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倚風和司徒秋風走回院裡,把還在研究石像的慕容雲飛喚來,正想一道回轉大廳之際,卻碰上看來有些慌張的高槐安。
「司徒先生,偏莊有人過來了。」
司徒秋風擰起眉,「王爺不是吩咐任何人不得過橋的嗎?」
「我的確是這樣傳達下去的,莊主也說他會照辦,不過過橋的是生人,莊主會讓那人過橋,想來是很重要的人。」
「莊主知道寒宇出事了嗎?」
「是,我必須通報莊主,不過瞞著夫人。」
司徒秋風點點頭,「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長孫倚風和慕容雲飛對看了眼,慕容雲飛開了口,明是吩咐實是詢問:「我們隨司徒兄去看看好了。」
司徒秋風沒有拒絕,三人一起走出山莊,果然看見遠遠有人騎馬過橋而來。
長孫倚風走在最後面,一路上觀察著四周的地形,因為地處崖邊,有片小樹林可以遮蔽視線,由對岸走來看不清這裡,而山莊後面就是廣大的山壁,再遠些就是另一邊的懸崖。這裡的地形可說是最好的守護點,可也是最容易被孤立的地方。
在長孫倚風研究附近地勢的時候,走在前頭的慕容雲飛和司徒秋風一同停在橋邊遠遠觀望走來的人。距離還有些遠,看不太清楚來人長相,卻覺得那人身形相當熟悉,待得愈近,才愣了一下,「啊……」
司徒秋風聞聲回頭:「可是長孫兄的朋友?」
慕容雲飛尷尬地笑笑,回頭拍拍左右探看的長孫倚風,有點艱難地開口,「妹子……你『未婚夫』來了……」
長孫倚風愣了下,沒會意過來,「什麼?」
司徒秋風回頭多張望了幾眼,「那就是京城名捕雷子雲嗎?難怪莊主讓他過來。
長孫倚風愣了半晌,瞇起眼看清橋上的人影,「……子雲,他來做什麼……」念頭一轉,想起只有一個可能,剎時白了臉色。
慕容雲飛也想到了同一個可能,他低聲安慰長孫倚風,「別那麼想,搞不好他來只是擔心你而已。」
長孫倚風吸了口氣鎮定心情,再抬頭時已見雷子雲走到了橋中間。歎了口氣, 還在想要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司徒秋風突然擰眉低喝,「安靜!」
慕容雲飛跟長孫倚風立即閉口,他們同時都聽到一個在山裡不太會出現的聲音。
同時間司徒秋風一反手,不知從哪裡翻出張小巧的弓架在手上,「是箭風,二位小心。」
對于飛箭,號稱柳葉神弓的司徒秋風當然比他們來得熟悉。長孫倚風凝神望去,還來不及開口,數只飛箭已破空而過來,明顯地,目標並不是在遙遠岸上的他們,而是正在橋上的雷子雲,或者,應該說是那座橋。
「子雲!」在長孫倚風驚叫聲中,橋這一邊的支撐已被射斷,細窄的吊橋立側翻了過去,本來騎著馬的雷子雲踏馬使力,翻身躍上歪斜連結這一端的纜繩,飛快往這邊疾奔。
距岸尚有丈餘之遙,另一頭的支撐也被射斷,吊橋隨即往下急墜,這下再也無可借力的雷子雲眼看就要落下山崖。
長孫倚風一驚,立刻往前衝去卻被慕容雲飛一把捉住,反手甩開,正要起步又被拉住
一搖頭,「你別露了身份。」拋下這麼一句,慕容雲飛把長孫倚風往後一扯,借力往前,幾個起落已躍出崖邊。
對岸襲來的都是一寸粗的金漆長箭,有這種功力能從那麼遠的地方將箭穩穩射過來,顯然功力深厚。
大量的飛箭正好給慕容雲飛做踏板,他踩著箭,身子像沒有重量似的凌空疾進,恰好在雷子雲落下之前拉了他一把,讓他借力往上躍去。雷子雲的輕功沒有自己好,但只要能碰著山壁,等在崖邊的長孫倚風便能拉他上去。
雷子雲身子不輕,慕容雲飛被他的重量拖著往下一沉,司徒秋風看準時機補了一箭,讓慕容雲飛得以借力往上,恰好足以踩上轉向來襲的箭縱身向前。
