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狂野 第十章
    遠處燈光在夜空下閃爍著。牛群低低的哞哞聲仍不時傳過來。考特尼身外的世界依然如故,儘管她的內心已經完全兩樣了。痛苦,哦,知道自己愛上一個野蠻的……野蠻的印第安人的那種痛苦!

    在那一刻,"印第安人"意味著所有的邪惡和恐怖。一個野蠻的屠夫!哦,不是他,不是她的錢多斯!然而那是事實,的確是。

    離牧場場房還有一半的路,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考特尼索性停下跪到地上,一路傷心欲碎的她盡情哭泣起來。沒聽見他跟上來的聲音。這次再不會有一雙強有力的胳膊來安慰她,不會有安慰人的聲音來告訴她那是個謊言,或者至少讓她弄個明白。親愛的上帝啊,為什麼?她努力想記起在布勞爾的農場遭襲擊的那一天來。那不是件易事。她曾費盡力氣地把那事兒從腦子裡清除掉。然而她記起來了,她的害怕,那飼料盒被揭開時她的驚恐。相信自己必死無疑又希望自己不要哀求討饒。接著是看見那個印第安人——不,不是個印第安人,而是錢多斯。她見到過錢多斯。可是那天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他那長長的梳成小辮的頭髮,那戰爭時塗的油漆,那把刀子。還有他打算殺死她。纏扭著她頭髮的他的手,恐懼,然後是看到他的雙眼,那不是印第安人的一雙眼睛。她只知道那雙眼睛與那張嚇人的臉不相稱,它們本該是非常可怕的,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可怕。

    現在,她知道為什麼她第一次見到那個槍手時,便敢把性命交付與他了。

    錢多斯說他們兩人之間有個結子。那是什麼意思?一個結子?還有那天他為什麼會同那些印第安人在一起,襲擊,殺戮?隨著那天發生的越來越多的事情重回記憶,考特尼哭得不那麼傷心了。伯利·比克斯勒對莎拉說的那有關復仇之事是怎麼回事?那些印第安人的營地遭到襲擊,他們要報復。他說拉茲·漢德利的兒子約翰,那個迅疾離開羅克裡的傢伙,聲稱他和其他一群人掃蕩了一支基奧瓦人所有的男女老少。可是那些死去的印第安人肯定是科曼契人,不是基奧瓦人。他們肯定是錢多斯的朋友。她記起比克斯勒說過,那些印第安人在抓獲每一位參與者前絕不會罷休。她猜想現在那些人都完蛋了,除非……特拉斯克!他是其中一個嗎?錢多斯說過他犯有強姦和謀殺罪。還有聖安東奧的那個人呢?他是其中一個嗎?在那場屠殺中,錢多斯失去了什麼人,以致於讓他用那種手段來殺死埃爾羅伊·布勞爾?以致於讓他時隔這麼久還念念不忘復仇?"你的這些,小姐?"驚吸一口涼氣,考特尼掙扎著站了起來。

    那人靠近了一些,她看見了老內利和那匹花斑馬,她一直沒給它取名,因為她意識到自己不可能一直擁有它。錢多斯畢竟還沒把這匹母馬帶走,她本以為他會的。

    "你在哪兒——發現它們的?"她猶豫不定地問道。

    "他走了,恐怕那才是你想知道的。""你看見他離開的?""是的,女士,我看見了。"這話為什麼會讓她感到害怕?只是因為錢多斯說過他不想見到這裡的任何人嗎?她無需為他而憂心忡忡,再也不需要要了。

    "我猜你並不認識他?"她發現自己在問。

    "實際我認識。"她牽過花斑馬,騎了上去,心情更加沮喪。太妙了,這正是錢多斯所不希望發生的。如果真有什麼事,她想他肯定會責備她。

    "你在巴M工作嗎?""是的,女士。小名鋸齒,或者說他們那樣稱呼我,隨便吧。""我叫貓——"她剛開口,就趕緊改口,  "考特尼·哈特。我不是自願來這兒的。我十分希望繼續去到韋科,找間房子住下……他們那兒有旅店,是吧?""是的,女士,不過還足足有四英里的路程。""我知道,我知道,"她不耐煩的說道,"可是你願幫幫我嗎?我將感激不盡。"鋸齒不出聲了。他不是個讓女士們掃興的人。事實是,他通常願意捨己為人地來對柔和性別盡上一番心意。可是這一位呢,嗯,存疑待查的問題太多了。要是弗萊徹知道是誰帶她來這兒,而鋸齒又讓她從指縫中溜跑時,不止可能,絕對,弗萊徹會把他給活活剝了。

    "看看,女土,"鋸齒有板有眼地說道,"我恰好在四處溜躂。我還沒機會吃上一頓呢,你大概也沒吃。想來想去,今晚不適合進城了。而且你肯定有某種原因要到巴M去吧?""是的,"考特尼不無失望地回答,"我被要求把自己交給瑪格麗特·羅利,一個我連認識都不認識的女人,只是因為他說過要這樣。上帝份上,我不是小孩了。我並不需要一個看守。"一根火柴亮了,他們雙方都好好打量了對方一下。鋸齒差點沒燒到他的手指頭。他露齒一笑。

    "來吧,我帶你進去見瑪吉。"

    "瑪吉?""瑪格麗特。她自己的地方在房外背後,但是她現在大概還在那棟大屋子裡。別擔心,你不必先認識並喜歡瑪吉,我保證她會喜歡上你的。""你這樣說真是太好心了,可是……哦,很好。"考特尼夾馬向前,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過了一會兒她大膽問道:"這樣問是不是有點過份,你不會把誰帶我這兒,或者連你見過他一事對任何人說吧?""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為什麼?"考特尼一下戒備起來,  "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錢多斯自己也沒解釋。他說過他不想見到這兒的任何人,那便是我所知道的一切。""錢多斯,那是他現在對自己的稱呼嗎?"她掃了他一眼,說:"我想你說過你認識他的。""上回他在兒時,他只回答某個長得要死的印第安人名字,沒人會發那音,也沒人記得住。""聽起來就像是他。""你認識他很久啦?"他問道。

    "不……嗯,假如你算上……不,那不是……哦,天,我囉囉嗦嗦講不清,是吧?我認識他大約一個月了。他從堪薩斯帶我到這裡末的。""堪薩斯!"鋸齒噓了一聲,"那可他XX翟兜煤苣模t圓黃穡兆伎T!?"是的,就是那兒。""路那麼遠,足以讓你們倆互相瞭解個透吧?"他隨意說道。

    "你會這麼認為,對不對?"考特尼輕聲說道,"然而今晚我發現根本不瞭解他。""你知道他要去哪兒嗎,哈特小姐?""知道,去——"她收住嘴,看著騎馬走在旁邊的這人的黑影。就她所知,錢多斯在這裡可能受到追捕。"對不起,我似乎想不起他提到的那城鎮的名字了。"鋸齒咯咯笑個不停,讓她吃了一驚。"他對你那麼重要,是嗎?""他對我無關緊要。"她不無傲慢地向他保證,他又大笑起來。

