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風來襲,尤其在海面上更是凍得讓人手腳僵硬。
「媽的……什麼鬼冬天……」江村舉起雙手呵著氣。一邊不時用著望遠鏡視察著遠方燈火通明的船。
在東鄉的船啟航後,自己就回到了本部報到,跟著本部的船一同出航,等待工籐的訊號準備逮捕。
許久沒回到警方的身份,江村感到渾身不舒服,動不動就想扁人,與其和那些官僚在一起還不如去跟東鄉混還來得自在多了……
不曉得是不是這兩年已經習慣了,要不是為了千明,他也許真的會認為自己適合當流氓。
遠遠的,就聽見個年輕刑警正大聲斥罵著附近的漁船上的漁民,那些東大畢業就進入警界的一流大學生,只有一肚子的理論和無聊的階級制度,目中無人的態度讓他看了就不高興。
「這裡今天不許捕魚你們沒聽見是不是!」年輕的刑警正大聲的叱喝著。
「……警察先生,你不讓我們工作我們怎麼生活,我們不像你們有月薪可以領的。」
老實而蒼老的聲音,帶著無奈與惶恐。
二天不抓魚不會死人的,民眾有協助辦案的義務,要是你們不聽的話我可要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們!「得意的語調就如同擁有了權力便恣意妄為的高官。
「放屁!」不屑的,江村開了口,冷冷的望著年輕的刑警。
「你說什……」年輕的刑警沒想到有人會出口罵他,一回頭發現是江村,便止住了口,只是表情不太和善的望著他。
江村也沒理他的,望向老漁民。「你們做你們的事情吧,別在意那傢伙。」
年輕刑警想說什麼卻被江村冷冷的目光給逼退了。
「謝謝你,謝謝。」老漁民謝了江村,趕忙將漁船開走。
年輕刑警瞪著江村想說些什麼卻頓了一下沒開口。江村煩躁的瞪了他一眼。
「滾遠一點。」
年輕刑警楞了一下,恨恨的望了他一眼後回身離開。
江村沒有搭理他,只繼續望者眼前的目標。有些人怕他,而他曉得。他也從不想理會他們,自已一個人一整天就待在冷的要命的甲板上望著遠方的船。
對他來說與其面對那些冰冷而不近人情的同事們,他不如待在甲板上,還離他的夥伴近些。
至少他認定工籐和櫻井是他的同伴。
「江村先生,要不要跟我換班?」江村側頭瞥一眼,走過來的也是畢業自東大的菁英,叫做明石蒼的本部刑警。
江村望了他一眼,這傢伙是自己上船之後唯一會跟自己說話的,整條船的警員都不想理他這個已經一條腿跨進黑社會的警察,是不屑也是懼怕。
只有明石對待他的態度像普通同事一樣,倒也稱不上特別親切,就是和平常一樣。
怪人……
江村想著,也沒多理他。「不用,我自己來就好。」說著,仍用著望遠鏡仔仔細細的觀察。
明石想了一下,開口。「你放心,我會注意好的。」
江村又望了他一眼,再一次,認真的覺得他是個怪人。皺起眉,「你別理我比較好,小心被排擠。」
明石笑了起來,「又不是小學生,你多心了吧。」江村也沒搭理他。「是你神經太大條了。」
明石側著頭,望著他的表情滿是趣味。「這樣不是很好嗎?神經粗一點就不用去管別人想什麼了。」
江村楞了一下,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面前的明石,算得上秀氣的臉,斯文的樣子看起來帶著上班族或者是老師之類的氣息,很難想像這樣子的一個人會是警察。
半晌,沉默著沒開口,卻把望遠鏡扔給了他。「盯緊點。」
明石溫和的笑者,「我會的,你休息一下吧。」
「嗯。」應了聲,走向船艙想躺一下,還沒走進就聽見明石開口。「江村先生……有點不對……」
江村趕忙回身的,跑過去接過望遠鏡,甲板上燈火通明、人影晃動,但又不像是舞會,疑惑的瞇起眼,再仔細一看,卻發現來去穿梭的全都是穿著制服的侍者們。
「不會出事了吧……」江村倒抽了口氣,不安的望著。
拜託,別出事……
還想者,祈禱著別出事的時候,他很清楚的看見哪個被人包圍著的影子,沿著船欄移動到最邊緣。
「櫻井……我的天……」江村喃喃念著,心裡慌了來,「搞什麼……」
在人群中包圍著最中央的人是工籐,江村還沒來的及整理好是在怎麼回事,就看見櫻井跳了下船。
