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貝卡斯為了公事而不在,屋內只剩下唐又歇。
下定決心斷絕與柯其奕的一切後,唐又歇在房間裡整理著行李,打算過兩天與貝卡斯一同回法國。
膧話聲驀地打破寂靜,唐又歇以為是貝卡斯打來的電話,高興的去接。
「喂,貝……」
(又歇,是……)
一聽見柯其奕的聲音,音又鬥立刻掛上電話。
之後,他的手機跟著響了數前,唐又歇像是視它為毒蛇猛獸般地躲得老遠,害怕得不敢再接。
好不容易,手機鈴聲終於停止,唐又歇以為柯其奕選擇放棄,卻聽見大門外傳來大力敲打的聲音。
「又歇,我知道你在,求求你出來見我好嗎?」
唐又歇緩緩的靠近窗口探看,見到柯其奕站在雨裡大吼大叫。
看著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他,唐又歇心裡著實不忍。
「不,我不能心軟,我不要再受傷害了。」
他捂著耳不想聽見柯其奕的聲音,以免動搖自己的決心,可是門外的聲音還是不斷的傳入他的耳中。
「又歇……求求你開門。」
唐又歇的淚隨著柯其奕的聲聲叫喚悄然滑落,頭也漸漸發疼。
「好疼……好疼,我的頭好疼,教我……誰來救救我…… 」
頭痛與內心的掙扎讓唐又歇痛苦不已,心也益發空虛。
*****
深夜,正在執行巡邏勤務的保全人員見柯其奕行跡詭異,於是上前查問。
「先生,你是這家人的朋友或親戚嗎?」保全人員狐疑的打量他。
「我是。」柯其奕點點頭。
另一名保全人員不信的說:「是這樣嗎?貝卡斯先生特別吩咐了,這幾天似乎會有人來找碴,要我們多加注意,可以請你將身份證拿出來讓我們看嗎?」
「你們這是什麼口氣,審問犯人嗎?」心情已經超差又被他們那種不友善的態度質疑,柯其奕也跟著出言不遜。
「先生,請你配合,不然我們可要請你離開了。」
柯其奕咆哮:「你們有什麼資格要我出去?我可是來找人的。」
「先生,如果你是來麻煩的,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保全人員準備要強制趕他走。
柯其奕突地靈機一動。「那你請裡面的唐又歇出來,他可以證明我是他的朋友。」
「其中一名保全人員想了下。「也好。」接著上前按著對講機。
「貝卡斯先生,您在嗎?」
「那傢伙不在,我要見的是唐又歇。」一旁的柯其奕插嘴道。
「唐先生?唐先生……」保全人員又試叫了幾聲,屋內還是沒回應。
知道唐又歇不願意出來,柯其奕不禁大吼:「又歇,你不出來見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屋子內的唐又歇聽到他的叫喊,知道他不會就此甘休,只好顫抖著身子緩緩下樓,深呼吸了幾口才開門。
門一開,柯其奕立刻高興的叫喚:「又歇。」
保全人員上前問:「唐先生,請問他是您的朋友嗎?」
「是的,真對不起,沒事先跟你們說一聲,造成你們的困擾。」唐又歇輕聲道歉。
「這樣啊!那下次請事先說一聲,我們先走了。」說完,兩名保全人員即離開。
保全人員離開後,唐又歇本想馬上關門,卻被柯其用身體擋了下來。
「走開,你走。」
「又歇。」為了進去,柯其奕使勁往裡推。
他的力氣比較大,虛弱無力的唐又歇一不小心就被他推倒在地上。
「啊!痛……」跌坐在地上的他疼得直皺眉。
「你沒事吧?有沒有摔著哪兒?」柯其奕趕忙扶起他。
「別碰我,走開。」拒絕他的幫忙,唐又歇自行扶著門框站起身。
「又歇……」見他對自己反彈得厲害,柯其奕難受不已,「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我不想聽,請你出去。」唐又歇捂著耳朵不願多聽。
「不,你一定要聽。」抓著唐又歇的手,柯其奕激動的看著他。
「我不要……為什麼我都放棄了,你還要這樣來傷害我?」唐又歇泣訴著他的殘忍。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一定要聽我說,我根本沒有太太,更沒有玩弄你的感情,我是真心愛你的。」
「不……」唐又歇看著柯其奕,覺得頭好痛,排山倒海而來的痛楚幾乎奪去他的意識,他淚流不止地哀求他,「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不要再來纏著我,我真的好痛苦。」
「又歇……」望著他痛苦的表情,柯其奕萬般不捨的緊緊抱住他。「對不起,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真的好愛你,我不要失去你。」
「你的愛好沉重,我承受不起,放了我吧!」
「不,我找了你這麼久,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不要再因為誤會而失去你,你是我的。」
不想失去他的柯其奕,倏地低下頭狂肆的侵略著他的唇。
「不要……」抵抗著他的悍然入侵,唐又歇搖著頭啜泣,「不行,我是貝卡斯的人,你不能再……再……」
