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二章 海東吟 卷八 忘愁無愁2
    雁南遷正全神灌注地琢磨著如何施法,聞言道:「這似乎跟被施法的人的內功根基有關,那個長毛怪本就是東瀛武士,多少瞭解些忍術功理,被封印時,知道如何相抗,始終保持著穩定的氣血循環。所以,一旦封印被解,便能很快恢復。這娃娃就不同了,他先是遭遇重創,又在被點穴的情況下封印。所以,血氣循環因穴道被封,而久久滯澀。好在這娃娃內力充沛穴道自解一半,堅持到現在氣血已微弱至極。倘若再晚幾天,恐怕就是五行封印解開,這孩子也是活死人了。」

    紅泠終於忍不住了:「那就請前輩快快施法。」

    雁南遷看了紅泠一眼,哼道:「再指手畫腳的,老夫就再休息幾天再說。」

    紅泠急忙住嘴,不敢頂撞。

    許巍這時對谷昭道:「谷兄,既然雁前輩在此施救,那你何不趁機將綠笛兒姑娘追回來。」

    谷昭聞言,正合心意。雁南遷冷冷地道:「想走也可以,反正這個娃娃跟你們也非親非故,何必浪費心血。」

    分明話中有話,谷昭急忙對雁南遷道:「前輩這是何意?晚輩在此可有用處?」

    雁南遷不悅道:「你以為移心換脈大法一個人便可施為嗎?」

    眾人心下無不氣憤,心道,你又沒說,別人哪能知道,都知道了還找你幹嗎?

    雁南遷見眾人不敢頂撞,十分滿意,道:「老夫需要兩個幫手,你一個,楚家小子一個。正好你二人的功力還湊合著用。若要老夫一人施為,非累得虛脫不可。當然,你現在也可以去追綠柳居士,等你追回來咱們再施法亦可。」說罷看著谷昭。谷昭抱拳道:「綠笛兒姑娘的事只好暫時放一放了,請前輩施法。」

    雁南遷點點頭,「不過,『心脈遷移大法』乃是無奈之法,這孩子就算是醒轉,恐怕也不會像常人一般自若,很有可能會落下常常心痛的毛病。」

    谷昭略一尋思,道:「既是無奈之法,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將來抓住魏孤行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雁南遷點點頭,然後,開始給眾人安排任務,頤指氣使,不一而足。眾人皆低聲下氣,強自忍耐。

    最後,雁南遷留下谷昭和楚雲傲二人在室內,面授機宜。雁南遷學會了移心換脈大法後幾乎一輩子也沒用過一次,早已漸漸淡忘,一面翻著書,一面指導二人。谷楚一個從手少陽,一個從足太陽開始。不停地用柔和的內力為忘愁疏通關竅。雁南遷卻並不動手,好整以暇,遠遠坐在一旁指導,生怕弄髒了手。一天下來,把谷昭和楚雲傲累得汗流浹背。

    雁南遷摸脈道:「此法不可速成,速成恐會落下病根,我們還是分七天時間來完成吧。」言之鑿鑿,別人不敢說什麼。此老便背著手,踱出門外。老遠甩下句話,「把他泡在熱水裡,記住水要一直是熱的,明早老夫再來。」

