還清血債,但他不願妻子傷心,故而完全瞞著歐陽婉。他在妻子走了之後,便在岳家附近隱藏,待到群雄到此尋仇,他便趕柬露面了。他沒想到事情竟會出乎意外的解決,居然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除了受韓二娘一口唾沫之外,什麼損傷都沒有。

    歐陽二娘眼圈一紅,說道:「賢婿你真是一片苦心。現在你可以叫婉兒回家了。」唐努珠穆笑道:「哥哥,我正是要找你回同,現在嫂於已經回去,你就更應該去了。」

    葉衝霄道:「不,我是決對不回去的了。弟弟,我想不到你會出來找我,好在你就要回去的,就托你消個口信,告訴你的嫂於,就說家裡已經平安無事。叫她回來好了。我在家裡等她。」歐陽二娘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唐努珠穆道:「哥哥,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說。請借一間靜室一用。」歐陽二娘不知他們有什麼秘密要瞞著她,心裡有點不大高興,但卻也只得答允,當下笑道:「好吧,你們哥兒倆既然有私話要談,那就請進去吧,」唐努珠穆招手道:「江師兄,你也來。」

    進了密室,唐努珠穆關上房門,葉衝霄驚疑不定,說道:

    「弟弟,究竟什麼事情,不能讓外人聽見的?」唐努珠穆道:「還是那一句話,哥哥,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和我回去!」

    時衝霄淒然一笑,說道:「弟弟,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曾認賊作父,儘管你們原諒我,我卻不能原諒自己。我沒有面目再見國中父老,我是決計不再踏進本國一步了。你的嫂子,你叫她回來吧,何必強我所難,要我再去呢?」

    唐努珠穆正色說道:「不單是為了要你請嫂嫂回來。哥哥,我問你一句,你覺得對不住國中百姓,那麼本同遭遇危機,百姓面臨災難,你是不是也不願踏國門一步,袖手旁觀?」葉衝霄吃了一驚,說道:「弟弟,咱們馬薩兒國遭到什麼意外?倘若真似你所說的那樣嚴重,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唐努珠穆道:「好,我就是要你這一句話。」當下將與昆布蘭國的糾紛說了出來,說到昆布蘭國的使臣同那蓋溫的兒子在寶庫出現,昆布蘭國的使臣竟然死在他的劍下,葉衝霄和江海天都是驚愕不已。葉衝霄哺哺說道:「這麼說來,咱們與昆布蘭國當真是有兵戎相見的危機!」

    唐努珠穆道:「所以我必要設法,把這場戰禍消洱。蓮妹也是這個心思,她已經冒充我國使者的隨從,到昆布蘭國去了。」當下,將他們兄妹那口所定的計劃說了。江海天吃了一驚,說道,「蓮妹雖有她師父暗中保護,但昆布蘭國要是當真對你們含有敵意的話,這一行可也很危險啊!」

    唐努珠穆道:「所以我才要來找大哥回去。」接著說道:「他們去後,一直沒有消息回報。從我的王宮曾有過飛賊來過一次的事情看來,對方也頗有能人。我放心不下,意欲親自到昆布蘭國去一行。但國事無人料理,大哥,我沒有可以信託的人,只有找你回去了。我這次帶了幾匹千里馬來,咱們明日一早動身,三天之內,就可以回到本國。」

    葉衝霄想了一想,說道,「弟弟,既然發生如此意外,我理該回去。但我卻有一件事情求你。」唐努珠穆道:「大哥何必用個『求』字,你說吧!」葉衝霄道:「不,這件事非常重要,要是你不答應,那我就寧願被國人唾罵,也不回去了。」唐努珠穆道:「好,我答應你,說吧。」葉衝霄道:「我決計不做國王,在你離開的期間,我最多能暫居攝政大臣的名位。」唐努珠穆本意是想讓位給他哥哥的,但聽葉衝霄說得如此決絕。也就不好提了。當下同意了他的主張。

    江海天道:「你們有事,我也不能坐祝,我暫緩南歸,和你一同到昆布蘭國走一遭吧。」唐努珠穆請他參與機密。正是要他如此表示,欣然說道:「師兄同去,那是求之不得。」

    計議已定,三人走出密室,歐陽伯和也已經擺好筵席了。這次來到他家的兩方客人人數逾千,雖然散去不少,但也要筵開五十多席,才夠座位。不過,他們這一席卻都是自己人,另設內堂。其中有歐陽仲和夫妻,槓南父子,葉衝霄兄弟,雲召一家三人,另外還有半天風和全祖德。至於歐陽伯和則在外堂陪客。

