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四 重整乾坤25
    白筱天道:「昭兒啊,誰你也別怨,歷朝歷代的殺伐戰爭,都是以殺止殺,和平下面總是鮮血來鋪墊的。過不了太久,人心私慾膨脹,太平退去,那就是要血液來填充。這個道理是你爹臨走時跟我講的,他怕你接受不了,所以,只給你留了封書信。」

    谷昭接過書信,默然離去。

    第二日凌晨,谷昭一人靠在浦城的最高建築——和記當鋪的屋頂上,滿臉憔悴,顯然一夜未睡。手裡攥著父親留給他的唯一物品——這封信。

    谷昭從小無父無母,早把白筱天和韻清視作親爹娘。當古東城出現時,谷昭打心裡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當他得知古東城就是年少時傳藝給他的東海孤客後,谷昭釋然了,理所當然認古東城為乾爹。如今短短相處後,親爹又離他而去。撲朔迷離,彷彿做了個與親人相會的一夢。而這親人卻不肯於他相認。為什麼不認我?為什麼又不養我?谷昭心裡無數次呼喊。而古東城所做之事,更是谷昭骨子裡反對的。谷昭一遍遍從信中找尋答案。他在屋頂一夜渾渾噩噩,有位佳人在不遠處一直陪伴,他都渾然不知。佳人是綠笛。白筱天怕谷昭想不開,便要綠笛相陪。綠笛兒輕輕走近谷昭身側坐下,將頭輕輕靠在谷昭肩膀,一句話也不說。此刻,女人的母性情懷勝於一切。谷昭內心傷痛隨著綠笛兒絲絲縷縷的髮香一點點飄散。

    綠笛兒接過信看了眼,怨不得谷昭這麼不開心。親爹留下的遺書,字裡行間竟隻字不提當年之事。除了一開始有幾句古東城心懷歉疚,自願自責的話,而後通篇都是勸谷昭幫助信王即位的言辭。綠笛兒歎氣搖頭。心道,真是個倔老頭。這父子倒是有一點相通,關心的永遠都是外人。

    天光大亮,谷昭猛地想起自己斥走陳衷紀後自己的重要性。於是站起,將信撕碎,揚散在風裡。淒涼地對綠笛道:「親人對我來講,就如同這風中飄散的碎紙。越是想要,越是一片也抓不到。」

    綠笛兒從後面摟住谷昭,輕聲道:「我永遠都不跑,你回頭一抓不就抓到了。」

    谷昭大為感動,扭過頭猛地緊緊擁住綠笛兒。這時間,竟想起陳衷紀和李維對自己相同的評價。暗道: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做一名統帥。輕聲對綠笛兒道:「待事情一了,我們從此浪跡天涯,我還是做回小捕頭來得快活。」

    綠笛兒道:「那我就做小捕頭的大老婆」說罷,眼角含媚,藏羞帶笑。

    二人溫存不多時,谷昭心繫軍營,匆匆返回。眾將見到谷昭來至,紛紛奇怪不見陳衷紀。谷昭不願多說,只道:「陳軍師接到小琉球急報,連夜回返琉球了。」眾人一片唏噓聲,沒想到陳衷紀不告而別。

    武奔道:「既然如此,好在魏營已然陣腳不穩,我義軍重振士氣便看今朝。」

    谷昭道:「魏營火藥已然稀缺,我軍可重返城頭應戰。」

    這時,屬下來報:「魏軍攻城!」

    眾將聞言呵呵大笑,和魏孤行開戰以來,從未像今天這般從容淡定。

    武奔呵呵笑道:「銀樣蠟槍頭,沒牙的老虎誰怕他,叫他嘗嘗咱們的厲害。」

    王安道:「魏孤行軍心不穩,士氣受挫。今日攻城必是要找回士氣,我等當死戰。」

    谷昭點頭,眾將紛紛來至城頭。劉長今執夜未下,仍帶人死守城頭。城下明軍一浪連接一浪,好似大海波濤,看不到盡頭。看這架勢,魏孤行果然真正開始強攻了。

    魏孤行把僅有的彈藥分派給火槍手,另外一部分捆成碩大炸藥包。攻至城下,由火槍手掩護,一部分手持東瀛刀的士兵登上雲梯攻城,另一部分將炸藥埋到城下炸城。半日下來,城上城下死屍一片,石頭外城也終於被炸塌一角。

