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溫府。
像往常一樣平和的一天,不一樣的只有突然從外面飛奔進來的溫六。
很少有事能讓他急成這樣,所以馬上被正在無聊的溫小侯爺抓個正著。「小六,跑那麼快幹嘛?」
「侯爺,剛收到消息,風雲山莊出事了,邊關兩族包圍了山莊,應該是衝著孝親王爺去的,老大跟長孫公子被困在裡頭了。」溫六拿著剛從送過來的信息。
「喔喔喔!看起來很有趣,那你跑那麼快想幹嘛?」溫書吟露出笑容,接過那一紙應是十萬火急的信。
「呃……去告訴先生呀……」溫六一臉茫然。
「告訴先生我還有得玩嗎?小六,下回有事要先訴我知道嗎?」溫書吟搭著溫六的肩,看起來一派溫和。「……可是老大說他在的時候什麼都不能告訴你……」溫六縮了縮脖子。
「可是他不在呀?我現在可是要去救他耶。」咧開大大的笑,想了想又回頭瞪著溫六,「聽著,誰都不許說知道嗎?尤其是相爺,否則我就沒得玩了……你幹嘛?」話沒說完,見溫六神情有異,溫書吟疑惑地瞇起眼。
溫六一吐舌尖,指指他身後,溫書吟一回頭,看到的竟是面無表情的顏磊。
「唷!這真是稀奇,你幾年沒走出你的院子了。」溫書吟的表情驚訝地有些誇張。
「才半個月,拿來。」顏磊朝他伸出手。
溫書吟故作無奈地歎了口長氣,「唉~你就只肯為了你那個寶貝師弟出門而已,平常叫你陪陪我你連理都下理,我真是可憐。」
見顏磊臉色一沉,一扁嘴,倒是識相地乖乖把手上的信遞了過去。跟在拿了信邊拆看邊回身離開的顏磊身後,溫書吟嘻皮笑臉不忘哀求,「款,磊兒~你會帶我去吧?別這樣嘛,我很無聊耶~」
顏磊沒理會他,只走進書房把邊關的地形圖拿出來攤在桌上,朝溫六吩咐。「去叫你五哥。」
「是。」溫六嘴上答應,腳下像被火燒到似的逃了出去。
溫書吟在一邊坐了下來,對顏磊那張冷臉視若無睹地繼續賣力碎碎念,「這種小事讓我去就好了嘛,雲飛可是為了長孫倚風才出門兩個月的耶。」
「這句話有別的意思嗎?」顏磊攤開了第三張地勢圖,盯著地圖的神情不動如山。
溫書吟倒是靜了下來,微瞇著眼觀察顏磊的反應,故作無辜地開口,「沒有。」
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搭理他的顏磊只專心盯著地圖,溫書吟不出聲,整個書房立刻安靜下來。就這麼沉默到溫五推門進屋,溫書吟才一臉鈕i趣地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好吧,你們玩好了。」
臨出門,溫書吟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步,回頭衝著顏磊甜甜一笑,「磊兒,你第三張圖拿錯了。」
沒等顏磊反應就趕忙奪門而去。顏磊翻翻手上的圖,把第三張隨手扔到角落,抬頭望著溫五。「五哥,麻煩你跟我走一趙。」
溫五點點頭,望著那張被丟棄的圖,「是……不過那張手繪羊皮地圖是相爺的珍藏。」
「誰叫他亂放。」顏磊捲起另兩張地圖,神色平然地留下這麼一句便逕自出了房門。
溫五沒有多說,只默默跟上他的腳步,臨走不忘用眼神示意躲在門外的溫六收拾。
溫六苦著張臉點頭答應。
看小侯爺和先生這麼和平的樣子……等老大回來,可能有很多人得擺平。
心裡暗想著,溫六拖著不甘不願的腳步走進書房。好像自從長孫倚風來到京裡之後,慕容雲飛的災難就下斷,又尤其侯爺跟長孫倚風的感情似乎下太好……
深深歎了口氣,他同情慕容雲飛,非常、非常同情。
風雲山莊中,眾人正聚在大廳討論最新的情況。除了高寒宇已經恢復到可以起來活蹦亂跳之外,沒有更新的好消息。眾人下晃多少都有些意興闌珊。
另一邊,司徒秋風向高寒宇解釋了大致的狀況之後,問道:「你該當家作主了,這裡是你的地盤,你有什麼想法嗎?」