    江海天坐在義父旁邊,華天風再仔細問他華雲碧那日飛走的情形,江海天期期艾艾,不敢吐露底蘊。華天風問不出所以然來,甚為納悶,說道:「這孩子也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縱然急著回來看我,也應該向你們告辭一聲才是,我還以為她要和你一同回來的呢!現在你們都已經來到此地了,她騎著神鷹,卻還是蹤影不見,又不知出了什麼事了?」

    江海天也是悶悶不樂,他本是要到水雲莊見華雲碧的,哪知華雲碧卻不知出了什麼意外,而谷中蓮現在又深入敵國,隨時都可能有不測之禍,真是事事不如人意,令得江海天憂慮重重。

    席上諸人,各懷心事,鬱鬱寡歡,但主人家則因一場災難業己化解,卻是興高采烈的頻頻勸酒,將憂鬱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江海天心裡想道:「碧妹不知下落,又無線索可尋,急也急不來了。蓮妹目前身陷虎穴,只好先把她救出來再說。葉大哥今日得脫危難,以後可以重新做人了,我應該為他歡喜才對。」心神稍定,心事拋開,也就放懷喝起酒來。

    酒席將散,忽有個人進來報道:「雲莊主,你莊上有人趕來,說是有事情要向你稟報。」雲召頗為詫異,說道:「好,你叫字文朗出去先認一認人,果然是我莊上的就帶他進來吧。」

    過了一會,雲召的大弟子字文朗帶了一個老漢進來,正是雲召的老僕人云安,他一生跟隨雲召,在水雲莊的地位僅次於管家,為人幹練,武功也很不弱,他急急忙忙進來,滿臉風塵之色,雲召更是吃驚,問道:「咱們莊上出了什麼事情?要你趕來見我?」

    雲安請了個安,說道:「華老爺子在此,成就放心了。不是咱們莊上出了事情,是華老爺子的事情。」華天風道:「可是有人知道我在你莊上養病,卻還未知道我已離開,到你們那兒找我麼?」雲安道:「老爺子猜對了,但來找你的卻不是人。」華天風道:「什麼?不是人!」雲安道宮「是你老的那頭神鷹。」

    華天風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就只是我那頭神鷹麼?」雲安道:「不錯,並沒有人騎著它。」華天風道,「那頭神鷹呢?你帶它來了沒有?」那頭神鷹頗具靈性,華天風心想,雲安精明幹練,縱然不敢騎它,也應該把它帶來的,是以有此一同。哪知雲安答道:「那頭禪鷹受傷頗重,正在莊上養傷。我也未能確知你老爺子准在這兒,所以未曾將它帶來。」

    華天風更是吃驚,連忙問道:「它受了什麼傷?」雲安道:

    「它的兩邊翅膀都帶著一枝短箭,現在箭已放下,我們也已給它敷上了好的金創藥了。過幾天就會好的,老爺子請放心。」

    此言一出,旁人還不怎麼,江海天是知道這頭神鷹的本領的,可是大大吃驚,心想:「這神鷹可以抓裂獅虎,連金毛狡都不是它的對手,且又是在天上飛行,居然能有人射傷了它!這個人是誰呢?它受了傷,碧妹又不知如何了?」

    華天風當然也是立即想到了他女兒的安危,顫聲問道:「除了那兩枝短箭,還有什麼東西?可帶有信件來麼?」

    雲安道:「信件沒有,但卻有一宗物事。」華天風道:「快拿出來。」雲安掏出一個小包,解開包裹,裡面有一片破布,破布上用一根針釘著一朵枯萎的花朵,說道:「這片破布是縛在鷹爪上的,小人不敢亂動,依著原樣,另用圍巾包好的。」

    華天風接了過來,仔細審視,先拔下了那根針,說道:「這是碧兒用的梅花針。」破布上有幾點血漬。江海天心頭「卜卜」跳動,想道:「這定然是碧妹用來向她父親報信的了。這幾點血漬不知是不是她刺破指頭,想寫血書的?但何以不見文字?是來不及呢,還是並非自己刺破的指血,而是身上受了敵人的傷?」