    谷昭和楚雲傲忙活了一整天,累得幾乎虛脫,藉機休息。眾女忙著為忘愁燒水,伊籐寧姬亦忙前忙後出力不少。四女輪流守夜,控著水溫。谷昭和楚雲傲休息,以備白天的辛勞。

    第二日,曙光初露。紅泠困極,靠在浴桶沿上睡著。迷迷糊糊間被人一腳踢醒,睜眼一看。只見雁南遷滿面怒色。趕緊一探水溫,幸好還熱,怔怔地望著雁南遷,不知道他為何發火。

    雁南遷道:「這個娃娃雖然無知無覺,但畢竟赤身裸體。你看你的腦袋都快耷拉到浴桶裡去了,焉不知『非禮勿視』乎?成何體統?」

    紅泠方知原來是這麼回事,不禁心下暗咒:討不到老婆的老變態,什麼都管。忘愁看不到我,我也沒看忘愁,未視何來非禮?何況忘愁只是胸脯以上露在水外,管什麼閒事?好在紅泠懂事多了,不敢辯解,聞言只是乖乖地退後幾步。雁南遷這才滿意地走開。紅泠轉身看了眼裸露上身的忘愁,心下殊無感覺。這段朝夕相處的時間,無微不至的照顧,早把他當作親人一般。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忘愁到底是個什麼,是人?寵物?還是一件物品?總之,忘愁一直默默地躺在那裡,與草木石頭何異?露宿荒野,怒海漂泊之時,醒來一睜眼,懷裡摟著忘愁,不是沒有過。甚至在船上摸黑給忘愁擦洗身子,就像是給自己養的小花貓洗澡一樣,從沒產生過不自然的心理。這一點,她和竹葉兒是一樣的心情。紅泠就這樣看著忘愁,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縈繞在心間,突然希望忘愁趕快好起來。到時一塊玩耍、嬉戲。忘愁的命一大半是紅泠和竹葉兒撿回來的,忘愁自然屬於她倆。姐妹倆私底下聊得最多的就是將來忘愁恢復後,如何叫忘愁聽話,不亂開殺戒。紅泠從老和尚那裡知道忘愁怕毛蟲,不知道到時到底管不管用。

    雨飄揉著惺忪睡眼來至紅泠後面,看紅泠想得出神,便道:「紅泠姐姐,你在看什麼?」尋著目光看到忘愁裸露的胸膛,小臉立即羞紅。紅泠看了奇道:「妹妹害什麼羞?忘愁又看不到你,再說佛祖都坦胸露乳的,有什麼看不得的?」

    雨飄聞言道:「可那畢竟是佛祖呀。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裡間傳來話,「嗯,還是雨飄懂得事理。」

    紅泠一聽雁南遷說話,氣就不打一處來。對雨飄實則是對著裡屋人道:「佛祖難到不是人嗎?」

    雁南遷道:「佛祖成佛前是人,但成佛後就不是人了,你看到的大肚佛祖,那是成佛後的佛像,因此,你看到的自然不是人了。」

    紅泠才疏學淺焉能鬥得過學富五車的大豪雁南遷?正好許巍這時來到,接話道:「可是,眾生百相,佛祖亦不過是以眾生之一相而隱沒於凡間,不被發現。正所謂『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可見,袒胸露乳乃是終生尋常之一相。」

    雨飄道:「佛教雖如此說教,可它只是宗教,如今孔老夫子的儒術才是大道,是千年來輔正家國的風習典範,你們難道要與孔老夫子背道而馳嗎?」

    許巍道:「非也,非也,儒術早已深入人心,潛移默化了千年間的世人。雖非完全正確,但其輔正君王臣民各安天命,以期天下大治之道。這跟佛教教人積極向善,最後天下文明之治的理念卻是殊途同歸的。所以,依在下來看,忘愁的樣子並未違背禮教,『非禮勿視』便可不去管它。」

    雨飄正待再辯,紅泠突地一指忘愁的脖子,叫道:「你們看忘愁脖跟處有七個紅點,像是北斗七星。」

    雨飄聞言急忙探頭來看。紅泠跟忘愁相處那麼久,早就知道他脖跟處的紅點,故意逗雨飄。雨飄不知是計,探頭細看,只見忘愁的脖後有七個細微紅點如北斗七星狀。奇道:「這是什麼呀?」抬起頭來便看到紅泠一副揶揄的神情,立時羞臊不堪,急忙道:「姐姐……我……我……我去看看早餐好了沒?」

    紅泠故意搖頭道:「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非禮勿……』」

    許巍補充道:「勿言。」那邊歐陽雨飄飛也似的跑了,裡屋再無一點動靜。紅泠大樂,有種打了勝仗的感覺。雁南遷在裡屋氣得吹鬍子瞪眼,又不能跟晚輩計較。心道,雨飄太過單純,毫無心機,這個紅泠卻是狡詐多端。雁南遷深浸孔孟之道,向來認為女子便要知書達理,端莊賢淑。歐陽雨飄正是這樣的女子,而紅泠則恰恰相反。從此對紅泠偏見更甚,覺得紅泠是個狡詐不實的女子。

    不一時,谷昭和楚雲傲趕來。二人在雁南遷指導下,又是辛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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