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你對面。相思看著這一人一鬼相對不見,卻都傷心神傷的模樣,不由出聲提醒。卻是一句話驚了兩個人。
「什麼?」燭淚不解,她的面前明明什麼都沒有。
「你能看到我?」那曾哥卻是聰明,一下就找到了關鍵所在。
「你的曾哥,正坐在你的對面。只是,現在,他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你是看不到他的。不過,你說的話,他卻能聽到。」相思對燭淚說道,看到燭淚那又要湧上的眼淚,連忙阻止道:「你先別忙,我還有話要說。」
「是,您說。」燭淚雖然看不見,但此時卻是已想信,對相思也不由的尊敬起來。
「你也給我聽好了。」這話,相思卻是對著那曾哥說的。見他也老實的坐在燭淚身邊,還下意識的抬手去替她擦淚,又是一陣歎息,一陣心酸。唉,雖然不是自己的愛情,可是,看著也覺傷心。
忍住自己感動的眼淚,收斂自己的心神,相思才慢慢說道:「人死之後,並非一無所有,也不是人死燈滅,一切偕空。而只是從一種形態變成另一種形態,也就是從人變成了魂。也就是你現在的這種形態。」這個你指的是曾哥。
「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魂也同樣需要生活,只不過,魂生活的地方跟人不同。我們稱之為地府,在那裡,有著適合魂生存的一切環境……」
「地府裡的魂可以生存幾十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只要你耐的住寂寞,等個幾十年,等燭淚也去的那一天,那麼你們就可以再相聚……當然,如果你耐不住寂寞,在地府你也可以再成家,或是去投胎重新作人……這些你們都是可以自己選擇的,只不過,結果也是自己承擔。我現在能幫的,只是將你送過去。將來,等你死的那一刻,再將你也送增過去。」
「難道我不可以一直在這裡陪著她嗎?等她的那一天到來,再跟我一起去那什麼地府?」雖然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不過,那曾哥自己已經成了魂了,這便是最大的說服力,所以,他很快就相信了。
「不可以。你是魂,本不該存在於這世界,若不去地府,你的下場便只有魂飛魄散一途而已。到了那時,你們便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何況,她根本看不到你的人,聽不到你的聲音,你留在這裡,除了徒增傷心外,又能做什麼呢?」
「相思小姐,可不可以,讓我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可以。」聽著相思的話,燭淚突然又跪倒在地,對著相思哀求道。
思剛想拒絕。那燭淚已開始不停的磕起頭來,再看那曾哥,本想去扶住那燭淚,哪知那手就這麼穿過燭淚的身體,一時情急,也跪了下來,跟著磕了起來。
「燭淚,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看到了又能怎樣?你們已屬於兩個世界的人,就算你看到了他,在這個世界上,你們也是永不能在一起的。」說起來,相思到是有辦法,只是,她又怕,這兩人真的相見了,便更難分開了。
「相思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一人一鬼,身影重疊在一起,只為彼此相見一面。看的相思感動又心酸,那眼淚差一點便落了下來。
「也罷,小銀。」相思將邊上的小銀招來,在它耳邊輕嘀咕兩聲。小銀疑惑的看了她兩眼,便聽命去了。很快,已化為人身的小銀又回來了,同時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瓶,那是她剛聽相思的話弄來的牛眼淚。
接過小銀的牛眼淚,遞給燭淚,「將裡面的東西塗到眼睛上。記著,不要哭。」
燭淚聽話的用手沾了牛眼淚抹在眼裡,只見眼前突然一陣黑霧滾滾,黑霧散去。於是,她看見了,她看見了那個身體正躺在邊上棺材裡的愛人,現在卻正坐在她的面前,兩隻手虛伸著,她看出來了,他是想替自己理那掉落眼前的頭髮。
「曾哥,曾哥。」燭淚緊咬著嘴唇,阻止它們繼續顫動,眼裡的淚開始緩緩積聚,可想到相思剛剛說的不要哭,又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你們先聊,記著,如果他照到日光便會煙消雲散了。」相思輕歎一口氣,跟小銀兩人一起走了出去。只留那一對有情人在這鬼氣深深的地方聊著他們未完的情話。
「燭妹,對不起。」愛人能看到自己,讓曾哥一陣激動,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擁抱,卻依然抱了個空。「我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曾哥。」燭淚突然輕輕笑了,笑的那麼開心,那麼幸福,「我們一起從那裡逃出來,歷盡千辛萬苦,受盡萬般折磨,我一直以為,天下之大,將再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可是,現在,我們找到了,我們有了一個更好的去處,雖然那裡我們從來不曾見識過,可是,只要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燭妹?不要。」曾哥突然大聲呼叫起來,可是,燭淚卻是帶著笑意,只顧手上的動作,並不理他。
只見燭淚輕輕拿出一柄隨身所帶的梳書,將頭髮輕輕鬆下,慢慢的梳著,「曾哥,我好久都沒好好梳洗了,現在,一定很醜了吧?」
「不,在我的心裡,你永遠都是最美的。」曾哥知道阻止不了燭淚,便也不再阻止,只是輕輕的坐在燭淚身邊,微笑的看著她梳妝。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
義莊外。
「小姐,你還要再一次施那什麼陰陽通道嗎?」小銀皺著眉問道。她可是知道,開啟那陰陽通道是需要她的血作引的。
「放心吧,我上次已叫小昀去通知地府的人,現在已有一條陰陽通道連通過來了,我只需要稍作指引就可以了。」相思淡淡的說道,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
「小姐為什麼要幫他們?」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底一熱,便已攬了下來了。」相思依然只是淡淡的,對這些並不怎麼想談。為什麼要幫他們?因為他們的相愛,她知道,她從來都很容易被淒美的愛情所感動,以前是,現在依然是。
還曾記起,她剛入地府時,她曾假借閻王乾爹的名義去了一次望鄉台。所謂望鄉台是可以讓一個人看盡前生的法寶。她去了,也看到了她的前生。也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前世,所以,當余衛央給她講他那個前世時,她除了一絲感動外,沒有一點心動,更不可能將自己代入他的那個故事裡,以為自己是個相思,能得他所愛,更不可能愛上他。因為她知道,她的前世裡,從來就不曾有他。
「小姐,燭淚出事了。」小銀突然急道,將相思從回憶裡驚醒。轉頭看去,心裡又是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