直直墜落海面,應該是聽不見聲音的,可是江村覺得他清楚的聽見了櫻井從高處往下摔跌直落進海裡的聲音、迴盪。
「天啊……櫻井……櫻井!」江村回身拉住明石,也很急,很著急。「快叫人去救,那個人是警察!快點!」
明石楞了一下,立刻凝起眉,「是臥底的那位嗎?」
楞了一下,江村無法解釋櫻井為什麼在船上,……總之,那個人是警察,快去撈就是了。「
明石雖是疑惑著,卻也真的迅速召集人手,放下小艇準備下海。
「發生了什麼事?」鶴田本部長皺著眉走過來。
「有警察落海了。」江村很急,也不想多理會他,只是穿上救生衣打算一同下海。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下去。」鶴田非常不高興的瞪著江村。
江村不可思議的望著鶴田。「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有警察落海了,那是我們的同伴呀!」
「你先解釋一下,為什麼有別的警察在船上。」鶴田冷著臉,制止了原本被明石召集來的人。
「等解釋完人都死了!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在意這些!」江村對著鶴田吼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口氣,這是你對上司說話的態度嗎?」鶴田生氣的怒視著他。
「你!……」江村還要吼出來,明石趕忙一把拉住他。「部長,等人救起來,我相信江村會給您解釋的。」
鶴田冷哼了一聲,望著替江村說話的明石,「不必解釋我也猜得到他是怎麼上去的,不必為了那種不守制度的人破壞這個重要的任務。」
「馬的!你這個傢伙把制度看的比人命重要嗎?」江村臉色鐵青的衝了上去,被明石整個架住。「江村!冷靜一點!」
「怎麼冷靜!掉下去的是我的同伴啊!」江村對著明石嚷著。
鶴田退了兩步吩咐兩旁的人,「把那個傢伙給我關起來。」
「馬的!你這個該死的老鬼!」不顧江村怒罵著,其它的警員把江村死命拖進艙房裡鎖了起來。
「咄!臥底了兩年連心性都變了,下次要挑人臥底的時候要慎選才行。」拉正了領帶鶴田皺著眉的罵著,話說完看著望向海面一臉擔心的明石,「別同情那種人,要是你很想瞭解的話……下次需要人臥底的時候我會考慮你的。」說完,冷哼了一聲離開了甲板。
冷冷的望著鶴田的背影,他並沒有因為鶴田的話而動搖。深吸了口氣再吐出來,明石望著遠方的海面。「……同伴呀……」
遠遠的,除了燈火通明的船和兩三隻工作中的漁船外,只剩下依然平靜的海面,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平穩行進的船即將進入公海,也就表示行動的時間就快到了。
打起火、點起已數不清是第幾隻的煙,工籐靜靜望向朝陽初升的海面。
耀眼的初陽照射在海面,緩緩把一片無盡深藍染成明亮的金黃色。
就如同他的直人一般。
一直都是他,把身在深邃黑暗中的他拉回明亮的世界裡。
而現在,把他的陽光這樣推下這樣無盡的深藍的,卻是自己。
無法克制的悔與恨。
但不論再怎麼悔恨也沒有,他只能祈禱一直跟在後方等待行動時間的本部船隻會救起櫻井。
江村……拜託……
要救直人……一定要救直人……
「……大哥?您……找我。」北村走了過來,戰戰兢兢開口。
「嗯,昨晚一鬧都忘了問,貨有沒有問題?去看過沒?」沒抽完的煙還夾在手上,工籐又點起一根新的。
「呃……沒……今早還沒去餵,沒去看過。」北村低下了頭,為自己的粗心,等著工籐的責罵。
工籐沒說什麼,深吸了口剛點好的煙,緩緩吐出的時候,伸手把手上的煙彈進海裡。
直人……給你的。
北村沒有等到責罵,奇異的抬起頭來望了一下,工籐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生氣或者是平常的那種冷漠,只是一片詭異的空白。
「……帶我去看看,都快出公海了,我還沒見過貨。」拿起剛抽了一半的煙,工籐望著北村。
北村楞了一下……都快出公海了,不要緊吧……
