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始建於北魏太和十九年,由孝文帝元宏為安頓印度僧人跋陀而依山辟基創建。前對少室山,後依五乳峰下,群山環峙,溪水長流,林木茂盛,景致通幽,因其座落於少室山密林之中,故名「少林寺」。
跋陀到少林寺後,長住於此,傳授小乘佛教。小乘是以自解脫為目的的早期印度佛教。當時前來少林寺求法的達數百人,高足弟子有慧光、僧稠等人。跋陀傳法之後,傳燈轉移,並不繼續發展。北魏孝昌三年釋迦牟尼的第二十八代佛徒菩提達摩歷時三年到達少林寺,面壁九年,首創禪宗。佛教界稱達摩為中國佛教禪宗的「初祖」,少林寺被譽為禪宗的「祖庭」。然而,使少林寺真正揚名天下的卻並不僅僅是禪宗,還有武術!尤其自十三棍僧救唐王后,少林功夫更是名揚四海。自有:「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功夫冠天下。」一說。所謂,萬流歸宗,少林功夫則是源頭。
四川廣元有一地主老桂,膝下無子,早年曾對佛祖發下宏願,倘若老來得子,願為佛祖重塑金身。不想,來年九姨太便為其誕下一子。老桂欣喜若狂,遂塑了尊一尺高的金佛,這日帶上個僕人,乘坐馬車,不遠千里去少林寺上香還願,進獻金佛。
一路風塵僕僕來到少林寺腳下。不料,少林寺因故閉寺。往返千里,心有不甘。僕人這時獻上一計,「少林寺仁愛之名遠播,我們假裝被強盜劫掠,少林寺焉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到時山門一開,我們便可講明來意,進獻金佛,了了心願。」老桂一聽,有理。遂命僕人將馬轅摘下,車廂裡東西倒騰出來,散落一地,又將車廂推歪。然後,自己抱緊裝著金佛的小木箱,叫僕人哭喊起來,「快來救人哪,有強盜。」
少林寺山下官道東連鄭州,西接洛陽,是當時的交通要道,時有車馬經過。不一時,便停下一架敞蓬馬車。趕車的是名瘦高老者,叼著個一尺來長的大煙袋。車內坐著個滿面病容的中年書生。老漢上下打量主僕二人,吐著煙圈問:「光天化日之下,此地又離少林寺山門不遠,爾等怎麼會遇見強盜啊?」
僕人伶俐,接話道:「這位好心的老伯,我們主僕二人,不遠千里來少林寺上香還願。不想,眼見山門在望,卻憑空跳出幾個蒙面強盜,將我家主人財務搜刮一空,適才喊叫。」
「哦,那到奇怪了,誰有膽量在少林寺門口打劫。」
僕人道:「自四月前,南少林莆田分寺被毀,少林寺聲威大減,已今非昔比,自顧不暇,哪裡還管得了外人安危啊。」
「呵呵,爾等也知南少林被血洗一事。」
僕人道:「少林寺乃天下僧院之首,出了這麼大的事,焉有不知的道理?」
這時,病容男子道:「唐伯,趕路要緊。」
唐伯點點頭,不再囉皂,一甩皮鞭,「得車徐徐開走。
僕人見他們拐過路口,接著喊道:「救人哪,強盜。」
才喊的幾聲。前面山腳處又出現一男一女,騎馬而來。老桂示意僕人住口,待二人走過再喊。
不一時,行得近了,但見女的雙九年華,眉似初春柳葉,臉若三月桃花,瓊鼻掩照櫻口,月彎隱現清泉。一身紅衣嬌艷似火,宛如盛開的玫瑰,渾身上下透著蓬勃的朝氣,火辣辣得美。
男子一身青布長袍,頭戴斗笠,帽簷低垂遮住鼻眼,頜下三綹鬍鬚,清白參半,體格健朗,深沉肅穆,氣勢不凡。
紅衣女看著主僕二人問道:「你們怎麼啦?」
僕人正要回答,老桂已然不耐道:「去去,不關你們的事。」
紅衣女不防「好心遇見驢肝肺」,怒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青袍老者道:「泠兒,不可造次。」
女子名叫紅泠,聞言氣哼哼地瞪了老桂二人一眼,打馬繞過,繼續趕路。轉過山腳,遙見少林寺山門在望。
二人來到山門前下馬,繞過東西兩座石坊,但見山門緊閉,門上羅網遍佈。二人均心道:外界傳聞果然不假,看來少林寺閉關已經數月了。青袍老者上前輕叩山門道:「裡面有人沒有?在下求見少林寺主持方丈大師,望通稟則個。」
半晌,毫無動靜。青袍老者只好再說了一遍,仍然杳無音訊。
紅泠最是耐不住性子,道:「師父,裡面看來沒人了,我們不如跳進去來的省事。」
青袍老者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就知胡鬧,天下功夫出少林,我們在此顯露功夫,豈不是班門弄斧?再說至善大師乃禪宗至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在此無禮那是大大的不敬。」