高寒宇愣了下,直覺就回頭看著長孫倚風。
長孫倚風還算耐心的開口,「你有沒有下一步的計劃?若是想不出地道的話,我們唯一可過的只有英雄路,你有把握過得去嗎?」
高寒宇皺起眉,「爹從來不讓我試,所以我也不確定過下過得去,而且如果有飛箭部隊的話,應該很難吧。」
朱璃伸手按上額角,顯然覺得高寒宇說的是廢話。「秋風,你跟金弓先生交過手嗎?」
司徒秋風搖搖頭,「沒有,我們活動的範圍下太一樣,沒犯著的話,不會有交集。」
「那你有把握擋下他的箭嗎?」
司徒秋風擰眉思索,長孫倚風卻在此時接了口。「這不是金弓一個人約問題,現在是一整個箭隊,冒險過英雄路太危險了。」
「就算同時七、八支箭我都還可應付,但他一個箭隊起碼有二、三十人,若是齊發,我也擋不下來。」微一沉思,司徒秋風再次問高寒宇問道:「寒宇,你再想想,主莊裡有沒有什麼機關還是防備的設施,爺爺有沒有提過?」
高寒宇低頭苦思,眼神卻還是救助似的又投向了長孫倚風。
長孫倚風歎了口氣,心裡暗罵,卻還是耐著性子開口:「老莊主沒說過四季的事嗎?就算沒有,他也該告訴過你在主莊的防禦的機關有哪些?他一定提過什麼吧?」
高寒宇努力用地想了半天,「啊!爺爺有說過,下過他說等我成親以後才要告訴我的……」
司徒秋風歎了口氣,若是高寒宇快些長大的話,早該知道這些事的。
「我在這裡拖太久了,不早點回去的話……」朱璃看來有些憂慮,現在的情況比預計的還糟,而唯一可能掌握線索的高寒宇又……
司徒秋風當然知道他為什麼得早些回去,他望著沉思的雷子雲,想想又望向高寒宇,「爺爺連四季的事也沒提過嗎?他沒告訴你真正的四季在哪裡?一次都沒有?寒宇,仔細想!」抿起唇,司徒秋風加重了語氣。
高寒宇似乎是真的很用力地思考著,卻什麼也沒想起來,當他第三次看向長孫倚風的時候,長孫倚風終於忍不住氣,狠狠瞪了他一眼罵道,「你腦子生來作什麼用的?老是看著我就會有答案嗎?」
高寒宇委屈地扁起嘴,「你好凶喔……三哥三嫂為什麼要晚來,他們都會幫我想辦法的……」
話沒說完,長孫倚風突然一拍桌站了起來,冶著臉大罵出口,「你一輩子只想靠別人幫你嗎?哪天兄弟們都死光了誰來幫你想辦法?你總有一天要靠你自己的你不明白嗎?」
場面一下靜默了下來,高寒宇被長孫倚風一罵,閉了口不敢說話,司徒秋風和朱璃對望了一眼,各自歎了口氣,卻無一人出聲替高寒宇說話。一片沉默中,只聽到高寒宇顯得小心翼翼地呼吸聲。
「倚風。」
長孫倚風的視線栘到雷子雲臉上,在看見他似乎下管碰到什麼事都下會改變的溫柔神情時突然冷靜了下來。深吸了口氣,回頭對著高寒宇笑笑,「抱歉,我只是累了、你們聊吧,我去休息。」
眾人多少都可以稍微理解他的心情,自然也下阻止。司徒秋風對他點點頭。「三少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雷子雲隨後起身,「請高少莊主下要介意,他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過。」
臉色有點慘澹的高寒宇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雷子雲朝眾人略打了個招呼,便隨著長孫倚風離去。
靜默了一會兒,高寒宇才小聲地開口,「三哥三嫂是下是出事了……」
司徒秋風歎了口氣,高寒宇下笨,他只是有人寵慣了,還下懂得該怎麼獨立。
高寒宇終於抬起的臉上充滿哀淒,「所以大哥、二哥、四哥都沒有來……」
M司徒秋風瞥了朱璃一眼,見他點頭才說:「除了你跟三少以外,你其它兄弟們都遇害了。
高寒宇低下頭,像是忍住了眼淚。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上宮紅葉不曉得該怎麼安慰他,只好咬著唇,緊緊握住他的手。
