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原來是父親吳襄站在外面。三桂一見連忙將他迎了進去,口中則道:「原來是父親啊,怎麼這麼晚了還不歇息?」
吳襄緩緩走入屋子,邊走邊問道:「三桂,你打算何時回山中練兵?」
三桂答道:「如果這裡沒有什麼其他事,那我準備就後天回去。」
吳襄點了點頭,繼續道:「那有些事情為父必須要在這裡跟你說清楚,否則等你回去後,又不知要等到多少時日了。萬一朝廷發下詔文將為父治罪,那恐怕日後就沒有機會了。」
三桂聽了慌忙拉住吳襄的雙手急道:「父親您為何如此悲觀呢?這次糧草被劫根本罪不在您,當時那種情形不管是誰遇到幾萬後金大軍都保不住糧草。我相信朝廷會酌情考慮的。」
「唉,你想像的很好,但為父卻知道這一次的罪責的確是躲不過去了。」吳襄搖頭無奈的道:「如今我大明國庫早已空虛,無論是錢糧物資等都早已枯竭,而為父恰恰就在此時丟了供幾萬人馬食用半年多的糧草,於情於法都不能輕易的饒過為父,唉,為父早已想到會有這麼一日,如今仰仗你舅舅的權勢弄了個副將已經讓為父心願足矣!唯一令我心中有愧的就是為父太自私了,以前曾經那般狠心的對你。就連你前兩三年一直在南方四處逃避追殺的危難歲月,為父也從未去真正的關心你,相助你,甚至在內心深處還有一種任你自生自滅的冷漠想法,此刻想起實在讓為父無臉再見你。唉!」說完長歎一聲,默然搖首。
三桂望著痛苦萬分的父親,不知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半響後吳襄抬起頭,對三桂問道:「你可知為父當年在你小的時候為何由開始對你百般疼愛,到後來卻日漸對你冷漠有加,甚至惡言相向麼?」
三桂聽了反問道:「不是因為我太頑劣不服管教麼?」
吳襄搖了搖頭,接著道:「本來為父的目的是將你培養成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將來成為大明的一員絕世猛將。而你當時也沒有令為父失望,從小就發揮出超乎常人想像的聰明智慧。直到後來你九歲開始殺人,在軍中惹了禍,為父才突然想起當年在你剛剛出生那日那道人無雙子曾經說過,雖然斷定你將來的成就非同小可,但對於我們這個家庭乃是整個天下來說,也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頓了頓接著道:「為父由那時起就開始害怕隨著你的逐漸成長而給我們的家人以及親人帶來不可避免的禍患。為了防止這一情況發生,為父才開始逐漸疏遠你,斥責你,甚是不惜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最終目的就是想毀了你一個,藉以保住全家人。唉!」
說道這裡吳襄的表情顯得無比的痛楚,懊悔的道:「當初都是為父想多了,今日如不是你捨命相救,焉能還有為父的性命所在!你不但沒有危及到家人及親人的性命,反而還救了為父一命。如今為父怎能還會相信當初的胡亂想法呢?」
三桂望著一臉淒苦神色的父親,心中感到震撼萬分,沒想到父親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逐漸與自己疏遠,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吳襄今晚說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立時感覺痛快了不少。他伸手抹了抹雙目的淚花,隨後重重的沖三桂點頭道:「如今為父終於徹底想通了,只有你日後步步高陞,封侯拜相,我吳氏一族才會跟著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日漸的興旺繁榮。三桂,你就繼續朝著你心中的目標前進吧!為父今後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全力的你!讓你絕對沒有後顧之憂!」
三桂見父親終於徹底的與他交了心,不由的打心眼裡感到異常的欣慰。他重重的沖父親點著頭,眼神中顯現出無比堅毅的目光。
這一晚,父子二人一直悉心交談到深夜。
三桂在第二日又匆匆的呆了一天,隨後在第三日率領親衛們離開了寧遠,奔赴大山中繼續完成他的練兵大計。
三桂回去後發現戰馬終於全數買回來了,便一刻也沒有停歇,立即著手開始他的馬上功夫訓練,新的一輪練兵計劃又開始全面鋪開。
來自京師的消息終於到達寧遠城,且還是崇禎親自草擬的聖旨。上面果然還是依律對吳襄丟失糧草進行了處置,但也並未過分深究,只是將他的官職罷免,在家中聽候留用,而軍職卻依然給予保留。這下,吳襄終於可以安心的在家陪伴夫人了。
三桂在這段時間裡依然進行著他的各種嚴格而略有殘酷的訓練,由於此處瀕臨蒙古,因此他還時不時的率軍到那裡的大片無人之地訓練戰士們的騎術。經過有條不紊的訓練計劃和步驟方法,每個人的騎術都有了顯著的提高。
而就在訓練逐漸接近尾聲的時候,三桂卻開始大力施行他的淘汰制度。不管你的訓練成績多麼的出色,只要是不符合要求的,一律被三桂淘汰出隊伍。因此,短短的三、四個月,已經陸續有兩百多名不合格的戰士被以各種理由淘汰掉。且還在不斷進行這種殘酷競爭的活動,這也使所有人都對三桂此次所下的決心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無論是從訓練的強度、難度還是其它如嚴守紀律、絕對服從指揮等方方面面都對自己有了更大的加強。