    華天風再拿起那朵枯萎的花朵,「咦」了一聲,臉上驚異的禪色更濃了。眾人仔細看時,只見這一朵花花瓣分為三色,花似芙蓉,但卻比芙蓉大得多。雖然枯萎,那三種顏色還很鮮明,外面一層花瓣潔白如雪,中間一層變作嫩黃,最裡面一層有幾片花瓣粉白中帶一些紅暈,宛如少女雙頰,若是未曾枯萎,一定更為好看。

    這種奇花,誰也沒有見過,但誰也沒有心情欣賞,都在暗暗嘀咕:「華天風的女兒要神鷹帶這朵花給她的父親,這是什麼意思。」

    華天風將花朵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忽地說道:「我明白了。」雲召、江海天等人連忙問道:「怎麼?」

    華天風道:「這是只有在阿爾泰山靈鷲峰上才能見到的三色奇花!它有個名字叫做『雪裡紅妝』,若是常服此花,可以永保容顏不變。」原來華天風雖然沒有到過靈鷲峰,也從未曾見過這種奇花,但他珍藏的一部藥書上,卻繪有此花的形狀。並註明它的用途的,所以華天風終於認了出來。

    華天風接著說道:「碧兒曾跟我學過認識藥物,她對這『雪裡紅妝』甚感興趣,也曾想過要到靈鷲峰采幾朵回來,試在花圃栽植,我認為這種奇花雖然能保容顏,卻並無醫療價值,因此不願冒險去採。不過,這次她大約也並非是想採這種花,她叫神鷹將這朵花帶給我,乃是要我知道她是在靈騖峰上遇的險。

    看來是因神鷹受傷之後,恰好降落靈鷲峰頭,附近就有這種奇花,敵人已經迫近,她來不及寫血書,故而只有用這種辦法報信,但阿爾泰山綿延千里,我只知道阿爾泰山有個靈鷲峰,卻不知道它靠近何方,尋找起來還真不容易呢。」

    唐努珠穆忽道,「我知道靈鷲峰的所在。馬薩兒國在阿爾泰山之南,昆布蘭國在阿爾泰山之北,中間就是以這座靈鷲峰分界的。」

    江海天道:「那麼咱們正好一同到昆布蘭國了。」江南尚未知道谷中蓮的事情:說道:「你義妹遇難,你現該幫你義父找尋。」江海天既感內疚,又覺愁煩,心裡想道:「碧妹那天若不是為了生我的氣,就不會突然飛走,要是她和我們同走,那就不會遭此不測之禍了。唉,這都是我害了她。」再又想道:「蓮妹也在昆布蘭國,我這次前往,但願將她們兩人都救了出來。但我與蓮妹的事情可就不能瞞著義父了,唉,他知道了,不知道會多傷心呢。唉,那只有到時再說了。」

    第二日一早,眾人便即分道揚鑣。葉衝霄不敢洩漏機密,只說是要回國去按妻子,他岳父岳母當然是欣然同意,江海天也與父親分手,江南將他拉過一邊,悄悄叮囑他道:「只有一夫一妻,才能和諧到老,你救華姑娘是『義』,你對谷姑娘是『情』,你可不要三心二意才好。」

    江海天滿面通紅,只好低聲說道:「我知道了。」江南道:

    「你事畢之後,早早回來,最好是同谷姑娘一同回來,也好叫你媽歡喜。」江海天應了一聲:裡卻想:「未來之事,誰能預料?要是碧妹尚在人間,她不肯原諒我的話,我累她受了這場大難,我又豈能另娶,只好學我師父一樣,終生飄蕩江湖了。」

    雲召與華天風的交情非比尋常,華天風向他道別,雲召握著他的手道:「華天哥,我的兒女是你救活的,你女兒現在遇難,我本來不應袖手旁觀,但……」華天風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邀來的客人,路過寶莊,你還要略盡地主之誼的,不可為了我的事情,失了禮數。我有海天同在,縱然碰上強敵,大約也總可以對付了。」

