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杜小翠有點兒誇張地叫了一聲,「三姨奶奶這是做什麼?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我的丫頭要罰也由我,三姨奶奶這是想打誰呀?」
「沒見她撞了我嗎?」趙靈兒也不是善茬兒。
「只輕輕地撞了一下而已,你又沒跌倒,讓她陪個罪就是了,也至於你下這麼重的手?」
「撞壞了我也就罷了,要是撞壞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拿她的命也陪不起。」趙靈兒厲聲說道。
杜小翠自己無所出,最聽不得別人拿孩子說事兒,她像被刺痛了心事一般:「這還沒怎麼樣呢,就拿孩子說事兒,真生了下來,還不翻了天了?」
「吵什麼?」江月昭見吵得不像話了,喝道。
杜小翠馬上住了聲兒。趙靈兒可不饒人:「都說大少奶奶是個處事公道的,我今天倒想看看。我肚子裡可有容家的骨血,二姨奶奶主僕二人就敢這樣欺負我。我倒沒什麼,要是孩子有個好歹,我怎麼向毓郎交待?」
江月昭此時人有點兒虛脫,精神不濟。知道趙靈兒這樣說話太放肆,可也沒有力氣跟她計較:「自家人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在外面就吵成這樣,叫下人們怎麼看?她雖撞了你,可也沒撞壞。你已經打了她了,還想怎樣?」說完轉身欲走。
趙靈兒哪肯依:「大少奶奶不管,我自己管!」說著欲上前踢寶芳。寶芳也不敢還手,嚇得直往後縮,眼淚都下來了。
「三姨奶奶快住手罷,大少奶奶可在養傷,生不得氣的。」周福珠勸道。
「放肆!還不快住手!你當這是萬翠樓嗎?這麼沒規矩?」江月昭厲聲喝道。
趙靈兒一瞧,這可是全衝著我來了?她哪裡受得了這種氣?又聽江月昭提萬翠樓,更是羞惱:「是哪裡都無所謂,在容府裡就可以隨便欺負人了嗎?小紅,上去給我打這個眼裡沒主子的丫頭!」
小紅為難地站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
「你敢不聽我的話?仔細我回去揭了你的皮!」趙靈兒凌厲地斥道。
小紅一聽,趕緊上去要打寶芳。寶芳可不幹了,姨奶奶要打,她不敢還手,剛進府的丫頭也可以打她嗎?於是兩個小丫頭就撕扯在了一起。
杜小翠瞧著更生氣了,這是看我好欺負嗎?隨便就打我的人:「你這賤女人!忒刁鑽無禮了!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規矩!」說完,上前就想打趙靈兒一個巴掌。趙靈兒是哪裡出來的?青樓裡這種場面她見得多了,杜小翠哪裡是她的對手?還沒等打到她,自己倒先挨了一巴掌,羞憤之下,就與趙靈兒纏打在了一起。
周福珠一邊喊人,一邊上去拉架,混亂之中,也挨了幾下子。
這種壯觀的場面,是江月昭從來未見過的,江府自來都是妻妾和睦,她甚至未見過娘親與兩個姨娘紅過臉兒。容府也就一個孫姨娘囂張一些,對容夫人也不敢太造次。如今這個趙靈兒,真真是個潑賴的主兒,哪裡有一點兒規矩?
她本來人就虛弱,此時見了這種混戰的場面,驚怒之下,只覺得四肢麻木,眼前金星閃閃。
她沒力氣去喝止她們,只想找個地方趕緊躺下。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怒吼:「住手!」
是容毓飛的聲音,幾個女人就趕緊住了手。
原來小秋機靈,看這邊情況不妙,就趕緊去稟容夫人。可是到了那裡,發現幾位主子還在陪悲吾大師說話。她也不好當著外人說這種事,只好告訴了守在門口的容祥,容祥進去附在容毓飛的耳邊把事情說了,容毓飛馬上找了個理由出來了。
一路上他聽小秋大略把事情講了,心裡這個恨哪。從前他一直覺得趙靈兒是個恭順嫻淑的性子,怎麼不知道她竟是個如此不懂事又沒規矩的人?
