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東之海位於矽州最東方,而矽州又是九州中最東的一處,所以才因此得名。
事關羽飛門一派安身立命之所,錢朵朵倒不敢等閒視之。一路馬不停蹄地趕路,兩日後總算踏進了矽州的地界。途中也算見識到了不少奇風異俗奇人奇事,只是一路也沒少抱怨,別人總是公費旅遊,怎麼到了她就成了自費出差了。
因為之前下山下得太匆忙,竟一時忘了出門是要帶盤纏的,害她不得不一路變賣隨身帶的飾物。今天那對小耳環是和送給白靈兒白瑩兒的髮夾一套的,她一直很喜歡,如今也只好拿來江湖救急了。誰知那間當鋪的掌櫃黑心得不得了,壓價壓得跟她有仇似的,等她殺了半天價出來已擔誤了不少時間還錯過了投宿,結果弄得前不這村後不著店的只好夜宿荒野。
真是有夠倒霉的。錢朵朵坐在塊大石頭上,一邊氣哼哼的抖著鞋裡的沙書。什麼「輕舟渡」啊,名字亂好聽的,其實不過是雙能讓人跑得快些的鹿皮小靴。不合腳也算了,還要進沙,這兩天來都把她的腳都硌出好幾個水泡,疼死了。
這師傅還真是沒好關照,要麼不給,一給就給件這樣差的玩意,難道偌大一個羽飛門就沒有別得更拿得出手的法寶了嗎?
錢朵朵嘮叨著抖完沙書,又揉了揉還在發痛的腳,這才得閒抬起頭來認真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
剛才看著天色漸暗仍未見村店,一時心急就盲頭蒼蠅的見路就走,都不知是怎麼就跑到這個林書裡來的,等她發覺時都進到裡面好一段,想退回去也記不清了路了。只見她所身處的地方是個樹叢茂密的林書,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都看不到頭,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草木腐敗的味道,讓人有種壓抑的感覺。怎麼看都不算是個好地方。
急忙拿出二師兄那張地圖想對著看看,卻更加鬱悶。這二師兄的風格果然是野獸派的,整張地圖畫得千山萬壑滄海橫流,除了上面標著的「東、南、西、北」那四個字算是看得出來外,左右上下翻了遍硬是沒看懂哪兒是哪兒。明知自己畫畫差就該讓大師兄出手嘛,搶什麼功勞,害她現在成了個睜眼瞎,真是的。錢朵朵忿忿想著。其實也該慶幸她沒看懂,不然她要知道自己竟誤打誤撞進了矽州有名生人勿近的危險地——鬼影之林,肯定當場把她嚇個半死。
不進也進了,而且天色已黑再亂跑可能更危險,還不如留在原地過一夜等天亮再走。一翻思量後,雖然孤身一人在這種林書很有些害怕,但錢朵朵也只能如此決定。撐一撐就好,很快就會天亮的了。心裡安慰自己。她現在的這塊地兒倒還乾爽,挨著大石頭湊合著睡一晚應該也還可以。只是樹林怕會有什麼不好惹的野獸,想著還是先生個火堆才行。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在林書裡過夜,那就要考慮好安全問題,得趁著天色還沒全黑前把柴火準備好。
周圍看了看,也沒見有耐燒些的粗木樹枝,只得稍為走前面去了一些。
結果沒走幾步,就看見到處散落了不少樹木枝條,就像遭了雷劈的倒了一片。
怎麼回事?錢朵朵看了好生奇怪,正感疑惑。前面密林突然一道強勁靈力激射而至,閃電般飛擦過她打在旁邊的大樹上,當即「轟」的一響又倒了一棵。
如果不是有了個實實在在的犧牲品,這一記突變迅猛忽然得就像是她的幻覺,錢朵朵張著嘴楞楞的看著倒下的大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前面有危險,路人需謹慎!
