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忘愁入魔擊退雁南遷後,谷昭藉機扛著紅泠逃出義軍大營。當務之急是先找個沒人的地方給紅泠輸些內力,不由想起城外的城隍廟,便施展輕功來到城隍廟。反覆輸了幾次,紅泠一點反應沒有,脈搏老半天才微弱地跳一下。谷昭不由心急如焚,紅泠對谷昭來講即是妹妹,也是女兒。谷昭對她的疼愛那是沒得說的。紅泠小時候,谷昭背著她滿山跑,紅泠要什麼谷昭無不立即去取。谷昭當了捕頭後,中原各地跑,每到一地,必然給紅泠捎些特產稀罕物。
如今,紅泠生死關頭,谷昭一面責備自己,紅泠萬里迢迢跟隨自己這唯一的親人,而自己卻沒有沒盡到保護師妹的責任,暗罵自己不該閉關。另一方面,谷昭幾乎用盡力氣,哪怕只有萬中之一的機會,他也決不放棄,拚力挽回紅泠……谷昭情同生死的摯友剛去,如果紅泠在有什麼事,谷昭真不敢想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於是,谷昭一遍一遍地為紅泠輸內力,直到抵在紅泠背上的手酸澀顫抖,紅泠仍毫無起色。膝下的毒氣再次蠢蠢欲動,谷昭心裡頹然一歎,自己閉關一月的辛苦付諸東流,毒根看來仍未去淨。谷昭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紅泠未救自己先亡,要救紅泠自己得先控住火毒。這也是谷昭之所以讓魏孤行頭疼的地方,谷昭任何時候都能有大局觀,再亂的事情也能很快理清頭緒。
谷昭收回手掌,將紅泠輕輕平放在草蓆上。然後,盤膝打坐,身上白氣裊裊,火毒本已竄上膝關節。不一時,便被谷昭用內力緩緩壓下。這時,廟外有個並不陌生的聲音道:「哼哼,谷弟弟,姐姐想你想的好苦啊。」
谷昭聞言大吃一驚,是惡羅剎,真是冤家路窄啊。打坐緊要關頭,心神一亂,便覺胸口氣悶難言。谷昭把心一橫,心道,她若是此刻衝進來,我師兄妹此番算是交待了。
不料,惡羅剎隻身一人也不敢貿然衝進來。惡羅剎怎麼來了?原來,惡羅剎埋葬了惡羅漢後,未報夫仇便和惡魔陀喬裝,終日徘徊在義軍大營附近,觀察著谷昭是否出營。他們未料到,谷昭一閉關就是一個月。這一個多月下來,惡魔陀有些不耐煩了。沒事就找借口開溜,找地方尋歡作樂。今日,惡羅剎強行拉著他監視了一天,惡摩陀以打酒為由和惡羅剎說定有事時以狼煙蛋為信號。不久,惡羅剎便看到谷昭背負一人匆匆向城外而去。惡羅剎遠遠尾隨,準備伺機下手。見谷昭肩扛一人,尚能施展輕功知道谷昭傷勢已經復,遂不敢輕易下手。到了城隍廟外,谷昭一進去,惡羅剎就急忙釋放一枚狼煙蛋,可是過去一個時辰,也未見惡魔陀來。不禁又急又氣,轉念一想,谷昭背負的人似乎半死不活的樣子,難不成谷昭在裡面為其療傷?若真是如此,自己豈不白白浪費了報仇的最佳時間。惡羅剎想到此,偷偷溜到附近的樹頂,透過爛牆縫隙隱約瞧見谷昭週身白霧裊裊,果然是在運用內力。惡羅剎喜出望外,但還是不放心,遂在門口說話試探谷昭的反應。谷昭若是馬上現身,那她就只好先逃跑。若是谷昭不出來,那老娘就大仇得報。惡羅剎大好算盤,便說了話。
果然,話音落地半晌,谷昭絲毫未見反應。惡羅剎大喜,一閃身便要進入廟內。陡聽,谷昭道:「惡羅剎,念你一介女流,上次才放你一馬,你不思悔過,難道非要死在谷某手下方自甘心不成?」
惡羅剎本已到了門口,聞言愣是急急止步。向後退了一丈,機警道:「喲,姐姐的乖弟弟,我還以為你不認識姐姐了呢?姐姐這就進屋跟你絮絮舊如何?」
谷昭一心二用,勉為其難,手下不停。嘴上道:「好啊,兄弟剛給師妹治好傷口。姐姐進來,倒也可以幫我點忙。」