    還沒走到前院,考特尼便聽到了動人的吉它曲在夜空中飄蕩。接下來,那棟高大的房子也進入了視線,屋內,包括前邊的門廊都是一片燈火通明。門廊那兒一群男人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倚在欄杆上,有的甚至還歪在寬寬的台階上,台階向上直通一扇大前門。伴著吉它曲的是他們爽朗的笑聲和溫和的逗樂聲。這是一幅充溢同志情誼的溫馨的場景,是巴M極好的寫照。不用說,生活在這兒肯定很愜意。

    可是考特尼見到門廊內只有男人,好多好多的男人時,她不自在起來。而且他們一見到她,音樂也在一聲刺耳的音符中嘎然而止。

    鋸齒牽著幾匹馬走到門廊裡時,四下靜默無聲。連一點竊竊私語都沒有。

    一片沉寂中.鋸齒的笑聲讓考特尼覺得十分刺耳。"你們這些馬背漢以前從沒見過女人是不是?他XX怠@U圓黃穡兆拑g@j炴局飺T裁聰F妗5侶常沿僰些氮u唄曇j頧E爍隹腿恕@V客薊п評z親諾恪!幣桓鼉矸⒌男』鎰余?幌掄酒鵠矗s雇俗漚艄|巧惹懊牛拮垡豢桃裁煥肟^繼嗇帷?"還有你們這些牛販子,眼前這位是哈特小姐。"鋸齒繼續嚷嚷,"不知她要作客幾天。不知你們還見不見得著她,那麼趁有機會,你們還不脫帽致意。"幾個人脫了帽,而其他人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惹得鋸齒放聲大笑。"我從未見過這樣一群榆木腦袋。來吧,女士。"考特尼擠出一絲稍縱即逝的微笑,接著心懷感激地催馬跟上鋸齒,繞過房側。她聽見門廊內一陣狂亂的靴子的踢踏聲,知道如果回頭,肯定會看見所有那些牛仔們都趴在門廊欄杆上,探頭追視她。

    "你以此為樂,是不是?"她輕聲問騎馬緊貼在前的鋸齒。

    "我喜歡煽起那群小子們的興致。"他咯咯地笑著,滿心歡喜的樣子。"不過我沒想到他們不僅腦子轉不動,連舌頭也轉不動了。你美得驚人,女士。他們會相互取笑一個月,因為他們見到你時,竟沒有一個清醒點的,知道說聲'你好'。"他們繞過房子後牆。"到了,我料想瑪吉隨時會過來。"鋸齒在一間小屋前下了馬,這小屋看起來,更嫁是在新英格蘭鄉村,而不是在這德克薩斯大平原。考特尼一下子被這間粉刷得雪白的小屋子吸引住了。一道尖樁籬笆,一條兩邊花團錦簇的人行道,窗子掛著百葉簾,窗台上還擺著花盆。小屋別緻可愛,但在那棟龐大的德克薩斯牧場房背後顯得頗不相宜。小屋前院是一片濃密的草坪,左邊長著一棵高大的老樹。小屋的前門上方甚至還搭了個涼棚似的籐架,一株矮小的葡萄正勇敢地攀緣著要蓋住籐架。

    "哈特小姐?""哦。什麼?"考特尼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小屋上收回來,讓鋸齒扶著她下了花斑馬。她現在看清了,他個子不算特別高,身體細條條的,可是那雙與她雙目相接的眼睛卻顯得和藹可親。

    牧場房的一扇後門關了起來。"那一定是瑪吉。"果然是。一位矮小的婦女匆匆穿過那個將兩棟屋子隔開的後院,——邊走一邊將一條披肩披到肩上。大屋子透出來的燈光亮得很,足以讓考特尼看清那一頭花白的頭髮,那柔軟的、渾圓的身軀,還有,當瑪吉靠近他們時,那雙明亮的、充滿生氣的綠色眼睛。

    "喂,誰是我的客人,鋸齒?""我讓她來告訴你。"他答道,接著又加上一句,"你的一位朋友帶她來的。""哦?誰?"考特尼瞟了一眼鋸齒,見他沒準備說出來,才鬆了口氣。"錢多斯。"考特尼答道,"至少那是他本人對自己的稱呼——這段時間。"瑪吉一邊若有所思地重複著那個名字,一邊搖著頭。  "不,不,我不記得這個名字。不過呢,這麼多的年輕小伙子打這兒來來往往,我的確很樂意想著自己至少給他們其中一些留下了印像。被人當作朋友真是再好不過。""聽聽你,"鋸齒不以為然地說道。"好像牧場裡大夥兒都不喜歡你似的,瑪吉。"見到別人因這句節外生枝的話而臉紅,考特尼暗自生樂。她一下子對瑪吉生出好感來。可是矜持,她告訴自己,就是矜持。

    "要是你想不起錢多斯來,那麼我真的不能麻煩——""說瞎話,我說你真是在說瞎話,孩子。只要你告訴我一點點他的情況,刺激刺激我的記憶,我馬上就會想起他來的。我從不會忘記任何人,是不是,鋸齒?""你當然忘不了。"他咯咯地笑道,  "我去取取你的包裹,女士。"他對考特尼講。

    考特尼跟他走到馬邊,低聲問道:"我能把他的情況告訴她嗎?他沒說過……哦,上帝份上,我不知道他想在這兒逃避的是什麼。不過你是知道的,對嗎?""對,我知道。是的,你可以告訴瑪吉。她過去總是替他說話的。"太令她好奇了,她還有好多話要說,然而他說道:"我會照看你的馬匹的,女士。而且我希望,嗯,我想我希望你會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她沒有誤解他的意思,"錢多斯不會因為我而回來的。""你肯定嗎,女士?"他把那幾匹馬牽走了。考特尼提著包裹站在那兒,直到瑪吉過來引著她沿著那條花徑去了小屋。

    "你看上去沒有一點高興勁兒,姑娘。"瑪吉溫和地說道。"那個帶你來我這兒的人,他對你很重要嗎?"這個問題考特尼受不了了。"他——他是我的護送者。我付錢讓他帶我去韋科,可是他不收我的錢。他也不把我送到韋科去。相反他帶我來了這兒,因為他說你是一位朋友,說你是這附近他唯一信得過的人,而且他不想為我孤身一人而擔心。上帝份上,那真是個笑話!他擔心我,他都把我甩了。"那個可惡的疙瘩又開始鯁在她的喉嚨裡了。"他——他就把我扔在這兒!我是那麼——"眼淚如泉水一樣嘩嘩湧出,當瑪吉送上自己的肩膀,考特尼便來者不拒了。太難為情了。可是心痛得實在太厲害,再也掩飾不住。

    考特尼知道自己管不了錢多斯,也知道他並非她心中所想的那樣。他身上那可怕的報復欲的一面,是她不可能去試著理解的。然而除了那一點,除了知道自己應該為不會再見到他而高興之外,她感到痛苦難當:被遺棄、甚至背叛,而且令人痛心。上帝,真讓人心痛。