柯其奕憤怒不已。「為什麼?為什麼是他?難道你真的恨我恨得這麼深?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是不願想起以前的事,為什麼你要對我如此殘酷?」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你出去,出去!」
「又歇……」見他身體不斷發抖,柯其奕生怕情緒不穩的他會像以前那樣做傻事,因而不敢再逼迫他,歎口氣道:「好,我今天先回去,不過我不會放棄你,永遠都不會。」
大門重重被掩上,四周恢復一片沉靜,只聽見唐又歇的哭泣聲。
「好痛……我的頭好痛 ……哥哥救我,哥哥……」
承受不了強烈痛楚的侵襲,他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
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寂靜的空氣。
「唔……」被吵醒的唐又歇緩緩睜開雙眸,吃力的撐起身子,昏昏沉沉的一步步上樓。
他進入房內,接起放自己丟在床上的手機。
(唐先生嗎?我是美娜。)另一頭傳來嚴美娜的聲音。
唐又歇倏地清醒,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哭泣的吼道:「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我都要走了……」
(我想見你,晚上老地方見。)嚴美娜語氣強硬。
「不,我不去。」
(你一定得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不來你會後悔。)
「我……」他的話未說剛就聽見手機內傳來斷線聲。
搖搖欲墜的唐又歇,無力的跌躺在床上。
為什麼?他一點都不想糾纏不清啊……
*****
當晚,唐又歇最後還是赴約了。
當他走進天使咖啡廳時,嚴美娜已經坐在裡頭。
他走到她面前,語氣不耐,「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先坐吧!」嚴美娜巧笑倩兮。
唐又歇依言坐下,點了杯咖啡。
「你似乎還沒想起其奕的事。」嚴美娜輕笑。
「他的事?」
「想不想知道呢?」她故意賣關子,語帶保留地說。
「不必了,現在我的心裡只有貝卡斯。」唐又歇蹙眉。
頭好痛,為什麼每次見到他們,他的頭都好痛?
「你已經有愛人了啦?看來你真的很恨其奕。」
「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先走了。」唐又歇站起身來就想走。
好痛,他的頭愈來愈痛了。
看出他似乎身體不舒服,嚴美娜卻不願就此甘休,她咄咄逼人的說:「你真的忘得了他嗎?你們曾經愛得那麼刻骨銘心,甚至愛到殺了對方。」
「你……你胡說什麼!」
「不信?」嚴美娜挑眉,「你們做過了吧,難道其奕沒跟你說,他身上那道傷痕是怎麼來的嗎?」
「傷痕?」唐又歇搜尋著記憶。
對了,柯其奕身上的確有一道疤痕,他曾經問過他,柯其奕告訴他那是愛的印記。
「是啊,你造成的傷痕。」嚴美娜語出驚人。
「我?」嗚!頭好痛,是他傷他的?為什麼這句話讓他的頭更痛了?
嚴美娜的臉色轉沉,冷言道:「一年前你不是放棄了他,為何一年後還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破壞我的幸福?」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他難受的撫著頭,聲音也虛軟無力。
「要不是你,其奕早就是我的了,為什麼你要擾亂我得來不易的幸福?你這只包著糖衣的毒蠍子。」
「嗚……」誰?誰在叫他?突然間,一道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掠過,他真的覺得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我、我想先走了。」也沒等嚴美娜同意,他跌跌撞撞的逕自走出咖啡廳。
嚴美娜挺著大肚子,步伐蹣跚跟著走了出去,怨恨的眸子緊盯著唐又歇的背影,精神瀕臨崩潰邊緣。
「你不該再出現,其奕是我的,你根本就不該存在這世上,只要你消失,一切都能平靜了。」
喪失理智的她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的引擎後,立刻重踩油門衝向正在等車的唐又歇。
一時間,只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唐又歇愕然的看著嚴美娜飛車朝自己直奔而來,在被撞飛起來的同時,過往的回憶就像倒帶一樣,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亦……我終於想起你了……」飛在半空中的他,微笑著說出這麼一句話。
沒多久,車子撞到電線桿而停下,被撞飛的唐又歇也掉落地面。
只見鮮血不斷的由唐又歇身上汨汨流出,霎時染紅了整個地面。綿綿細雨在此時落了下來,觸目驚心的鮮紅也隨之蔓延開來……
一旁的人受到驚嚇,紛紛好奇的過來圍觀。
「怎麼了?」
「出車禍了,快叫救護車。」