司徒秋風認真而溫和地看著上官紅葉,再看看高寒宇,「寒宇,你不小了,大哥跟二哥也不知道能照顧你到什麼時候,往後你還有紅葉要照顧,不能一輩子跟個孩子一樣,三少說的對,你總有一天要靠你自己的。」注視高寒宇抬頭時,泛紅了眼眶一言不發的神情,司徒秋風卻沒有因此停口。
「你可以難過、傷心,怎麼樣都可以,但那下是你最先該做的事,這裡該是你當家,你該想想怎麼樣離開這裡去救你爹娘,這種事下是靠別人做就可以的,還有愧安,我也交給你處置,不管他怎麼對你忠心,他都背叛你想傷害紅葉,這不是急忙護著他說一定是哪裡搞錯就可以解決的。」
司徒秋風握緊著他肩,沉重的力道足以讓高寒宇感覺到自己不該、也不能逃避的責任有多重,「你該負起責任,你該長大了,寒宇。」
k高寒宇擦去差點流出眼眶的眼淚,用力點頭。
「想清楚該怎麼做,或是你要怎麼做,決定了就不要後悔,因為往後能為你收拾的人已經不多了,不要做多餘的同情,也下要輕易的相信別人,你的責任是整個風雲山莊、你的爹娘跟你的妻子,甚至是你將來會有的孩子。」朱璃開了口,冷靜的語氣包含期望和更多的關心,「我跟秋風無法撐你一輩子,你該明白你有多大的責任要負。」
高寒宇臉色有些蒼白。身邊的上官紅葉卻不忍心,伸出雙手用力握緊了高寒宇的手,「我也可以負一半的責任,我是寒宇的妻子了,寒宇要負多大的責任我都可以分一半。」她原本總是有些天真的眼眸認真望進高寒宇眼底:「我會幫你,就算大哥二哥都不要我們了,就算你做了再笨的決定,我都會分一半的責任。」
高寒宇望著他的妻子十分認真的眼神,突然發現他有了一定得保護的東西,而他竟然一直將這個責任交給別人。
他有些遲疑地想了許久,再抬眼望向司徒秋風及朱璃的時候,神情已是堅定,「我會負起責任的,我雖然什麼都不懂,可是我可以學,大哥二哥不會放棄我的對下對?」
朱璃笑了起來,「當然。不管你怎麼做,大哥二哥都會站在你這邊,只要是你自己做的決定,你保證你深思熟慮過,絕下後悔,大哥都會支持你。」
司徒秋風拍拍高寒宇的肩,打趣似的笑著,「你想想你當年是怎麼追了幾百里來砍我,只為了要我回去娶紅葉,抱著當時的決心,你一定沒問題的。」
想起往事,高寒豐紅了臉,吶吶地開口,「我、我當然沒有真的想要殺二哥的…我只是想要二哥回去屢行婚約而已……」
司徒秋風下再取笑他,「明天還要跟三少道歉,知道嗎?」
高寒宇點點頭,神情哀傷,「倚風是為了救我才來的吧…他瞞了那麼久一定很難過,三哥三嫂跟他那麼好……」
這次司徒秋風只是拍拍他頭卻沒再多說,他決定讓高寒宇自己好好思考一番。
「天色不早了,大家休息吧。」朱璃做了結論,兀自沉思的高寒宇和上官紅葉手牽著手回房,司徒秋風巡了一圈,轉身正要離開,卻看見朱璃正望著院子陷入沉思。
8他輕歎了口氣,「大哥,早點休息吧,別打擾他們。」
「嗯。」朱璃沒說什麼,只輕輕應了聲。
司徒秋風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大哥,擔心也沒有用,我想柳大哥在府裡沒事的
朱璃心不在焉地笑笑,一向高傲自信的神情現在看來卻充滿疲累與無奈,「我知道,我是怕回去晚了他任性起來又下吃藥。」
司徒秋風不禁好笑,「那有什麼問題,等事情解決了,我帶著小語跟你回去不就成了,柳大哥誰也不理就只寵著小語,只要見著小語,他下會說什麼的。」
聞言看來比較愉快了些的朱璃點點頭,「你們肯來是最好,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司徒秋風安慰地拍拍他肩,「沒事的,讓小語陪陪他就好了。」
歎了口氣,朱璃像是有些勉強地對司徒秋風擠出個笑臉,而後默默轉身回房。