    瑪吉讓考特尼坐到沙發上——一隻昂貴的奇彭代爾式沙發,考特尼後來稱羨不已——又遞給她一隻花邊手帕。她只稍稍離開這位年輕的客人一會兒,點亮了客廳內的幾盞燈,很快又回來,將考特尼摟在懷中,直到這姑娘安靜下來。

    "好啦。"瑪吉又找了只手帕換下那只濕透了的,"我經常說,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對身體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可是你不能把這話對男人們說。天哪,我們這周圍全是男人。能換換口味照料一個女性,真是好極了。""我剛才那樣,真對不起。"考特尼一邊抽抽嗒嗒一邊說道。

    "不,姑娘,別說對不起。想哭的時候就該哭。感覺好點兒了嗎?""還沒真正好起來。"瑪吉輕輕拍拍她的手,溫和地笑著。"你愛他愛得那麼深?""不。"考特尼脫口而出,語氣堅決,接著又呻吟一聲,"哦,我不知道。我愛過,可是今晚我弄清真相之後,怎能還愛他呢?那些野蠻之行他也能夠……""天哪,他把你怎麼樣了,親愛的?"她低聲問道。

    "不是我。他——他為了報復,把一個人一刀一刀割死了。""這是他告訴你的?"瑪吉大吃一驚。

    "我早先已知道此事了。錢多斯只是證實了幹那件事的就是他。而且他現在正趕去殺另一個人,也許會用這同樣恐怖的手段。或許這些人遭他的報復是罪有應得,我不知道,可是殺人手段如此——如此殘忍!""男人們都會做些可怕的事情,孩子。天知道為什麼,然而他們就是要做。至少大多數男人對他們的行為能說出個道道來。你那位年輕人怎樣?""我不是十分肯定,"考特尼靜靜地說道,又把她所知的很久以前的那次印第安人的偷襲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我知道他有一些科曼契人朋友。"結束時她說道。"他甚至可能曾同他們住在一起。可是那就足以成為如此可恥的暴行的理由嗎?""也許她有個妻子在那些人之中。"瑪吉提出來,"許多白人的確娶了印第安人做妻子,你是知道的。而且要是她在被殺害之前還遭到姦污,那便可以解釋他那凌遲之舉了。"考特尼歎了口氣。她沒想過要牽涉到一位妻子,然而瑪吉很可能是正確的。那就可以解釋錢多斯為什麼如此瞭解印第安人了。當然,瑪吉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我能否原諒他的行為,或者理解,真的無足輕重。"考特尼細聲說著,"我永遠也不打算再見到錢多斯。""而那使你非常痛苦——別,別不承認,姑娘。那麼現在,我不得不屈從於我那強烈的好奇心,那就是那位年輕人到底是誰?你能為我描述描述他的模樣嗎?我極度希望記起他來。"考特尼低頭看著自己緊夾在膝間的雙手。"錢多斯是位槍手,他對那個十分在行。那也是我同他一起旅行感到安全的一個原因。他又高又黑,而且真的十分英俊。他長著一頭黑髮,可他的眼睛卻是藍色的。"瑪吉一言不發,她便接著講,"他話不多。他根本不願多說話。想從他那兒打聽點事兒,簡直跟拔牙似的。"瑪吉歎口氣。"你的描述,我見過一打從這牧場上往返的人都那樣,親愛的。""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告訴你的……哦,鋸齒說過錢多斯在這兒時,曾用的是個印第安人名字。""嗯,這下的確縮小了範圍。這兒曾來過兩個叫印第安人名字的年輕人。一個是個混血……對了,他真是長著一雙藍眼睛。""錢多斯可以看作半個印第安人,儘管他稱他不是。""好吧,他如果不是呢,那麼——"瑪吉停下來,雙眉緊鎖。"他幹嘛沒同你一起來這兒?""他不願。他說這兒有一些人他不想見到。恐怕他在這兒犯了什麼事了。也許他遭到警察通緝,或者其它之類的。""他還說過別的什麼沒有,姑娘?"瑪吉問道,她柔和的聲音此時變得急切起來。

    考特尼羞怯地笑了。"他警告過我不要稱你為'老女士'。他說他有一次那麼叫,你給了他一耳光。""我的上帝!"瑪吉倒吸了口涼氣。

    "你知道我說的誰了?"考特尼問,現在她高興起來了。

    "是的,是的。就在我搧他耳光那天,我們成了朋友。他不是……輕易能被瞭解的。""他果真在被警察通緝嗎?"考特尼輕輕地問道。她必須知道。

    "沒有,除非你當弗蘭徹是'警察'。他不是在處境最好的時候離開這兒的,還有弗萊徹,他在盛怒之下說了些十分傷人的話。他們都說了些氣話。可是那是四年前的事兒了,弗蘭徹現在後悔——""四年?"考特尼插話道。"可是那正是他同科曼契人一道騎行的時候。""是的,他回到科曼契人那裡,然後一一"瑪吉停了嘴,手捂到胸間。"我的上帝,那次襲擊,是的,肯定就是……他母親同科曼契人住在一起,姑娘。還有個他深愛的同母異父的妹妹:後來她們肯定遇害了。兩人都……哦,可憐的孩子。"考特尼面色蒼白。他的母親?一個妹妹?他為什麼不告訴她?他曾經提到過他的妹妹一次,說是她給他取的錢多斯這個名字。他說過他會一直用那個名字,直到幹完必須做的事情……那樣他的妹妹才能停止哭泣,在寧靜中安睡。

    考特尼盯著窗外,眼前一片茫然。她還不太明白。那夥人殺害了他的母親和妹妹。她簡直不敢去想他有多痛苦。唉,她從未相信過她父親死了,可僅僅只是各居一方,看看她自己受了多少痛苦。而錢多斯很可能還見過她們的遺屍……""夫人,我……我們談點別的事情,好嗎?"考特尼肯求道,覺得又一股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當然可以。"瑪吉令人寬慰地說道,"你或許可以跟我說說你幹嘛來這兒?""好的。"考特尼抓住這個話題,"我來這兒找我的父親。錢多斯說你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韋科。他說你認識所有的人。哦,上帝份上,我連個自我介紹都還沒做呢。我叫考特尼·哈特。""哈特?韋科確實有位哈特醫生,可是——""就是他!"考特尼一邊叫,一邊激動地跳了起來,"我是對的。他果真還活著!他在這兒!我知道的廠瑪吉搖搖頭,滿臉疑惑。"我不明白,姑娘。埃拉·哈特在上次教會聚餐上對休·安妮·吉本斯說,哈特醫生唯一的女兒在一次印第安人襲擊中死了。"考特尼瞪大眼睛盯著年長的女人。"他以為我死了?""一場大火燒掉了那棟農房。"她說道。"他說你和你的繼母躲在那間屋子裡。那是他告訴休·安妮的話。""可是我們躲在穀倉內,在飼料盒裡!"瑪吉搖著頭,完全糊塗了。她還沒想出該說什麼,考特尼便問道:"埃拉是誰?""怎麼啦,是哈特醫生的妻子。他們大約兩個月前結的婚。"考特尼又坐了下來,很快冷靜了。一位妻子。不,另一位妻子!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她就永遠不能獨自擁有他,哪怕只時片刻嗎?而且僅僅晚來了幾個月!