踩上山壁的雷子雲再提氣奮力往上一躍,攀著橋邊的斷繩往上,正好讓趕到橋邊的長孫倚風拉上岸來。來不及站穩,先就回頭尋找慕容雲飛,待看到他閃過最後幾隻飛箭,就著箭勢安然上岸,這才鬆了口氣。
「你沒事吧?」 長孫倚風有些慌張地拉起雷子雲的手,上下探視,確定他的確沒事才抬頭看了看慕容雲飛。雖然險了些,但對慕容雲飛來說這還算不上什麼。對岸大概也出了事,現在既然慕容雲飛到了那邊也不見得是壞……
「我沒事。」雷子雲安慰地握著他的肩,目光卻投向另一邊的司徒秋風。
「這等輕功要叫差的話,這世上沒有好輕功了。」讚賞的目光緊跟著慕容雲飛,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才回過頭,「長孫姑姑真是說笑了。」
雷子雲聞言一愣。「姑娘?」這才發現長孫倚風的打扮,睜大眼睛看了半晌卻一時回不過神來。
長孫倚風趕緊旋身,「……先……回去再說吧,看來偏莊出事了。」
雷子雲半天摸不著頭緒,他吁了口氣,決定先把他搞不清楚的東西放下。於是他轉向司徒秋風,抱拳為禮:「在下雷子雲,閣下可是司徒先生。」
「正是,久仰多時。」回了禮,司徒秋風卻是單刀直入的問:「敢問雷捕頭,偏莊出事了嗎?」
雷子雲搖搖頭,「我一進偏莊聽高莊主說上頭出事了,王爺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入,但高莊主想我是公家身份,多個人幫手也好,便讓我上來了,只是沒想到一上橋就遇襲,不曉得是否有別的路可下到偏莊。」
司徒秋風擰起眉,望著遠處那條隨風擺盪的細細絲線,「英雄路。」
雷子雲跟著他的視線望去,而後搖搖頭,「要過英雄路已很難,再加上對方有如此飛箭部隊,我想這不是好辦法。」向四周張望了會兒,「這裡遮蔽物很多,對方夠聰明的話也不會敢就這麼攻過來。」
長孫倚風歎了口氣,「先回主莊再說吧。」
雷子雲已經鎮定許多,心想長孫倚風打扮成這樣應是有所目的,於是附和著。「那就先回去再說吧。」
見無人反對,臉色尷尬的長孫倚風扭頭便往主莊而去。
司徒秋風似是覺得有趣,側頭向雷子雲說道:「雷兄真好福氣,年後迎娶長孫姑娘時,我可要討杯喜酒喝。」
雷子雲又是一愣,前頭的長孫倚風回頭瞪了司徒秋風一眼,「司徒先生敢情一點也不擔心偏莊的人?」
司徒秋風笑了起來,「石穩如山、雲輕似風。溫家鼎鼎大名的慕容大總管在那裡,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長孫倚風停下腳步,心中暗想,果真不能小看司徒秋風,無奈開口,「還請司徒先生保密,他不想被王爺認出來。」
「我會的,長孫姑娘請放心。」
見長孫倚風沒有解釋的意思,司徒秋風瞥了眼雖掛著微笑卻不言語的雷子雲,略一思索,「敢問雷兄是為了什麼事來的?」
雷子雲一頓,看看走在前頭的長孫倚風,他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只好歎了口氣。「京裡出了點事,我是追案子來的。」
司徒秋風覺得雷子雲似乎有話想對長孫倚風說,便加快了腳步,「你們聊吧,我在莊口等候二位。」
待司徒秋風走遠,雷子雲停下腳步,「倚風。」
歎了口氣,長孫倚風回頭望著雷子雲,從他的神情就可以知道雷子雲要說什麼,但他不想聽,只是平靜地開口。「不要說。」
雷子雲靜靜地望著他半晌,心疼他的難過,但他知道長孫倚風不會表現出來,他只是道歉,為了他必須告知他這件事。「我很抱歉。」
長孫倚風搖搖頭,「你不用道歉,寒宇還昏迷不醒,我希望你不要說出來。」
「我知道了。」
