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 耶羅篇 消息
    靡音的心,似乎寧靜了許多。

    自從,她將一切都告訴了慕情之後。

    她的心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撲撲索索的,花瓣,在她的心間蕩漾。

    滿天花雨,靜謐純淨。

    慕情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他的存在,對靡音而言,便是好的。

    靡音覺得,他懂得她。

    或者說,至少,他能理解她。

    靡音不再逃避慕情。

    似乎將那些事情說出口後,她和他之間的隔膜,瞬間就消除了。

    至少,他們之間的隱瞞,少了許多。

    靡音時常去山莊中。和柳易風作伴。

    有時候。柳易風喝過藥後睡了。慕情便會邀靡音去竹林之中。

    雅竹之下。有著青石板。

    上面。是一副棋盤。

    兩人時常在竹林之下下棋。

    靡音地棋藝只是中等水平。她知道。每次下棋時。慕情都會讓她。

    否則,憑兩人相差過大的水平,一局棋,也不會下這麼長的時間。

    慕情並不會居功。

    而靡音也沒有表現出來。

    他們,似乎是在維持著這樣的平衡。

    似乎,是在藉著下棋而待在一起。

    可是,他們很少交談。甚至於,有時候連一句話也不說。

    靡音來時,只需要點點頭,慕情便將棋盤給擺好。

    而靡音離去時,同樣只需要點點頭。

    沒有多餘的詞語。

    可是靡音覺得,自己和慕情之間,是投契的。

    她喜歡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覺,這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安

    或者有時候。她也想,如果時間,永遠也不停止。那該多好。

    這天,靡音照舊是先來到柳易風的房間中看望他。

    柳易風的傷,已經大好了。

    只是一身武功,因為那時的酷刑,損失大半。

    看見靡音,柳易風微微一笑,道:「不用看我。直接去找慕情吧。」

    靡音看著他臉上那善意地戲謔,耳朵忽然像有小小的火在灼烤:「什麼意思?我本來就是來找你的。」

    「不見得吧。」柳易風繼續微笑:「我怎麼感覺,你每次在我這,都有些坐不住呢?」

    「既然你這麼想,那我以後還是少來吧。」靡音垂眸。

    語氣,染著淡淡地任性,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時代。

    可是,那聲音中的淺淺滄桑,卻是掩飾不住的。

    柳易風的眼眸,黯淡了下。他忽然歎口氣:「靡音。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靡音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可是她不回答。

    她只是用手抓著自己衣裙上的絲帶,靜靜擺弄著。

    「靡音。我和你姐姐,從你及笄開始,便時常討論你地未來。」柳易風緩緩回憶著:「我們想的是,希望能夠讓你嫁給一個擁有閒職的男子,不需要他富貴,不需要他擁有重權。只要他能夠給你平凡的幸福,那就好。」

    靡音的手,繼續抓弄著絲帶。

    絲帶,染著涼涼的滑膩,在虎口處緩緩游移。

    那種涼滑柔膩的弧度,一直延伸到靡音的心中。

    「靡音,慕情是一個好人,一個好男人,我想。他就是上天給予你的良人。」柳易風的聲音。在屋子中迴響。

    「我不認為,上天會優待我。」靡音看著那暖熱地陽光。但是一雙眼睛,卻冷了下來。

    「別這樣想,」柳易風勸慰道:「至少靡音,你活了下來。」

    「可是這樣的活著,」靡音闔上眼:「像是行屍走肉。」

    柳易風沉默了。

    屋子裡的傢俱,散發著竹林地氣息。

    這裡,全是自然。

    柳易風將手,放在了靡音的頭上。

    從他的手掌心中,傳達了一種確定。

    「不會的,只要活著,就有無限的希望。」柳易風的聲音,有種塵埃落定後地禪意:「只要你活著,就應該努力地讓自己快樂。」

    靡音繼續將那絲帶在虎口處拖曳。

    那種涼絲絲的感覺,就這麼蔓延在她的心間。

    「去吧,去找慕情。」柳易風用這句話結束了他們之間的見面。

    靡音聽了柳易風的話,來到了竹林間。

    還是下棋。

    午後的陽光,是慵懶的,透過竹葉,照在棋盤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兩人的手,落在棋盤上時,光影會暫時覆在上面。

    白皙地肌膚,暖黃地影子。

    有種夢境般的朦朧。

    而靡音此刻地神智,也是恍惚的。

    她一直在想著柳易風的話。

    一手棋,更是混亂的。

    慕情也沒有出聲提醒她。

    他反而跟著她的混亂繼續下著。

    竹林間很安靜。

    只剩下黑白兩子偶爾落在棋盤上的聲響。

    小竹凳上擱放的兩杯茶,也漸漸地失卻了溫度。

    但青瓷茶杯,還是默默綻放著它的淡雅。

    靡音的眼睛,一直盯著棋盤,可是神智,卻已經穿過竹林,飄到了空中。

    在藍天之中,翱翔。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地聞到慕情身上清晰的氣息。

    回過神來,竟發現慕情的手,不知何時,來到自己的面前。

    靡音看見,那寬大的袖子裡,慕情的手腕,素雅而乾淨,骨節分明。

    她的耳朵,再一次燃燒了起來。

    靡音的身體,也猛地向後一退。

    這麼一退,她才看見,慕情的手上,拿著一片竹葉。

    而慕情,則在陽光下,對著她和熙地一笑,道:「剛才,這個飄落在你的頭上了。」

    他的笑,像是春水一般,瞬間融化了靡音的心。

    靡音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從自己那荒蕪的心園中,震懾開來。

    那乾旱得裂成溝壑的土地裡,似乎有一株綠草,慢慢地發芽。

    癢癢的。

    靡音看著慕情的臉龐,失了神。

    「你怎麼了?」慕情問。

    那聲音,還是一樣的柔和。

    靡音沒來由地感覺到了郝然。

    她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改天再來吧。」

    慕情也起身。

    素淨的衣衫,滑過石凳,緩緩地,像是滑過靡音的心中。

    「我送你吧。」慕情這麼說。

    「不用了!」靡音連忙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好。」

    說完,她立即邁動腳步,離開。

    她的腳步,帶著惶然。

    靡音真的不清楚,為什麼每次遇見慕情,她都會是這樣的無措。

    可是,她還是想見他。

    即使有這樣的尷尬,她還是想每天見到慕情。

    離開時,靡音告訴慕情,說明天再去山莊。

    可是她沒能做到這點。

    因為,有人從耶羅城來了。

    遠修。

    他找來了。

    靡音一直想將自己受傷的事情隱藏,不欲讓高遠修得知。

    她害怕他會為此自責,害怕他會去為她報仇。

    所以,她在此期間,也寫了好幾封信給遠修,說她在這邊安好,讓他不用掛記。

    但是自從極淨萬接到消息回宮之後,靡音也就沒能再收到遠修的回信。

    沒想到,今天遠修居然親自來見自己了。

    而同時,他還帶來了緊皺的眉宇。

    以及一個讓靡音震在原地的消息。

    殷獨賢,並沒有死。

    是的,殷獨賢沒有死。

    他還活著。

    他安然無恙。

    聞言,靡音彷彿被瞬間打下了地獄。

    怎麼會呢?

    怎麼會呢?

    他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活在世上?

    靡音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

    那些噩夢,帶著鋒利的黑暗的爪牙,重新糾纏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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