「呃……是……是的。」也不敢違抗的,北村領著工籐往機房走去。
那像是地獄一般的場景,上百個孩子,被擠在一個特製的鐵籠裡,睜大了眼靜靜的凝望著他,眼裡已經沒有這種年紀該有的天真無邪,也已經沒有了恐懼,害怕。
有的只是眼底的茫然。
沒有顯示任何情緒,工籐只靜靜的看著,望著。「還沒喂。」
「是。」北村忙答應著。
「到目的地還有很久,別餓死了,給他們東西吃。」工籐面無表情的開口,然後趕緊離開陰冷的機房,忍不住胸口的煩悶,他快步的走,他需要陽光,他知道。
直人……
走出了機房,閉上眼讓溫熱的陽光暖暖的包圍著他,像櫻井的擁抱一般。
然後深吸了口氣的,工籐睜開了眼睛。
望著表,時針直指九點。
該行動了。
正盤算著,工籐覺得有人從背後走近他。沒有回頭,他知道在這時還敢走向自己的人是誰。
「大哥,組長請你過去。」北村恭敬的站在工籐身後,低著頭,偷望著工籐雙手撐在船欄上不曉得在想什麼,手上轉著個東西玩。
「嗯。」撐直身,看似順手的把手上的東西拋進海裡,然後走向東鄉所在的艙房。
北村只是疑惑著,卻不敢問,只看著海面上劃過一道長長的綠線,而後默默跟上。
「訊號來了!」
望著海面上直直劃過的綠色顏料,像是要切割海面一般的直切過船邊。觀望的警員嚷著,所有的人全警戒了起來。
終於……
明石想著,走進船艙,用力敲著吵鬧了整晚才在剛剛靜下來的關著江村的房間。
「江村,有訊號來了。」一手拍著房門,明石冷靜的轉告著。
「快放我出去!」江村踢著房門,「快點!這是我的案子!」
「鑰匙給我。」明石向著一邊的警員伸出手。
小警員楞了一下。「……明石先生,部長說……」
「一切後果我承擔,給我。」明石溫和卻堅定的望著警員。
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鑰匙交給明石,明石馬上的打開了房門。
江村衝了出來,側頭望向一邊的小警員,伸手揪住他一把搶過他的配槍。
「江村,你這是……」明石皺著眉正要制止,卻見江村回身往剛關住他的艙門連開了三槍,再反手揪回他的衣領。
「你告訴那個老鬼,是我打壞門出來的,跟明石還有你沒有任何關係,知道了沒!」
「是是是,我知道。」小警員連聲應著,江村才放開了手,不顧聽見槍聲而來的警員們,回頭望了明石一眼。「欠你一次,我會還你的。」說完提著槍就衝上了甲板。
明石楞著,半晌才歎了口氣,「這個人以前是怎麼當警察的呀……」
江村上了甲板,望著這幾天來的目標緩緩接近,越來越靠近,他深吸了口氣,這下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等著任務結束,就可以帶著千明離開那裡回到工作崗位上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感到莫名所以的害怕。
深吸了口氣,江村緊握著槍,其實心底很明白的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工籐,他沒有救到櫻井……
工籐……對不起……對不起「江村」明石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三個他沒見過的人,老者帶著一名中年人和一位年輕人的組合,看的出是刑警卻沒有任何官僚氣息,一望就曉得是分署的警察。
「幹嗎,任務快開始了。」江村這時並不想理會任何人。
明石還沒有開口,他身後的那位年長者開了口。「
你是江村刑事吧,我接到你的聯絡後馬上趕來了。」
江村楞了一下,回身,「您是……」
話沒說完,感到船身輕微的碰撞,他回頭望著已在眼前的目標,已經沒時間再說什麼了。
向著身後的人點點頭,而後將所有的注意力移向眼前期待許久的目標。
行動。開始
冷風緩緩吹在工籐身上,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當苦澀的心情已經到了頂端的時候,就不再有其它感覺的存在了。 」組長。」工籐微欠了欠身。
