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廳中,田成將所有將領侍衛都召集起來,告訴他們下一個任務--弒君。
他要他們,殺了殷獨賢。
所有人都訝異了。
造反,顛覆,推翻,這些事情,是他們熟悉的。
在一年前的那個白晝,他們便做了這樣的事。
攻入皇宮,將容帝,將那個當時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殺死。
但是現在,他們要殺的,是當年帶領著他們的人。
那些眼睛中,有著疑惑,不解,擔憂,害怕,以及無知。
田成的語調很慢,可是聲音卻異常清晰,敲進每個人心中:「當年,大家將容帝拉下,千辛萬苦,捨生忘死,浴血奮戰,都是拿著自己的人頭來博取成功。可是新的朝代建立了,殷獨賢的手下大將,個個都當了二品以上的官員。而你們,同樣的功勞,卻屈居他們之下,這不公平。我們的出身,都是卑微的,所以,我們要用我們所有的,換取最大的權利,最高的享受,換取子孫永遠的榮華,讓我們的後代,不再遭受自己受過的屈辱。現在,王爺需要你們的幫助,需要你們幫助他把皇位奪回來。今天,是個很好的日子,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日子。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日之後,你們便能在每天的早朝上站立,穿著象徵華貴與無上權利的官服,你們的話,將影響整個盛容,你們將是開國元老,歷史,將永遠感謝你們。」
田成的話,在練武廳中迴響。
所有人都是安靜的。
外面,傳來了雷鳴聲,轟隆隆,悶悶的。
而空氣,也是悶窒的,所有人皮膚上都滲出一層汗,黏濕了衣衫。
氣氛,是壓抑而緊張的。
隔了許久,副將楊臣問道:「田副將,王爺為何不親自來告訴我們?」
田成轉身,看著他,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平靜:「殷獨賢已經在大廳上,王爺,在準備更重要的事情。」
接著,他面向全體將領,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楊池舟的令牌。
「這是王爺的貼身令牌,是王爺親自交給我,囑咐我將剛才的那番話告知你們。」田成的眼中,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一絲拂動的漣漪,那裡面,平靜如湖。
所有人都相信了。
因為楊池舟貼身的令牌,因為前段日子楊池舟和殷獨賢不合的傳聞,更因為慾望。
田成所期許的權利,是他們最大的慾望,他們願意為此而死亡。
劍,都出鞘了。
田成將青峰寶劍拿到自己眼前,用手指微微一彈,劍身抖動,發出「嗡嗡」的聲響。
一道劍光滑過他的臉。
寒涼的光。
大廳中,殷獨賢在等待著。
外面,傳來陣陣雷聲,濛濛的,聽不真切。
這種日子,總會發生一些什麼。
那雙白玉般的手,在梨花木案幾上敲打著,一下一下,有著固定的節奏。
桌上那杯茶,依舊是滿的,可熱度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一個下人畢恭畢敬地換上另一杯。
殷獨賢的眼前,又出現了氤氳的熱氣,和著渺渺茶香。
可是,他沒有動。
「王爺在處理什麼急事嗎?」殷獨賢緩緩問道:「這麼久,也該來了吧。」
左右人面面相覷,都低下了頭,不敢做聲。
殷獨賢用茶蓋撥弄下茶葉,道:「那麼,就讓朕親自去看看吧。」
話音剛落,大廳中走進來一個人。
他逆著光,只看得清身體輪廓,高而挺,線條硬朗。
他向著殷獨賢走來,步伐穩健。
在離殷獨賢尚有五步之遙時,左右侍衛抽出明晃晃的寶劍,制止了他。
田成停下了。
他單膝跪地,對殷獨賢行了個禮:「啟稟皇上,王爺正在處理要緊事物,即刻便到。」
殷獨賢微微垂眼,用眼睛掃視下他的臉。
田成的雙眉之間,有深深的一道折痕,透露著凜然。
殷獨賢開口:「你就是田成?」
「回皇上的話,屬下正是。」
田成感覺到身體上的沉重,那是殷獨賢的眼神,明明是輕忽的,卻有著沉重的壓迫。
他的衣衫,開始濕透。
「聽說,你曾經是柳易風的手下,是嗎?」殷獨賢問,那聲音,在此刻窒悶的空氣中顯得冰涼:「這麼說,你背叛了柳易風。」
田成低頭,沉默著。
「我也是叛變者。」殷獨賢微笑,他的唇,有著完美的輪廓,抿得薄薄的,薄到成為刀鋒:「可是我在你身上,並沒有聞到熟悉的氣息……你並沒有背叛柳易風。」
一道駭人的亮光,帶著鋒利的爪子,撕破黑暗。接著,一個響雷,在王府上空響起,震得整幢宅子,都在顫抖。
撕破了,一切都撕破了。
田成忽地站起,將腰間的青峰寶劍抽了出來。
大廳外,瞬間湧進楊池舟的手下。
殷獨賢狹長的丹鳳眼,慢慢瞇縫起來,眼角的弧度,彷彿直入髮鬢。
「你要造反。」
田成看著他,但他說的話,卻是面對著後面的人:「為了榮華和權利,你們必須殺了他。」
侍衛的眼中已經沒有猶疑,他們踏入了大廳,抽出刀劍,一步步向殷獨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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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