    苦惱中,她無意地說出錢多斯的一句髒話來,"他XX?"

    廚房裡亮堂堂的,除鋸齒外空無一人。鋸齒坐在桌邊,桌上擺著高高一杯子牛奶和一塊櫻桃餡餅。後門打開了,瑪吉潛身進來,他一動沒動。聽腳步聲他已知道來人是誰。她一臉焦急的神態。

    鋸齒仰身靠在椅子上,審視著她。

    "你打算告訴他嗎?"瑪吉站在那兒,低眼看著他。"你也知道,你沒想著要告訴他嗎?""沒。我適才正等著看你怎麼辦呢。況且"——鋸齒一笑——"那孩子讓我發過誓,讓我把見到他一事給忘掉。對這事兒他可真是說一不二。你知道他會怎樣。"瑪吉將手臂抱在胸前,盯著那扇把廚房同小屋其它部分隔開的門。"他還沒睡嗎?""想是。"鋸齒點點,"還早呢。那位小姑娘怎樣了?""我讓她睡了。你知道她是哈特醫生的女兒嗎?""真的?嗯,這一點上我放心了。至少現在我知道她會在附近待上一段,不是這兒,便是在鎮子裡。""我可沒那麼肯定。"瑪吉歎了口氣,  "聽說她父親結了婚,那姑娘十分不安。那是個非常不幸的小姑娘,鋸齒。""會改變的,只要凱恩一回來。""你認為他會回來?"鋸齒點點頭。  "我從未見過他在任何事情上讓過一丁點兒,瑪吉,但是我今晚見到了。那妞兒對他至關重要。你肯定想到這茬上了,否則你不會思量著要告訴弗萊徹的。""那還不是我要告訴他的原因。"瑪吉輕輕地說著,聲音很悲傷。"如果僅僅就那些事兒,我是不會在這種結局可能會令他大失所望的時候去跟他說這說那,激得他熱情高漲的。但是我從哈特小姐那兒得知,四年前在堪薩斯,一支科曼契人遭到一夥白人的屠殺,從那時起,那小子便一直在找兇手報仇。""他XX擔_本獬菪炅艘簧^!罷餉此得桌I撬懶恕!?"看來是,"瑪吉回答道,"被害了。弗萊徹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有人大聲說話吵醒了考特尼,他們靠近小屋時聲音更大了。接著小屋的門忽一下打開,考特尼驚坐起來,抓起蓋被遮在她的內衣外。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正站在門口。他身後是瑪吉,她一把推開他,進到屋裡。她仔細地看了看考特尼,然後轉身對著那漢子。

    "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麼?"瑪吉大聲說道,顯得十分生氣。"你把這可憐的姑娘嚇壞了!這本來可以等到明早再說的。"那漢子此時已進到屋內了,他輕柔而堅決地將瑪吉從身前推開。他兩眼盯著考特尼,一臉堅決果斷的表情。

    他又高又壯,肩寬胸厚,胳膊粗粗的,長著一雙表情豐富的棕色眼睛,一頭深棕色的頭髮,額頭上方正中央一縷已略顯灰白,厚厚的鬍鬚間也間雜著灰白色。他會是個挺帥的男人,考特尼想,要是他別顯得那麼凶巴巴的話。

    考特尼在沙發上坐得更直了一些。這是間只有一個臥室的小屋,她斷然不肯佔用瑪吉的床。

    "你是誰呀,先生?"她問道,她的直截了當使他不覺一愣。他甚至看了瑪吉一眼,似乎在問,這就是你那可憐的嚇壞了的小姑娘?他看起來是那種長期習慣於別人對他俯首聽命的人。這就是巴M的老闆嗎?"我是弗萊徹·斯特拉頓,哈特小姐,"他證實了這點,聲音生硬得很,"我曉得你認識我的兒子,凱恩,很熟。""不,我不認識,"考特尼一口否決。"而且如果那就是你破門而入的原因——""你認識他叫錢多斯。"她瞇起了眼睛。  "我不相信你。他提到你時直呼你的名字。如果你是他的父親,他會說出來的,然而他並沒說。""自從米拉帶他走後,凱恩便再也沒叫過我父親。"弗萊徹回答道,  "他母親——米拉,一位一頭黑髮的固執的愛爾蘭姑娘,她身上半點原諒人的細胞都沒長。他那雙眼長得跟她的一模一樣。那就是我認出他的原因,當時我絕望地認為他們母子倆都死了,十年後他才露面。"考特尼驚呆了,她看了瑪吉一眼,希望得到她的證實。

    "是真的,姑娘。甭曇g嶸社冱檞_耙Q皇撬捃{ɡ崨T勒廡G恕A膊換峁幾耗愕男湃巍!彼珥抗庖葡蛩繻蠽礞D暾V!案Ф吵梗弔g姑蝗菸野馴匭敫嫠唚愕幕八低輳|推炔患按狺鑩W秸舛}純垂肴o】恪C皇裁辭崴苫漢偷陌旆ɡ此嫡餳邑岷塤v峙旅桌Q丫J懶耍員中蕾s胨儴奎璦|鸇艦堜Yc躒艘壞烙齪?恕4庸肴o】愀嫠呶業那榭隼純矗咿W跏強蘉f肟t舛w螅y厝Ё⑾炙褸測朘e以饃焙?6珓梏T逼穡撬k恢痺謐飛蹦切└上麓聳碌陌茲恕!?那條漢子的沉著鎮靜一下瓦解了。那種最淒慘的痛苦在他面部顯露,使他突然間看上去蒼老了好多。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控制,表情更加嚴厲了。

    "凱恩跟你說過他母親死了嗎?"他問考特尼。

    她本來很想給他一些希望。她不清楚是為什麼,可是她但願自己能夠。她奇怪幹嘛這樣。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個嚴厲的人。上帝份上,顯然連他的兒子也不喜歡他。可是仍然……

    "錢多斯從未對我提過一次他的母親。"她照實說道,"我知道有過一場屠殺。我見過錢多斯同那些屠殺後倖存下來的人在一起,他們襲擊那個農場時,我正待在那兒。那天錢多斯饒了我一命,當時差不多所有人都被殺死了。他處置那個參與對印第安人殺戮的農夫時手段慘不忍睹。不過假如他的母親遭到強——殺害的話,我至少能理解是什麼驅使他幹那種事的。"她停了一會兒,接著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是如果你是在向我詢問他母親去世的證據,那我給不出來。你得去問錢多斯。""他在那兒?""我不能告訴你。""不能——還是不願?"他問道。