    雲召道:「不,我雖然不能前往,但他們兄妹還是要隨你一起去的。」華天風道:「阿爾泰山是苦寒之地,不必讓他們小輩冒險了。」雲墅說道:「我和雲姐姐比親姐妹還親,我雖然武功低微,幫不了老怕的忙,但你總該讓我為雲姐姐盡一點心。」雲瓊也道:「我們兄妹的性命是老伯你救活的,你要是不讓我們同去,我們怎得心安。」雲召笑道:「華天哥,你就帶你兩個侄兒去歷練歷練吧。」華天風無法再推,只好答允了。

    當下,北行諸人換乘了唐努珠穆帶來的駿馬,一路疾馳,不過三天就到了馬薩兒國國境。葉衝霄離開大隊,自往京城。唐努珠穆趕著去救妹妹,就從國境繞過,帶路前行,直入阿爾泰山山區。山坡陡拔,山路崎嶇,有些地方根本無路可通通、唐努珠穆將馬匹圈給邊境駐軍,改作步行。唐努珠穆與雲瓊兄妹都是年紀相若的少年,數日同行,意氣相投。雲壁尤其因為唐努珠穆於她有救命之恩。對他甚至比對江海天還要親近。

    雲壁已知道唐努珠穆與谷中蓮乃是兄妹,說起谷中蓮和她的師父從前曾在水雲莊住過的事情。到了此時,唐努珠穆已無需再對他們隱瞞了,便道:「舍妹正在昆布蘭國,我此行就是去看他的。舍妹要是知道你們來了,一定也是很高興的。」當下將他們馬薩兒國碰到的麻煩,以及谷中蓮冒充本國使者的隨從,前往昆布蘭國的前因後果一一說了。華天風這才知道唐努珠穆原來是為了妹妹的事情,並非只是為他帶路。

    但唐努珠穆以國王的身份,一路陪伴他們,給他們指引道路,華天風也是感激得很,說道:「原來令妹就是邙山谷掌門的高足,老朽少時,曾受過邙山派上代掌門呂女俠呂四娘的指點,邙山派中的南丐幫幫主翼仲牟與老朽的交情也非一日,說來都不是外人。這次我們從靈鷲峰經過,不論是否找得著小女,我都隨你們到昆布蘭國走一遭吧。」

    唐努珠穆知道華天風乃是當代第一神醫,說不定有要他幫忙之處,大喜說道:「得華老前輩同住,那是最好不過。只是太過麻煩老前輩了。」華天風道:「哪裡話來?這次小女遇難,也是全靠陛下指點道路,要不然我還不知道靈鷲峰坐落何處呢?」

    唐努珠穆連忙說道:「武林中只序尊卑之別,晚輩家師與華老前輩乃是同一輩份,請老前輩切勿以『陛下』二字相稱。」華天風性情爽朗,哈哈笑道:「世兄既然以武林中人自居,那就請恕老朽托大,稱你一聲世兄吧。」接著說道:「小女在靈鷲峰遇難,此刻卻不一定還在靈鷲峰上,多半是碰不見的了。過了靈鷲峰,在昆布蘭國,我還要繼續查探她的下落呢。所以我陪世兄前往,正是一舉兩得。」他想起女兒生死未卜,凶吉難知,雖是性情爽朗,言下也不禁有點黯然。

    雲壁笑道:「哥哥,你不是很想念谷女俠嗎?過了此峰,就是昆布蘭國了,說不定你們就可以見面呢。」雲瓊性情羞怯,要是平日聽他妹妹如此一說,定會羞得臉紅,此時卻是落落大方,淡淡說道:「咱們武功低微,只怕幫不了什麼忙,到了昆布蘭國,那就要靠江大哥出力了。」唐努珠穆笑道:「江師兄是自己人,這是不用說的了。」

    原來雲瓊曾托江海天代他向谷中蓮問候,江海天在路上已和他說了,江海天雖然沒有明白說出他和谷中蓮的關係,但語氣神態之間,總是有點不大自然。雲瓊性情內向,善於觀言察色,這幾日與唐努珠穆、江海天二人一路同行,有心人聽他們無心的說話,也早已猜到幾分了。最初心裡雖有點難過,但他和江海天是兄弟般的情誼,江海天於他又有救命之恩,因而只不過難受片時,過後反而為谷中蓮而感到高興了。

