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你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不大高興?」月青陽在看見弟弟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之後,開口詢問。
回家會讓他的心情這麼不好嗎?
「你太多心了。」月季商簡單的一句話就打回哥哥的疑問,「若沒別的事情要交代,我就先走了。」
「季商總是這麼冷酷,哥哥只是關心你啊!」月青陽委屈得只差沒有淚眼汪汪。真是的,難得他可以盡哥哥的責任啊!
在朝為官的這些日子,家中的事情都是弟弟和爹娘在打點,他多少會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只要可以有機會盡一點微薄的心意,他都會抓住機會,很死命地去做。
「是是是,我很感激你的關心。」
月季商就是受不了他哥哥的這種個性,真不曉得他在朝中是不是也是這副德行,而且他甚至懷疑真有人受得了他嗎?
「到家之後記得捎封書信給我,讓我知道你到家了。」月青陽實在有點捨不得弟弟就這樣回去。
不過這樣也好,年老的父母至少還有人可以奉養,而且他也真的讓君梅衣等他太久了。
「嗯,記得常回家。」
月季商提起腳步準備離開,但是走了幾步之後卻又停頓下來。
「怎麼了,季商?」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請殿下……自己多當心……那些要他性命的刺客。」他沒有回過身,所以月青陽看不到他說這句話時臉上是什麼表情。
「好。」沒想到弟弟還滿關心太子殿下的嘛!他還以為是因為他們合不來所以季商才會離開咧!
「我走了。」月季商有些艱澀的吐出這句話後,便抬起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往城外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走得艱難、走得沉重、走得不情不願……
該死的,他不想離開!
可是,是他自己向赫連狂要求的,說他要逃開他、要遠離他,而他也這麼做了。
但是為什麼他會如此不捨、如此難過呢?難道這不是他要的嗎,不然為什麼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如果他真的留下了,那老家的爹娘該怎麼辦,等了他這麼久的梅衣又該怎麼辦?
但是,他一步、一步,都踏得如此困難,彷彿背後有著無形的力量正拖住他的腳,使他無法前進。
到底是為什麼?
很想忽視浮上心頭的答案,但卻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被逼得無所遁形;他終於知道自己和君梅衣之間缺少的東西是什麼了,也終於明白他一直想要卻又找不到的東西是什麼。
只是,為什麼要到此刻他才願意對自己承認,其實他也對那名霸氣的太子殿下動心了呢?
一切都……太遲了……
從皇城的北門到太明村中間會經過一大片的樹林,這裡應該仍是屬於皇城的範圍,但是離開皇城卻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因為心中有著擔憂的事情,所以月季商走得緩慢;他慢慢地走入樹林,無意識地轉了一個彎。
走了一段時間,林蔭濃密地遮蔽了燥熱的太陽,寂靜的樹林中,蟲鳴掩蓋過一切的聲響。
「奇怪,到太明村需要走這麼久嗎?」月季商喃喃自問。
他左右環顧了眼前的景物,憑著還不錯的記憶力發現——自己居然走錯方向了!
「糟糕……」都怪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連自己走錯路也沒發現,現在轉回原路不曉得可不可以在日落前趕到太明村?
思忖過後,月季商正想轉回原路,卻突然聽見細微的人聲從樹林的深處傳出。
「那麼,就說定是今晚了?」
並未多想,月季商立刻壓低身子,隱身在矮木叢中。
「對,王爺希望能早點下手。」
王爺?下手?怎麼回事,他是不是聽到什麼了不得的消息了?暗自壓下滿懷的訝異,月季商繼續屏氣凝神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太子今天不是去向聖上稟明要親自前往那須嗎,何必急著在這個時候下手?如果要做得漂亮,待太子前往那須時再動手不是更俐落?可以順理成章地推到那須人的手上。」
太子?他們果然要暗殺赫連狂?深沉的恐慌漫上心間,月季商恨不得現在可以馬上飛到乾坤宮去警告他。
「前往那須是一個極大的賭注,所有想暗殺太子的人都會集中在那個時候下手,依太子那種狡猾的個性,他會料不到有人想殺他嗎?再說要是他收服了那須,那麼豈不是更增加他的聲威?」
「今晚動手應該也是個好時機,因為跟在太子身邊的人據說今天離開乾坤宮了,再加上太子準備要前往那須,乾坤宮內的戒備今天應該不會過度森嚴,那麼就預定在今晚行動!」
該死的,這群亂臣賊子!月季商的拳頭緊緊握起。
他一定得趕在這些人動手之前回到宮中告訴太子!