    在他這種敵視的狀態下,考特尼的同情心消失殆盡。"不願。我並不認識你,斯特拉頓先生。可是我的確知道錢多斯不想見到你。考慮到那一層,我幹嘛要告訴你上哪兒去找他呢?""忠誠,是吧?"他大聲吼叫,不習慣被人駁了面子,"但是讓我來提醒你,年輕的女士,你是睡在誰的屋頂之下。""說那些,我走就是!"考特尼厲聲說道。她站起來,隨身拽著毯子,遮住身子。

    "坐下,他XX?""我不!"在一陣怒氣騰騰的沉默之中,瑪吉輕聲笑了起來。"我認為你最好改改你的策略,弗萊徹。這位姑娘一個月來一直與你的兒子為伴。他的桀驁不馴早已傳染給她了——至少在同你交涉時。"弗萊徹繃臉看著瑪吉。考特尼繃臉看著瑪吉。一聲激動的長歎,瑪吉站起身來。

    "我認為,弗萊徹·斯特拉頓,像你這樣一個老古怪,應該從自己的錯誤中吸取教訓。"瑪吉嚴厲地說道,"難道你以前不是搞這一套嗎?難道我沒有聽你說過不下一百次.說假如你有機會你一定重頭來過嗎?好啦,你也許能獲得那個機會,但是就我看來,你會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你已經犯了彌天大錯。不來問這位姑娘,跟她解釋,告訴她探聽凱恩的情況對你有多麼重要,你卻反而仗勢威脅她。她幹嘛非得跟你說不可?她只不過在這兒過個夜——在我的屋頂之下,我得多說一句。她並不靠你什麼,弗萊徹,那麼她幹嘛非得對你說呢?要換成我,我也不說。"說完這番話,瑪吉出了小屋的門。小小的客廳內隨即而來的靜默頗令人不適,不好開口說一句話。考特尼又坐到沙發上,開始為自己動了脾氣而感到羞慚起來。畢竟,這位就是錢多斯的父親。而且他們雙方都掌握著對方想知道的錢多斯的情況。

    "我很抱歉。"她開了口,接著又笑了,因為弗萊徹不約而同地也說出了這句話。  "也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斯特拉頓先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錢多斯不願靠近這塊地方嗎?""錢多斯。"他反感地嘟噥著這個名字,  "他XX擔t圓黃穡介⒆郵裁疵梖誑[茫|褪遣揮夢腋ヾr哪歉觥K秬╪觤ㄣ塝g拽興輦藽R敞e淮鷯?D憬興裁炊夾校抵@兩猩^艄|恪A埥餼酈鰼W茨鬩謊邸5橉蟫輦鐇浸|透A惶劦W摹!?"別要求我叫他凱恩,"考特尼堅決地說道,"對我來說他是錢多斯,簡簡單單就是錢多斯。""好D2,好吧。"弗萊徹輕聲嘟噥道,"不過也別要求我叫他錢多斯。""我不會的。"考特尼莞爾一笑。

    "關於你剛才的問題,"他一邊說,一邊拖來一把椅子坐下,"凱恩不想讓我知道他在附近,這並不使人驚奇。四年前,當他出走的時候,我派我的夥計們去追他,想把他帶回來。當然,他們從來沒趕上過他。他牽著他們逗樂似的追了近三個禮拜,百般捉弄他們,我認為,直到他感到厭倦之後,才甩開他們。

    "他有理由認為我會再一次想方設法將他困在這兒。那大概就是他幹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就在附近的原因。""你會想方設法將他困在這兒嗎?""我他XX擔t圓黃穡}隙ɑ岬模_備Ф吵怪崔值廝檔潰_安還墾↙@j措秣{恕n攏s屯房醋潘瞼B凰衱袨V@@暗沒桓齜絞健U獯危恕@崆肭笏錠瑽f礎N一峋×?蛩秅僖蹖折藻嬦鱣崨W墓郟p幌褚鄖耙謊~恕!?"是什麼情形——以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誤,"弗萊徹懊悔不堪地承認,"我現在都知道錯了。我一開始便把他當個小孩對待,而對科曼契人來講,十八歲已經是成人了。他回到這裡的時候就是十八歲。我做的第二件蠢事是,我總想讓他忘掉從科曼契人那裡學到的一切,就是那些對他來說,同他們一起生活了那麼長時間,已經是習慣成自然的東西。是我讓他惹我生氣,一次又一次。他本想要我必須給他的一切,對此我無法接受。""你說過你以為他死了十年了。那段時間他都同科曼契人生活在一起嗎?""是的,同他母親一道。她從我身邊跑掉了,知道吧。哦,我不能責怪她離我而去。我真算不得一個最忠實的丈夫。可是她不必將那孩子一塊兒帶走。她知道他對我是多麼的重要。""你不能指望一位母親拋棄她的孩子。""是的,不過兩人合不來時,有其它的方式來分開嘛。本來隨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本來可以隨她挑個地方來安置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有一半時間同凱恩待一起。相反,她消聲匿跡了。我一直不明白她何以能這樣,直到凱恩露面。那時我才知道這麼些年他們一直躲在哪兒。

    "哦,一開始還不是在躲藏。事情是,他們被基奧瓦人抓獲了,又賣給了科曼契人。有個年輕的科曼契小子將他們倆都買下了。他娶了米拉,又收養了凱恩。"他搖著頭。

    "凱恩跨著他那匹馬闖進這裡來時,肆無忌憚,那樣子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披一身鹿皮,留著他XX擔t圓黃穡衎儠豢霞艫艫哪切┌ん枳印N業囊桓齷錛潑豢f勾蛩↘s拐媸歉銎婕!!?考特尼完全想像得出年輕的錢多斯騎馬闖進巴M時那副模樣,還面對一堆生面孔的白人。不像她,他肯定毫不畏懼,甚至是目空一切。而他的父親會是什麼感覺呢?兒子回來成了個野蠻人?她看得出哪裡會出麻煩了。