「你來了。哈哈哈,昨晚的事我聽說了。做的好」東鄉拍拍了工籐的肩,看來神情愉快。
工籐笑著,雖然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還笑的出來。
微移了視線,打量了一下四周,竹中並不在房裡。而東鄉一直在旁邊說了什麼,其實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心裡只有滿滿的,無法表現出來的焦慮。
「工籐你聽到了嗎?」東鄉疑惑的望著他。
工籐望望手上的表。
九點十五分。
工籐抬起頭望著東鄉,依然笑著,「今天天氣不錯,到甲板上吹吹風吧。」
東鄉皺起了眉頭,疑惑了一下,「不用了,我才剛下來而已……」一句話沒說完,東鄉停止了他的話,只是表情凝重的望者工籐,和他手上的槍。
「……你這是做什麼。」東鄉沉聲開口。
「只是想請組長上甲板逛逛。」工籐平淡的開口,手上的槍定定的指著東鄉。
其實,需要非常非常克制自己,才能不動手板下扳機。
「大哥大哥!不好了!有……好多船圍過來了……」門砰的一聲響,北村直衝了進來。「看樣子好像是警……大……大哥?」看清了艙房裡的形勢,北村楞住了。
「請你出去。」專注盯在東鄉身上的視線不曾移,工籐靜靜的又重複了一次。
「你想背叛我。」東鄉瞇起了眼的望著工籐。
「不。」
「那這是做什麼!」東鄉有些發火的開口。
「我從來就沒有跟過你。「工籐冷冷的開口,耐心已經快到了界限。」你要是不上去的話,我一點不介意在這裡斃了你。」
僵持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東鄉清楚的發現工籐話語中的認真。用力吸了口氣,他只能抱著滿懷的憤怒轉身上樓。
才踩上甲板一步,東鄉就察覺了滿滿不對勁的氣氛。
依然是人來人往,吵嚷喧嘩的甲板上,穿梭來去的已不是自己帶上船的下屬,而是或身著制服或者西裝的警察。剎時刷白了臉。僵著身子定在樓梯口。「你,你是警察?」
東鄉驚慌的看向四周,他的人已被逮捕,身著華麗客人們臉色惶恐的站在一旁接受盤查,他所細心經營的一切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崩滅?
「江村也是?」
工籐緩緩的從他身後轉向前,手中緊握的槍直指著他的額頭,沒有任何神情的臉上,看來特別令人生懼。「我想我該自我介紹一下,新宿署搜查一課巡查部長工籐顯。」
直人……就是他害你掉下去的……
我應該殺了他對不對……
工籐靜靜望著東鄉,提槍的手顫也不顫,更前伸了些抵上他額角,沒有表情的臉看來冷漠,眼底深沉的痛苦卻似無底深淵。「昨晚你叫我殺的,是我的夥伴。」
「等等,你不會開槍吧,不會吧……」
東鄉臉色蒼白的想退後,卻不敢移動, 慌張的望著四周求援。
兩人的身周淨是人,許多許多的人。盤查的警員和面色不善的遊客。不滿的叫罵著,試圖逃走的東鄉組員和神情得意的刑事,一個交錯著一個,一群交錯一群。吵嚷的聲音捲進空氣,而後沉沉凝滯在兩人之外,混亂的空間,嘈雜的叫喧都和這一小塊地方無關,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
鋅地一聲清脆響起,工籐抓下保險栓,上膛的動作流利而毫不遲疑。
一槍,一槍就夠,這樣近的距離,沒有打不中的道理。
「工,工籐──不要,救命啊——」
「前輩!」
熟悉的聲音在扣下扳機前一秒,插進他靜止的時空裡,工籐楞了一下,緩緩回頭,眼光似是穿過了遙遠的空間、才慢慢落在高橋身上。
「工籐,把槍放下。」
從身後傳來的沉穩嗓音,屬於那位自己敬愛如父的長者。
許久,工籐緩緩的鬆開扳機。在他放下槍的那一瞬,時光乍流,身後成群的刑警迫不及待的衝上前來逮捕了東鄉。
「前輩,你怎麼了,櫻井前輩呢?有人通報說竹中在船上……前輩?」高橋焦急的過來詢問。
竹中,竹中呢?
像是被提醒般,工籐回頭四處張望著,大部分人已經被逮捕了,原本凌亂的甲板開始恢復某種秩序,原本存在的人緩慢而持續的在減少。
到哪裡去了?