若是谷昭推搪不讓進,那麼惡羅剎急忙會進。谷昭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惡羅剎反倒猶豫了。女人心海底針,總是善嫉善疑。HHH
惡羅剎心念急轉,道:「算了吧,弟弟手狠著呢,姐姐此刻若是進去還不得被你吃了,還是你出來說話。」
谷昭道:「那好,姐姐請退後三丈,弟弟這就出去。」
惡羅剎道:「為何要我退後三丈?」
谷昭道:「自然是怕姐姐吃了我。」
惡羅剎聞言忍不住笑一聲,道:「姐姐不吃人,有你這麼好的弟弟,姐姐哪裡捨得。」說著,左手卻緊扣一把毒針,右手則攥著毒煙,惡羅剎用現代話講玩毒那叫「專業」。有毒在手,惡羅剎面對任何高手都有恃無恐,就算打不過,但憑借全身是毒也沒人敢追她。
谷昭則是故意說話拖延時間,惡羅剎等了幾等仍不見谷昭出來,急道:「乖弟弟,看來非要姐姐進屋相請不可呢?」
說完屋內仍寂靜無聲。
惡羅剎一急,心道,難不成跑了?急忙輕身一躍,陡聽谷昭道:「好姐姐兄弟這就出來了,姐姐退到三丈外了沒有?」
惡羅剎身子已然接近廟門,聞言一驚,急忙腳尖一點門框,向後倒翻二丈開外。道:「遇見你這不聽話的弟弟真是沒轍,好吧,姐姐讓你。」
惡羅剎故意踩出聲響,退到廟門三丈開外,谷昭仍不出來。又等了一會兒,惡羅剎喝道:「姐姐沒耐行了,快點出來。」
谷昭道:「好,兄弟來也。」話音一落,一團灰影從廟門一閃直撲惡羅剎。
惡羅剎早就準備好了,雙掌齊揮一把銀針悉數釘入灰影。但惡羅剎立即感覺不對,側身閃過。那灰影力盡軟塌塌掉落在地上,是一件外套裹著一快爛木頭。谷昭藉著這會兒功夫,已然扛著紅泠躍上廟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廟外。遠遠一聲:「後會無期。」
惡羅剎氣得一跺腳,望著谷昭背影冷笑道:「後會無期?哼,天下間,沒人能逃過我惡羅剎的追蹤。出得了軍營,就別再想回去,就是天涯海角老娘也跟你耗上了。」
這時,惡魔陀拎著酒壺老遠躍過來。道:「師妹,你在跟誰說話呢?」
惡羅剎粉臉一煞,罵道:「你這個死酒鬼你死哪去了?是不是又去窯子裡鬼混去了?你師弟的仇還報不報了?」
惡摩陀急道:「我……我……我可沒去窯子,我去喝酒了,仇……仇當然要報。」
惡羅剎一把奪過酒壺扔在地上踩碎,罵道:「叫你喝,喝的連話都說不囫圇了還喝酒,早晚喝死你。」
惡魔陀一拍大腦袋道:「這你就不懂了,我這叫做借酒澆愁啊,我是想起師弟就難過呀。」說罷,歪著一張大嘴,一副傷心模樣。
惡羅剎淚又流下,拉著惡魔陀胳膊道:「師兄,給我當家的報了仇之後,咱們就回老家去,再不理中土的是非了。」
惡魔陀道:「唉,早知咱們就不該來。」
惡羅剎道:「都是金世雄和那閹狗花言巧語,騙的師父非要咱們來中土。」
話音甫落,陡聽身後一個猶如地獄裡的陰冷聲音道:「怎的埋怨起你師父來了?」
惡羅剎聞言回頭,不知何時,背後已然多了位白髮婦人。婦人頭髮雖白,皮膚卻光潔平滑,毫無褶皺。看不出真實年齡。二惡急忙跪倒磕頭道:「師娘何時到此?」
原來,三惡的師父金冶子乃是無憂子的師弟。當年無憂子在中原武林稱霸獨領風騷時,金冶子還很年輕。後來,金冶子神功初成,卻發現這輩子只能生活在師兄的光環之下。若想改變這種局面就必須打敗無憂子。然而,無憂子怎能和比自己小十餘歲的師弟動真格的,幾次比試,都故意讓金冶子。金冶子自感無趣今生實無取勝可能,但是不甘於人後的性格如何能平靜。於是,老婆白希珍替他想了個辦法,乾脆舉家遠走西域,去西域稱雄。這一去便是四十餘年,中原記得他的人還真不多。跟他有點關係的恐怕就只有他的師侄——已經消失二十餘年的古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