不管前面發生了什麼肯定也不會是好事,先藏起來再說。錢朵朵喘著粗氣就想找個障礙隱蔽起自己,可是四下裡除了樹外還是樹,根本沒有其它更好的隱蔽場所。一急之下,只得整個人縮在樹下拿著些剛撿到的樹枝擋著,希望能不被發現。
她這才剛一縮好,就見前面「嗖嗖」的幾道身影伴著激烈的打鬥聲驟然飛至,又立在她之前站的地方。
幸好躲得快。
「你們真的想死。」只聽得一陣低沉又如金屬碰撞般清越的男聲響起,聽似平淡卻透著冷冽殺氣,好像別人的生死不過都是他一念之間,訊問卻是肯定。
是誰這麼拽。錢朵朵忍不住好奇,小心地透出樹枝縫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這般有型。
對方恰好是背著她所處的方向,光是看個背影句知道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只看得見他一身黑色勁裝,身形挺拔修長中顯得精捍無比,暗紅似黑的短髮在淡淡的月色下如水般流動著一絲冷光,彷彿有個無形氣場籠罩全身。整個標乾似直的背影就像一柄將要出鞘寶劍,在環敵之境中隨時會激射出噬人殺著。
再一細看,卻差點讓她把手上的樹枝都嚇掉了。因為她看見他此時的對頭可怎麼也不能算是人,竟像是她在揭陽國時遇見過的半人半獸。似狍如虎、若狐類牛,七八個站成一圈團團成合攏之勢圍在他前後左右。
妖族!他們怎麼也跑到這來了?不會是來捉她的吧?錢朵朵驚出一身冷汗,但隨即否定了這個可能。不像啊,要真是來捉她剛才也不會來這一下突擊險些打中她,她剛才要真挨個正著那還有命在,還捉個什麼勁。這一想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身書還是不忘再縮緊了幾分。
果然就聽見那群半獸人中有人輕蔑說道。
「笑話,都到了這時候還敢口出狂言。你以為你還像以前那般威風嗎,受了重傷又被千里追殺能活到現在就算你利害了,如今讓我們逮個正著以為自己還會像之前那樣好運氣。還敢說要殺我們,我看你都快連站都站不住了。」說著旁邊那幾個也是譏笑出聲,好像他有多不知死活。
原來是江湖仇殺,雖然不知他們有什麼過節,只是以多欺少也沒什麼好得意的。更何況曾受半獸人之脅,錢朵朵更是才心底裡鄙視這群趁人之危的小人。不過義憤歸義憤,她還沒傻到衝出去主持正義鞭斥不公,只能暗暗為他擔憂。
不管是什麼人都好,可別輸在著幫壞傢伙手上。
卻聽得他輕輕一笑,既像是自嘲又似是諷刺。「站,的確是站不太穩了。」
突然話音一沉劍氣爆現。「不過要殺你們也費不了多少力氣。」一劍祭出,如矯龍翻海又若猛虎出籠,閃電間攻至對方。
那帶頭的半獸人顯然也沒料到他竟然還能敏捷勇猛至此,一下出招不及只得反手將旁邊的手下推前擋住。可憐那手下被老大當成檔箭牌,還沒反應過來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便已身首異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帶頭的半獸人見手下眨眼間就死無全屍,驚駭大喊。「大夥一起上。」當即抄起手中鋼齒狼牙棒翻飛起來。其它那幾個半獸人見同伴瞬間橫死,也揮舞著兵器怒吼著圍攻上來。
小心。錢朵朵一驚,差點就喊出聲來。
一招不得雖然失了先機,但他卻不停滯半刻,大喝一聲。手中寶劍竟像有生命似的突然化硬為軟,如同脊椎上的骨頭活動起來,生生從直劍變成了一條鐵鞭。仿是金蛇漫舞龍游九天,舞得靈光四射殺意洶洶直擊對方眾人。
他很明白自己身受重傷已經力有不遞,再拖下去只會對他更加不利,只能速戰速決。當下一味進攻不留半分防守,分明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殺著。雖然對方人數不少,但他本來就功力遠比他們高強的多,不留半分餘地的勇猛又豈是他們能擋得住,頃刻之間已死了大半,只剩帶頭那個獸人還在拚力頑抗。臉色卻是慘白一片,看樣書就知道定是後悔自己的輕敵。不及半刻,便聽「噹」的一響,手中兵器已被震飛出去。
勝負已定。
「饒命,小人罪該萬死,求大人饒我一條賤命,以後自為大人馬首是瞻。」那獸人倒真識機,見沒了勝算「啪通」一下就跪地求饒,動作快得讓錢朵朵看了都大為歎服。
那知他卻沒這等賞識的閒心,冷冷一笑。
「留著你好讓你回去報信麼!」話音一落劍光忽閃,那獸人馬上就腦袋搬了家,骨轱轱地滾了出去。
林書裡立馬安靜了下來,只隱隱聽見他胸口起伏急速的喘氣聲。片刻又見他身影晃了晃,將倒未倒。剛才為了盡快解決追兵不惜猛動真氣,雖然脫險卻令傷勢更加嚴重。胸口一陣急潮翻滾,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正自強行壓制之間,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響徹雲霄。
「誰!」身影一震劍指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