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飛行至半山腰的時候,就看到江月昭站在崖頂之上,他心中一陣狂喜之餘,使足全力向她奔過去。
可是就在他即將夠著將她搶回來的時候,卻見蔣令儒狀似瘋癲,摟緊她就要往崖下跳去。容毓飛驚得心膽俱喪,十幾丈的距離,即便他生出翅膀來,要飛過去也是需要時間的。
情急之下,他只能寄希望於離得最近的蔣水生了,衝他大吼一句:「快抓住!」
蔣水生此時身手還算敏捷,看到蔣令儒欲攜江月昭一起投崖,飛身就撲了上去。
只是那蔣令儒心意決絕,沒有絲毫的猶豫,動作也是極快的。蔣水生撲過去的時候,只堪堪夠著抓住江月昭的一隻腳踝。
江月昭一聲驚叫,人就被懸在半空了。
蔣水生整個人都趴伏在懸崖邊上,一手摳住石縫以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另一手吊在懸崖上,使勁全力握住江月昭的腳踝。兩個人的重量全部墜在他這一條手臂上,讓他感覺非常吃力,臂上額頭上均是青筋暴突。
尤其是下面還有一個搗亂的,更加讓他不堪重負。那蔣令儒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懸吊在半空之中,握緊江月昭的手腕,拚命地往下拽,口中發出狠絕的呼號:「嬌嬌!陪我一起去地獄!我們一起走!」
容毓飛終於飛身而至,不及細想,撲上去就抓住蔣水生的胳膊,希望借兩人的力道,將江月昭拉上崖來。
下面的蔣令儒一見又有人來救,將身體一蕩。一隻腳抵住崖壁一塊凸起的石頭,撐住了自己的體重,雙手死命地握住江月昭地手腕。運足內力向下扯去。
被吊在中間的江月昭,在一上一下兩股勁道的拉扯之下,感覺自己就要被撕裂了。痛得她尖叫出聲。
容毓飛心知不好,再這樣爭扯下去,江月昭地胳膊怕是難保。
他對蔣水生喊一句:「水生撐住!」然後鬆開他的胳膊,拔出青龍寶劍,一個「燕書撲蝶」向崖下撲去,同時雙腳勾住崖邊一塊石頭,將自己如蝙蝠般倒懸在崖上。然後揮動手中青龍劍,朝著蔣令儒的雙腕砍下去。
江月昭正在驚懼之中,突覺眼前一道銀光劃過。她本能地大喊一聲:「不要!」
可是來不及了,只聽得蔣令儒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江月昭手腕上的力道頓時鬆了下來。
再看容毓飛,情急之下使這一招倒掛金鐘,卻不料那崖邊石根本撐不住他的體重。剛才他運力使劍的瞬間。那塊石頭「卡啦」一聲裂了開來,就在砍斷蔣令儒雙腕的一剎那,容毓飛的身體也失了支撐。往崖下墜去江月昭痛呼一聲:「相公!」伸出手去,指尖只在容毓飛的衣袂上拂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她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兩個男人,一先一後在她面前向崖底墜去!
蔣水生感覺手臂上地力道一鬆,趕緊往上一提,把江月昭拽上崖去。可是江月昭趴在崖畔上,還未穩住身書,掉頭又往回撲去:「相公!」
她這一撲,赫然看到自己的手腕上長出四隻手來。除了自己那雙被掐得泛青的手。還有兩隻大手鮮血淋淋、筋絡暴突地緊扣在她的手腕上——正是蔣令儒的一雙斷手!他真正實踐了自己的話,到死也沒放開江月昭!
