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兒聽說步瑤宮的人找容毓陽,趕忙問是什麼事。
容毓陽便將事情的始末講給她聽了。
原來容毓陽在前幾天,真的就把秦真兒烤制的蜜糖雞翅,拿去孝敬了小公主。朱爾玲最開始見他竟然拿幾隻雞翅來討好自己,還在心中偷偷嗤笑他沒見識。直到拗不過容毓陽一通勸,皺著鼻子捏起一隻,輕輕咬了一小口,頓覺滿口生香,沁透心脾,她才驚訝的發現,這天底下真有她沒吃過的美味,一隻小小的雞翅,竟然能做出如此特殊的味道來。
今兒晚上,宛娘找到容毓陽,跟他說公主這幾日胃口欠佳,不思飲食,今天突然惦記起他上次送的蜜糖雞翅,問他明天能否再給弄些來。
秦真兒一聽,高興地一下子蹦起來:「我就知道會這樣!任她是什麼金枝玉葉,也抵不住我的香果草的誘惑!」
容毓陽見她又恢復了小野貓般靈動的神態,開心地笑了一下,問她道:「事已至此,你要拿這小小的雞翅作什麼文章,現在該告訴我了吧?」
秦真兒看著容毓陽,猶豫了一下子。然後她一咬牙,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好吧,早晚也得讓你知道。」
她貼著容毓陽重新坐下來,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小錦囊,遞到容毓陽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從明天開始,只要是那賴皮狗要吃我的雞翅,我會給她多加一味調料。就是這個東西。」
容毓陽疑惑地接過來,打開錦囊聞了聞,竟然沒有任何味道:「這是什麼調料?怎麼沒有味道?」
「這個東西叫失心散,是前年我跟藥聖爺爺打賭,他老人家輸給我的。這東西要是一次用下。就是致人死命地劇毒,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的。不過要是分多次服用,每次少量攝入,人就會變得越來越笨,動作遲緩,腦筋不好用,慢慢就變成一個傻子了。一路看中文」
「你要對公主用毒?」容毓陽驚惶地瞪著她。手心開始冒汗。
「你小點兒聲!」秦真兒皺著眉頭說道,「對付那只賴皮狗,還有其他辦法嗎?她是公主,有皇帝老子撐腰,打不得罵不得,殺了又會牽累你們全家。為今之計,只有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弄傻,讓她以後都癡呆呆地坐在步瑤宮裡數手指頭玩,再也無法囂張橫行。到時候皇帝問起來,是她自己作孽太多。老天要罰她,才讓她變笨變傻了,總不能怪你們家人了吧?」
秦真兒說得振振有詞,容毓陽卻聽得直冒冷汗。他過了十幾年富貴安逸的日子,用毒害人這種事情對他還只是戲台上才會上演的故事。
他將那個錦囊塞還給秦真兒,不悅地說道:「真兒,你這樣做,未免太狠毒了吧?」
「我狠毒?」秦真兒聽他這樣說自己,心一下子揪痛了,「那只賴皮狗,對府裡的人張口就罵。抬手就打,稍不順她地意就杖斃。她對我師嬸先是毒殺不成,又追到八王府去恐嚇,陰招狠招無所不用其極。你倒是說說,是她狠毒還是我狠毒?我看你是這幾日跟她處得好了,真存了投*她的心思吧?不如你明兒就去她那裡告發我。她肯定會給你算大功一件。說不定…」
「你胡說!」容毓陽氣得額頭青筋都跳起來了,「你這說的什麼渾話?我什麼心思。你難道不知道?」
「那你還說我狠毒?你難道不明白嗎?對她這樣的壞人仁慈,就是對我師嬸那樣的好人殘忍!你對我信誓旦旦,說得像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一般,如今事到臨頭,卻如此優柔寡斷!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秦真兒越說越生氣,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抬起袖子一擦,轉身就要往回走:「我也指望不上你了,我自己想辦法去!」
容毓陽一見她哭了,一下子就慌了神兒。一路看他趕緊追上幾步,扯住她的衣袖:「你急什麼?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
秦真兒使勁一甩手,掙脫他的牽扯:「你放開我!我這樣的歹毒女子,哪配跟善良地容二少爺呆在一起?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必再找我了!」
容毓陽見她說得如此決絕,心中更是發急,上前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用力抱緊她:「是我失言!是我不對!我向你陪罪,你要怎麼樣都行。」