長孫倚風沒再說什麼,只是轉身走回山莊。
三人一入莊,朱璃隨即迎上,「出什麼事了?」
司徒秋風側身介紹跟著走進來的雷子雲,「大哥,這位就是京城名捕雷子雲,他是來幫忙的。」
「見過王爺。」
朱璃銳利的眼眸一轉,視線直接落在他腰際繫著的腰牌上。「雷捕頭不必客氣。」
雷子雲注意到他的目光,微笑伸手解下腰牌,「王爺可要驗驗?」
朱璃反倒爽朗笑起,眼角餘光飄向長孫倚風,「不必,這假不了,雷兄可是擔心未婚妻子來的?」
雷子雲沒有下面回答,雖然他不太明白長孫倚風在搞什麼,不過大約是拿他來當擋箭牌。「我是為了案子剛巧經過風雲山莊,聽高莊主說起主莊出了事,所以上來看看。」
「喔?」朱璃暗暗觀察沒什麼反應的長孫倚風,但至少雷子雲沒有反駁他與長孫倚風的婚事。一時看不出其他,朱璃也就點點頭,沒有再追究下去。轉向司徒秋風問道:「偏莊出事了嗎?」
「雷兄過橋的時候對面突然萬箭齊飛,我想是有人佔領了偏莊,不然不可能帶著箭隊過到橋邊。」
朱璃擰眉心望著他義弟,「你不太緊張,有援手嗎?」
司徒秋風一怔,眼神望向長孫倚風卻沒有立即回答。
朱璃馬上就注意到了,「秋風?」
司徒秋風遲疑了下,「……長孫兄在那一邊。」
朱璃挑起眉,給了個表示他不太明白的表情,詢問的目光在面前幾人身上轉了一圈。
雷子雲心想司徒秋風指的大概是慕容雲飛,而長孫倚風不想他曝露身份,看著長孫倚風無奈的眼神,只上前解圍。「方纔長孫兄為了救我,已到對岸去了,而橋已斷,兩方無法互通。那裡有長孫兄在,我想不會有問題。」
「沒想到長孫兄如此深藏不露,一人可抵佔領偏莊的敵人?」朱璃一臉不信。
「王爺久未入京,可記得長孫大將軍?」略一沉吟,雷子雲回答得不慌不忙。
朱璃怔了下,想起提著長槍征戰沙場多年的長孫乘風,態度立時軟化,「當然,我幼時跟著先皇見過他幾次……」嘴上說著,突然起隱約聽說過長孫乘風留有一子一女,只是未曾生活在一起……轉頭望向長孫倚風:「原來姑娘是長孫將軍的掌上明珠?」
長孫倚風一笑卻不否認,「我未曾讓父母養育過,擔不起長孫家千金之名,請王爺不必多禮。」
朱璃長年在邊關生活,京裡的事聽的不多,但確曾聽聞長孫將軍不知為何孩子一出生就往外送,未曾養育過,也許因此感情不睦,便未再多問。以司徒秋風的態度看來,如果他是長孫將軍的後人,那應是個強助。
長孫倚風吁了口氣,雖然現在是一團混亂,不過他顧不了那麼多,他只覺得現在得找個地方冷靜思考一下。趁著眾人正在討論偏莊的狀況,長孫倚風偷空言道:「我去看看寒宇。」
注意到長孫倚風有些疲累的表情,雷子雲對朱璃和司徒秋風點了點頭:「我也該拜會一下高少夫人。」
長孫倚風停下腳步,知道雷子雲有話要對自己說。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也就帶著他一起離開大廳。
兩人在院裡隨意逛了下,看長孫倚風沒有先開口的打算,雷子雲帶著點打趣地問:「你有這種嗜好嗎?」
長孫倚風不明所以的回頭,看見的是雷子雲不曉得是在玩笑還是認真的笑臉。一揚眉,他卻邊笑說:「扮成姑娘的樣子。」邊朝自己身上比劃了下,長孫倚風無奈地抱起雙臂瞪著他,「是的話又怎麼樣呢?」
雷子雲覺得他那種馬上防備起來的樣子很有趣,於是收下了笑,認真的說:「那我想我最好得要習慣。」
歎了口氣,只要遇上雷子雲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一點也不喜歡扮成這樣,要不是雲飛亂說話,我也不用拖你下水。」
雷子雲搖搖頭表示不介意,走近他身前,伸手輕輕撫開他臉上的髮絲,「你還好嗎?」