工籐衝進人群中,瘋狂的找尋著,「竹中正治!」
一個一個,撥開擋路的人,一個一個,抓住看似相近的人,一個一個拉到面前再用力推開,「竹中!你給我出來——!」
四周的人都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然後,除了被逮捕的人以外,只有在甲板上走動的警察和少數的乘客。
「前輩!」也嚇得楞了一下的高橋在工籐不知推開了多少人時才猛回過神,趕忙上前拖抱住他,被工籐重重甩開。前輩你怎麼了?前輩——」
沒有抓到他的話,直人會生氣的……
「出來!」他嚷著,一邊在人群中瘋狂的扯住他覺得相似的人。直到有人用力的從身後用力的拉住他。
「工籐!」
是江村,「直人呢?」工籐猛一回頭,用力的抓住江村,用力的抓住他最後一絲希望。「江村,你幫我撈到直人了,對不對,直人呢?」
江村深吸口氣,伸手扶住他雙臂,「對不起……我沒有救到他……」
沒有。
沒有救到。
沒有救到他。
沒有……
靜下了一切動作,幾乎連呼吸都停了似的,把江村剛剛說的話仔細仔細的刻進腦子裡。沒有救到。沒有,沒有——工籐望著江村,看著江村似乎還開口說著什麼,可是卻什麼也沒聽進耳裡。明明是大白天,卻覺得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從視線正中蔓延開,在瞬息之間吞噬所有的陽光,沉入深不可測的寂靜。
伸手掩住了臉,深深的吸著氣,彷彿不這樣做就無法呼吸。
直人……直人……我的直人……
江村靜靜的望著工籐,悶在心口的是悔恨,也是怨恨,更是難過。
恨著自己無力去救他的同伴。
而竹中……應該是離開了,由於船上所有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鶴田本部長早一步的就安排好船讓客人離開,他只想救出小孩,抓到主犯就好,其餘的一律不管,所以連警方也漸漸的從夾板撤開,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工籐……」江村,不曉得該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望著工籐。
「大家辛苦了,辛苦了。」遠遠傳來的是鶴田的聲音。
無法掩飾心裡的厭惡,江村輕扯了扯工籐的衣服「走吧,別待在這裡了。」
「啊,你們兩個也辛苦了。」鶴田走了過來。心情好到熱絡得想打招呼。
江村只是沒理會他,扯著工籐要離開。
走不到兩步,聽見鶴田開口對著走過來的武田課長,「哎呀,武田課長,你們那裡真的槽糕,差點就破壞了我的行動,雖然是很令人遺憾的結果,不過……有這樣擅自行動的部下你也很麻煩啊……」
江村忍不住的用力旋回身,正想衝上前去好好教訓鶴田的時候,卻被一旁的工籐伸手拉住,重而有力的一拳扎扎實實的幾中鶴田鼻樑。
「工籐!」武田課長忙喝住,一旁的高橋忙拉住工籐。
「你……你……你不想當警察了是不是?小小一個分署的警察居然敢這樣對我!」鶴田本部長一手摀住因痛苦而扭曲的臉,指著工籐怒罵著。
默然的,看著鶴田驚怒的神情,許久。
「……我」輕緩開口,低壓的語調宛如重傷的呻吟,「我當警察不是為了你這種人。」
時間再一次,靜止在工籐身周,沒有人動,也沒有人敢插嘴,那是一個從全身,散發著哀傷的男人,壓的周圍的人連喘息也不能。
許久,工籐淡淡,淡淡的勾起嘴角,淒涼而蒼茫「……不是為了你這種害死我同伴的人……」
直人……我們,是為了什麼當警察的……
為了什麼呢?
淺淺勾揚的嘴角似嘲,伸手從槍套裡掏出槍,不是自己慣用的點七五也不是櫻井心愛的白郎寧,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在鶴田驚慌的目光中,毫不猶豫的將槍往他身上一扔,沒有收下的笑容不帶笑意、只有冰冷的沉默。緩緩轉身,幾乎無法抬起的步伐沉重。
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靜止的。停佇在櫻井跳下深海的那一瞬間。
在這一切都停滯在時空裡。只有他是活著的。
很殘酷的,只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