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和江月昭得知朱爾玲一天之內,兩度往返宮廷,內心都有些不安。又聽說小公主回來之後,唯一見過的人就是容毓陽,江月昭便想起秦真兒與容毓陽這些日子鬼鬼崇崇的樣子,本能地感到與這二人有關。
待這二人被喚到容夫人屋裡,那容毓陽本就心虛,被江月昭一番詢問,就有些支撐不住,欲將其中原因道來。卻被秦真兒狠狠瞪了一眼,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只說公主找他,是因為喜歡上次他送的陶品,托他再做一套云云。
江月昭見問不出什麼來,也只能囑幾句不可胡鬧,不可魯莽之類的話,也就作罷了。
容夫人順便將提親之事向二人說了。秦真兒聽後,又是害羞又是歡喜,紅著臉低頭不語。容毓陽早就長揖至地,高興地說道:「感謝太太和嫂子為毓陽做主。」
孫姨娘見自己的兒子這樣,臉兒都綠了,可是容夫人發了話,她又強駁不得,心中只是氣悶。
再說小公主朱爾玲,拎著食盒一陣風似地進了宮,直奔宛翠宮而去。
淑貴妃袁瑩瑩正在用晚膳呢,見了朱爾玲,差點一口飯噴了出去:好嘛,午膳的時候回容府,晚膳的時候又回來了,還真不是一般地性急。
朱爾玲才不管她是否用罷晚膳呢,進來後,往淑貴妃對面一坐,便嚷嚷著傳吳太醫來。
淑貴妃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又望了望宛娘小心拎在手中的食盒。也沒有心情再吃下去了,便命人撤了晚膳,一心等吳太醫來驗個究竟。
那吳太醫被傳到之後,從食盒中夾起一隻雞翅,好一番研究。他先是用一根銀針試了試。銀針絲毫沒有變化。於是他撕下一小塊雞肉,放進一個小陶罐中,與幾片生薑一起煮了起來待那罐中水開之後,不但未見薑片有任何異樣,反而煮得香氣四溢,勾起一屋子人地食慾。
吳太醫忙得滿臉是汗,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就差對這隻雞翅來個望聞問切了。
最後他看著淑貴妃。搖了搖頭,說道:「娘娘,下臣驗過了,這雞翅中應該無毒。」
淑貴妃有些失望,剛想張口說話,卻被朱爾玲一聲斷喝搶了先:「不可能!他二人鬼鬼崇崇的,跑去城外那麼隱蔽的地方做這個東西,怎麼會沒有目的?一定是你醫術不精,才搞不清楚這其中的蹊蹺。」
吳太醫被訓得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接話。
淑貴妃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朱爾玲說得有道理。要說那二人如此可疑地行徑,只為做一道美味佳餚討好小公主,她也不會相信。她想了想,問吳太醫:「太醫院中哪位太醫對用毒之事最有研究?」
吳太醫想了想。回道:「要說最熟知毒性的人,恐怕要屬院使苗大人了。」
淑貴妃聽了,吩咐宮侍取來油紙,包好一隻雞翅,交給吳太醫:「你這就去一趟苗南風府上,就說是本宮的意思,讓他給瞧瞧這雞翅中到底可有貓膩。」
吳太醫應了,接過油紙包。收拾了自己的一應器具,便出去了。
淑貴妃與朱爾玲二人,坐在宛翠宮內喝著茶,等著吳太醫的回稟。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有宮侍進來稟報:「娘娘,太醫院院使苗大人求見。」
屋內二人一聽苗風南親自來見。便知事情不妙。淑貴妃趕緊說道:「快請苗大人進來。」
稍頃。一位身著青色官服,頭戴方巾。鶴髮童顏的老者,步履穩健地走了進來:「貴妃娘娘金安!公主金安!」
這位苗南風雖只是個五品的官銜,卻是醫藥世家之後。當年明德皇帝南下之時,幾顧苗府,方請得動這位醫藥聖手隨他北上,入了太院醫做了院使。也多虧了這位苗院使,明德皇帝的風濕之症才得到控制,續命到如今。因此皇帝對這位苗南風甚是倚重,禮遇有加。
因此淑貴妃對這位五品太醫院院使,絲毫不敢怠慢,趕緊起身虛扶一把:「苗大人免禮,快給苗大人看座。」
苗南風坐下後,從隨身攜帶地小藥箱中取出剛才吳太醫帶去的那個油紙包,問朱爾玲道:「老臣聽吳太醫說,這雞翅是有人做來給公主吃的。事關重大,老臣想親自向公主求證此事。」
朱爾玲一聽「事關重大」四個字,臉兒「刷」得就白了,急聲問道:「苗大人,這雞翅中真的有毒?」