長孫倚風凝視他半晌,緩緩問道:「他們走的痛苦嗎?」
邊想著怎麼對他開口才不會讓他更難過,雷子雲用了房間平緩的語氣回答:「我想,能一起走,應該無憾了。」
低下頭,長孫倚風輕輕倚在雷子雲肩上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點力量,而雷子雲總是能支撐他。
環住長孫倚風,從他發現魏家夫婦的屍身開始就產生的不安感,在他終於把長孫倚風環在懷裡的時候才逐漸消失。直到這時才知道,當長孫倚風不在身邊時,那種空虛的感覺有多重。伸手輕撫他髮梢,在碰到他發上繫著的珠花時又苦笑著縮回手,「我想,我可能不太能習慣,你還是早點回復原來的樣子比較好。」
長孫倚風笑了起來,抬起頭離開他的懷抱,「走吧,我們去看看寒宇。」
領著雷子雲進到房中,高寒宇仍然昏迷不醒,而上官紅葉則不在房裡。長孫倚風對柳不語笑笑呆了半晌不曉得怎麼介紹雷子雲,虧了慕容雲飛讓他怎麼介紹都覺尷尬。
雷子雲大約是知道長孫倚風在遲疑什麼,於是對著柳不語抱拳,「在下雷子雲,見過司徒夫人。」
柳不語點點頭,「雷爺坐,紅葉想換掉嫁衣,回房去了。」
雷子雲望著床上的高寒宇,「無妨,只是想拜會一下高夫人,我晚些再來也可。」
似乎原本就不多話的柳不語沒有多問,讓長孫倚風少了點尷尬,見高寒宇沒有異樣,兩人寒暄了幾句也打算離開。
轉出房門,雷子雲發現長孫倚風沒有跟長,回頭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不太放心紅葉姑娘,我去看看她,你先回大廳去吧。」
雷子雲知道長孫倚風大約是發現了什麼。他其實很想問,從還在京裡的時候就在想了。他知道長孫倚風有些事瞞著自己
見雷子雲直盯著自己不行動,也知道他大概是想問些什麼,心底莫明的緊張起來。自己有太多沒告訴他的事,若他現在問起,他也不曉得該從哪一件開始說。
兩個人只是默默地對視了一陣子,誰也沒有先開口。
最後還是雷子雲先打破沉默,「小心點,我先回大廳去。」
鬆了口氣,長孫倚風點頭答應,「我會。」
終究還是問不出口,雷子雲暗自歎了口氣。他一向就有辦法讓人在他面前坦白一切,但就只有在長孫倚風面前,他從來就無法多問一句。
長長吁了口氣,長孫倚風望著雷子雲的背影,突然察覺到自己似乎老是看著雷子雲的背影歎氣。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喜歡望著他離開,如果可以選擇,自己總是想將他留在身邊。
長孫倚風擰起眉,他還有事沒有做完,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但是……是不是已經自己把自己困在雷子雲的溫柔中不想離開?他還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必須把這件事告訴雷子雲。
告訴他,自己總要是離開的。
又歎了口氣,長孫倚風決定暫忘掉這件事。
獨自走向後院,長孫倚風才轉進長廊就感覺到後頭有人,留上了心,跟著放慢了腳步緩緩從長廊轉向後院,刻意想走得遠些。果然才進院裡,後頭就有人低聲問道:「姑娘想去哪裡?」
果然。
長孫倚風一笑回頭,面無表情跟在身後的人卻是高家總管高槐安。「我想靜一靜而已,隨意走走。」
「這種時候姑娘一個人危險,還是請回大廳吧。」
「高總管也在這裡,我會有什麼危險。」
高槐安不再回答,只側身讓出條路,示意長孫倚風往回走。
長孫倚風靜靜往高槐安的方向走去,經過高槐安身邊略略一緩卻不停步,就在越過他身側那霎那,背後突然泛出的殺氣讓他微微一笑,肩膀一動袖中劍已在手。
