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江承安夫婦要讓小秋和小冬跟著去,可是江月昭不同意。
她心想:我要是半年後生下孩子,想要離開游雲山莊,另覓去處,帶著這兩個愛哭鬼,多不方便呀。
「爹,娘,我到了游雲山莊,還怕沒人照顧嗎?月海還在那兒呢。這兩個丫頭還比不上我壯實呢,要是病在半路上,我還得操心她們。」
「不帶小秋小冬,難道你自己跟游莊主上路嗎?像什麼樣子?」
旁邊蝶兒聽了,趕緊插嘴道:「舅舅,不如讓我陪姐姐去吧。」
「蝶兒胡鬧,你才剛成親,你陪小昭去了,趙大俠怎麼辦?」江夫人斥她道。
「青書哥答應我,成了親後,先帶我去看看江湖是什麼樣子,然後再回青龍教。不如我們就先陪姐姐去游雲山莊,然後再決定下一步去處。」
「這樣啊……」江承安聽了,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有蝶兒陪著,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了。
江月昭聽了蝶兒的話,心中羨慕。蝶兒果然沒有嫁錯人,趙青書對她竟依順至此,就為她的一個江湖夢想,就帶著她去遊歷四方。
如果容毓飛也能帶著她縱馬江湖,過一種閒雲野鶴般的逍遙日子,兩人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他不能,正如他自己所說:這一大家子地責任。壓得他已經飛不起來了。16K.電腦站
江月昭暗自神傷,馬上就要離開東州城了,原想自己會輕鬆,會高興。可是離別的日子越近,她心中越是淒清。
終於還是要走了。
那日上午,容尚天夫婦和游在龍,親自到江府來接她。
江月昭看到三人,卻未見容毓飛。心中不由地一陣悲傷,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江夫人見她哭,也是心中難過,拉著她細細叮嚀,一邊說一邊擦眼淚——她的女兒,從來沒有離開她這麼遠。
到底江承安身為男人,堅強一些:「你們哭什麼?小昭不過去小住些日子,又不是不回來。」
容尚天夫婦也是這樣勸。
只有江月昭心裡明白——如果有機會,她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那邊小姑姑正抱著蝶兒哭。殷殷叮囑一定要常回東州看望爹娘。
蝶兒則是沒心沒肺地興奮著,為著她即將領略到的江湖風情。
一番依依惜別,江月昭和蝶兒上了馬車,游在龍和趙青書也翻蹬上馬。
車伕高喝一聲「駕!」
一行四人便在眾人的切切不捨之中。離開了江府,往東州城外而去。
馬車上,江月昭心潮翻滾,悲難自抑……1@6@K@。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遠離東州城,遠離他。那些快樂的日子。那些哀痛的記憶。都會一點一點離她而去。
她不會回來了。而他竟吝於見她最後一面。罷罷罷!不見也罷!見了又能如何?徒增悲傷而已!
她掀開一角車簾,向街上望去——街上地行人熙攘穿梭,一張張陌生面孔從她面前略過。也許以後。她再也見不到那熟悉的面容,她將會把自己埋沒在這無數的陌生人之中,漸漸地在心中淡了他的影子。
一年多前,她帶著一腔怨念來到這裡,只為報一段情仇。可是如今,她又帶著滿身的疲憊離開這裡,只因為她明白了,愛情一事,永遠不要講什麼輪迴報應。
城門越來越近,家越來越遠,她將手撫在小腹上——以後的人生路,就只這個未出生的孩子陪伴她了。
馬車轆轆前行,半個時辰後,便出了東州城,向南而去。
江月昭放下車簾子,閉上眼睛,倚在車廂的內壁上,任悲傷在她心中流轉。
走了約摸半個時辰,就聽到一陣馬蹄聲急馳而來。
「車伕,停一下。」是游在龍的聲音。
「誰呀?」蝶兒掀開簾子,望向來人,吃驚地道,「表姐夫?」
江月昭只覺得心「通」地一下,呼吸就不均勻了。
「毓飛。」
她聽到游在龍招呼道,她地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收拾了幾樣小昭平時用的東西,給她送來。」容毓飛聲音聽著還算平靜。
「弟妹,毓飛來了。」江月昭聽到游在龍喊她。
「姐姐……」蝶兒猶疑地望著她,「你不下去嗎?」
江月昭攥緊拳頭,咬著嘴唇,心中一片驚濤駭浪。剛才還以為見不到他了,這會兒他就來了。心中有個聲音在說:「出去見見他,只見最後一次。」可是另一個聲音馬上吼道:「不能見,見了你就走不了了,你還想回到那個家嗎?」
是的,她不想回那個家,那裡積壓著她兩世的哀傷與屈辱,她留在那裡,永遠也走不出傷痛。她不能下去見他,見到他,她也許會忍不住留下來……
她正在心裡激烈鬥爭著,聽到外面容毓飛一聲歎息:「你不想見我,我也不勉強你,我把東西給表兄了,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在表兄家裡住夠了,就捎個信兒回來,我去接你。」
又說道:「這一路上,就拜託表兄和青書兄了,替我好好照顧小昭。」
兩位被拜託地人趕緊說:「請放心。」
「你們……上路吧!」容毓飛勉力保持住鎮定,聲音還是有些顫動。
游在龍掀開車簾,將一個包裹遞了進來,蝶兒伸手接了,放在江月昭的膝上。
「駕!」車伕響亮地一聲喊,馬車又動了。
此時江月昭因為隱忍,渾身都繃得僵直,她抖著手,解開包裹,攤開一瞧:她專用的象牙雕銅尖筆,從波斯商人那裡換來的玻璃鏡子,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大部分是他買給她地。
江月昭望著這些東西,只覺得揪心地疼痛,她「刷」地掀開車簾,望向來時路。
只見一匹白馬旁邊,一個廖落地身影,孤單地站立在寂寂的官道上,靜靜地,一動不動,望著這輛遠去的馬車。
江月昭眼淚頓時洶湧而出,模糊了她地眼視。她趕緊眨掉淚水,使勁地望出去,可是眼淚再度湧出,再度模糊了那個身影。淚水在她的臉上蜿蜒成河,那個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成為一個小小的點。
江月昭放下簾子,將頭抵在車廂上,拚命地咬住嘴唇,害怕自己放出悲聲。
一旁的蝶兒,見江月昭忍悲忍到渾身發抖,便將手放在她肩上:「姐姐……別忍了,想哭就哭吧。」
這一句話捅破了江月昭悲傷的閘門,她一轉身,撲倒蝶兒懷裡,痛哭失聲。
馬車外,游在龍聽到她的哭聲,心痛地皺了一下眉。
趙青書一聲惋歎:「唉!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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