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靡音知道。
她瞭解殷獨賢的一切。
瞭解他的罪惡,瞭解他的黑暗,瞭解他各種殘忍的手段。
在她這麼對待他之後,殷獨賢對她的恨,比現今地上的血,還要粘稠。
所以,他會用最殘酷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他,會傷害她身邊的人。
他會作出讓她痛苦一生的事情。
靡音看著殷獨賢向著自己走來。
一步一步。
他的腳,踩在血上,地上,瞬間出現了一行血的腳印。
像是地府的惡鬼,慢慢向著靡音的方向走來。
靡音直覺性地摀住了小腹。她似乎知道殷獨賢要做什麼事情。
她想要後退。可是不行。她地背後。是楊池舟堅硬如鐵地胸膛。
他擋住了她地去勢。他不讓她逃離。
殷獨賢。楊池舟。他們都不讓她逃離。
靡音不懂。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她要遇見這樣地兩個人。
為什麼她要和他們糾纏。
她不懂。
她更不懂的是,為什麼老天要做這樣的安排。
如果她的生命是絕望的蒼白,那麼,為什麼要為她安排慕情這樣的晴天。
為什麼要讓她享受到幸福後,又再次殘忍地奪去。
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究竟犯了什麼樣的罪過,要遭受這樣的懲罰。
殷獨賢一步步地向著靡音走來,他的臉上,無喜無悲,平靜得像是湖水,同時,也冰冷得像是天山之巔那萬年不化的雪。
「不要,」靡音喃喃道:「不要。」
然而就在殷獨賢即將靠近靡音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因為,一雙手,將他的腳緊緊地抱住。
低頭一看,殷獨賢發現,那是慕情。
因為重傷而倒在地上的慕情。
此刻的慕情,感覺到身體的每一根神經。每一處地方都在不斷地爆發著劇痛。
他地力氣,就在楊池舟的擊打中逐漸消逝。
他聽見了自己的血液一股股流出體外的聲音。
他感覺到身體很冷——就像是逐漸死去那般的冷。
慕情明白,今晚,他是難逃一劫了。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微小地,對付殷獨賢和楊池舟,不過是蚍蜉撼樹。
但是,他還是要去做。
他還是要去保護自己的妻兒,直到他死的那一刻。
殷獨賢看著他。看著這個奪去靡音心的男人。
靡音說,她愛他。很好。
殷獨賢很高興聽見這樣的話。
因為這樣一來,自己加諸在慕情身上的痛苦。將會百倍千倍地在靡音身上找回來。
夜,更深了,四周沉浸於一種死寂。
有風,陰涼的風,像白骨一般的風吹拂著大廳外的竹林。
可是,今夜地竹林,卻不會搖曳。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一種窒悶的血腥之氣給包圍著。
所有地東西,都沾染上了這種氣息。
越積越多。直至無法行動。
每個人的毛孔中,都積塞了血腥的濃烈氣息,喘不過氣來。
靡音看見,殷獨賢的嘴角,有了一道紋路。
像是笑紋。
明明是柔和的弧度,但是,卻給人一種無端的銳利感。
像是世間最鋒利的刀槍劍戟。
這時,只見他身形一動,接著。慕情便像是一張輕薄的梅花箋一般,飄到了大廳的柱子上。
接著,重重墜落在地。
柔軟地身體和堅硬的地板碰撞的那一刻,靡音的大腦一片空白。
但瞬間,她便回過神來,發出世間最慘厲的叫聲。
那聲音,傳出大廳,在整個空山上方的天空迴旋。
慕情還沒有死,他的胸膛。還在靜靜起伏。
他的呼吸。很輕很輕,彷彿隨時。都會停止。
他的臉龐,是一種琉璃般地蒼白。
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成灰,再也不復存在。
靡音的雙手,在微微顫粟著。
殷獨賢重新轉身,向著靡音走來。
在他做完這一切,在他剛傷過人後,殷獨賢嘴角的笑的弧度,沒有一絲變化。
沒有一絲,變化。
「放心,我一定會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看著你們的孩子,成為一灘血水,才會放他去死。」殷獨賢靜靜地宣佈著。
他彷彿是全天下的王,輕易地便決定了每一個人的命運,每一個人的生死。
看著他向自己走來,靡音全身地每一寸皮膚,都在縮緊。
她用自己地雙手牢牢護住小腹。
她的態度是堅決地,但是,靡音明白,這是無能為力的。
是的,無能為力。
她無法阻止殷獨賢。
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一陣兵器破空聲傳來,同時,一道幽冷的光將殷獨賢冷峻的面容照亮了一瞬。
接著,一把鋒利的劍,向著殷獨賢的頸脖刺去。
那把劍,那股力,匯聚了主人的全部恨意。
最濃烈的恨意,在劍鋒上蔓延,包裹,匯聚,凝聚出最強大的殺伐之意。
周邊的空氣,都因為這把劍而扭曲。
如果劍有靈魂的話,那麼,這把劍的靈魂,便是殺。
是的,它在竹林之下,舞了無數個晝夜,都是為了殺。
為了殺的復仇。
它的出鞘,便是為了奪取殷獨賢的性命。
劍鋒上,有著泛藍的光。
那是無數含冤的幽靈,附著在這把劍上。
他們,要一起奪了殷獨賢的命。
就如同,當初,殷獨賢對他們所做的那樣。
這把劍的速度,如閃電一般迅捷,所到之處,像是有響雷滾滾,挾帶起了風雷之勢。
當殷獨賢回過神來時,劍已經離他的頸脖只有微毫之差。
從來沒有人,能夠將危險離得他這麼近。
從來沒有人。
殷獨賢眉宇一跳,生生停住腳步,將身體順著劍的來勢一起滑動。
這個動作,只是在一瞬間完成,看似小小的移動,卻必須要動用他全身的力氣來完成。
就像是這來勢洶洶的一招,也是柳易風用盡全力擊出的。
可是沒有用,他還是失敗了。
殷獨賢的頸脖,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鮮血,汩汩而流。
可是,他沒能傷到他的性命。
柳易風沒能手刃仇人。
柳易風的眼裡,自始自終,都是死灰。
在那灰燼的深處,掩埋的,只是一個目的。
殺了殷獨賢。
這甚至就是他活著的目的。
是的,殷獨賢,這個惡魔。
他逼死了青兮,而現在,就連靡音也不放過。
他必須要殺了殷獨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殺了他!
柳易風沒有任何停頓,他繼續拿著那把劍,向著殷獨賢刺去。
此刻,旁邊的那些高手都已經回過神來,趕緊保護著殷獨賢。
柳易風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其他人。
他的世界中,只有殷獨賢一個仇人。
他要殺了他,他生存下來的意義,就是為了殺他。
他拿著劍,繼續將自己的殺意,恨意,全都匯聚在劍上,不顧一起地向著殷獨賢刺去。
柳易風像是一隻失去了理智的野獸,向著殷獨賢衝去。
他要撕裂他,要將他碎屍萬段!!!
柳易風的劍,每一招都是向著殷獨賢。
每一招。
周圍的高手都在刺殺柳易風,在阻止他的攻勢。
可是他沒有停止,一瞬也沒有停止。
他的每一劍,都是向著殷獨賢。
殷獨賢被他逼得連連後退,頗有些狼狽。
連自己性命也不要的人,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