長劍出鞘的聲音劃破空氣,早有準備的長孫倚風正待回身,一聲驚喝硬生生讓他停了動作,猛一側身閃過,高槐安那一劍僅僅在他衣袖上劃了道口子。
「住手!高總管你做什麼!」
高槐安一劍未能得手,退了一步冷汗直流,「少夫人……」
「你對長孫姐姐做什麼!」上官紅葉站到長孫倚風面前,揚聲質問。
高槐安深吸了口氣,冷靜回答,「少夫人請讓開,請相信我,只要殺了她,少莊主跟夫人都會沒事的。」
上官紅葉搖搖頭,一臉不信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長孫姐姐是寒宇重要的朋友,我不會讓你殺她……莫非,酒裡的毒是你下的!」
不是!就逄我死也不會對少莊主下手,請夫人相信我。」上官紅葉握住腰間配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長孫姐姐。」
高槐安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一時竟是沉默。
長孫倚風輕碰上官紅葉的肩,低聲交代:「你快走,他不會傷你,快去叫你二哥過來。」
「不行!我不會丟下你的!」
長孫倚風覺得頭很痛,這丫頭的個性和高寒宇如出一轍,難怪能結為夫妻。剛才如果不是上官紅葉突然冒出來的話,自己早解決高槐安了。
高槐安聽見長孫倚風的話,眉心一皺,仗劍便衝了過來,「夫人得罪了!」
上官紅葉伸手推開長孫倚風,抽劍迎上高槐安。
退了兩步,長孫倚風只看了一眼便露出苦笑。上官紅葉顯然劍藝不精,就算高槐安無意傷她,但上官紅葉卻認真迎擊,眼見難以速戰速決,心急的高槐安招式遞出竟不得不稍下重手。
此時一名侍女走過,望見這邊的景像一聲驚叫,高槐安立時衝上想滅口,上官紅葉勉強趕上阻擋,「快去叫人!」
見那名侍女慌張跑開,長孫倚風歎了口氣。此時高槐安一招打下上官紅葉的劍,回身衝向長孫倚風,上官紅葉卻死命地奔了過去攔在長孫倚風面前,雙手一張,用力緊閉起雙眼。
只聽得金屬相擊的輕脆聲響,一隻手臂攔腰將她托開了去。
你這個性跟寒宇真是一模一樣。」
長孫倚風無奈的語調比她之前聽到的都要重了些。張開眼,看到的是一朵朵鋒利無比的花綻放在眼前綿延如水的劍尖上。
那是一種美得出奇的劍法,她聽過、卻從未見過的,極美的劍花。
高槐安當然也聽過,於是他往後急退,出口的話語因為驚慌而變調,「唐白的劍!」
沒有給他繼續驚慌的時間,長孫倚風手腕輕轉,反手挑下他手中長劍,將劍指在他頸上。
高槐安坐在地上,像是全洩了氣,不發一話。
「唐白的劍拿來對付你真是浪費了。」
聽到朱璃的聲音,長孫倚風暗自歎了口氣。收劍回望,朱璃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一種鬥氣,那是使劍的人遇上他都會有的鬥氣。長孫倚風只裝作沒有看見。抬頭望賂站在司徒秋風身邊,微微苦笑的雷子雲。雖然沒想到會那麼快,但終於是敗露了身份,長孫倚風覺得有些惱人,不過雷子雲一向堅定的眼神讓長孫倚風覺得其實無所謂。反正不管再怎麼麻煩,雷子雲也會支撐他。
既然已經瞞不住了,長孫倚風索性扯下頭上繫著的珠花,讓一頭烏黑的發散了下來。隨手札起長髮,垂眸盯著坐在地上的高槐安。「是你調包了我的酒?」
「我沒有……酒是真的不見了……我運酒回來的半途上,只在茶坊坐了會兒,酒就不見了……我跟高未分二路追了半里都不見人影,再回來的時候,酒就端在原地不動,我檢查過的,跟原來的一模一樣,我才敢帶回來給少莊主的……」
