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歷月20日,春暖花開。
清晨,克爾曼老人背上弓箭,像往常一樣來到村口,準備進山打獵。
帝國雖然與獸人開戰了,但戰爭並沒有對普裡塞利城邊的這個小鎮造成多大的影響。
小鎮的人們依然過著平靜的生活。
民眾們都相信,有黑鷹軍團和流雲伯爵在,火雲是不會敗的。
但是,今天,小鎮不再平靜了。
「老傑克,我來了,可以走了!」
遠遠望見自己的老夥伴,克爾曼微笑著朝他揮了揮手,大聲說道。
克爾曼與老傑克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長大後一起參了軍,退役後又一起回到了故鄉,平日裡關係很好。加上兩人的兒子又在同一支軍隊裡服役,所以關係更親密了幾分。
「今天恐怕去不成了,克爾曼!」老傑克走到他身邊,面色陰沉地說道。
「生什麼事了,老傢伙?」見老朋友面色不對勁,克爾曼急忙問道,「我能幫上忙嗎?」
老傑克搖了搖頭。悲傷地望著克爾曼:「你幫不上地。而且。你也有麻煩了!」
「快告訴我。出什麼事了?」克爾曼一把抓住老傑克。急急地問道。雖然上了年紀。他仍然改不了年輕時地火暴脾氣。唉。這消息糟糕透了。你要有心理準備!」老傑克長歎一聲。說道。
「我聽著呢!」克爾曼沉聲道。
「寒城守將叛變投敵了!」老傑克沉聲說道。
克爾曼聞言一楞:「這關我們什麼事呢?這應該是流雲伯爵大人煩心地事吧?」
「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老傑克怒罵道。「咱倆地兒子。虎妞地未婚夫。都在寒城服役啊!」
猶如一記驚雷在頭頂炸響,克爾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身子搖搖欲墜。
「你沒事吧!」老傑克搶上前來,一把扶住了他。
輕輕推開了老傑克。克爾曼努力地站穩了腳步。
「沒事!你從哪兒聽到的消息?」克爾曼問道。
「昨天傍晚,我的一個親戚專程從普裡塞利城趕過來告訴我的,據說這消息現在已經傳遍了普裡塞利城!」
「怎麼可能啊,天!守寒城的,可是聞名帝國的納蘭將軍啊!我兒子去年回家的時候,還一直誇他呢!」
「是啊。因為是他,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老傑克痛心疾地說道。
「那,孩子們呢?」克爾曼急急地問道。
老傑克沒有沉默著,沒有說話。
克爾曼面色一緊。
但片刻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滿臉地皺紋突然舒展開來:「我克爾曼的兒子,不會的!」。
拍了拍老傑克的肩膀,克爾曼似乎回復當年身在軍營時的豪情:「別擔心,老傢伙!那幾個小子。你還不清楚麼?就算戰死沙場,他們也不會當叛徒的!」
「克爾曼,很不幸地是。據說寒城的守軍全部投降了!他們現在成了獸人大軍的先鋒,很快就會打到普裡塞利城下了!」
克爾曼的笑容剎那間凝固了。
「不可能!」他不停地搖著頭,「我們的兒子不會!」
「消息千真萬確,」老傑克痛苦地說道,「他們都年青,遇上身不由已的時候,就會走錯路!」
「糊塗啊,糊塗!叛國賊,哪個有好下場的?」克爾曼喃喃自語著。
他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眼神也空洞洞的,彷彿被無形地大手抽乾了全身的活力。
抬起頭,默默望著天空,兩行濁淚打濕了老人的臉龐,克爾曼突然瘋似地大吼了起來:「我日你娘!」
聲音淒涼、高亢,像一匹受傷地老狼在午夜出的嚎叫。
黃昏時,克爾曼、老傑克和幾個帶著兵器的中年人一起離開了小鎮。
帝國月5日,叛將納蘭率3萬騎兵南下,充當獸人先鋒。
叛軍攻佔貝格拉姆行省中部重鎮克拉馬、特維,貝格拉姆境內帝國守軍在叛軍騎兵閃電般的打擊下,全線潰敗。
叛軍進入阿拉克行省,五日內連克三城,兵鋒直指羅曼行省。
30萬獸人大軍,沿著納蘭開闢出的通道,快南下。
「愛情,真的可以讓人瘋狂啊!」阿羅約望著眼前已化作一片焦土的村莊。感慨道。「數百里的路上,全是這樣殘破的景象。這個人真夠冷血地!」
整個村莊裡,只有一個活人。其他的村民,死的死,沒死的也早跑光了。
那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
他正悲傷地嗚咽著,一瘸一拐地將一具焦黑的屍體拖向一個才挖好的土坑。
「回家了,孩子,好好睡吧!」老人一邊拖屍體,一邊喃喃自語著。
天空,幾隻食屍鳥在他的頭頂盤旋著,出刺耳的鳴叫聲。
「弱者,永遠只能苟延殘喘,掙扎求存,像那個老頭一樣。納蘭地內心中,一直渴望做一個真正的強者,寒城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暫時蟄伏的地方。他就像一柄刀,火雲把他磨鋒利了卻不再用他,最後反而傷了自己。」明洛望著老人的身影說道,「不過,你若把他當成個為愛瘋狂的傻子,那就大錯特錯了!」
「呃?」
「你知道,我答應了他什麼條件嗎?」
「什麼條件?」
