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初雲保全大門,才發現車鑰匙在雷浩身上。偌大的一條馬路,車來車往的,竟見鬼的連一輛計程車也看不到。
紀真真壓下滿心的氣悶,撥了電話回家,叫司機開車來我她,然後沿著馬路快步走著,還不時的回頭看看雷浩有沒有追出來。
一分鐘、兩分鐘,他老兄仍然不見人影。
好極了,最好他就這樣丟下她不管,要是他再出現在她面前,她絕對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怒氣沖沖的走在街上,腳下的高跟鞋在步行不到五分鐘就已經讓她的腳尖感到隱隱作痛。
她咬著牙,賭氣的繼續往前走。
就算腳痛死,她也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遠離這裡,遠離那隻豬!
「站住!」背後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命令的語氣裡有著不容反抗的堅定。「我載你回去,回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破口大罵的衝動,緩緩的轉過身。
只見雷浩兩手插在褲子後頭的口袋裡,一臉陰沉不悅的表情,冰冷的眼神冷冷的瞪著她,好像她替他制了什麼大麻煩一樣。
瞧瞧他的表情!
好個自大的男人!
「你憑什麼命令我?」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冷眼相望。紀真真只盼自己的話能化為千根針萬根刺,狠狠扎進這個男人的身上!
「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您老大可以滾回去了!」
雷浩咬緊牙,一看見她臉上譏消的表情,一把火又燒了起來。
「媽的!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過來!」
他居然還說她任性?
真是忍無可忍!
她二話不說,馬上轉身,擺明了不把他放在眼底。
該死的女人!
雷浩抑下一長串準備出口的髒話,邁開大步朝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追去。紀真真一看到他追來,馬上開始狂奔了起來。
「可惡!」看著她穿著高跟鞋,跑起來步伐踉蹌的腳步,雷浩心中的怒氣已經升到了最高點。「該死的女人!你給我站住廠
他發誓,一旦捉到她,頭一件事就是好好打她一頓屁股!
眼看著他的身影愈來愈近,紀真真在一番衡量過後,終於忍痛下了丟棄高跟鞋的決定。
她放慢速度,一手脫下一隻高跟鞋髒不忘利用它的殘餘價值——朝後頭扔去,做為攻擊雷浩的武器。
沒有料到她會有這一下,雷浩一時閃避不及,那高跟鞋就這樣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胸前,痛得他齜牙咧嘴。
這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避開第二隻飛來的高跟鞋,他一邊揉著發痛的胸部,一邊加快腳步。他就不相信憑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會跑得比他快!
可惜,他錯估了紀真真的實力。
為了減肥,為了保持身材,她一直持續的做著各種運動,這種短距離的快跑還難不了她。
因此,雖然他已經盡了全力,但一時之間,兩人的距離卻很難拉近。
馬路旁的商家和路人,全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幕怪異的景象,尋思究竟只是小倆口吵架,一時的脫軌演出。還是某個見色心起,色膽包天的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強通民女?
「要不要報警啊?」
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
「可是沒聽見有人喊救命啊!」咖啡店的服務生眼神追著那兩人跑: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歹徒,那個女人為什麼不喊救命?」
「說的也是……」
追逐的兩人依舊追逐,看戲的民眾依舊看戲。
「可惡,我生氣了!」雷浩一邊捲起袖子,一邊喃喃咒罵。「該死!該死!這女人居然跑得和我一樣快!」
跑在前頭的紀真真,其實早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但還是咬牙賭著一口氣,撐著痛苦的身體繼續跑。
所有的人——除了雷浩一一都沒有發現轉角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在那裡等候。當紀真真即將衝過那個十字路口時,轎車忽然重踩油門!只聽得一道刺耳的輪胎擦地聲劃破空氣,轎車朝她暴衝了過來。
原本在一旁看好戲的民眾見狀,紛紛發出尖叫及抽氣聲。首當其衝的紀真真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輛轎車朝她追撞過來。
那一瞬間,時間變得好慢、好慢。
就像是在看電視的慢動作重播一樣。
她看著那輛車子筆直的朝著她沖擔過來,腦子裡閃過要逃的念頭,身體卻似乎跟不上腦中的想法,一點也不聽使喚。
當她知道自己躲不過時,滿地鮮血、圍觀的人群、急駛的救護車、醫院的急診室,各種場景從她腦裡不停的閃過。
她的生命就要在此終結了!渾身的血液都因為這個認知而瞬間冰冷,她從來沒有如此刻那般感到如此恐懼過。
「雷浩 —」
充滿恐懼的尖叫從她嘴裡脫口而出。
早就注意到那輛車子不對勁的雷浩,在她腳步慢下來時,馬上便一個跨步衝上前,然後奮力一撲!