    阿爾泰山是世界著名的山脈之一,地勢高級,山路難行,倒還罷了,高原空氣稀薄,到了海拔一萬尺以上,呼吸也感困難。

    而且由於空氣稀薄的緣故,日頭直射下來,也熱得駭人,但一到太陽照射不到的陰影之處,或是到了紅日沉西之後,卻又是冷氣沁人,嚴寒熬骨。似這樣的暴冷暴熱,當真是銅皮鐵骨,也感難挨。

    江海天、唐努珠穆、華天風三人內功深厚,還可以勉強,雲瓊兄妹二人,到了山腰,已禁不住牙關打戰。幸虧華天風早有準備,配有兩服「陽和丸」,每服十二顆,讓他們早晚兩次,每次服食三顆,這陽和九可以幫助血脈運行,發熱御冷,估計在兩日之內,就可以繞過靈鷲峰,走出陰風峪,那時到了山陽,再減低登山的高度,便可無妨了。

    第二日午間,這一行人已到了靈鷲峰上,靈鷲峰形如大鳥,中間主峰高入雲霄,兩邊展開,形如鳥翼,其間冰川交錯,又屍若銀蛇在山間流竄。華天風歎口氣道:「阿爾泰山三大高峰,靈鷲峰還不在其內,已經是這樣難上了。我所住的華山、號稱『天險』,如今到了靈鷲峰前,才知華山天險,實在算不了什麼。

    古人所說的『一山還有一山高』,當真是至理名言。」

    唐努珠穆道:「阿爾泰山的最高峰還遠遠比不上喜馬拉雅山的珠穆朗瑪峰,珠穆朗瑪峰,當年我的師父也不能攀登絕頂。」華天風黯然不語,心中想道:「我的碧幾倘若是在靈鷲峰的絕頂遇險,莫說遇上強敵,即算毫無外物侵擾,她也要冷死的。除非當時就有人救她。唉,但哪有這樣巧事?看來她是凶多吉少了!只有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華天風與江海天分頭在兩面側峰搜索,但見積雪皚皚,連獸蹄鳥跡也沒發現,更別說有人了。兩人回到中間的主峰,都是意興蕭索,相對無言,過了半晌,唐努珠穆道:「大約還有半個時辰,就可以穿過主峰,咱們再往上走。」華天風苦笑道:

    峨已經感到有點吃不消了、我看不必到主峰的最高處了,待我用傳音入密之法呼喚她吧。」

    原來華天風倒還得住,只是他不願雲瓊兄妹陪他受苦,故而如此說法。江海天道:「不如讓我用天遁傳音之法試試。」當下將聲音凝成一線,遠遠地送出去,叫道:「碧妹,我們來找你了,你要是聽見的活,請拋一顆石子下來!」

    天遁傳音之術,練到最高境界,可以把聲音直送到對方耳中,旁人都聽不見,但頂多也不過送到三里之內。現在江海天讓聲音凝成一線發出,旁人也可以聽見,但卻可送到五里之外,估計盡可以達到峰頂了。

    華天風心道:「海兒的天遁傳音果然比我的傳音人密還要高明得多,而且可以免去雪崩的危險。但這也只是姑且一試罷了。」

    叫了幾聲,毫無反應,華、江二人本來就不敢存有奢望,沒有反應乃是在他們意料之中,於是繼續向前走去。前面是一塊巨大的冰巖,平地拔起,光滑如鏡,在陽光下發出閃閃寒光。

    忽然有顆石子從這儼如峭壁的冰巖上滾了下來,江海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了一呆,叫道:「是碧妹聽到咱們叫她了!」華天風道:「只怕這顆石子是偶然掉落的。」他也不敢相信這石子當真就是他的女兒所擲。話猶未了,只見第二顆第三顆石子又接續滾了下來。江海天大喜道:「這決不是偶然的了!碧妹,碧妹,我來啦!」

    冰巖光滑如鏡,毫無可以著手攀緣之處,江海天不顧透骨奇寒,將身子貼著冰巖,便用「壁虎游牆功」「游」了上去,但這冰巖卻不比牆壁,有幾處微微凸出的乃是較薄的冰稜,被他的身體一壓,冰片碎裂,幾乎將他跌了下來,幸而江海天輕功超卓,一覺不妙,立即拔出寶劍,插進冰層,定著身子。以「壁虎游牆功」與劍插冰巖之法交替運用,漸漸越上越高,已經隱隱可以看得見峰頂有一間屋子了。