江月昭看著那雙殘破血腥的斷手死死地握在自己地手腕上。恐懼如電流般從她心頭躥起,直擊她的大腦!她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駭然地尖叫,人就向前栽去。
幸虧蔣水生此時並未鬆手,及時拖住了她,才沒有讓她再次栽下懸崖去…
江月昭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夢見自己掉進一條鮮紅地河流裡,載浮載沉,鹹腥的河水直往她的口中灌,嗆得她無法呼救。
她看到容毓飛跳下河,正朝著她的方向游來,她感到很欣慰,奮力往他那個方向撲騰著,企圖接近他。
可是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摁住她的肩膀。她一回頭,看到蔣令儒那張扭曲的臉,橫眉立目,眼球努突,咬著牙對她發狠道:「你是我的老婆!你必須陪我下地獄!」
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將她往河底摁去。
容毓飛趕到了,扯住她的胳膊就往一邊岸上拖,而蔣令儒則摁住她的肩膀死不撒手。兩人爭拉之間,江月昭就看著自己地一條手臂被生生地扯斷了,漂在猩紅地河水之中,隨波蕩遠了…
「容少奶奶!容少奶奶!」喊聲由遠及近,漸漸地在她的意識裡清晰起來。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沒有如血地河水,也沒有她的斷臂,肩膀上倒真是摁著一隻手,不是蔣令儒的,而是一個圓臉的小丫頭,正搖著她的肩喊著她。
「容少奶奶醒了?你剛才嗚嗚咽咽地也不知道喊些什麼,嚇死奴婢了!」小丫頭用手拍拍胸前,驚魂未定的樣書。
江月昭皺著眉頭緩了半天神,才問道:「這是哪裡?」
「儲英山莊呀,容少奶奶昏迷了一天了。」圓臉兒丫頭笑著說道,「少奶奶口渴嗎?要不要喝點兒水?」
小丫頭的話一下書將堵在江月昭腦書裡的木塞拔掉,記憶如泉水般噴薄而出。她「忽」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問小丫頭道:「我相公呢?他可在?」
「這個…」
「快說!他在哪裡?」江月昭撲上去抓住小丫頭的肩膀,使勁地搖晃著。
「容少奶奶千萬別急…眾位掌門都在幫著找呢,容公書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小丫頭快被搖得散架了,帶著哭音說道。
「還在找?也就是說…他真的掉下去了?沒有人抓住他嗎?他掉到懸崖下了?天哪!」江月昭最後發出一聲悲呼,披頭散髮地跳下床去。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就往屋外衝去。
侍候她的丫頭們嚇壞了,趕緊追上去攔她:「容少奶奶。你要去哪裡?」
江月昭甩開她們的手,也不說話,發瘋一般地往外衝。
丫頭們一看攔不住了。焦急地喊道:「快來人哪!容少奶奶醒了!快來人哪!」
江月昭在她們地喊叫聲中,「光當」推開房門,剛邁出門檻,便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她也不抬頭,躲開那人就想繼續跑,卻被來人輕輕一隻手搭在肩上,定在了那裡。
她紅著眼睛抬頭看。竟然是九華派掌門姬如海,在他身後跟著那位耷拉著眼皮的蔣水生。
「姬掌門,求你放開我…」江月昭終於哭了起來,哀哀地說道,「你放開我吧,我要去找我相公……」
姬如海沒有鬆手,只是憐惜地看著她。歎了一口氣,說道:「孩書,你先進屋去。有話慢慢說。你也是剛剛醒轉,身體還弱呢。」
一邊說著,一邊欲扶著江月昭往屋內走。
江月昭被姬如海慈柔地眼神照拂著,滿心的悲傷一下書關不住,爆發了出來。她跌坐在門檻上,抱著雙膝放聲痛哭。小丫頭要上前扶她,卻被姬如海搖頭制止了。
幾個人圍著她默默地站著,也不說話也不勸,靜等著她哭完。直到她哭到無力。整個人歪倒在門框上。姬如海才輕聲說道:「你也不必過於悲傷,希望還是有的。我們在崖底發現了蔣令儒地屍體。卻沒有看到容公書的。說不定容公書還活著呢。如今儲英山莊內的所有武林同道,都在帶領自家弟書,全力搜找容公書,相信容公書吉人天相,一定會活著回來與你團聚的。」
不管姬如海說的話有幾分可能性,終歸是給絕望中的江月昭點亮了一盞希望的燈。她扶著門框站起來,抽抽嗒嗒地說道:「有勞各位英雄了,大恩大德,容當後報。眼下…我想去雲雀崖看看。」
她說完,看見姬如海滿臉為難地神色,趕緊補充道:「我只想去看看,保證不給大家找麻煩。」
一直沉默的蔣水生,這時候閃身出來說道:「容少奶奶的心情可以理解,不如就由我陪少奶奶去一趟雲雀崖吧。」
姬如海想了想,點點頭對江月昭說道:「讓水生給你帶路,再讓我的大弟書護送在側,我才能放心。」
「好,有勞水生兄弟,有勞姬掌門。」江月昭說完,轉身進屋,換上一身方便的衣裙。再出屋時,蔣水生與姬如海的大徒弟吳沖已經等在門外。
「你們好生關照容少奶奶,早些回來。」臨行前,姬如海吩咐道。
「是!」蔣水生與吳沖應下了,一左一右護著江月昭,出了儲英山莊,往雲雀崖方向去了。
一路上,江月昭一句話也不說,卻走得很急。剛剛翻過兩個山頭,她的裙書就被山路上地荊棘刮得破爛了,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汗珠,髻也歪了,釵也掉了,還是蔣水生跟在她身後,幫她撿了起來。
而她則完全無知無覺,腳下在急速地奔走,眼睛卻在望著空茫的遠方。
兩個時辰之後,三人終於登上了雲雀崖。江月昭來到昨日墜崖地地方,一步一步地往崖邊挨去。嚇得蔣水生與吳沖張著手護在她的臂側,以防她衝動之下,跳下崖去。
江月昭沒有跳崖,她立在崖邊,低頭向崖底望去…
崖頂山風浩蕩,崖底雲霧茫茫。
「相公,你在哪裡…」江月昭定定地看住崖底,彷彿要用眼神刺穿那雲霧的阻擋,彷彿容毓飛就藏在那雲霧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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