「滅掉火雲帝國的那天,在這片土地上,重建一個國家,並把他扶上皇位!」
阿羅約冷哼道:「他的野心倒不小!」
明洛笑道:「誰沒有野心呢?這世上的人,能把名利看透的有幾個?藍月大6,光靠我們地力量是統治不了地,我們需要他這樣的幫手。就算我助他登上了皇位,他也將是火雲帝國民眾千夫所指地對象,沒有我們在身後。皇帝這個位置他是坐不穩的!」
「我原來還當他是個一腔熱血地男人,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利慾熏心的政客,哈哈!」阿羅約也笑了,很鄙夷地笑了。
「他對娜婭公主是有真感情的。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他寧願守在偏遠的寒城,也不願令她傷心。他的野心。被他地癡心禁錮著。公主的死,把他心裡的魔鬼放了出來。你沒見沿途都是平民的屍體嗎?我想,當他走上這條路時,就沒有想過要回頭。」
「你對這個先鋒的表現很滿意吧?」
阿羅約明白了明洛讓叛軍當先鋒的意圖了:那不僅是一種殘忍的考驗,考驗叛軍的忠誠度,也是徹底將納蘭推上絕路,讓他站到了整個火雲帝國的對立面。而納蘭也表現得很光棍,面對火雲帝國民眾,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屠刀大殺四方。
「是啊。我不但滿意。還很欣賞他地治軍手段。你想想,他手下的官兵,全是來自火雲帝國。都做到這一步,很不容易!早在火雲帝國內戰期間,他的閃擊戰就引起了我地注意,這是一個真正的將才。所以我才會在他失意的時候,不斷向他示好,為他鋪一條道。」明洛道。
「這麼說,這個公主死得倒是時候了?」阿羅約笑道。
「應該說,是流雲出現得是時候,一片星空下。不可能有兩顆奪目的星辰存在。但願這一次,他還能應付得過來。」明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對手。他期待著流雲有更多精彩的表現,這樣戰爭才會變得更有味道。
「對了,大哥,你準備讓這瘋子就這麼一路打下去?」
「不。」明洛搖了搖頭,「進了羅曼行省,他也應該洩夠了,就讓他停下來休整,把獸人調上去打前鋒。30萬獸人軍隊已經足夠打這場仗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工具,而不是炮灰!」
「這就叫軟硬兼施?」
「應該說,是恩威並重!」
兄弟二人相視大笑。
夜色中,兩名軍官走出了賬外,朝著不遠處的荒野中走去。
那裡,一個年輕人獨自站著,靜靜地望著西方。
「傑克,在想什麼呢?」
「哈利,我在想。要是我爹知道我當了叛國賊。會有什麼反應?」荒野中的青年軍官轉過身,望著自己地兩位好友哈利和羅特。苦笑道。
「看來,我們都有同樣的煩惱!不過,你明顯要比我嚴重得多,你爹那火暴脾氣啊……」
「得了,你兩個都別再傷感了。虎妞要是知道我成了叛軍的一員,我恐怕就得打光棍了!」
另一名叫羅特的青年軍官打斷了埃克,重重地歎息著,坐在了草地上。
「你說,我們三個人走到今天容易嗎?過去那些年的努力,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全化為烏有了。現在背著個叛軍的稱呼,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這場噩夢啥時候才是個盡頭呢?」羅特索性躺在了地上,望著夜空,茫然地問道。
傑克和哈利也默默地躺了下來。
夜空繁星閃爍,依舊美麗如往昔。
但對於這三個年輕人來說,這片星空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片星空了。
那曾經地那片星空下,他們是一名光榮的帝**官,有著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而現在,他們是叛軍中的一員,他們行走在懸崖的邊緣,隨時可能粉身碎骨。
寒城,是他們夢開始的地方,從他們來到這裡開始,他們就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一名帝**官,在軍隊裡闖出一番事業。但是,儘管這三個從鄉村走出來的年青人付出了青春、汗水和熱血,但這個夢離他們仍然很遙遠。在帝**隊中,一個出身寒微的平民,想要成長為一名軍官一件很艱難的事。納蘭地到來,為他們打開了一扇門。他不拘一格選拔人才,終於讓他們實現了夢想。不僅如此。這位曾經名揚帝國地將軍,還以自己的非凡軍事才華贏得了所有人地尊重,在短短的時間裡,將寒城守軍打造成了一支精兵。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光明地未來,他們相信在這樣一位名將的帶領下,他們都會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但是。他們甚至還來不及將自己晉陞的喜訊傳回家鄉,納蘭將軍便領他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羅特,別想太多了。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去,我會幫你在我妹妹面前說情的。」傑克打破了沉默,歎息道。