    江海天心道:「想不到這雪峰高處竟然住有人家!」傾即想道:「是了,碧妹定然是被這屋子的主人救了,要不然她怎能禁受峰頂的嚴寒。」但他全神貫注,攀登冰巖,已不能再用天遁傳音之術。

    心念未已,忽又聽得一縷蕭聲隨著山風飄來,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音細而清,似是滿懷心事,要找知音傾吐。江海天心道:「原來獸妹吹得這樣好的洞蕭。聽這蕭聲,敢情她對我仍是一腔幽怨?」心頭甚感內疚,但他歷盡艱難,終於發現了華雲碧的下落,聽到了她的蕭聲,這份高興也是難以形容,向上攀登更快了。

    不久,只有數丈高度,就可以登上蜂頂了,忽然又有顆石子拋了下來,石子從他身邊浪過,打裂了幾片冰稜,江海天腳尖用力在冰巖一蹬,倏地飛起,直上巔峰,叫道:「碧妹,我來啦!你不要拋石子了!」

    忽聽得「嗚」的一聲怪叫,在他面前的竟是一隻怪獸,那怪獸後蹄人立,前蹄還抓著一顆石子,在它側面還有一隻同樣的怪獸,齜牙露齒的向著他。江海天定睛一看,認得是厲復生那兩頭金毛狡。江海天好不容易才到達冰巖絕頂,哪知見不著華雲碧卻見了這兩頭金毛狡,不禁大怒罵道:「原來是你這兩頭畜牲戲弄於我。」

    江海天認得這兩頭金毛狡,這兩頭金毛狡也認得江海天,它們曾在江海天手下吃過幾次大虧,焉能不怕?一見是江海天上來,嗚嗚的叫了兩聲,夾著尾巴便跑了。

    江海天心道:「金毛狡既然在這裡發現,厲復生想必也在這兒了。我且到屋中看看。」這時他剛剛站穩腳跟,還未來得及四周察看,忽聽得有個聲音說道:「你別罵這兩頭畜牲,是我叫它們將石子扔下去的。」聲音就在他的身邊,江海天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只見是一個披著白狐裘的少年,拿看一支洞蕭,站在一塊磨盤似的冰塊上,冷冷的看著他。那少年披著白裘,又是站在冰塊之上,要不是地上有他的影子,簡直看不出那裡有一個人。江海天初上來時,只見那兩頭金毛狡,竟未發現那少年就在他身畔的冰塊上,就是這個緣故。

    江海天這才知道,剛才吹蕭的那人也並不是華雲碧而是這個少年,不禁心頭有氣,便即問道:「閣下何人?因何相戲?」那少年道:「這廝是不是金世遺那個姓江的徒弟?」他不答江海天的問話,卻向著另一個方向發問。江海天朝著那個方向望去,這才見到厲復生在那間怪屋的側邊露出面來。

    厲復生道:「不錯,就是他了!」那少年「哼」了一聲,冷笑說道:「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們師徒倆都是一丘之貉!」江海天怔了一怔,說道:「你我素不相識,何以你一見面就張口罵人?」

    那少年冷笑道:「我不認得你,難道你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嗎?哼,哼,你和你的師父是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寡情薄義,毫沒心肝!什麼大俠小俠,簡直欺世盜名!」

    江海天給他罵得一佛出世,二佛涅,驚愕之餘,忽地心頭一動,連忙問道:「你這話意何所指。敢情你已見著了華姑娘?」那少年道:「你還有臉來問華姑娘?」江海天叫道:「快說,快說,她在哪兒?我無暇與你爭辯!」

    就在這時,忽聽得怪屋內有人呻吟,接著疊聲叫道:「海哥,海哥!」聲音如同蚊叫,但江海天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江海天又驚又喜,不再理會那個少年,逕自便向那怪屋奔去,大聲叫道:

    「碧妹,我來啦!」

    那怪屋是用堅厚的冰塊砌成的,四面光滑如鏡。但因冰塊太厚,卻看不見裡面的景物,還有一樣奇怪的是,竟找不到進出的門戶。江海天心道:「碧妹顯然是病體未癒,怎能住在這冰屋之中?」當下快步飛奔,恨不能一拳打破這間冰屋,將華雲碧救出來。正是:

    誰人營屋冰屋住?引出奇情又一樁。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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