看著他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再看回後院已下見雷子雲和長孫倚風的影子。替二人留了燭火,司徒秋風這才轉身回房。
夜涼如水。正逢十五月圓,淡淡的霧氣隨著風飄來,皎潔的明月忽隱忽現,看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長孫倚風走進院子裡,深吸了幾口氣。冶涼的霧氣讓他冷靜許多;而另外一個讓他冷靜下來的原因,是安靜站在自己身後的雷子雲。歎了口氣,回頭望著他,「我沒事。」
「我知道。」
「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才會長大。」長孫倚風笑得有些無奈。
雷子雲只是看著他,明明一樣那麼年輕的臉龐,寫在高寒宇臉上的是天真,寫在長孫倚風臉上的卻是些許的滄桑和世故。有點心疼的輕撫他的臉,「別忘了你還比他小個兩歲。」
長孫倚風怔了下,如果雷子雲沒有提醒他,還真忘了自己其實比高寒宇還要小。自嘲地笑了起來,「能像他那麼純真多好,唐家那種鬼地方能養出什麼天真的孩子。」
雷子雲皺起眉,認真地說:「我覺得你這樣很好。」
長孫倚風笑著貼近他懷裡。他很少有想要人寵的感覺,除了他二哥以外,他從來就沒有想這樣靠著一個人,什麼部不用管。
輕吻著他的發,伸手輕撫他的臉頰、下顎,然後抬起他的臉,輕吻著他半閉的眼眸,再貼上他的唇。
雷子雲也很想叫他放下所有的麻煩,但他知道那下可能,所以他沒有說,他只是抱著長孫倚風,讓他在偶爾想有個依靠的時候,隨時可以找到自己。
緊緊摟著他的肩,張開唇辦從舌尖輕探到深深的進入糾纏,長孫倚風有時候覺得,光是雷子雲的吻都能讓他忘記一切,他根本不敢想其它的,但只要抱著他的時候,卻不管怎麼樣都覺得不夠。
「要不要到我房裡?」微喘著離開他的唇,長孫倚風咬著下唇,貼著雷子雲耳邊開口。
雷子雲笑著,吻著他的臉頰到他頸側,輕聲開口。「我怕我忍不住,不要引誘我。」
長孫倚風伸手環著他的頸子,笑得風情萬種,「你有時候讓我覺得我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雷子雲苦笑著,把他壓回懷裡,雙手從他的背滑下腰間,緊貼的身驅讓長孫倚風清楚的感受到他已有反應的慾望,雷子雲輕咬著他的耳垂,「我隨時都想要你。」
長孫倚風深吸了口氣,凝視著雷於雲,「現在下行嗎?」
雷子雲搖搖頭放開了長孫倚風,認真地開口,「我還在工作。」
長孫倚風歎了口氣,「看來我們得找時間去休假才對。」
「等這裡的事解決了,我們去休假。」
抬起頭,有趣地瞅著雷子雲,「去哪裡?」
「去苓山或去桐湖,找艘船游頤江也好。」
「那你得休很長的假,你才放不下京裡。」拉起雷子雲的手,長孫倚風突然有了散步的興致。「下如休個假在家裡睡半個月如何?」
「怎麼覺得這聽起來比較像是挑戰?」
「是呀,不曉得雷大捕頭接不接受?」長孫倚風挑起眉望著他。
「你的戰帖我哪有下接的。」雷子雲微微一笑,緊緊反握住他的手。 二人就這樣在院裡漫步,替水涼的夜裡增添了點溫度,在他們之間。
當清晨司徒秋風走進院子時,雷子雲已經開始摸索院中的石像了。他微微擰起眉,「雷兄,怎麼不休息一下?」
「我有,司徒兄請放心。」
佩服他的耐心,司徒秋風也沒再說什麼,只左右看了看,聖一少呢?」
「應該還在睡,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好。」注意力下離眼前的石像,雷子雲隨口回答。
司徒秋風停頓了下,他剛剛才經過長孫倚風的房間,本來想順道叫他吃早飯,可是房裡沒人,也不像有人睡過。原本猜想他大概不是起早就是沒睡,現下看來都不是,他大概只是沒回房睡……
