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兒拉著忘愁一路跑回到軍營,才知道軍營發生的事情。暗道自己僥倖,金善揚死的正是時候。武奔等人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搞得暈頭轉向,最後,在竹葉兒解說下,才知道二人原來有宿怨。只是仍不敢相信金善揚會是那種笑裡藏刀的陰險小人,但人死茶涼,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將金善揚屍身運回家中安葬。而楚雲傲的後事,伊籐寧姬不顧眾人反對,堅持帶著楚雲傲屍體返回東瀛。眾人看她傷心的神志有些錯亂,也不敢再多說,只得由她,反正楚家還有一個古稀老娘,不讓她知道也好。威震武林數百年的楚家自此也算是斷了香火。
伊籐寧姬帶著楚雲傲屍體登船,送她的人只有竹葉兒和忘愁、許巍夫婦等寥寥幾人,武林人士自然去送金善揚。而大部分將領也是暗惱楚雲傲搗亂,壞了義軍大事。甚至包括武奔都有這種想法,儘管竹葉兒一再揭露金善揚惡事,但她人微言輕,難以讓眾人信服。說多了,也都知道她和楚雲傲都是谷昭一路,更是惹人猜疑。
到了岸邊,竹葉兒淚流滿面,哽咽無語。伊籐寧姬畢竟巾幗風範,反倒安慰竹葉兒,強作歡顏道:「來中土便是為了一個人,而今回去總算也是帶著他回去的。我沒有白來,更何況結識了你們這些好姐妹。」輕拍竹葉兒肩頭。竹葉兒道:「寧姬姐,我們會去看你的,你一定要開心,像以前一樣開心。」
伊籐寧姬知道小葉子說的是以前無憂無慮的日子,只要每天能看楚雲傲一眼,便跟個傻大姐似的快樂無比。人畢竟是感情動物,一瞬間情感的變化,能改變一個人,甚至能決定生死。此刻的伊籐寧姬恍如瞬間蒼老十年,歎了口長氣,仰望早春的魅惑藍天。過了良久,對竹葉兒道:「葉子,記得去看我,這個你給谷大哥。」交給竹葉兒一個小紙條,說罷,轉身登上踏板。走到踏板中間,回頭對白菡說:「白姐姐謝謝你。」
白菡一愕,不知何指。伊籐寧姬道:「謝謝你教我的詩啊。『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正傷春』,最後這句,他走前告訴我了。」
白菡喜道:「他告訴你了?他還記得?」
伊籐寧姬鄭重一點頭,竹葉兒莫名奇妙。看著二人,連一旁的許巍也不住暗裡拽白菡。白菡哈哈一樂,「恭喜你。」
伊籐寧姬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在她久久陰霾密佈的臉上,無疑相當於一縷陽光。有了這縷陽光眾人暗暗放心,齊齊目送著伊籐寧姬消失於海天一線,直到再也看不到帆影。
許巍才忍不住道:「你們說的什麼意思?」
白菡道:「楚雲傲死前只跟伊籐寧姬說了句話,當時,我也沒聽清。現在我知道了,他是告訴伊籐寧姬,他心裡已經有了她。所以,伊籐寧姬才執意帶楚雲傲回去。」
眾人都知道,伊籐寧姬追楚雲傲追得辛苦。白菡歎道:「沒想到放蕩不羈的楚雲傲,死時終於知道伊籐寧姬的好。伊籐寧姬好可憐,她真是不幸,好容易等到心上人回心轉意,卻只得到一句話。」
說罷,目光看向許巍。二人不禁靠在一起,白菡輕輕將頭靠在許巍肩上,無語望向大海。這一旁若無人的舉頭,著實刺激了竹葉兒,竹葉兒急忙將頭轉向忘愁。忘愁平日跟竹葉兒嬉鬧慣了,哪有正形。眼見竹葉兒走進身側,剛將頭靠在忘愁肩上,正待陶醉。海風吹拂著竹葉兒的長髮絲絲縷縷拂在忘愁脖子上,忘愁怕癢。咯咯一笑,一把推開竹葉兒跳得老遠。這麼溫馨的氣氛被忘愁破壞,竹葉兒歪在地上,看了眼滿面詫異的夫妻倆。指著忘愁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沒心沒肺的東西。」