待他到了現場,瞧見那一堆撕在一起的女人,只覺得怒火中燒。容家雖不是書香門第,但也是個禮儀治家的世家大族,這種場面容毓飛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如今卻發生在他的姬妾身上,他怒斥道:「成什麼樣子了?!像一群鄉野村婦!」
趙靈兒一見容毓飛來了,先就哭上了:「毓郎,她們都欺負我和孩兒。」本來她還想裝個肚子疼,可她又怕容家請大夫,診出點兒什麼來,就算了。「那個丫頭!竟敢撞我,眼裡根本沒我這個主子!二姨奶奶不教訓她,反而衝我來!」她先告狀。
杜小翠正欲分辯,就聽容毓飛重重地道:「以後說話仔細了,這個家裡,可沒那麼多主子!」
然後他看向釵發零亂的周福珠:「你一向是個懂事的,怎麼也跟她們一般見識?」
周福珠一聽,委屈地差點兒掉下淚來。
「別冤枉了好人,她是拉架的。」江月昭在那邊幽幽地說。
容毓飛見她臉色蒼白,額頭有冷汗,急忙衝過去,一把將她抱起來,往錦蕙院方向走去,邊走邊對後面的女人喝道:「都回自己屋裡呆著去,好好反省!」
「福珠姐姐可沒打架,別一鍋燴進去了!」江月昭沒忘給周福珠說情。
「福珠回去梳洗一下吧,瞧你這一身亂的。」容毓飛換了語氣,邊說著,人已經走遠了。
直到他把江月昭送到臥房,將她放在床上躺下,江月昭再沒說一句話。他吩咐小秋和小冬:「快去把藥熬上,再端一碗參湯來。」
便坐到床上,拉著江月昭的手問:「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傷口疼?」
江月昭仍是無語。
「覺得不好嗎?你別氣,我會教訓她們。」
江月昭聞言歎了口氣:「唉…你為什麼要娶這麼多女人?」
容毓飛一時無語。是呢?我為什麼要娶這麼多女人,我也後悔著呢,我倒情願只娶過你一個女人。
他想向江月昭表達點兒什麼,又覺得氣氛不對,只說:「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人惹你生氣。」
他又坐了一會兒,親自喂江月昭喝下一碗參湯,囑小秋小冬經心著點兒,就起身出去了。
他去了芳蘿院,進了院裡,也不等門口的嬤嬤通報,直接開門邁進屋。
趙靈兒正躺在那裡生悶氣,見容毓飛進來了,支起半邊身子,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她知道容毓飛最看不得她這個樣子,以前無論什麼事,只要她拿出這個樣子,容毓飛就都答應了。
「毓郎…」
「以後這個稱呼改改,跟別人一樣,叫我大少爺。」容毓飛在桌邊坐下,先就說道。
剛才在外面,關於那個主子的問題,趙靈兒就被他羞了一下,這會兒又說這個,她眼淚就流了下來:「毓…大少爺不喜歡我了嗎?」
提到這個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容毓飛有點兒尷尬。當初那些海誓山盟,都是他自己發下的願,如今感情變成了這樣,他也不知道該對她怎麼解釋。他想了想,只好繞開這個話題:「喜歡不喜歡的,規矩都是要講的。大少奶奶身上帶著傷,你就跟小翠打成那樣,這哪裡是為妾的本分?今天這事要是讓老太君知道了,斷不會有你的好果子吃。」
趙靈兒聽了這話,只覺得無比傷心:「是呢,我怎麼忘了這個?以前只聽你說要娶我進門,愛我寵我一輩子,我就以為無論我受了什麼委屈,都會有你罩著,怎麼就忘了我現在是妾呢?」
容毓飛聽這話也不高興了,就算有我愛你寵你,你也得懂事守規矩呀,你這樣不通事理,胡鬧一氣,也要我罩著你嗎?
「容府不比萬翠樓,你還是安分點兒吧,別鬧得大家都不安寧。讓李嬤嬤去請個大夫來看看脈,好好的安胎。」
「不用了。」趙靈兒趕緊說,「還是請胡郎中來吧,一直就是他,比較熟悉。」
容毓飛也沒反對:「那你好好養著,我走了。」說完,起身出了芳蘿院。
趙靈兒看著他走出門去,心就冷了下來:他來就是為了教訓我,他都沒有問問我可有被打疼了?哪裡不舒服?教訓完就走了。
她倒在床上,眼淚流了下來。
容毓飛出了芳蘿院,又去了杜小翠那裡,教訓了她幾句。
然後他就隨師父和師兄出門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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