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奴攻向紅泠的掌勢急轉,雙掌一分推向猶在半空中的谷昭三人。三人在半空避無可避,同時出掌,掌風相接,三人立即被一股巨力掀翻,倒跌三丈開外。而那參奴亦被三大高手合力震地向後跌飛,順勢飄退至黑紗女身側。只一招,便制住黑紗女。一手抓住黑紗女,一手抓住小道士,猶如大棚展翅,幾個起落,便不見蹤跡。谷昭等人正要追趕,紅泠在後哭喊道:「師兄,快來看師父,師父不行了。」遂放棄追趕,忙過去扶起師父。但見白筱天面色蒼白,氣息微弱。谷昭急按住百會穴,楚家兄弟一人攥住一邊手少陽經脈徐徐注入內力。不一時,白筱天悠然轉醒,歎道:「唉,為師恐怕不成了。自古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那參奴年不到四旬,竟有如此功力。還有那忘愁,師父現在才深切體會到至善大師的苦衷。」
紅泠眼淚汪汪道:「師父,忘愁在哪裡,您見著他啦?」
「傻丫頭,那小道士便是忘愁啊。若不是他,當今天下,誰十七、八歲內力能和師父比肩?果如至善大師所說,千年不遇的武林奇葩啊。那參奴不知是何來歷,雖然是偷襲,但此子內力似乎更勝忘愁。咳咳……」
「師父您少說點話,休息下。」
白筱天搖頭:「師父有事要你們去完成。」
谷昭哭道:「師父請講,我師兄妹一定做到。」
楚雲霄亦道:「白前輩請講,我們楚家必會傾力相助。」楚雲傲曾為白筱天所救,此人雖偏狹狂妄,但是知恩圖報,很是記白筱天這個人情。聞言使勁點頭。白筱天道:「師父這輩子,言出必踐。曾答應了至善大師將忘愁完璧送回,就一定做到。可是,師父……完不成了。」
谷昭跪地起誓道:「師父您放心,徒兒一定替您將忘愁完璧送回少林寺。」
白筱天心願一了,昏厥過去。谷昭一探鼻息,氣息奄奄,但總算還有口氣。眾人趕忙收拾,刻不容緩。為今之計趕緊把師父送師娘哪裡去,師娘有回春妙手,說不定能救師父。收拾已畢,這才發現不見了綠笛兒、雨飄二女。急忙到東廂探看,原來二女沉睡未醒。想是連日奔波,功力較淺,一躺下便睡得昏天黑地,外面響動竟然絲毫沒聽見。眾人叫醒二女急急上路。按照谷昭設定的路線前進,沿途和楚家兄弟輪流背負白筱天,紅泠則抓著雨飄急行。狂奔了四、五個時辰,白頭關已遙遙在望。眾人終於舒了口長氣,在迷林中迷失近兩個月,終於得脫。行至近處卻見一個老道士背負一人,在關下歇腳。谷昭老遠一看,此人白鬚飄飄,鶴髮童顏,仙風道骨。驚道:「莫不是白鶴仙人。」
那白鬚道人亦認出了谷昭,道:「無量天尊,谷施主你我有緣,竟能在此相見。」
谷昭背負師父不便行禮,拱手道:「前輩身體可好?」
白鶴仙人道:「多謝掛念,老道身體好得很,谷施主背負何人哪?」
「家師。」
「哦,白大俠數年不見,老友仍然健在,可喜可賀。」
「唉,家師,遭人暗算,現在昏迷不醒。」
白鶴仙人奇道:「啊,竟有人能傷了白大俠?」
谷昭歎道:「一言難盡,道長背負又是何人?」
「呵呵,老道聽聞白頭關裡有趣得很,便順路來看個熱鬧。這剛進來不久,就看見一人挾持一名小道士和一黑衣女子飛奔。老道一看既是同門中人遭難,焉能坐視不理?遂上前阻攔,不料那人武功竟然奇高,若非受了傷,老道幾乎不敵。好歹這孩子被老道救下了,但那黑紗女,哎,慚愧得很,老道沒能救下。」
眾人聞言大喜,上前觀看,果然是被眾人一直認作參王的小道士忘愁。
紅泠喜極而泣,對師父道:「師父,上天不負有心人,老天又把忘愁送來了。」
白鶴仙人頗為奇怪:「你們認識他?」
紅泠使勁點頭。
「那好,這孩子,便交給你們,老道正好不知該如何救治於他。這孩子不知中了何種功夫,頗為怪異,爾等救人須速。」說罷,一擺拂塵,道了句「無量天尊」,扭頭離去。