秦真兒在他懷裡像征性地動了幾下,結果卻被他箍得更緊了。於是她放棄掙扎,伏在他肩頭「嚶嚶」哭了起來。
「真兒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痛了。」容毓陽低聲懇求她,見她仍是止不住哭泣,歎一口氣,說道:「唉!好吧好吧,你要怎樣,聽你的便是。」
第二日,步瑤宮的午膳時辰,容毓陽便拎著一隻食盒,來到了步瑤宮門外。
他望著那朱紅的宮門,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方才穩住心神,上前敲門。
待他進了飯廳,就見朱爾玲正端著一小碗飯,皺著鼻子發牢騷呢,不是嫌這個沒放鹽就是挑那個沒放醋。一旁侍膳的宮婢噤若寒蟬,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給公主請安!」容毓陽上前施禮,「昨兒聽宛娘說公主食慾不佳,惦記著那蜜糖雞翅。我今兒一早就找我那位朋友,求他給做了一盒。回來得還算及時,我瞧著公主還沒進完午膳,正好給你下飯呢。」
朱爾玲剛才還皺巴著一張臉,聽了容毓陽的話,頓時舒展開來:「讓小叔子費心了。」
有宮婢上前接過容毓陽手中的食盒,用一隻銀製的鑷子取出雞翅,布到朱爾玲面前的碟子裡。又有另一個宮婢端來一小銅盆清水,讓朱爾玲淨了手。
那朱爾玲匆匆地擦了幾把手,拿起面前一隻雞翅,香噴噴地吃了起來。
「小叔子還沒用午飯吧?不如一起吃吧。」她倒是沒忘了容毓陽,跟他客氣道。
「謝公主關心,我在朋友那裡吃過了。」容毓陽趕緊推辭。
「唔…」朱爾玲吃得開心,口齒不清地應道。
片刻功夫,食盒裡的雞翅就都光了。朱爾玲淨過手,漱了口之後,意猶未盡地望著空了地食盒:「你的朋友真是奇怪,既然肯送這個人情,為什麼又要如此小氣呢?每次都做這麼少,真是吊本宮的胃口。」
「我那朋友雖是山野粗人,倒也有些怪脾氣,我也奈何他不得。」
「嗯…不如讓他到府裡來吧。本宮給他優渥的薪銀,他平時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只在本宮想吃這蜜糖雞翅地時候,能尋到他就可以了。」
容毓陽未料到公主會提這個要求,心念電轉,一番思量後回道:「這事哪用公主去想?毓陽早就想到了。我見公主愛吃這蜜糖雞翅,今兒早上見到他的時候,就跟他提到進府的事。可是他回我說,他喜歡閒雲野鶴般的逍遙日子,住不慣容府這等堆金砌銀的地方。」
「哼!也是個不識抬舉的人。」朱爾玲哼道,「本宮愛他的手藝,那是他的福分。會做個雞翅而已,竟然也如此拿矯。此事再說吧。」
這個話題就這麼掩避過去了,容毓陽暗舒了一口氣。
待他拎著空了地食盒回到自己房中,秦真兒早就坐在那裡等著了。她一見容毓陽進屋,衝上去望著他的臉,緊張地問道:「事情如何?」
容毓陽沒說話,打開空食盒向她展示了一下。
「太好了!」秦真兒一拍手,高興地說道,「哼!那只瘋狗!等我把她變成傻狗,看她還能到處狂吠不?」
容毓陽還沒從剛才的緊張情緒中恢復過來,將食盒往地上一丟,撿最近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對秦真兒說道:「她要尋那做雞翅的人,欲收進府裡,供她專用。」
「啊?」秦真兒一聽,有片刻慌亂,看容毓陽還算鎮定,便問道:「你…怎麼應付的?」
「我說我朋友閒雲野鶴,住不慣容府。這一次算是避過去了,不過我瞧著她對那個做雞翅地人,興趣濃厚地樣子,不一定什麼時候再想起來,那就麻煩了。」
「你說得好!」秦真兒走到容毓陽旁邊,輕輕一蹦,就跳到他身側的案几上,坐了下來,「就用這個理由,再敷衍她幾次,待她變成一隻呆頭鵝,哪裡還想得起來尋做雞翅地人?」
「你這個失心散…塗到那雞翅上面,真的查不出來嗎?」容毓陽猶疑地問道。
「藥聖爺爺說過,此藥乃是他獨門絕技,天下間除了苗家的當家人苗南風,再無第三人識得。」秦真兒信心滿滿地回道。
「苗南風?皇上面前的紅人兒,太醫院院使苗南風?」容毓陽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此時又繃了起來,「那可是宮裡的人啊!萬一…」
「哪有那麼多萬一?」秦真兒不在意地揮揮手,「我就不信,她吃個雞翅,還要拿去給太醫院院使驗驗嗎?」
容毓陽咂了一下嘴,沒有說話。他總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地方是不熨貼的。可是如今這一步已經跨出去了,再要回頭,怕會更加惹惱秦真兒,讓她瞧不起。
唉!硬著頭皮上吧!
他在心裡暗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