她的身子被撲倒,感黨到他抱著她使力往路邊滾去。
黑色的轎車在她視線之內消失了,如今在她眼前的是他厚實的臂膀,緊緊抱著她,保護著她。
路旁的民眾全部看得目瞪口呆。
「哇!」有人爆出大叫,「這不是在拍電影啊?拍得真逼真耶!」
去他媽的拍電影!
當雷浩推開緊緊抱住他不放的紀真真時,黑色轎車已經逃逸無蹤。
「你!」他捉住那名留著平頭,剛剛還在讚歎場面可觀的青少年。「就是你!有沒有記下剛剛那輛車的車號?」
「啊?你們不是在拍電影嗎?」少年睜著不解的雙眼。「我以為這是電影特技場面。」
「不是,該死……」及時收住到口的髒話,他鬆開捉住少年的手,轉身又問了許多圍觀的路人,結果沒有一個人知道那輛車的車號是多少。「可惡!讓他跑了!」
驚嚇過度的紀真真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他暴跳如雷,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沒死,他……救了她。
「喂!你沒事吧?」連續問了好幾個路人,卻始終無所獲的情況下,雷浩才終於轉身走向她,一眼就看見她蒼白到可以嚇死人的臉。「有沒有受傷?說話呀!」
他舉起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但空洞的雙眸沒有任何反應。
「該死!你是嚇呆了還是怎樣?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語畢,雷浩俯低身子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發出低呼,終於回過神來。「放開我!臭男人。」
「還有力氣罵人,表示沒啥大得。」他點頭,卻絲毫沒有放她下來的打算。「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腦震盪的跡象。」
紀真真摟著他的脖子.漲紅了臉。
「快點放我下來!」一雙長腳踢啊踢,身體拚命的左右扭著,也撼動不了那雙抱著她的手臂分毫,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大喊出聲,「我的裙子走光了啦!」
雷浩一愣,腳步立停。
一看之下,她的窄裙擠在一塊,露出兩截雪白的大腿和裡頭的「貼身小褲」出來見人,看得路旁一堆男人的眼睛連眨都捨不得眨。
「該死!」雷浩馬上放她下來,脫下身上的外套圖在她的腰上。「你為什麼不早講?」白白便宜了路邊一堆色狼!
她將裙子拉好二氣急敗壞的回嘴,「還不是因為你的動作太粗魯!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故意的?」
他抿緊唇,不答腔。
不可否認,他方才是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馬上就又被他推回了。因為,自他們相識以來,她雖然習慣以美色吸引男人的注意,卻很少利用身體來達成目的。
沉默,表示默認。
「該死的你!」椎開他好心「贊助」的外套,她咬牙切齒的痛罵出聲,「我還沒有那麼隨便,謝謝你的抬愛!」
兩人四目交接,;雷浩未發一語。
他不打算向她解釋任何心中的想法,他們還沒有這樣的「交情」。
紀真真死命的瞪著他。
如果說,方纔她對他的觀感有任何一絲因為他的英雉救美而改觀,現在也「即時」又修正回來了。
雷浩面無表情的迎視她的眼神,沒有任何開口的跡象。
她再瞪。
繼續瞪。
一分鐘後,她猛然旋身大步走開。
該死的男人!
就算他救了她一命,看著他的臉,她還是很想賞他一巴8。
「你要去哪裡?」雷浩一個箭步追上,捉住她的手臂。「你不怕死嗎?」
「不用你管!」她甩開他的手,猛然回身,視線正好對上他額上的傷口,不只他的額頭,他的下巴也有多處擦傷。一時之間,她忘了自己的怒氣,手忍不住拂開他的頭髮,察看傷口的情況。「天啊!你受傷了,還在流血。」
他抬手摸了摸,聳肩。「小傷,沒什麼。」
「不行廠這回,換她捉住他的手。「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說不定有腦震盪,也說不定會感染破傷風……」
「不用了。」他想甩脫她的手,但是她卻兩隻手死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放開我,我說不用就是不用。」
「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不能置之不理。」她異常的堅決。「雖然我很討厭你,可是你畢竟救了我一命。」
雷浩聞言掀了掀唇,譏誚道:「很高興你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方纔的態度,紀真真的臉紅了紅。「好吧,我承認剛剛我的態度是有點激動……」
「激動?」他挑眉,嗤笑。「那絕對不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她白了他一眼。「謝謝你救了我,行嗎?」
「原來道謝是這麼說的啊。」他點頭。「真是叫我大開眼界。」
可惡!他存心整她嗎?