隨手抓起一把散落的楊絮,超忘愁扔去。不料,忘愁輕輕一把接住,只看了一眼,臉上迅即變色,倉惶扔掉,撒腿就跑。竹葉兒一愣,看了眼地上彎彎曲曲的楊絮,更是莫名其妙,急忙追去。
竹葉兒輕功哪能追得上忘愁?好在忘愁也不是真跑,他見竹葉兒落遠了就停上一停。二人一先一後追逐了半個時辰。突然間忘愁蹤影全無,竹葉兒一慌,鼓起全身力氣,氣喘吁吁爬上一塊巨大岩石,只見忘愁在最靠裡的一塊礁石上靜靜望著海面,竹葉兒悄悄從背後一把將他摟住,道:「哈哈,看你往那跑。」
忘愁朝海裡一指,竹葉兒這才看見,海天交接處一個小點,正逐漸放大。竹葉兒道:「咦,不會是伊籐寧姬又回來了吧。」
不一時,那小點漸漸現出帆船輪廓。竹葉兒眼睛瞇成一條縫努力瞧去,終於看清了船首一條熟悉的魁偉壯漢,立時尖聲喊道,「谷……大……哥……我……們……在……這……」使勁揮舞手。
這裡不能停船,竹葉兒拉著忘愁就往碼頭跑去。
碼頭上的兩口子猶自沐浴在柔情蜜意之中,相依相偎,難分難捨。陡聽,老遠傳來一聲大笑,「好個恩愛的夫妻,真是羨煞人也。」白菡一聽聲音,急忙回首道:「師父。」這才看清,二人旁若無人的功夫,一艘大帆船已然離岸邊不到三十丈距離。船首赫然立著谷昭、關雪寒和雁南遷等人,還有些人不認識。二人大喜,趨近幾步,雙雙跪倒,老遠便給雁南遷施禮。
雁南遷經過這次生死,性情果然大為改觀,急忙道:「起來,起來。」要是按往常,譜不擺足了是不會罷休的。
關雪寒道:「快起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們這一跪,我也撿現成便宜了。」
二人見關雪寒一個多月不見,心情大好,又恢復詼諧本性,暗替他高興。不一時,大船停下。眾人魚貫而出,谷昭一一介紹。最後,只見紅泠左手挎著韻清,右手挽著白希珍美滋滋地過來。白菡歡呼一聲,上前摟住紅泠。紅泠睜著雙大眼,滿眼詫異地打量白菡,白菡這才注意到紅泠的變化。谷昭悄聲道:「小鈴鐺雖然痊癒,但是中毒太深,導致一時記不起事來。」
白菡驚道:「失憶?」
谷昭急忙打住道:「噓,小鈴鐺最討厭別人說她失憶。」
說聲甫落,腚上便挨了一腳。只見紅泠杏目圓瞪,惡狠狠地立在他身後。谷昭急忙道:「沒說你,沒說你。」一面揉著腚一面跳開。
眾人哈哈一樂,重回故地,人員也算齊整。經歷了一番生死,世間事物看淡許多。
這時,竹葉兒帶著忘愁也已趕到,老遠就喊道:「谷大哥。」谷昭回頭對眾人笑道:「小葉子,你們好像知道我們這個時侯回來一樣,都來迎接我們啊。」
白菡和許巍聞言心頭一酸,默不作聲。谷昭便有種不想預感升上心頭。這時,竹葉兒已然撲到。兩手抓著谷昭的袖子,歡喜至極。谷昭朝身後一指,竹葉兒才看到紅泠,竹葉兒哇的一聲,上前摟住紅泠失聲痛哭。紅泠跟竹葉兒的關係非同一般,俗話說是鐵把兒。雖然失憶,但對她來講竹葉兒對她有種發自內心的親人感覺,便任竹葉兒摟著。腦子努力去把記憶深處僅存的支離破碎的畫面拼湊起來,卻總是拼不出一副完整的有關眼前的女子的畫面來。只好,頹然作罷。也不知道是被竹葉兒感染,還是急得,眼淚也情不自禁地掉下來。
許巍已把楚雲傲的事情告訴眾人,谷昭方明白四人剛送走了楚雲傲。想起楚雲霄、楚雲傲這哥倆先後離世,谷昭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