    突然她想起了錢多斯的那個噩夢。

    "他是叫你……嗯,'老頭'嗎,斯特拉頓先生?"他嘟噥著。"他只願意這麼叫我。他跟你說過那事兒?""沒有。我們趕路時他被蛇咬了。"她解釋道。越來越多的事重上心頭,她又來了氣。"那個頑固的傻瓜竟然連向我呼救都沒呼。我們鬧了點彆扭,你看……好吧,無論如何,那晚他同蛇毒相抗時,噩夢不斷,還說了不少夢話。有一句話他說——"她停下來,不想原封不動地複述錢多斯的話。"好吧,他很反對你剪他的頭髮。你真的要剪嗎?"弗萊徹坐立不安起來。"那是我最大的錯誤,是這個錯把他逼走了。我們又吵了嘴,無數次中的一次,我氣急敗壞地命令我的手下把他關起來,割掉他那些該死的辮子。那場混戰遭透了。凱恩拿他那把刀子刺傷了三個小伙子,後來鋸齒才開槍將他手中的刀子擊落。就是那個教他打槍的人,鋸齒。不過凱恩在這兒的時候不願意帶槍,就那把刀子。簡直把我氣瘋了,他就是不肯做個,他XX擔t圓黃穡|褪遣豢獻齦靄茲?除了那些鹿皮,偶爾一件馬甲外,他什麼也不願穿。天冷了,可能還穿一件茄克。但就那些了。不穿襯衣,雖然我給他成打成打地買。我認為他那麼做是故意來氣我。""但是為什麼?難道他不想待在這兒?""一點不錯。"一聲長長的、心力憔悴的歎息,其中充滿了悔恨。"凱恩來這兒時,我以為他要長留在這兒,我以為是他自己想來。那就是我之所以從一開始,就一直搞不懂他時時表現出敵意的原因。他從不與人打交道,甚至吃飯也單獨在一邊,除了有時他在牧場裡累得筋疲力盡外。沒有哪天他不帶些肉到餐桌上,儘管他必須等天沒亮便起來去打獵。他甚至不吃我他XX擔t圓黃穡楞瘜臟遞彃u腔壞舨恍小!?"勞駕,斯特拉頓先生,"考特尼打斷他的話,"你不必為那個字眼不停地說對不起,那話我已耳熟能詳——承你兒子的美意。""是嗎?"頭一次,他露出了笑容,"他起初露面的時候,根:本連髒話也話不說,除了用科曼契話。我很高興他在這兒還學有所獲。"考特尼轉了轉眼珠子。上帝份上,為了這種事兒而驕傲!

    "你剛才說?""是的,嗯,如我所說,他不與人打交道,不願結識那些人,更別說我了。你跟他沒法交談,除非你自個兒磨破嘴皮。我想不起他哪一次先跟別人說話過。然而我十分清楚他腦子裡裝滿了疑問,因為我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得出來。可是他真他媽有耐性。他能等著,直到他的疑問不問自解。你瞧,只要我們能教的,他什麼都想學。他也學了。一年以後,這牧場上沒什麼事情他不會做的。我以為那是他是選擇來這兒的另一個原因。""但他不是自擇的?""不是。儘管他沒告訴過我。我不得不從瑪吉那兒打聽,嘻,還是在他來這兒兩年以後。那時他已經對她敞開心扉了。實際上,她是唯一一個對他瞭解頗多的人。""他幹嘛要來這兒?""他母親,"弗萊徹簡單地說道,  "可以說是她強迫他來的。然而事實是,他為她幹什麼都義無反顧。瞧,他已到了年齡,在那支科曼契人中他本可以成為一名完全獨立的成員,享有做一個男人的各種權利,包括娶個老婆。我猜她考慮著趁他在那個世界安身之前,他應該來這個世界體驗體驗,這樣日後他便沒有任何後悔之事。我由衷讚歎米拉這種舉動。"他對考特尼說著,更像在自言自語。"她是在為那孩子著想啊,不是為她自己。""她曾要求他在這兒待五年。三年後他便走掉了。她希望他好好享受有錢的好處,而且不瞞你說,我有的是錢。可是他對業那葞譔悜恰K捙坒`M伄蠹}Zp壞悖期殲t魏尉齠ㄖせD芰粲杏嗟亍5暽欶臟觤江D嗆⒆擁乃嘉o鬩丫穬﹞g恕!?"同那些印第安人們相處十年之後,凱恩真成了個科曼契人,除了血統外,從哪兒看都是。他從沒想過要入鄉隨俗。他只是在熬時間,在盡其所能地向我們這些白人學習,他肯定那樣看待我們。嗯,至少他那思維還沒有將知識拒之門外。誰知道呢,要是我沒有對他那些他XX當枳臃⒛訓幕埃я@了擋歡ɑ崠L迥甑摹!?"錢多斯不再留著辮子了。"考特尼平靜地說道。

    "是嗎?好吧,無論如何,那還像回事。但是他也不再有那支科曼契人了。""不完全正確,"考特尼簡明扼要地解釋道,"在追殺那些襲擊過科曼契人營地的壞蛋時,他一直不乏幫手。實際上,我們在通過印第安人保留地時,一路上他的好幾位朋友一直跟在附近。要不是答應護送我去韋科的話,他本來是要同他們一道趕路的。""他幹嘛要答應護送你,哈特小姐?"弗萊徹十分好奇地問道。"聽起來根本不像我所知道的凱恩。""他起初並不願意。他想方設法勸說我根本就不要跑這一趟。

    說真的,我本來都對他不抱希望了,這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不管怎麼說,我認為那是因為他正好也要來德克薩斯。我答應如果他帶上我,我就把全部的積蓄都給他。我認為我同他是做了筆交易。可是今晚我剛要給他錢時,他生氣了,還說錢與那毫不相干。"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接著輕聲說道,"他說我不應該對他瞎猜猜,也不要想著弄明白他是什麼動機。他說的也對。我一點也不懂是什麼促使他這麼做。我認識的人當中,就數他最溫柔了——然而又野蠻之至。他一會兒十分可愛,處處護著你,一會兒又翻臉不認人,還總想讓我恨他。""可愛?護著你?我從沒想過會有人用這些話來描述凱恩。""四年的時間可不短,斯特拉頓先生。你還是四年前的那個你嗎?""正是,不幸之至。老骨頭本性難移。"

    "這麼說你仍舊想著要讓錢多斯脫胎換骨?""不。我想我已知道那樣是不現實的。他就算是我的兒子;可他是他自己的。可他XX怠@c愀詹潘檔氖恰芫漹c?"考特尼雙頰發熱,想著要為自己開脫一番。她事實上已經承認了他們之間的親呢關係,否則還有什麼其它原因會讓錢多斯那種人變得溫柔呢?"我說過錢多斯是我所認識的最溫柔的人,斯特拉頓先生,可是那樣的情形太罕見。大多數時候他冷漠、粗率、萬般可惡,頑固不化,不要讓我忘了他還凶險可怕,殺人不眨眼,而且殘酷無情。哦,還有沒心腸。另外,還喜怒無常——""我知道他那副樣兒了。"弗萊徹咯咯地笑著打斷了她。"看來他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可是假如他全是那副德行,小姑娘,你怎麼又愛上他了呢?"他平靜地說道。

    她想矢口抵賴,可又有什麼用呢?瑪吉大概已經告訴他,說她承認過愛錢多斯了。

    "並非心甘情願的,我向你保證。"考特尼生硬地說道。"但是你、瑪吉,甚至連鋸齒——恐怕你們都有點誤會了。看來你們認為我會把錢多斯拖回這裡來。那不可能。我說過他可愛,並不是說他就愛我。如果有一天他真回這兒了,那也不會是為了我。""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就待在這兒,哈特小姐,費用算我的,""好吧,我打算待在韋科,斯特拉頓先生:""我是說這裡,牧場裡。"她搖搖頭。

    "瑪吉難道沒跟你說我父親在韋科嗎?他是我來德克薩斯的原因。我是來找他的。""是的,我知道。愛德華·哈特。可那並不意味著你會希望同他住在一起。他又娶了位新娘。你肯定同他們待在一起會快活嗎?"她真不希望他那麼問。"在見到我父親之前,我什麼也不清楚。不過無論什麼情況,我不能待在這兒。""我看不出為什麼不能。我們現在已不是素不相識的路人了。而且我們倆在一件事上有著完全的一致,哈特小姐。我們都愛我的兒子。"