沒有多問,司徒秋風只是站在一旁看雷子雲一座座摸過院中的石像。
主莊裡,四座院子的石像共有十六座,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機關在哪座院子裡,以前他也曾經試著研究,卻從來沒有找到機關過。雖然覺得研究這四個石像只是白費工夫,但又覺得如果是雷子雲也許會有什麼發現,便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
就在兩人繞著四個院子走了兩圈後,雷子雲轉回西邊的院落,在其中一個石像上摸了兩下,竟然轉動了它。
司徒秋風幾乎跳將起來,從沒想過四個院子的石像全是機關,只專注在其中一個地方當然找下到!
雷子雲將石像轉動了幾圈,然後走往東院其中一個石像,又轉動了幾圈,走過四座院子都做了同樣的動作,見沒有特別的反應,他站在原地像是陷入沉思。
會不會是順序不對?」長孫倚風的聲音響起時,司徒秋風才發現他下知何時已走進院來。
雷子雲對他點了頭,「應該是。」
「先休息一下,等會兒重頭再來一次吧。」
「不用……」雷子雲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休息,見長孫倚風對他使了個眼色,這才發現司徒秋風一直站在那裡。「好吧,那就休息一下。」
「雷兄不必顧慮我,下過你的確該休息一會兒。」
「先吃點東西吧,我可餓了。」
雷子雲和司徒秋風聞言俱是一笑,這才跟著長孫倚風走回廳裡。
進屋才知道其他人早巳入座,高寒宇偷偷望了長孫倚風一眼。長孫倚風只是神情泰然地吃飯。
在高寒宇第六次偷看長孫倚風的時候,雷子雲忍不住踢了長孫倚風一腳,險些讓他把湯給灑出來。抬頭瞪了雷子雲一眼,他只當作沒有看見。
「寒宇,你眼睛有病嗎?」
高寒宇忙搖頭,「沒有……」
那你吃飯不看著菜一直看著我幹嘛?我看起來比較好吃嗎?」
「不是、沒……我、我沒有那個意思……」高寒宇吞吞吐吐了半天,不曉得該說什麼,好半晌,高寒宇才低著頭說:「對不起……我一直給你添麻煩了……」
「我不讓人煩就誰也煩不了我,遇上你就算我倒楣。」
高寒宇扁著嘴,半晌才用哀淒的眼神抬頭盯著他,「你會怪我嗎……?」
「你問哪一件?」長孫倚風一挑眉,「是圍剿杜曉願的時候叫你別進去還硬要進去結果讓我替你捱一劍?還是大哥叫你把囚門關好結果你沒鎖,讓我大半夜去追了八個囚人回來?還是我又傷又累還得聽你說你兄弟的戀愛史長達三個時辰?或者是,為了參加你的婚禮讓我被關在你家裡出不去?」長孫倚風無奈地把手一攤,身邊的雷子雲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硬忍著不動的嘴角扭曲得有些勉強。
高寒宇把頭低下沒敢說話。朱璃伸手按著額角,司徒秋風無奈地歎了口氣。兩人都知道高寒宇這種個性能活這麼久和自己當然脫不了關係,只是被長孫倚風這麼明著一說,倒像是什麼趣事似的。多少有些尷尬,也不好開口為高寒宇說話,反倒是鮮少開口的柳不語在此時開了口:「寒宇從小讓大家寵慣了,不知世事的地方讓三少多費了不少心,不過……我想三少不會怪他的,對吧?」
知道柳不語其實是為高寒宇求情,長孫倚風一笑,「司徒夫人都這樣說了,我怎麼會怪他。」
「真的嗎!」高寒宇驚喜地抬起頭,被長孫倚風瞪了一眼又縮了縮脖子。
「好了,別打擾三少吃飯。」司徒秋風用眼神制止高寒宇。
長孫倚風發現朱璃這兩天安靜很多,想他大概是擔心留在家裡的柳少言,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想起雷子雲曾說過他介意自己與朱璃的對話,便沒有開口,只安靜吃著早餐。
待得飯畢,雷子雲迫不及待地站起,「大家慢用,我到院子裡走走。」