對了!王爺……指的到底是什麼人呢?到底是眾家皇子中的其中一個,還是那些個皇親國威中的一名?
到底是哪個王爺想取赫連狂的命?
月季商想聽清楚,但是那些人卻早已感覺到有人在偷聽,正移動腳步,往他這裡來。
糟了!
月季商這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急忙想起身逃走;但腳步才跨出,那三個人就施展輕功來到他的眼前,將他團團圍住。
「這不是跟在太子身邊的太子少傅嗎?」其中一名開口了。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另一個接著說。
「你們到底是誰?」月季商並沒有露出太多驚惶的神情,想著辦法尋找可以逃脫的機會。
「小子,去閻王那兒問吧!說不定閻王看在你死得那麼不明不白的份上,會告訴你我們的身份也說不定。」
一群人全都笑開,壓根不把他放在心上。
「橫豎我都會死在你們手裡,總得讓我在死之前知道殺我的人是誰吧!」月季商試圖找出他們身上可以辨別身份的信物,但卻無法找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在他們的武器上也找不到宮徽。
「難道小弟弟沒聽過一句話嗎?」對方眼神一閃,哭得冷冽,「死人……是用不著知道太多的。」
「是嗎?」月季商不著痕跡地往後退,「看來是談判破裂了。」
說完,他立即拔足在樹林中狂奔,尋找前往皇城的方向。
只要能到達皇城,諒這些人也不敢在皇城中動手,因為禁衛軍隨時會出現,
到時候只要能找得到月青陽,他就可以逃過一劫。
但是對方的輕功哪是月季商的雙腳可以比得過的。他才跑了一段路,就又被對
方團團圍住,一群人毫不留情地拔刀就向他砍來。
月季商一時不防,讓大刀深深地砍入了肩膀,痛得倒地;當那人的下一刀瞄準
了他的心窩準備砍下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出現——
「呵呵呵……如果我是你們,便不會向他下手。」
這個聲音?
所有人聽到聲音,立刻往旁邊退了三步,並且止住了刀的落勢,看著那抹從樹後步出的身影。
「太……太子?」
所有的人全都驚呼一聲,正要離開,就被另一道身影給堵住了退路。
是他?
月季商硬撐著痛得暈眩的迷離意識,想看清來者何人,見到的卻是一張和赫連狂相似的臉龐,而不是赫連狂。
「不,是曨王!」
終於有人認出來人的身份,急切地呼叫著;但是秦觀火卻拔出刀,不讓他們退開。
「觀火,把這名少年給我帶回曨王府,並且放話說人在我這兒。」赫連狷優閒地搖著羽扇,呵呵笑道。
三名刺客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只好放手一搏,拿起刀準備往赫連狷砍去。
反正橫豎都是死,再怎麼樣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但刀還沒近他的身,就全部被秦觀火一人擋下,並且以最快的速度一一刺入三名刺客的要害,轉眼間三人紛紛倒地。
「唉,你們的身手實在是太差了,這樣是不行的喲!以你們現在的程度恐怕連太子的身都近不了呢!」赫連狷搖著扇子,再惋惜不過地搖著頭,嘴角依然帶著笑,但眼神卻凌厲的射向他們,「說,你們是哪個人派來的?」
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隨即一同吞不暗藏的毒藥,服毒自殺了。
「啊啦啦……我還沒嚴刑銬打呢!」赫連狷滿是遺憾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說著。
「王爺,要不要去追查幕後主使?」秦觀火很不贊成赫連狷出來蹚這趟渾水,但看他的眼神……好像決定要大顯身手了。
「追!」赫連狷笑著下令,優閒地搖了搖手中的羽扇,「觀火,你以為這件事情真能與我無關?我可是太子的第二號人選。一
「那……這個……」秦觀火遲疑地看著已然昏過去的月季商。
王爺雖然已經說好不管閒事的,可是誰教他們才想溜出宮透透氣,就遇見這件事,教他們不插手也滿難的。
「嗯……心血來潮想證明某件事。」赫連狷朝秦觀火擺手,「帶回去吧!不然這少年要是死了,相信太子會第一個來找我們開刀?」
赫連狷前腳才踏進曨王府,赫連狂後腳就走入了大廳,多年來難得見上一面的雙胞兄弟再度見面居然是為了一個男人!