綠笛兒被老道風骨感染,滿心欽佩,追問道:「道長去哪裡?」
「哈哈哈,『閒雲野鶴無常住,何處江天不可飛?』」話落,人已飄然無蹤。
短短接觸,便覺老道慈眉善目,和藹可親,道法精深,意境高遠,眾人無不欽佩。
來至關下,面見歏善,簡單陳述經過。
歏善捋鬚道:「這麼說,你們深入老黑山迷子林近兩個月,竟也未見參王?」言下頗有不信之意。
楚雲傲早已不耐,他外冷內熱,心中十分關心白筱天的安危。道:「沒有就是沒有,快快放行。」
歏善手下一武將道:「大膽,竟敢如此對大將軍說話。將軍,我看這等江湖草莽信不過,按規矩須搜身方可。」
楚雲傲怒道:「有膽的來搜便是。」
廳中武官立時抽出兵刃,一時劍拔弩張。
歏善沉吟片刻。突然,瞪著谷昭,咄咄逼人道:「真地沒見到?」
谷昭抬頭回視,眼睛眨也不眨,道:「絕對沒有。我師父危在旦夕,還望將軍速速放行。」
歏善道:「好,我相信我這好兄弟的話,何況還有我義妹在此。」歏善隨即派人送給眾人每人兩匹駿馬,另加一座四駕馬車,以便馬不停蹄地趕路。
老黑山至白筱天隱居的長白山下,八百餘里路,眾人一路輪流為白筱天輸內力。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用了不到三日時間便已趕到。
師娘韻清本是東瀛人,跟了白筱天以後,韻清之名乃是白筱天給取得。其父曾來探視,見二人生活清苦,便時常差人送來許多財帛。除了隨身用品外,悉數被白筱天退回。其父無奈,只得再送數名婢女來伺候。對婢女囑咐,如若韻清生活清苦,只需如何如何,便能得到真金白銀。白筱天原本欲將婢女全部退回,但見韻清身體孱弱,自己又經常外出採參。為了照顧韻清,便留下了最為貼身的兩個婢女和一個男僕,其他的照例退回。兩個婢女亦都取了漢名,一個叫白芷,一個叫汀蘭。男僕取名老海。三僕跟主人在關外生活了近二十年。早已說的一口流利的漢語和滿語。
這日,老海在院子裡打柴。遙遙看見院外塵土飛揚,來了一駕馬車,數騎隨從。忙招呼二婢女相迎。見是谷昭背著老主人,盡皆大驚。婢女顧不得韻清午睡,忙喚醒韻清。韻清急忙走出臥房。楚家兄弟初次見到這位三十年前風聞江湖的東瀛妙手神醫。但見,韻清一襲青白長襟,面容倦怠,略顯蒼白。因駐顏有術,乍一看,只有四旬上下,端莊淑雅,韻味十足,清麗有加。怨不得白筱天給她取漢名韻清,果然名如其人。紅泠見到師娘,早已連淚汪汪撲入懷中。韻清因有恙在身和白筱天並無子嗣。早把谷昭,紅泠視為己出。一手摟著紅泠,一手握住百筱天脈搏,蹙眉凝思。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過了足足一盞茶時間,韻清方面露喜色。對眾人道:「究竟是誰這般歹毒,竟然震斷了你們師父七脈,好歹還算留了一脈給我,不然,便是神仙也救他不得。」
谷昭道:「回師娘,師父他老人家在與人比拚內力時,被人偷襲而受的傷。」
韻清看著白筱天,眼內柔情脈脈,道:「你師父這人,就愛爭強鬥狠,這麼大歲數了依舊不改本色,這次出門,我千般囑咐,萬般叮嚀,就是不聽我言。」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質小瓶,倒出一粒丹丸給婢女白芷道:「將它化於水中,用湯勺為當家的服下。」說罷起身,走至小道士身旁,圍著走了數圈回頭問眾人道:「他是怎麼回事?」谷昭忙將事情簡略告訴師娘。韻清一面點頭,一面審視小道士。看了半晌突道:「這孩子殺孽太深,還是不要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