司徒秋風苦笑了下,才想著怎麼讓雷子雲多坐一下,長孫倚風卻在他之前開口:「司徒先生別理他吧,在他搞清楚他在查的東西之前,要他坐下來休息是為難他。」
司徒秋風聞言也不再阻止,看長孫倚風慢條斯理地吃完飯,才又跟著雷子雲走進院子,搖搖頭,露出苦笑。
「我能幫什麼忙嗎?」
司徒秋風看了高寒宇一眼,拍拍他肩,「想想怎麼處置高槐安吧。」
高寒宇低下了頭,「嗯,我會的。」歎了口氣,高寒宇轉身離開大廳。獨自走到地窖口,想了半晌還是沒有下去。一屁股在階梯上坐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得想想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高槐安長他八歲,來到風雲山莊的時間自己才三歲。從小到大不管練武、讀書、習字,陪在一旁的都是高槐安。
不管他是做錯了事或貪玩溜出門,惹了師傅生氣,高槐安總是替他擋著,替他接受責罰。雖然之後高槐安總會告誡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自己還是老惹出不同的事來,高槐安也從沒真對自己生過氣。
高槐安一直十分疼愛他,他也一直把高槐安當成親大哥。這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那麼為什麼……不管怎麼想,也想不出高槐安會背叛他的理由。
「少莊主?您在這裡做什麼?」
聽到聲音,高寒宇抬頭見是高未,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高未在高寒宇身前蹲下。「您擔心頭兒嗎?」
歎了口氣,高寒宇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抬頭盯著他,「阿末,你一直跟著槐安的,這二年我老往大哥那裡跑都不在莊裡,你知道槐安為什麼要那麼做嗎?」
高未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老大絕對不會背叛您的。」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怎麼也想不出來。」
[高未見高寒宇苦惱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少莊主,這不是您的錯,您這二年來都不在莊裡您不曉得……頭兒他……他一直很不安,他擔心您過於倚賴司徒先生,等少夫人過門後,他怕您引進司徒家的人……您不知道我們跟麻雀窩的人不合……頭兒他擔心您會找人取代他……。」
「怎麼可能!」高寒宇猛然抬起頭來,一臉不可置信。「就、就為了這種理由?我怎麼可能找人取代槐安!他是我兄弟!是沒有人可以取代他的。」
抱住頭,卻沒有注意高未的沉默,「就為了這種理由……為什麼不先來問我……」
許久,高未才緩緩地說:「……頭兒一定很高興聽到您這樣說。」
「我、我去告訴他。」高寒宇起身,想走進地窖。
「少莊主,我想……再給頭兒一點時間思考吧,我想也應該還有別的理由。」高未開口制止高寒宇。
「……也是……」高寒宇想了想,歎了口氣,抬起頭對高未微笑,「阿未,謝謝你。」
「少莊主別這麼說,我也希望頭兒能早些想通。」
高寒宇對著高未笑了下,又看了地窖一眼才轉身離開,只留下高未站在原地,盯著地窖口兀自沉默。
一門之隔,地窖裡的高槐安也正想著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在感覺好像已經過了許久、許久的那一天,那一天下著非常大的雨,成串水珠滴滴答答從屋簷滑落,在那一串水聲之間,他聽見一個微弱的敲門聲。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人。大雨濕了他一身,他卻還是帶著一臉自若的笑,像雨從不曾淋濕他一樣。