「唷,這麼快。看來你也在注意著我們這兒的一舉一動嘛!」赫連狷閒適地搖著扇,命人奉茶。
「他人呢?」赫連狂一句廢話都沒有。
「太醫在看著。」赫連狷回得也簡單,揮手撤去下人之後,走到赫連狂身邊,「沒想到你會這麼在意他。」
「這麼想念我不需要找借口,乾坤宮的大門隨時為曨王而開。」赫連狂打著哈哈,四兩撥千斤地避掉弟弟想問的問題。
他們是雙胞兄弟,他不會不知道赫連狷在打什麼主意。
「小王的王府卻因為有太子的親臨而蓬蓽生輝啊!」赫連狷微笑著,優雅著羽扇。
「您言重了。」赫連狂同他裝傻,「不好意思讓曨王這麼費神,我的人我自己照料即可。」
「現在恐怕不適宜移動那名少年。」赫連狷饒富興味地看著赫連狂不是很好的臉色,「不想知道小王是在哪兒找到這枚月亮的嗎?」
他的語氣讓赫連狂聽了極不是滋味,一股酸溜的感覺湧上心頭。
「為了你好,我勸你最好不要碰他一根手指。」這個可惡的傢伙,是故意叫他過來看他的臉色嗎?
呵呵呵……好濃的酸味啊!「很可惜,小王喜歡的是女人。」赫連狷得意地阿呵笑,止住了手中搖晃的羽扇,若有所思地盯視著自己的兄長,「所以這枚月,小王碰不起。」
赫連狂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只是望著自己的弟弟;而赫連狷並沒有迴避兄長的眼神,也直直地凝視著他。登時,兩兄弟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會,緊纏在一起的視線像是傳遞著某種不可解的謎。
突地,赫連狂走到他弟弟的身邊,在赫連狷來得及反應之前,傾身吻住了弟弟。
這……這個死傢伙,他居然用這一招!
被吻的赫連狷在錯愕之後,馬上意會到這是兄長的回報,他在警告自己不要多事。
「不過……我好像是男女皆可呢!」赫連狂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神警告自己的弟弟。
「好好好,我知道了。」都收到他這份「大禮」了,不識相點把人還給他,他的清白恐怕不保,「等他清醒,我會親自送他去乾坤宮。」
「狷!」赫連狂逼近他,輕鬆地微笑著,然他語氣中的警告卻讓人不寒而慄,「不要試圖激怒我。」
「那麼,太子殿下,你準備怎麼辦?」赫連狷冷靜地回視著他,一語中的:「父皇原本打算在你從那須回來之後就要替你選妃的,我想……他們可能不會贊成讓一個男人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父皇要為他選妃?怎麼事先一點跡象都沒有?
「我從不曉得你也有管閒事的嗜好。」
「我並不是在幫你,我只是在替自己找樂子罷了。」赫連狷呵呵笑著,搖著羽扇,經過赫連狂,往門口走去。
赫連狂在他就要踏出門時叫住了他:「那麼,人我就先寄放在你這兒。」
赫連狷猛然頓住腳步,側身看著自己的雙胞手足,手中的羽扇無法優閒的搖動,「你真的準備去那須?」
「我、要、去。」月光下,赫連狂的笑意透著一抹妖詭,讓身為他胞弟的赫連狷看了忍不住顫抖,「但是,若你敢動他一根寒毛,你會後悔的。」
「這就是太子拜託人的態度嗎?」赫連狷在短暫的怔愣後也漾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呵呵呵……算了,人,我會暫時替他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