與此同時,那些被淘汰掉的戰士回到各自的家鄉之後不久,又都不約而同的陸續加入到地方上的義軍之中。而且全都加入的是一支隊伍,更令人稱奇的是,這支義軍的首領正是徐過強。當然,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在極端秘密的情況下完成的,只有寥寥幾個核心人員知道事情的內幕。
崇禎二年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的好季節。正在大山中苦練精兵的三桂忽然接到薊遼督師袁崇煥的密信。信中命他火速挑選一支幾百人的精銳隊伍,並由他親自率領火速趕往山海關。
三桂接到信後雖然不知袁崇煥何意,但依然不敢怠慢,將練兵的任務交給郭師剛、韓躍天之後,帶著洪安通率領三百名親衛出山趕往山海關。
到達山海關後,袁崇煥親自將三桂領入自己的密室。兩人首先互相說了一些客套的場面話,隨後袁崇煥面色一變,口氣凝重的說出了讓三桂此來的目的。
三桂聽後不由吃驚的問道:「什麼?督師的意思竟是想要殺掉毛文龍?他畢竟還算是我們的同僚啊,究竟為何要殺他呢?」
袁崇煥此時迫切需要三桂的幫忙,當下面色一整,耐心的向三桂解釋道:「毛文龍此僚的所作所為本督師早已看不過眼,他不但妄自尊大,剛愎自用,狂妄不堪,除了聖上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內,本督師自來到遼東之後,他不但不服從號令,反而坐地為王,和我擺出分庭抗禮之勢。且此人貪慾極強,私領糧餉,冒認軍功,侵盜邊海錢糧,著實可惡到極點。」隨後又湊到三桂跟前再次向他抖料:「前幾年你與本督師守衛寧遠之時,努爾哈赤被你大發神威,三炮擊斃,此事天下皆知。但你可知道那毛文龍後來在給先帝上奏的時候說什麼?他竟說努爾哈赤當時只是傷重未死,後來到他的地界一個溫泉內泡養療傷,被他率兵一陣衝殺,努爾哈赤受到驚嚇傷勢加重,雖狼狽逃回,但至此卻傷重不治。你看看,明明是你的功勞,他卻非說是他的功績,此人囂張跋扈到極點,怎麼不殺之而後快?」說完望著三桂,等待著他的回應。
三桂靜靜的沉思,沒有立即答話。心中卻想到毛文龍此人雖然有些狂妄自大,但還是有些真本領的。尤其是他親自組建操練而成的水師,在這極度缺乏水上好手的時代來說更是實屬不易。自己將來如想要成就大業,這樣的人才還是非常需要的。可就這麼被殺,實在是有些可惜。更重要的是他手下還有一群能攻善戰的猛士,如都能將他們招之麾下,必將使自己如虎添翼,實力大增。可自己面對袁崇煥的徵詢該如何說呢?
袁崇煥見三桂依然還未表明自己的態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道:「本督師知道你依舊想不通,來,給你看看這個你就會立時堅定態度了!」說完由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給三桂。
三桂接過信箋將內裡的內容看了一遍,隨後將它放在桌上,雙眉緊鎖的抬頭望著袁崇煥道:「毛文龍竟私自與皇太極議和?」
袁崇煥點了點頭,道:「據本督師的核查,這已經是第七封了。如此私通敵國、賣主求榮的奸妄小人,怎能不殺之!否則一旦他投靠後金,那我遼東的局勢將更加危矣!」緊接著又道:「如今國庫空虛,聖上已拿不出足夠的糧餉補足我遼東軍。而那毛文龍手下不但有水陸兩軍四萬餘人,且這些年搜獲的金銀、糧草等堆積如山。如我們此次殺掉他,不但可以收編他手下的四萬餘人,更可多出足夠的糧餉。這可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啊!」
三桂聽到這裡已經徹底明白袁崇煥必殺之毛文龍的堅決態度,當下自己也不再多言,而是衝他重重的一點頭,斷然道:「沒想到毛文龍這廝竟如此膽大妄為!標下決定了,將全力協助督師完成斬殺毛文龍的任務。」
袁崇煥聞言終於對三桂所闡明的態度表示滿意,馬上接道:「本督師此次召你前來的目的就是為此。那毛文龍涉足官場、軍中多年,如今也算是海上的一方霸主了,手下對他忠心的勇猛之士想來也不會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本督軍這才將你等召來此處。」隨後又笑道:「有你吳三桂這個勇猛無敵的高手再加上手下幾百名虎狼之士,相信那毛文龍定逃不出這場死劫!」
「督師放心,標下定不負督師重望,教那毛文龍必死無疑!」三桂點了點頭,昂然向袁崇煥保證。接著又問道:「但不知我們何時出發?」
「不急,本督師先派人去探探風,如果事情可行,那我們大概再過半個月左右就去。」
三桂聽了點點頭沒有說話,袁崇煥接著笑道:「趁這段日子,本督師准許你回家陪伴家人幾日,但千萬要記住,不得超過十日!到時我們還要就具體的行動方案再進行一番仔細的斟酌。」
三桂聞言大喜,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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