    "這鎮子現在漂漂亮亮的,面積也大了。"鋸齒駕著平板馬車'走在韋科的主街上時,對考特尼說道。"戰爭爆發前它還沒這麼大。可戰後,一大批南方人湧人這鎮子,開始另謀新生。運牛隊駛往北方時在此歇腳,也起了作用。""這兒不會又是一個牛市鎮,是吧?"考特尼深為不安地問道。

    "像堪薩斯的那些?不,女士。"他咯咯地笑了,"牛仔們途經這兒時,還沒把這兒搞得亂七八糟,不像他們在通過了印第安人的領地之後。"考特尼笑了。當然德克薩斯不會同堪薩斯一模一樣。她記得在穿越了近二百英里無人居住的地帶後終於到達一個城鎮,終於能洗個熱水澡、吃上一頓真正的飯菜、找個床睡覺,那時她有多快樂啊。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那些跋山涉水的趕牛漢們需要狂歡、需要瞎折騰一番。她只是希望他們別在這兒折騰。

    有為數不少的人帶著槍,可是他倆沿街走了一程,她卻沒看出幾個真像槍手的。

    至少韋科有個市鎮警察局長維護治安,而羅克裡卻沒有。而且儘管很多男人帶著槍,同時也有好多不帶的。衣著華美的小姐們,由先生們伴著,在鋪著木板的人行道上溜躂。考特尼還見到好些墨西哥人,兩三個印第安人,甚至還有個中國人。這一切使韋科看起來幾乎像個大城市似的。

    "那兒是你爸的地方。"鋸齒指著前頭,"他在那兒也有個工作室。"與他們在芝加哥的家完全不一樣,這是一棟精心收拾過的漂亮的兩層樓房,在房子四周和圍著小院的籬笆沿線,有一些新栽培的花木。樓房坐落在一條小街角上。鋪著地毯的門廊裡擺了好幾把椅子,突伸在外的屋頂下吊著一把有坐墊的條椅,像個鞦韆似的。她想像著在暖洋洋的傍晚,坐在條椅上,感覺肯定美極了,因為你從那裡可以將整條主街盡收眼底,而你本人卻被遮掩得好好的,一點不招眼。

    "他妻子什麼樣兒,鋸齒?"考特尼頗為緊張地問。他們在那棟房子前停下時,他作了回答。

    "埃拉小姐?啊,她可真是位漂亮的女士,至少大家都這麼說。她在學校教書。戰後她同她兄弟一塊兒來到這兒。她兄弟是個律師。他在戰爭中失去了一支胳膊。我們原先那位教師返回東部之前,埃拉小姐一直在他的律師事務辦公室裡幫他忙這忙那的。她主動接替了那位教師的職位,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在學校裡。"考特尼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老天,又一位得竭力周旋的繼母!她所能想起的儘是上次那位有多麼的令人不堪忍受。然而她父親這一次肯定是想要結婚,這就大不一樣了。他不是為了些合不合禮的原因而結婚的,看來也許他愛埃拉。

    "喂,女士?"又一次她讓鋸齒站在那等著扶她下來。  "對不起。"她一邊說,一邊牽住他的手下到地上。"我想我有點兒緊張。那麼長時間沒見過我父親了。而且近來四年我的變化太大。我看上去還正常吧?"她問道,聲音發著顫。

    "你美麗得簡直可以做新娘,即使在我這種堅定不移的獨身者眼裡也是如此。""意思是還正常?"她抬頭對他露齒一笑。

    他只是咯咯地笑個不停。去平板馬車後取她的毯制旅行包時,他對她那匹拴在車後的馬點頭示意。

    "我把你的馬兒牽到代養馬房去。"他說道,"我曉得你父親放了一輛四輪輕便馬車在那兒。""謝謝。"考特尼傾身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還謝謝你帶我到鎮上來。你認為我會很快再次見到你嗎?""太可能了。"他笑了,"弗萊徹大概會派我或某個夥計每天到鎮上來看望看望你。""來看錢多斯有沒有露面?""對。要麼那樣,要麼他會安排某個人來監視你父親的房子。我認為他很可能會那麼做。"考特尼懊悔不迭地搖著頭。"那樣會一無所獲。我希望他能看到這點。""他所看到的只是又一次找回他兒子的機會。除此之外他一概不顧。他正指望著凱恩現在也許甚至會願意安頓下來,為了你。為了讓他住得離家近一些,他願意付出一切,不是一定得在牧場裡,而是只要近得他能夠時常見到他。瞭解到他們過去相互各不相讓的事兒,你對此會不理解,但是弗萊徹愛那孩子。""錢多斯曾有一次問過我是不是能夠過他那種方式的生活,一直奔波不定,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超過幾天。我認為他:永遠不會安頓下來的,鋸齒。""那個話題是怎麼說起來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她臉一片緋紅。"我當時問他會不會娶我。他不會的。"對她問這個問題鋸齒還不怎麼驚奇,倒是凱恩說的讓他吃了一驚,"你是說他直言不諱地回絕了你?""不。他只是問我能不能像他那樣生活。""然後你回絕了他?""不。我對他說那樣不是個養家的辦法。他也承認。談話到此就結束了。""你能過他那樣的生活嗎?"鋸齒試探性地問。

    她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我過去一直認為,平平安安的,生活有保障,這對一個家庭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可是最近幾年我逐漸懂得,一個家庭靠的是每一位成員來維繫,其它都是次要的。"她知道對一個幾乎還不認識的人,她說得太多了,但她打定主意說就說個痛快。"我同錢多斯在一起一直有種安全感,即使深入到印第安人保留地時也是,可是我的確希望將來某一天會有幾個孩子,孩子們是不能一年四季流離不定的。因此我就是不知道。"她說完歎了口氣。

    "什麼最重要,對此男人們據說也可以改變觀念的。"有些男人也許會,考特尼想,可錢多斯決計不會。

    因知道同她父親重逢她緊張得要命,鋸齒便離她而去了。

    下定決心,因為要是換了錢多斯肯定會那麼做,考特尼徑直走到房子前舉手拍門。門一下子就開了,一位細高細瘦的女人眼巴巴地站在那兒。

    "埃拉?""喲,錯了。"那女人咯咯笑道,  "我是曼寧太太,這兒的管家。如果你想找哈特太太,每天的這個時間你得去學校教室找她。""不,啊,事實上,我是來找愛德華·哈特的。""進來吧,不過你得等會兒。他去鎮上某處看病人去了。"曼寧太太領著考特尼進了病人候醫室,一間擺滿了直背椅的屋子。考特尼並不介意。她不想將自己的身份告訴這位婦女,而且在見父親前,她需要時間使自己鎮定一下。運氣不錯,這間屋子裡空無一人。因此她獨自坐在那裡,等著醫生回來。

