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了。
青兮打了她。
重重地打了她。
「姐姐?」靡音呆呆地望著青兮。
青兮冷冷地看著她:「靡音,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姐姐,就照我的話做。」
靡音下意識地點頭:「我做,姐,我會乖,我會聽你的。」她的聲音是沙啞的,哽咽的,迷茫的。
青兮眼中的冰化解了,她摟住靡音,像過去無數次摟住她一樣,柔聲道:「靡音,以後,你要靠自己了。」
靡音不停地點著頭。
在青兮放開她之後,高遠修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珮,掛在她身上。
他說:「記得我,靡音,記住世界上曾經有個我。」
靡音依舊點著頭,無意識地。
在那瞬間,她明白,自己是多麼地渺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無能為力。
然後,他們走了。
留下靡音,一個人,待在黑暗之中。
雙靈宮外,是一片混亂。
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地奔跑著。
翡翠珠寶,古董珍玩,在宮女的尖叫聲中隨意散落著。
一片混沌。
寧靜的只有御花園中的牡丹,在艷陽之下,我自妖魅。
青兮和高遠修站在湖上的小亭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就像是戲台下的觀眾,看著一場早已經知道結局的戲。
「遠修,你知道等會該怎麼做嗎?」青兮看著湖中的錦鱗,一群群,簇擁著,紅紅黃黃,煞是好看。
「明白,」高遠修輕聲說道:「我會扮成靡音,然後,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你不會後悔?」青兮將目光移向他,一道光,從她眼裡氤氳的霧氣中射出:「你還沒替你父親報仇呢。」
高遠修低下頭。
風從湖面上吹來,那些驚惶的聲音彷彿隔得很遠,他說:「可是,她是靡音啊。」
「我替靡音謝謝你。」青兮輕輕吸口氣,環顧下四周,這熟悉的一切,自小融入她生命的一切,很快就要消失了。
「公主,你呢?」高遠修看著她。
在陽光下,她整個人,似乎融化了一點,不再那麼冷,美得更加驚人,她淺淺一笑:「我自然有我該去的地方。」
然後,她離開了亭子。
風吹起她的衣訣,飄飄欲仙。
一朵絕世聖蓮。
宮門被攻破了。
幾千士兵衝了進來,衝進這個對他們而言如天庭般神秘的地方。
他們從小仰慕的遵從的主人,容帝,高高在上的容帝,已經結束了。
是他們親手結束了容帝的統治,那種快感,鮮明,淋漓,帶著不可置信的顫粟。
他們用興奮到極致的神經撞開了宮門--皇宮的金碧輝煌是他們貧瘠的想像無法抵達的。
那種奢侈淫靡的氣氛讓他們紅了眼。
他們瘋狂地搶奪著財物,像獸一般凌辱著女人,像魔鬼一樣殺著男人。
依舊是午後,陽光依舊穠麗,只是沾滿了血。
楊池舟一早便下令,尋找靡音,於是,在一個時辰後,手下帶著他來到了湖邊。
遠遠地,他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著自己站在亭子上。
他眼中含笑,慢慢地走了過去。
終於,等到了,他的東西,他的女人。
但是,就在他要靠近亭子時,那抹身影突然一躍,跳入湖中。
水面破碎了一下,荷花動盪了一下,錦鱗驚惶了一下。
之後,一切恢復平靜。
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那抹身影,再沒有出現過。
密室很靜,靜得讓人發瘋。
靡音背靠著牆,堅硬冰冷的牆,緊緊抱住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她什麼也不願意想,什麼也不願意做。
她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噩夢,她會醒來的。
睜開眼,會看見姐姐的笑顏,然後她會告訴姐姐,這個噩夢有多可怕。
可是醒不來。
很久很久都醒不來。
睜開眼,只是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是孤獨的,姐姐,易風,遠修全都不在了。
靡音再也忍受不了,突然拉下旁邊的機關,衝了出去。
外面……非常地寧靜。
沒有一點聲響。
月光流曳進屋子,在每一個角落上殘留下痕跡。
那種白,泛著異常,泛著冰冷。
像一個死寂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像死去一般。
那種安靜,逼得靡音發瘋。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
她像是被囚禁在一個無休止的噩夢中,永遠醒不過來。
「誰?」突然,一個聲音穿過魔障,讓她一瞬間回到現實中。
是楊池舟的聲音。
「誰在裡面?」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靡音驚惶地躲進床底,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在手臂間。
她拚命咬住手,以免自己因為害怕而尖叫出聲。
她聽見,楊池舟走了進來。
靴子踏在地板上,聲音沉穩。
靡音渾身的肌膚都是緊繃的。
「原來是聽錯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靡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像是過了千百年,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靡音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
她這才覺察到,每一寸皮膚上都溢出了層薄汗。
靡音吁出口氣,準備出去,但一轉頭,卻看見一雙含笑的眼睛。
她張大嘴,卻叫不出聲,因為驚駭。
「你果然在這裡。」楊池舟伸手,抓住了靡音的小腿,將她拉了出來。
靡音毫無反抗的能力,就這麼被他抓住。
不好意思,今天時間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