「你別得寸進尺。」她皺緊眉頭,低聲警告。「你到底去不去醫院7要是你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我也沒必要替你操心。」
「說得極是。」他撥開她的手。「謝了,不必!」
她不禁為之氣結。
「你!」轉頭著向一大堆還在看好戲,不打算散去的民眾,紀真真嚥下到口的批評。「好,那就算了!隨便你!到時你感染破傷風,高燒不退,槽死路邊時,可別怪是我害了你,哼!」
***
正所謂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雷浩和紀真真的心中,同時浮現了這句俗諺。
這個世界上好心往往沒有好報,雷浩心想:好歹他也救了她大小姐一命,她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擺一張臭臉給他看。
紀真真則想:她好心關心他的傷口,結果卻是自己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他可真是不知好歹。
兩人各自心裡都有氣,即使並肩走著,也沒有人肯開口說一句話。
「不會痛嗎?」受不了這種氣氛,紀真真率先打破沉默。「你的皮真的那麼厚?血都流了滿臉了,你都感黨不到痛?」
雷浩抬手抹了抹臉,果然看見鮮血沾手。
「你是在關心我,還是在幸災樂禍?」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拉起衣服的領口擦乾淨臉上的血。「如果這是你關心別人的方式,那就謝謝不必了。」
她轉頭瞪他,但馬上又別開臉。
的確,她的語氣是沖了一點。
不管怎麼說,他好歹救了自己一命。
只要一想起方才驚險的畫面,她的雙腿就開始發軟。只要再差那麼一點點,再差一點點的時間,如呆雷浩沒有及時反應,她現在可能已經躺在醫院裡頭奄奄一息了,哪來那麼好的精神和他賭氣。
深深吸進一口氣,在反省過之後,紀真真調整自己的語氣,重新開口,「你一直在流血,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連她自己都意外的是,語氣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擔心和關心。
雷浩也發現了。
他表情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沒有聽錯··,…你是在擔心我嗎?」
就是路邊的一條狗流血,她也會擔心……
抑下這句明顯挑釁的話,她淡淡的開口,「你到底是因我受傷,我當然擔心。」
他聞言卻微微一笑,漫不在乎的回答,「放心,你付的五十萬美金裡已經包含了醫藥費和精神賠償費,這是我的職責,你不用良心不安。」
她忍下氣。「就算如此,我總還是得盡道義責任,帶你去看醫生。」
「不必了。」他還是不領情。「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何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就醫我自個兒有腳,不需要勞駕你。」
可惡,又被不知好歹的狗咬了一口!
這時,一輛黑色賓士車從他們身旁駛過,在前頭緊急煞車之後,又急急倒遲了回來。
車窗放下,紀沛文探出頭。
「真真!」
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嚇壞了他。
只見他的寶貝女兒赤著雙腳,頭髮凌亂,衣服滿是皺摺,活像剛從什麼災難現場進了出來一樣。
「爸!」紀真真沒有想到會見到父親。「你怎麼來了?」
紀沛文擔心的看著她。「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方纔他正在公司開會,突然接到殷小小的電話告知真真遭不名車輛追撞,嚇得他心臟病差點沒發作,馬上就中止會議上奔過來。
「我沒事。」頓了一頓,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指著身旁的雷浩,道:「雷先生救了我。」
雷浩朝她挑挑眉。
喲,這麼客氣的稱呼,還是頭一回從她大小姐嘴裡吐出來呢!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紀沛文轉而向雷浩道謝。「謝謝你救了真真一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雷浩聳聳肩。「這是我該做的,你們不需要這樣。」
「哎呀!你受傷了!」他額上的傷口引起紀沛文的注意。「快點上車,我送你們到醫院包紮。」
「不用了……」雷浩又要拒絕,但是紀沛文已經下車將他推進車裡。「真的不用了,只是小傷而已。」
「你就別婆婆媽媽的,行不行?」紀真真的火氣終於爆發。「你不是說過客戶至上嗎?我現在要去醫院,你去不去?」
雷浩睨她一眼。「印象中,你好像在半個小時前,已經宣佈終止我們之間的約雇關係了?」
紀真真一時語塞。
她的確是有這麼說過而且還不只一次。
「那又如何?」她硬著頭皮,逼自己開口,「我只是被你保護的人,又不是雇你的人.那些話不算數行不行?」
他聳聳肩,未發一語。
對於她的關心,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什麼。
他不習慣面對她這樣的表情,那讓她顯得活生生,顯得真實,顯得……脆弱。他寧願紀真真一宜保持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自傲態度,像這樣的她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他聳肩,沒有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