紅泠頗為不服,「哼,什麼泰山北斗,難道師父您也……」見老者鬍子翹起,剩下的話只好又嚥下。這時聽見門內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離門尚有六、七丈距離,走路之人顯然是內家高手。紅泠聽到,抬眼看青袍老者。青袍老者嘉許地一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請問施主有何貴幹?敝寺主持閉關中,不能見客。」裡面傳來一蒼老的聲音。
「在下來找主持方丈至善大師,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可是本寺僧侶?」
「不是。」
「哦,施主為何要到少林寺來打聽外人的下落啊?可知我少林乃是佛徒清修之地,不問世俗?」
「只因這個人失蹤前,曾接至善大師之邀,前往貴寺。」
「施主說的是?」
「谷昭。」
面老和尚明顯受到觸動,「那施主您是?」
「在下是他的師父。」
「哎呀,原來是白施主,快快請進,悟清還不趕快開門。」但聽,一聲清脆的聲音答道:「是,師父。」
紅泠一驚,原來還有一人,怎地只聽見一個人的腳步聲,暗暗慚愧。老者似乎看出紅泠心思,悄聲道:「這個小和尚一直就屏息站在門邊沒動,你自然聽不見。」紅泠恍然大悟。
隨後,門嘎吱一響。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僧迎了出來,「阿彌陀佛,老衲耳拙,讓白施主久等了,快快請進,主持方丈恭候多時了。」
「呵呵,至真大師,別來無恙啊。」
「唉,老了老了,施主二十年不見,到是風采依舊啊。」
「呵呵,至善大師可好?」
「唉,一言難盡,施主請……」
待二人進了山門殿,門又「光當」一聲緊閉。二人心道:出了什麼事,能讓少林寺都如此緊張?
紅泠少不更事,如今置身這千年古剎,處處好奇,一時間瞧得目眩神迷,只覺兩眼不夠使。看山門殿前面佛龕中供奉的是大肚彌勒佛,袒胸露乳,笑態可掬,讓人看一眼心情大好,旁邊有副對聯,上聯是:端莊莊重山門喜看世間光輝照。下聯是:笑哈哈迎來人祝福極樂無窮。「嗯,不錯。」紅泠點頭讚道,其實什麼意思她根本沒看懂。美滋滋地轉到山門殿佛龕後面,見供奉的是尊橫眉立目,怒氣沖沖的菩薩,不禁問至真大師:「大師,少林寺裡怎麼塑個殺氣騰騰的佛像在門口,讓人看得膽戰心驚的,就不怕嚇跑香客嗎?」
至真大師笑道:「這是人稱護法金剛的韋陀菩薩,它手持金剛寶杵,保護寺院佛、法、僧三寶的安全。」
出了山門殿,走上一條筆直的碎石鋪就的甬道,兩旁林立著無數的石碑,正是少林寺聞名遐邇的碑林石刻。過了碑林來到天王殿,至真大師見紅泠十分好奇,便講解道:「此乃天王殿,門外的兩大金剛是『哼』、『哈』二將,負責守護佛法。」又一指大殿內側塑的四個雕塑,道:「這是四大天王又稱四大金剛,他們的職責是視察眾生的善惡行為。扶危濟困,降福人間。」
說話間,穿過天王殿,行至一高聳的建築前,但見橫匾上四個描金大字:大雄寶殿。
至真大師介紹道:「大雄寶殿是敝寺的中心,僧人每日在此進行佛事。殿內正中供奉的為現世佛——釋迦牟尼如來佛,左為過去佛——東方淨琉璃世界的藥師佛,右為未來佛——西方極樂世界的彌勒佛,殿內東西山牆懸塑的是十八羅漢,屏牆後壁懸塑的是觀世音。」紅泠看到十八羅漢雕像形態各異,道氣深沉,栩栩如生。便好奇問道:「難不成這便是大名鼎鼎的十八羅漢陣?」
至真老僧搖頭笑道:「非也,十八羅漢陣乃是十六世祖師寧空大師自創出來的,因為佈置陣法需要十八人,所以才叫十八羅漢陣。此十八羅漢乃是佛祖釋迦牟尼的環衛僧,負責佛祖的安全。」說著,又指著十八尊羅漢,一一講解道:「這是降龍、伏虎、笑獅、騎象、坐鹿、布袋、芭蕉、長眉、歡喜、沉思、過江、探手、托塔、挖耳、看門、開心、舉缽、靜坐羅漢。」
紅泠指著開心羅漢問道:「這個坦胸露乳的羅漢,不就是山門前供奉的大肚佛嗎?」
老和尚再次搖頭道:「非也非也,此乃開心羅漢戎博迦尊者,出家前是中天蘭國王之太子,後來跟隨佛祖,成為佛祖的衛士。而大肚彌勒佛生於南印度一個婆羅門家,後來跟從釋迦佛出家。佛陀預言他是佛祖釋迦牟尼的繼承者,後世尊他為未來佛。」紅泠頓時如墜霧裡指著大殿東首的西方極樂世界的彌勒佛,說:「他不也是未來佛嗎,這兩個彌勒佛怎麼長得不一個樣子呢?」