    這是她一生中最漫長的二十分鐘。她坐立不安,一會兒扯扯身上的綠裙,一會兒摸摸頭髮。她站起來踱幾步,然後又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終於,她聽見前門開了,聽見她父親的聲音、叫著曼寧太太說他回來了。他穿過大廳去辦公室時,從那扇開著的門口走過。

    令考特尼驚訝的是,她似乎不會說話了。她想對他呼喊,卻一點聲音也叫不出來。

    幾分鐘後他回來了,站在門口。她站了起來盯著他,還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她站在屋子中央,像個傻瓜似的,張著嘴,話堵在喉嚨裡。

    足足有一分鐘,他還沒認出她來。她身上某種異樣的東西讓他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回視著她。也許是因她那雙眼睛之故。她那雙眼沒變樣,那一刻瞪得又大又圓,滿是懇切地望著他。

    "我的上帝——考特尼?""爸爸。"她叫道。

    他朝她飛跑過去。她撲到他懷中。在他的胳膊緊緊地摟住她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一種最令她不可思議的喜悅。他父親正擁抱著她,正是那種她時時刻刻、夢寐以求的他的擁抱。

    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愛德華才從懷中放開她,又仔細地打量。他的雙手撫著她的臉,輕輕擦去她的淚珠。他自己也是淚流滿面,在那一刻考特尼知道了他是真真正正地愛她。他一直愛著她。只是因為她自己疑心重重,才別生了些枝節。上帝份上,那時她真是個蠢姑娘,如此深深地把自己裹在一片黯然傷神中,以致看不到那些一直伴隨著她的東西。

    "考特尼?"他低聲問道,"怎麼回事?我以為你死了。""我知道,爸爸。""你沒被抓走。我看見那些印第安人離開的,他們只帶走了那個農夫。""我當時躲在穀倉裡。""可是我在穀倉裡找過了。我拚命地叫你,直到嗓子叫不出聲音來。""你沒朝那飼料盒裡看。"她的話音裡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她只是在陳述事實。

    "當然沒有。它根本藏不下……我的上帝,怎麼回事?""布勞爾先生在它下面挖過一個洞。他為他妻子準備的。襲擊開始時他也在穀倉裡,他便讓我們躲到裡面。薩拉和我都昏過去了。我猜那就是我們之所以沒聽見你叫喚的原因。"顯而易見的事情卻讓他捉摸了好一會。

    "薩拉也還活著?"考特尼點點頭。"而且又嫁人了。"她解釋說大家都認為他被抓走了,說他死裡逃生根本不可能。她告訴他說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從來沒有,接著又迅速交待了這四年生活,還跟他說了在一張舊報上看見他的照片一事。

    "薩拉認為我瘋了。可是跟你說實話,我認為她並不想相信那真是你。她很樂意嫁給哈里。""我也又結婚了,考特尼。""我知道。我昨天在巴M同瑪格麗特一起過的夜。她跟我說了埃拉的事。"雙手扶著女兒的肩,他盯著窗外。"老天,我有兩個妻子了!我得為此採取點行動。""而薩拉有兩個丈夫,"考特尼微笑著說道,"我保證她會同意一紙解約書的,那好於兩頭離婚,難道你還這麼認為?""我只好希望如此了。""爸爸,"考特尼問道,"你為什麼離開那個農場了呢?你受了傷。你幹嘛沒在那兒等著救助?""我受不了,寶貝,想著你死在了那棟熊熊燃燒著的房子裡。我必須離開那兒。我知道那樣做不明智,可是當時我簡直不能正常連慣地思考問題了。我甚至連一匹馬也沒帶上,因為那會又讓我想起你來。我跌跌撞撞地一直跑到了河邊,後來就人事不省了。一位教士和他的家人發現了我。等我清醒過來,意識到他們正帶著我往德克薩斯去時,我們已經深入到印第安人保留地中了。""看來你就那樣來到了韋科。""是的。我拚命想忘掉那一切。我自行謀生。這兒好人多。"他突然停下來,接著又問道,"你昨晚怎麼待在巴M內,而沒有到鎮子裡來呢?""錢多斯就把我帶到那裡。""錢多斯?那是個什麼名字?"這個名字我會一直使用直到幹完我必須做的事。"這是他妹妹給他取的名字。他實際上是弗萊徹·斯特拉頓的兒子,或者不如說是他一個形同路人的兒子。要解釋清楚錢多斯不是件易事,爸爸。""告訴我你是怎樣從堪薩斯到這兒來的。""錢多斯帶我來的。""就他一個?"他驚呼道,她點點頭,  "你單獨同他一起旅行?"那種迫使他娶了自己的管家的道德模式在他那驚異的表情中顯露無遺。考特尼不禁生起父親的氣來,這倒讓她自己吃了一驚。

    "瞧瞧我,爸爸。我不再是個孩子了。我長大了,完全可以自作主張。而且如果我選擇單獨同一個男人旅行的話,那是因為我到這兒來只此一途,就那些。無論如何,完了事了。"她用一種更為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到了這兒。""可是你——都還好吧?""有錢多斯保護我。他不會讓我有任何閃失。""那不是……我的意思。""哦,爸爸。"考特尼歎了口氣。

    "'爸爸'?"從門口他父親身後傳來一個驚異的聲音。"愛德華,我本以為你只有那一個女兒呢。"這及時的打斷使考特尼覺得很高興。她擔心她父親會持一種典型的家長作風來對待錢多斯。不過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怯生生的小東西了。她不會為她根本沒做錯的事情致歉。然而以此作為他們父女關係的新開端,並不是個好方式。

    因此儘管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要對站在門口的那位女士以眼還眼,她還是繞過她的父親,優雅地伸出一隻手。

    "你一定就是埃位。"考特尼熱情地微笑著,"是的,他的確只有一個女兒——我——還活著,好好兒的,就在你眼前。不過我讓他來告訴你前前後後的經過。我的包放在門廊裡了,曼寧太太能不能帶我找間屋子……?"她正要從那位莫名其妙的埃拉身邊尋個出路出門,他父親把她攔住了,用警告的口吻對她說道:"以後我們再繼續談談此事,考特尼。""如果我們必須談的話。"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高興一點。"不過我真的希望先住下來。而且我敢肯定埃拉現在也沒有很多時間——還是學校今天已經放學了?""不,不,我確實得回去。"考特尼離開那間屋子前,又對那位雲裡霧裡的女士笑了笑。一出來門便關上了,她靠在牆上,合上雙眼。她能聽見他們在一牆之隔的屋子裡說個不停,她父親在解釋,埃拉聽上去好像很為他高興。

    埃拉真是美貌的女子,而且又年輕。考特尼沒料到她會這麼年輕,只有二十五歲上下。長著一頭光潤的紅頭髮,一雙淡綠色的眼睛,這一生動的搭配,使埃拉看上去當然同考特尼以前所認識的任何一位老師都大不一般。

    她父親大概很愛埃拉。他們並不需要考特尼即將給他們生活帶來的諸多煩亂。

    她歎了歎氣,從牆上挺起身來,去取她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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