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一山很寂靜,人煙稀少,到了夜晚,時不時會出現飛禽展翅鳴叫的聲響,劃破靜謐。^^去看最新小說^
房間中,是幽暗的,只餘下點點月光。
那稀薄的光,頗有些徒勞的意味。
就在這無聲的時刻,慕情聽見身邊傳來靡音的輕聲尖叫。
他睜眼,發現靡音是被夢魘住了。
她緊閉著雙眼,額上滿是冷汗,頭不停地搖晃著,正在痛苦而焦急地呻吟著。
慕情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喚她:「靡音,靡音,醒醒。」
一直搖了四五下,靡音才猛地睜開眼。
在她睜眼的那瞬間,慕情透過月光,看見了她眼中的那些惶遽。
濃重的惶遽。
即使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覺得喘不過氣來。
何況是靡音。
這種情緒。一定會壓碎她地骨骼。
慕情將靡音攬入懷中。想將自己全部地安慰都透過這種方式傳遞給她。
「沒事了。」他道:「沒事了。」
從夢中驚醒地靡音。身體還是在不斷地顫抖著。
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你是做了噩夢,那只是個噩夢。」慕情這麼說道。
噩夢?
靡音茫然地閉上眼,這才發覺,自己的背脊,已經全部濕透。
噩夢?
她究竟做了怎樣的噩夢?
靡音真的已經沒有印象。
她只覺得,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因為,至深的恐懼,在剛才,侵入了她的骨髓中。
她的心,至今還在跳個不停。
究竟,她夢見了什麼?
靡音躺在慕情懷中,手不自覺地掐入他的手臂。
為什麼,她會如此地不安?
「別怕,我去給你煎些安神藥。」慕情說著便要起身。
但靡音卻從後環住他的腰:「不要。別去!」
「只是一會,我馬上就回來。」慕情握住放在自己腰間的靡音地手,勸道:「你現在懷有身孕,應該注意休息,這樣才能保證你和孩子的健康……別怕,我馬上就會把藥端回來的。^^去看最新小說^」
儘管靡音心中一百個不願放他離開。但聽見這番話,也只能依從。
慕情輕輕地將門合上,然後向著廚房走去。
他的腳步聲很輕,但此刻夜深人靜,靡音躺在床上,細細地聽著,竟然聽得十分真切。
他越過長廊,之後拐彎,走上石子路。
再然後。腳步聲便漸漸遠了,直至消失。
靡音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睡意。
她睜大眼睛。看著窗戶。
雕花窗戶是半闔著的,偶爾微風吹拂,將樹的葉子搖動。
黑影,在窗紙上晃動,像是詭異地手。
看著這些,靡音心中沒有一絲懼意。
她不怕黑。
她不怕鬼。
她甚至不怕死亡。
那麼,剛才她害怕的,她夢見的,究竟是什麼?
靡音不願去想。不敢去想。
她只是一直看著窗戶上那活動的黑影,發著呆。
她就這麼一直看著,看著。
但猛地,靡音發覺不對勁。
太安靜了。
真的,太安靜了。
是一種詭異的安靜。
平時的這個時候,至少還有鳥時不時的鳴叫,還有蟲的爬動聲。
至少,還有人地呼吸聲。
但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天地之間。什麼聲音都不再剩下。
不止是聲音,還有生命。
彷彿連生命,都不再剩下。
那種恐懼,再度襲來,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掐著靡音的頸脖。
很辛苦,她再也喘不過氣來。
靡音緊緊地咬住下唇。
她地身子,在瑟瑟發抖。
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
靡音猛地坐起了身子。接著。下床,穿鞋。走到門前。
她的手,那握住門閂的手,也是顫抖的。
門外,一定有某種她所恐懼的東西。
但是,靡音必須去看。
因為,慕情在外面。
是的,她要和慕情在一起。
想到這,靡音深深吸口氣,將門打開。
一陣風,在這時吹起。
吹拂起了靡音的發。
吹拂起了靡音的衣衫。
吹拂來了一陣……血腥的氣息。
是地,外面沒有一絲聲響,但是,卻有著濃重的血腥的氣息。
那種,靡音所熟悉的,卻遠離了許久的血腥氣。
靡音的腳,開始發軟。
是的,事情發生了。
像是有某種預感似的,靡音向著大廳走去。
一步步地,邁向大廳。
那段路,平日走來,是很短的距離。
但是這一刻,卻是無限地漫長。
但無論如何,靡音還是到了。
她進入大廳,看見了那個噩夢。
大廳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名男子。
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情緒的痕跡。
他的皮膚,是白皙的,就像是冰山上的雪。
他的眸子,是漆黑的,彷彿吸收了世間所有地黑暗。
一行血,新鮮地粘稠的鮮血,像疲軟地蛇一般,來到他的腳下。
但是,他連眉宇,也不曾抬起。
彷彿那些,只是一些微塵。
殷獨賢。
他來了。
靡音呆滯地環顧著大廳。
殷獨賢的身邊,是楊池舟,他正看著自己,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擔憂,有憐惜,也有怨懟。
大廳裡,有十多個黑衣人,他們的眼裡,沒有感情,只有殺戮。
殺戮。
下人,都被殺了。
一個不留。
而在中央,則倒著一個人。
他的身邊,是一碗跌碎的藥,散發的清香,已經被血腥的氣息覆蓋。
那股香氣,無能為力,掙脫不出來。
靡音什麼也沒有想,她立即向著慕情奔去。
她蹲在地上,將慕情扶起。
慕情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他的嘴角,有著血跡,而臉色,卻比紙還蒼白。
可是看見靡音,他卻露出了以往一樣溫雅的笑:「沒事,別擔心,我沒事的。」
靡音的心,擰成了一團。
同時,也冰冷成了一團。
她所能做的,只是緊緊抱著慕情,緊緊地將他抱在懷中。
她不離開他,永遠也不離開他。
一個人,向著他們走來。
那腳步聲,是靡音所熟悉的。
沒有一絲感情。
殷獨賢在他們身前停下,他靜靜地開口:「靡音,我們又見面了。」
靡音沒有應答。
也沒有應答的必要。
她只是將慕情抱得更緊。
「想不到,這些日子,你已經嫁人了。」殷獨賢的聲音繼續在大廳中迴旋著,沒有起伏,沒有感情:「可是,你卻忘記了,你的命,你的身體,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靡音還是沒有理會他。
她在記憶著,記憶著和慕情擁抱的感覺。
「靡音,你真的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所以,有很多東西,你是不能獲得的。」殷獨賢緩緩說道:「譬如說,安寧的生活。」
靡音不理會。
她只是更加大了擁抱慕情的力氣,彷彿想要讓自己和他合二為一。
融為一體,永生永世,不在分離。
因為,她知道,很快,很快,噩夢就要來了。
靡音的猜測,是正確的。
殷獨賢的聲音,像是籐蔓一般,將靡音全身綁縛著。
那些籐蔓,甚至陷入了肉中。
「靡音,上次你捅了我的心,知道嗎?那很痛……不,我想你還沒有體會過。那麼,就來體驗一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