用力搖頭,高槐安慘白的臉上卻有堅定的神情,「我說的是真的!酒帶回來的時候,少莊主當場拆了一壇分給我們,運酒回來的十二個人每個都喝了,真的,酒裡沒有毒!」
一旁的朱璃厲聲喝問:「酒裡沒毒為什麼寒宇會中毒?你是看著寒宇長大的,高家也一向待你薄,你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高槐安翻身跪下,「王爺恕罪!我真的沒有對少莊主下毒,就算殺了我也不會,請王爺相信我。」
司徒秋風思索了半晌才開口,「是誰叫你對……唐公子下手的?」
緊緊望著司徒秋風,高槐安像是想說什麼,卻是開不了口,默默低下了頭,「總之,就算我死我也不會對少莊主有二心,不過我的確做錯了事,請司徒先生處置。」
一直沒有說話的雷子雲靜靜和長孫倚風交換了眼神,他覺得高槐安說的是實話。但高槐安是風雲山莊的人,這算是家務事他也不好插手。
長孫倚風走到高槐安面前蹲下,單手撐頰微微一笑,「他有沒有告訴你我不是女人?」
高槐安怔了一下,瞪了長孫倚風半天才搖搖頭。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不好對付?」
高槐安又搖搖頭。
長孫倚風一臉好笑,「他根本沒顧你的死活,你為什麼要替他隱瞞?」
高槐安依然慘白著臉色沒有開口。
「或者你有什麼東西可以交給我的?他沒說你不能給我東西吧?」
高槐安愣了下,遲疑了半晌,才從懷裡掏出塊東西,遞給長孫倚風。
伸手接過,臉色變得凝重,不自覺地用力握緊了那件東西緊緊握在手心。
雷子雲見他神色不對,立時走近,一看也跟著擰緊了眉。
那是魏謙的腰牌。朱紅色的令牌上用墨筆寫上了長孫倚風四個字,正面原來刻著魏謙二字的位置則寫上了斗大的『殺』,看起來像是用來提示高槐安該對誰下手,但長孫倚風知道,那其實是喬十八的警告。
深深吸了口氣,長孫倚風雙眼直盯著高槐安,「你要是再見到他就告訴他,五年前我年紀還小,不懂得永除後患,我不會犯第二次這種錯誤,叫他等著。」
[高槐安望著充滿殺氣的長孫倚風,嚥了口口水,連想開口說他不可能會再見到他都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長孫倚風冷著臉轉頭就走。
司徒秋風見雷子雲一言不發地跟上長孫倚風的腳步,也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從宋家堡主遇害之後,他就一直派人注意消息。高寒宇幾個義兄遇害的事早傳了回來,他卻一直不忍心告訴高寒宇;也私底下和魏謙聯絡過幾次,但自魏謙傳來消息說已抓到蔡鋒之後就斷了音訊。
而長孫倚風手上那塊腰牌……他知道雷子雲是為什麼而來的了。
吩咐幾人將高槐安關到地窖,轉頭看見上官紅葉倚在朱璃身邊,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不禁歎了口氣。
「你沒事吧,紅葉?」
上官紅葉搖搖頭,「我沒事……」
r朱璃按著她的肩,神色認真而嚴厲,「你實在太亂來了,下次有這種事,不管怎麼樣都要先逃,讓大哥或二哥來處理,知道嗎?」
上官紅葉像是還沒從驚嚇中恢復,只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了,大哥對不起。」
司徒秋風一向寵愛上官紅葉,伸手從朱璃手中攬過她肩,「好了,先回房去吧。」
朱璃瞪了司徒秋風,「你太寵她了。」
「等你不那麼寵小語的時候再來說我。」
朱璃撇撇嘴角不再回話,三人默默轉身向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