    武奔帶傷仍堅守在缺口,居高臨下痛擊從外城缺口順著內土城攀爬上來的魏軍。缺口太小,倒也造不成多大威脅。但魏孤行組織了十幾匹萬人隊,命令部隊不斷循環衝擊。一隊攻擊一個時辰便換下休息,二隊繼續,如此一來,攻擊一直持續了一晝夜。到了第二日凌晨,死屍已然堆滿了戰場。正值夏季。惡臭與鮮血腥氣充斥戰場。魏孤行不得不暫停攻擊,派人清掃戰場。義軍得以喘息,清理城頭。

    突然間,聽到一片驚呼。只見缺口處,一人頭戴斗笠飛速向上攀來。城上義軍弓箭齊發,頓時便有數十隻利箭射去。不料那人斗笠如同鐵打,迎著箭雨向上絲毫未停。武奔急忙躍過去,劈手擲下一枚標槍。那斗笠人一手扣住碎石,驀地一伸手,便將標槍接過。看也不看,原路擲回。武奔方要去接,只聽雁南遷喝道:「快閃。」

    武奔沒反應過來,雁南遷已然躍至,一把推開武奔,一掌擊在標槍之上。標槍一橫,旋轉飛出。擊在周圍幾名守軍身上,中者筋斷骨折。這時,白筱天也已躍至,那斗笠人嘿嘿一笑,撤身飄落。弓箭手紛紛射去,那斗笠人幾個閃落,便回到魏營。魏營齊聲吶喊助威,士氣提升不少。

    雁南遷歎道:「這廝隔物傳功也這麼厲害。」說罷,展開手掌,手心已呈一片青色。白筱天急忙幫雁南遷度入內力,一炷香十分,雁南遷胳膊方返回原色。白筱天道:「好在是隔物,否則你也跟老關一樣了。」

    這時,武奔方知自己被雁南遷救了一回,急欲叩首道謝。被二老扶住。

    眾將都沒想到,魏孤行藝高人膽大,敢獨自闖來。

    武奔派人從缺口倒下大量油脂,任他功夫再高,也無法從溜滑的牆壁攀躍。

    到了下午魏營再次開始強攻,魏孤行是鐵了心要迅速拿下浦城,主力部隊仍以缺口為主攻對象,不惜一切代價,誓要將缺口擴大。魏營的炸藥幾乎都爆在缺口處。經過三日三夜的攻擊,缺口又被擴大了二倍不止,大量泥土被震鬆滑落。缺口上方土城出現凹陷,谷昭專門派許巍組織人馬不斷修復土城。這樣又持續了數日,雙方死傷無數,缺口處很快便被屍體堵住。魏軍踩著屍體攻城,城下很快就自然形成一道屍牆。

    谷昭望著屍牆,難過的輾轉難眠。半夜睡不著,起來獨自一人於月色下散步。突見一條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消失在房簷。谷昭急忙提身追去,追了半個時辰,到了營外的玉女湖畔。只見久違的黑紗女正俏生生立在湖邊。

    谷昭面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雨飄已然道;「谷大哥該不會為難小女子吧。」

    谷昭搖頭道:「你引我來此,不為難我,谷某就萬幸了。」說罷不禁想起當日少林後山初次相逢便著了雨飄的道,可見此女的心機一直就很深,只可惜後來仍舊被其外表迷惑。

    雨飄小道:「谷大哥為人穩重,言語風趣幽默,綠笛姐姐真是好福氣,小女子最是佩服谷大哥了。」

    谷昭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吧,你我立場不同,總不會深夜冒險至此,就是說這些好聽的吧。」

    雨飄道:「那我就直說咯,谷大哥宅心仁厚,想不想早日完結這場戰爭?」

    谷昭愣道:「當然……」谷昭擔心雨飄套話,急忙住口。

    雨飄呵呵一笑,「不用谷大哥說,我也猜得出。義軍屯糧已然不足一月,再不完結戰事恐怕人心生變。」

    谷昭心裡也不得不佩服雨飄的心思慎密。

    雨飄道:「所以,小女前來告訴谷大哥一聲,你只需一封挑戰書,便可與魏孤行一朝完結戰爭。」

    谷昭道:「就算我想,那魏孤行明明優勢在身,恐怕也不會孤身犯險,出此下策。」

    雨飄笑道:「這你有所不知,魏孤行明面上佔據優勢,實際上並不那麼樂觀。眼下寧錦一帶戰事吃緊。大明僅有的庫存幾乎全部被調往寧錦,魏營物資全賴九千歲張羅,但在南來的路上,因為一路上的江湖豪傑暗中搗亂,多數都被截留。魏營的供給已經斷了半個多月了。所以,魏孤行才會不停攻城,他急於速戰速決。可是,攻城死傷太巨,神機營為魏孤行苦心經營多年,這麼個消耗法,就算將來消滅了義軍,他的勢力也去了十之七八。所以,魏孤行此刻比誰都著急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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