老僧雙手合十,口出一偈:「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
紅泠被一頓佛事,聽得頭昏腦脹。待老和尚說完,急急向前竄去。
過了大雄寶殿前面十幾丈之地又一座樓閣矗立在眼前,抬眼一看,三個大字:藏經閣。紅泠心下一喜,暗道:莫非這裡就是少林寺武術心經匯聚之地。紅泠是個小武癡,心下不由為之嚮往。希望老和尚能帶他們進去。結果,二老說笑著,繞過藏經閣,直奔後面的一間禪室。老和尚對二人道:「二位稍等片刻,老衲進去通稟一聲。」
但聽,一聲蒼老孱弱的聲音從室內傳來:「至真,帶他們二位進來吧。」
三人魚貫進入禪師。只見禪室空空蕩蕩,四壁雪白,唯有正牆掛了張巨大的禪子,禪字下面端坐著一位鬚眉皆白、年逾古稀的老僧。青袍人上前鞠躬道:「至善大師可好?」
至善大師道:「白施主,自二十年前一別,想不到今日還能相見。」原來,這青衣人正是二十年前的武林六大高手之一的白筱天。
白筱天歎道:「此次白某負誓涉足中原,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至善:「天下間,老衲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讓白施主為難哪?」
這時,有個小沙彌送來三個蒲團,眾人盤膝而坐。白筱天道:「還不是為那劣徒。數月前,劣徒捎信說方丈大師找他有急事,便一路風塵僕僕奔向中原,誰知一去半年,至今音訊全無。近日更有傳說,劣徒在少室山被人一掌震斃,劍斷人亡。」
至善大師道:「敝寺前段時間出了件大事,所以想請貴徒谷昭幫忙,不想等到現在也未見人來,原來是出了這樣的事。唉……老衲難辭其咎啊。」
白筱天忙道:「大師怎能自怨自責,劣徒吉人自有天相,白某此次負誓出關便是要尋找那劣徒,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望大師提供一些線索。」
至善才要說話,只覺嗓子麻癢難忍,劇烈咳嗽起來。
至真這時插話道:「白施主有所不知,我們給谷大俠發了請函後,便一直閉寺等待他,其他情況一概不知。」
筱天看了眼至善,奇道:「至善大師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內傷,白某實在想不出當今天下何人能以內力傷了大師?」
「白施主,此事說來話長,這也正是要請谷大俠幫忙的原因。」
「大師,但說無妨,既然白某來到這裡,就絕沒有袖手的道理。」
至善大師白眉微揚,深感欣慰,緩緩地道:「若不是當年白施主山海關外發下重誓,餘生不履中原,老衲早去相請啦。白大俠此次出關,只不知那人可有難為白大俠?
白筱天面上一囧,道:「果瞞不住大師,她雖准許我回中原,但是不許我輕易出手。」
「呵呵,還是那麼霸道。想必天下也沒幾人能逼白施主出手,老衲只好委以重任了。」
「大師不必客氣,白某必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得從十七年前老衲的一段善緣講起……
自二十年前,白施主與古大俠在山海關決戰之後。老衲觀戰完畢,便一路化緣一路行些善事,漫遊江湖,行走的極為緩慢,足足三年時光才行至山東吳莊一帶。一天,老衲行至一個村莊,只見漫天火光,屍橫遍野。老衲從死人堆中聽到嬰兒的啼哭聲,發現一個婦女身體下面壓著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嬰兒滿身鮮血,小嘴兀自吸允婦女傷口。似乎是那婦女故意用鮮血哺育嬰兒。老衲非常感動,盡最大努力挽救婦女,然而那婦女鮮血缺失過多,已經奄奄一息。婦女姓吳,臨終時只求老衲一件事,就是將孩子養大,並取名為吳忘仇,意為『勿忘仇』。並告知仇家姓名。老衲答應她將孩子養大。但是老衲,只給孩子取名為忘愁。白施主自當明白老衲用心良苦。」
白筱天道:「如果,一個人自懂事起,便背負一身血海深仇,那麼這一生都將活在痛苦之中。大師慈悲為懷,自是不希望這個孩子這樣痛苦一生,因此叫忘愁,忘記憂愁和仇恨。」
紅泠道:「忘愁忘愁,好順嘴的名字,只不過有點像女孩的名字。」
白筱天瞪了紅泠一眼,道:「大師請繼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