苗南風看著二人,沉吟片刻,說道:「老夫剛才驗看過了,這雞翅在烤制之前,被塗抹上了一種叫做失魂散的毒藥。這種藥是江湖聞名的藥聖孫德山的獨門絕技,無色無味,除了孫德山本人,這天下間就只有老夫識得此毒。此毒若是一次服用量稍大,便會當即斃命,任是太上老太君下凡,也是救不活的。若是每次少量吸入,日久便會致人癡愚…」
朱爾玲聽至此,已經嚇得面無血色,顫聲問道:「苗大人,這東西本宮已經吃過四次了,是不是本宮就要…」
苗南風起身說道:「可否讓老夫給公主看一看脈象?」
淑貴妃趕緊命人取來絲帕搭在朱爾玲腕上。苗南風上前給朱爾玲請過脈,又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神,瞧了瞧她的舌苔,方出聲說道:「請公主放心,公主心脈尚還平穩,眼神靈動,舌苔未見異樣,應該是中毒不深。」
「可是本宮最近總是張口忘言,是否跟此毒有關?」朱爾玲緊跟著問道。
「公主既已食用此物,總會對心智略有損傷。待老夫開幾副祛毒護心地方子,公主服用後必會恢復,不會有大礙的。」
朱爾玲這才略略安下心來,她「噌」地一下子站起來,怒聲說道:「敢用這種歹毒的手段暗害本宮,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這就回去捉了那對狗男女,將他二人碎屍萬段!」
那淑貴妃聽了苗南風的話後,正在心中暗喜,見朱爾玲暴怒地樣子,趕緊上前拉住她:「裕平稍安勿躁,凡事有本宮替你作主,不可魯莽造次。」
苗南風見果真是有人欲毒害公主,便起身說道:「此事涉嫌謀害公主,事關重大,老臣需馬上稟明皇上。」
淑貴妃剛摁住了朱爾玲,聽了苗南風的話,心中就急了:若是現在讓皇上知道了,下一道旨意將那位容府二少爺捉回來砍了,豈不白白浪費了一次大好的契機?
她心念電轉之間,回身安撫苗南風道:「苗大人且慢,此事若立即呈報給皇上,本宮認為不妥。一則皇上近日龍體欠安,若得知有人暗害裕平,急怒攻心,必會傷及龍體。再則這雞翅的來龍去脈裕平尚未弄清楚,如果皇上一怒之下,大張旗鼓地查下去,怕是會斷了很多線索。此事由公主和本宮暗中部署探查,苗大人只需在事情明朗之後,來證實這下毒一事就可以了。」
苗南風畢竟行走宮廷多年,聽了淑貴妃的話,心知這其中必有蹊蹺,他本來就不願意捲入任何的宮廷暗鬥之事,樂得退身清靜,於是說道:「只是此事牽涉公主安危,老臣若知情不報,怕將來皇上怪罪下來…」
「苗大人只管放心,本宮以性命擔保,此事絕不會牽累苗大人。」淑貴妃斬釘截鐵地說道。
「有貴妃娘娘這句話,老臣就放心了。老臣告退。」苗南風留下那個油紙包,拎著他的小藥箱就出宮去了。
朱爾玲被摁在那裡,見苗南風走了,生氣地質問淑貴妃道:「娘娘這是何意?苗大人已證實雞翅中有毒,現在只需將那對狗男女拿下便可,為何不讓我回去?」
淑貴妃上前撫著她的肩膀,緩聲安撫她道:「我地傻公主,本宮這是在為你找算呢,你倒責怪起本宮來了。」見朱爾玲仍是一臉不解的表情,她接著說道:「你想怎麼處置容家那位二少爺?將他千刀萬剮?還是五馬分屍?那還不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嗎?他死了又如何?你的日子從此就好過了嗎?傻裕平!你忘了你最大的敵人是誰了?」
朱爾玲聽了,心中略略開了點兒竅兒:「娘娘的意思…」
「還不趁著這個機會,除掉你那根眼中釘肉中刺嗎?」淑貴妃「啪」地在朱爾玲肩上拍了一下,像是要拍醒她一般。
「那自然好…可是我該怎麼做呢?」朱爾玲完全沒了主意。
淑貴妃就愛看她這副迷茫無助地樣子,她笑了,像巫婆唸咒語般在朱爾玲耳邊輕輕地說道:「公主放心,有本宮在,絕不會讓公主吃虧,你且回去安心等本宮地消息,本宮會替你除掉那個禍害,讓你從此過舒心安樂的日子。」
朱爾玲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說道:「有勞娘娘操心,本宮就靜候娘娘地佳音了。」
語畢,帶著自己的宮侍,告辭回容府去了。
淑貴妃待她出了門,沉聲對身邊的紅蓮吩咐道:「讓小春子速去鎮西大將軍府上見我兄長,就說本宮有急事,請他速速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