「可以借宿一宿嗎?」
溫和有禮的口吻像是個讀書人,那副他空靈的笑容在雨水清冷的氣味中顯得虛幻不清,於是他點頭留下他。一夜、二夜、半個月、一個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盡情地對他好,就怕他有一天會消失。
當他某日回家,遍尋不著他唯一的親人——他的弟弟高惜安,正急著出門找尋時,那個人依然自若的笑臉竟出乎意料地幽幽擋在了門前。
「替我殺一個人,我就把你弟弟還給你。」
從那天起,他一切清靈的夢想全部幻滅。
就在那個雨天。
待司徒秋風又走進院子時,雷子雲已經不知道試了第幾次。站在他身後的長孫倚風見司徒秋風走近,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微笑開了口:「第五次。」
點點頭,和長孫倚風一起站了會兒,這才發現雷子雲轉動石像是有順序的,以右三、左二、右四、左三連續轉動四隻石像。看來雷子雲的想法是,四季分佈在四座院子裡,一座一隻,只要照著順序轉動石像,就可以啟動地道。
從雷子雲的動作可以看出他知道轉動石像的順序,卻不確定是哪四隻,所以才每隻每隻地試。不明白的只是:雷子雲怎麼知道順序的
就這樣從早上試到傍晚,雷子雲極有耐性的一遍一遍重覆去試,長孫倚風則幫他記下所有試過的順序。司徒秋風跟在他們之後頗有興致地等待結果,偶爾也適時提醒他們該要休息。 ?就在試到第七十三次的時候,突然從後傳來轟地一聲巨響,眾人想是地道終於被試了出來,連忙朝聲音方向跑去。
三人距離較遠,待走到後院柴房時,其他人都已先趕到,正一同檢視柴房後牆突然塌陷的凹洞。
「原來地道在這裡呀……難怪爺爺老是沒頭沒尾的從柴房冒出來……」高寒宇若有所悟地嘀咕,轉頭一看所有人都在瞪他,趕忙住了口。
長孫倚風深吸了口氣,「不知道偏莊狀況如何,正好天色晚了,可趁其不備,我們過去看看。」「那我們走吧,我好擔心爹娘。」高寒宇猛點頭,當先附和。
司徒秋風思考了下,「不,寒宇你留著比較好,如果偏莊已遭喬十八佔領的話,最危險的是你。」
「還有王爺。」雷子雲看著朱璃,補了一句。
朱璃蹙起眉,「我要下去。」
「我也要下去!」生怕被丟下,高寒宇提高了聲調。
司徒秋風瞪了他一眼,仔細想了下,還是搖搖頭,「大哥,我也覺得你不要下去比較好。」
朱璃還想說些什麼,長孫倚風卻搶先開了口,「我想,偏莊現在應該還沒事,我相信我兄弟的本事。我們分兩次下去,花不了多久時間的,現在爭著一齊去也沒有意義。王爺和寒宇先留下,如果偏莊有危險,我們無法回來時才有後援可以等。」
朱璃望著長孫倚風認真的表情,想了半晌才點頭同意,「我知道了,我等著,如果一個時辰你們沒有回來的話,我就下去找你們。」
「就這麼辦吧。」看眾人達成共識,司徒秋風暗暗鬆了口氣,「我去找火把。」
高寒宇雖然不滿意這個決定,但連朱璃也同意留下來了,便沒有再多說,只是不免顯得有些鬱悶。
待司徒秋風找了兩支火把來,三人稍微分配了順序,燃起火把準備進入地道。此時一直沉默的柳不語才對司徒秋風低聲交代:「小心點。」
司徒秋風握著她的手,笑得無比溫柔,「沒事的,我很快回來,你待在這裡陪大哥。」
柳不語輕點點頭,司徒秋風摸摸她的發,轉身跟著長孫倚風進入地道。
「三少和雷捕頭也請小心。」
長孫倚風回頭給了柳不語一個微笑,三個身影襯著兩點微亮的火火,慢慢消失在地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