*****
急診室內某一間開刀房外,得到通知的柯其奕與貝卡斯全在第一時間趕來。
只見護士與醫生不停地進進出出,忙碌不堪。
焦躁的貝卡斯抓住一名正想進開刀房的護士,急切地問:「他怎麼樣了?」
「請耐心地在這裡等好嗎?醫生會盡力救人的。」
「沒給他想要的答案,護士便拿著醫療器具疾步入內。
「為什麼會這樣?可惡!」貝卡斯氣憤的手用捶著牆。
瞥見一旁始終不發一語的柯其奕,他怒不可遏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都是你!要不是你,蠍子也不會躺在刀開房,更不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你老是要傷害他?」
氣不過的貝卡斯二話不說地給了他好幾拳,柯其奕不躲也不閃的任由他打著。
「怎麼,你以為不還手就能讓我消氣嗎?你這該死的傢伙。」
貝卡斯氣憤難消,下手毫不留情。
聽見消息的柯父也趕了過來,見柯其奕被揍,急忙上前制止。「夠了!」
「哼!」貝卡斯忿然地停手。
「阿奕,走吧!」眼看柯其奕再留下,不被打死也去了半條命,柯父拉著他的手便要離開。
「不,我要等又歇出來。」柯其奕走向開刀房門前,堅持不走。
「你是想被打死嗎?走,美娜那裡也很危險。」
「她的死活不關我的事。」聽見罪魁禍首,柯其奕神情激動地說。
柯父氣憤的一巴掌打田。
「你給我清醒點,再怎麼說她都是懷著你的孩子,就算她做錯事,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哈哈……」柯其奕突然狂亂地笑了幾聲。「是啊!是我,都是我害又歇的,是我……」
「阿奕。」看著他,柯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硬是拉著他離開。「給我走,不管怎樣,美娜那邊你一定要去。」
「不,我要等又歇出來。」
一旁的貝卡斯冷冷出聲:「你沒那資格,蠍子會躺在這裡都是你的錯,我不會原諒你,更不會讓你見他。」
「是我…… 是我害的……」柯其奕喃喃的不斷自責。
「沒錯,滾吧!這裡不歡迎你。」
柯父隨即拉著恍忽失神的柯其奕離開。
在他們的身後,貝卡斯冷言低喃:「你最好保佑蠍子沒事,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
被柯父拉著來到另一間開刀房門口的柯其奕,兩眼無神、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
一名護士來到兩人的面前。
「請問是嚴美娜的家屬嗎?」
「是,我就是。」柯父急忙應道。
「孕婦現在很危險,車禍時衝撞到肚子,加上胎位不正,已經緊急開刀了。」
柯父擔憂地問:「開刀?那是不是很嚴重?」
「嗯,請家屬到護理站辦理相關手序。」
「好,我去。」柯父隨即離開。
待柯父辦了手續回來後,柯其奕已不見人影。「那臭小子。」
正當他要去捉人回來時,手術室的燈正好熄了,他只得作罷。
護士推著嚴美娜出來,他連忙趨前關心,「怎樣?手術順利嗎?」
「恭喜!母子平安,不過孕婦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留院觀察。」
「沒事就好,謝謝醫生。」
*****
見到去而復反的柯其奕,貝卡斯怒氣難消的怒罵出聲。
「可惡,你又來幹什麼?快滾。」
「不,我要等又歇。」柯其奕堅決地道。
「你……欠揍!」
貝卡斯一拳就要揮過去,裡頭的護士聽見吵鬧聲走了出來,嚴厲斥責。
「請安靜點,這裡是急診室,會打擾到病人的。」
「哼!」貝卡斯氣憤的踢了下牆,坐下來靜靜的等在門口。
時間不斷地流逝,開刀房的燈依舊亮著。等候在門外好些時間的兩人,各自不斷地祈禱著唐又歇能平安無事。
燈熄了的同時,醫生與護士們亦魚貫地走了出來。
柯其奕與貝卡斯爭先恐後地上前詢問。
「他怎麼樣了?」
「這……」醫生欲言又止。
「怎麼了?」柯其奕先一步的追問。
「你們是病患的家屬嗎?」
「我是,他不是。」貝卡斯氣憤的將柯其奕排拒在外。
「我是他的朋友。」柯其奕不甘示弱的補充。
「我想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事?」兩人異口同聲問。
「他被撞到了脊椎,雙腳往後恐怕都不良於行,而且三天內是觀察期,要是沒醒來的話,恐怕……」
「怎麼會?醫生求求你,花多少錢都沒關係,只要能治好他我都願意付。」柯其奕六神無主的慌亂不已。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他傷的部位……」
沒等醫生說完,貝卡斯氣憤的出言不遜:「你這爛醫生,什麼叫無法治好?我要轉院,我要到美國去,那裡的醫療技術一定能治好他。」
見他不由分說衝進開刀房,一群醫療人員連忙制止他衝動的行為。
「先生,請冷靜。」
被阻擋下來的貝卡斯仍咒不休,「可惡,可惡……」
一旁的柯其奕聽著醫生的話,整個人當場楞住了,腦海中不停地迴盪著醫生的話──
不能……不能再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