羅特苦笑道:「那也要我們能活著回去才行啊!我們現在已經快到普裡塞利城了,弄不好就要和黑鷹軍團交手了。流雲伯爵是誰?他可是火雲的軍神!」
「這一路走來,咱們手上沾了多少帝**民地血?我這心裡可是越來越不踏實了。要是再讓我們去攻打黑鷹軍團,老子寧願脫了這身軍裝回家種田了!」傑克重重地哼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
沉默。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三人交談的時候,幾個人貓著腰。在夜色掩護下,朝著寒城叛軍的營區摸了過來。
在距離營區數十米的地方,他們便被隱藏在一個土包後面的一隊士兵現了。
「什麼人。站住!」
「光」地一聲響,一名軍官大喝著,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帶著士兵擋住了幾人的去路。
「我是你爹!***買國賊!」
一聲怒罵中,一柄寒光閃閃的斧頭朝著軍官迎面劈了過來。
軍官倉皇地舉起手中地長劍格擋。
斧頭上傳來了大刀,讓他不禁連連退了幾步。
幾名士兵急忙跑了過來,手持武器護在了他的身前。
身後,燃起了火把。士兵們衝了上來,將幾人團團圍了起來。
軍官終於看清。襲擊者不過是幾個手持武器的火雲平民。
皺了皺眉頭,軍官道:「這裡是軍事禁區,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克爾曼冷笑道,「這裡是火雲帝國地土地,我是火雲人,難道不能來嗎?」
「放下武器,現在離去,我不為難你們!」軍官道。
「放下武器?」克爾曼笑了,「當敵人襲來的時候。火雲的男人都會拿起武器走上前線!老子今天來,就是教訓獸人的走狗的!」
軍官聞言面色微變,正欲說話,但克爾曼等人,已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他衝了過來。
「拿下,不要傷他們的性命!」軍官無奈地下了命令。
克爾曼幾人,終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的對手,片刻過後。他們便被士兵們捆綁了起來。
「你們這些忘本地東西!有本事殺了我!」
「敗類!國家的敗類!」
「我要見我兒子!我兒子不會當叛國賊的!」
雖然被綁了起來。但克爾曼和老傑克等人,仍然大罵個不停。
當軍官得知這幾個平民的兒子都在納蘭軍中時。便將幾人押進了營中。
「報告將軍,抓到了幾個襲擊軍營的平民。」
納蘭正坐在帳內與明洛派來的使者交談著,一名軍官走進了帳內報告道。
這名使者,從納蘭率軍投靠獸人後,就一直呆在納蘭軍中。名義是負責獸人軍方與納蘭的勾通,實際上也有監視明洛的意思。「幾個平民,也需要我親自處理?要你們幹什麼?」納蘭怒罵道。
「但是,將軍,他們…….」
軍官正欲分辯,納蘭又道:「還嗦什麼?出去!」
「且慢,納蘭將軍。幾個平民怎麼敢襲擊軍營呢?我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會不會是流雲伯爵派來的?這個人詭計多端,我們還是小心為妙。是不是聽他說說?」明洛地使者說道。
納蘭內心輕歎了聲,無奈地朝軍官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幾個襲擊軍營的平民,兒子都在我們軍中。他們吵著要見自己的兒子!」軍官解釋道。
「帶他們進來!」
「你們為何襲擊軍營?」納蘭的目光在幾人身上轉了圈,現這幾人果然都是火雲的普通民眾。
「你是誰?」克爾曼怒目圓睜,望著納蘭問道。
「我是納蘭。眼下戰事正緊,我不追究你們的罪了,離開這裡吧!」
「你就是納蘭將軍?」克爾曼大笑了起來,「原來你就是火雲帝國有名的納蘭將軍啊!我兒子回家時,還一直誇你呢!你怎麼做起獸人的走狗來了?」
老傑克也罵道:「你自己當狗就行了,為什麼要拖上我們的兒子?放我們走可以,但要讓我們地兒子一起走!」
兩人地話,說得納蘭和帳內的眾人臉上火辣辣地。
而明洛的使者,則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狗東西,火雲的水土白養了你!」克爾曼笑完,朝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
「把他們帶下去先關起來。」納蘭寒著臉朝軍官說道。
「將軍,他們這樣侮辱你,不如直接殺掉算了?讓他們這樣吵,可能會影響軍心啊!」使者突然插話道。
納蘭猶豫了。
「當然,殺不殺由將軍你決定吧。」使者微笑道。
「殺!」納蘭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冰冷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