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飛奔上到二十樓,然後沿著一條狹窄的鐵梯爬到樓頂,打開門,抬頭看見午後半晌時灰暗的天空。她大氣不敢出。在身後的樓道裡面,正等著幾個後援警察。大樓的兩邊是幾座高聳的建築。樓下不斷傳來喊叫聲、警笛聲和汽車的喇叭聲。
前方站著兩個背光的人影。莎拉看不清楚臉,但卻一下子認出了他們。
是傑理德。他的手被銬了起來,嘴巴裡面塞著東西。一個沉重的鋼製手銬緊緊地箍在兒子兩隻細嫩的手腕上,手銬的另外一端連在一個長方體的塑料手把上,好像是個盒子。莎拉看了一會兒,馬上認出是一個兒童午餐盒。她又看了一眼,還是沒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莎拉,」鮑曼這時開口說話了,聲音溫柔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我不想傷害傑理德,但是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就會。會還是不會完全在你了。」
「你的炸彈已經熄火了,」莎拉氣都喘不上來了,「你現在一意孤行沒有任何意義。」她邊說邊往前走了幾步,好讓設定為傳送模式的對講機能夠讓下面的人聽到他們現在的談話。
「請別再往前了。現在我就想離開這裡。所以我們來做個交易。」感覺太奇怪了:他現在說的是一口南非口音的英語,聽起來簡直就像另一個人似的。
「你想要什麼?」跟這麼一個惡魔談交易,莎拉聲音都變得發顫了。
「幾分鐘之後,我就要離開這棟大樓。我要帶傑理德跟我一起走。」
「你說什麼?帶他跟你一起走?」莎拉覺得全身發軟,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現在她能看清兒子的臉了。他瞪大的眼睛裡面充滿了恐懼,全身就像僵住了一樣。
「就是跟著我走一截。保證我的暢通無阻,就像旅行保險。我保證只要你乖乖合作,傑理德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你保證——!」
「我沒有理由要傷害你的兒子。我挺喜歡他的。」
忽然,莎拉感覺到體內慢慢滲透出一種冰冷的感覺,一種交織著仇恨和保護兒子的誓死決心使得自己不那麼害怕了。「你把我帶走。」她說著又向前走了一步。
「拜託,莎拉。」鮑曼說。「為傑理德著想,就待在原地不動。請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想讓你和你的人犯任何錯。首先我得打個電話。」
鮑曼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個手機,按下了幾個號碼。他把話筒放在耳朵邊上聽了幾秒鐘,又按了幾個號。「好啦,」他說,「傑理德,謝謝你的電話。現在炸彈啟動了。」說完,鮑曼放開電話,拿起一個東西,莎拉沒太看清。
「這是一個死亡開關,莎拉。我相信你知道怎麼用。這個按鈕連著一台無線電傳送器和一台產生連續信號的發報機。現在信號已經在傳送中了。一個一毫瓦的發報機——馬力非常低。只對它視線範圍內有效哦。只要我一直按住開關,信號就會一直發送。但是只要我一鬆手,傳送器就會停止輸送信號。」
「你在說什麼?」莎拉彷彿早就預料到什麼事情似的。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傑理德的午餐盒子裡面放著一個小型爆炸裝置——半塊C-4炸藥加一根雷管,連接一個尋呼器。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防止引爆炸彈:我手上的傳送器一直發送信號。這個普通閉合的繼電器連接著一個無線電收發裝置,也就是一個設定有特定頻率的掃瞄儀。只要收發器收到信號——一個持續傳送的信號——它就能讓保持開關一直開著,那麼小孩就不會有事。但是如果信號停止了,或者中斷了,繼電器關閉電池盒雷管之間的電路,C-4就會被引爆,炸彈就會爆炸。傑理德就會走咯。只有半磅的C-4,不多,但是足夠讓他化為一團薄霧。」傑理德這時閉上了眼睛。
「你是個瘋子,」莎拉自言自語道,「你是個瘋子。他還是個孩子。」
「所以啊,如果我有什麼事——如果,我是說,你或者你們的人過於衝動想要開槍打死我——我就會鬆開開關,炸彈就會爆炸。如果你堵住了信號,妨礙了接收器清楚的接收。傑理德也會死。如果你試圖抓住傑理德,帶他離開我接收器的視線範圍,他也會死。還有,想都別想用FBI那套所謂的談判技巧來考察我的耐性,只要我手裡的傳送器或者傑理德手裡的接收器的電池一旦耗盡,炸彈就會爆炸。」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莎拉不甘心。她知道現在她自己的隊員和NEST的人都在通過對講機聽著這段對話。她很怕有哪個頭腦發熱的傢伙犯錯把鮑曼惹急了。
「我猜到你不知道了,是吧?但是你真的想試試冒這個險嗎?」
莎拉盯著鮑曼看了一眼,再看了看傑理德,突然情緒失控地喊道:「你怎麼能這麼做呢?難道你一點點都沒有關心過傑理德嗎?」
鮑曼狡猾地一笑:「別費心機了,莎拉。」
「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也知道你幹的所有事情。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對傑理德還是有感情的。你真的會這麼對傑理德?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
鮑曼的笑容消失了。這個女人說得沒錯;自己的確對這個孩子有感情,可是這種感情是對自己的背叛,逃脫才是最緊要的事情。他知道莎拉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兒子不受傷害,這是關鍵。
「別跟我玩心理測試,莎拉。」他突然說,「別考驗我的耐心。現在傑理德跟我到附近的機場去。只要我安全登機,兒子就還給你。聽好了,莎拉,如果有任何人犯了哪怕一丁點兒錯,或者太衝動了,傑理德就會沒命,你的手上就會濺滿他的鮮血。」
這時莎拉聽見遠處傳來的不清楚的噪音,她把頭抬了起來。噪音逐漸變大,她意識到這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音了。她抬頭往天上看,卻被嗡噗嗡噗的聲音嚇得一呆。眼前出現了一架黑色流線型直升機,窗戶染上了顏色。
在NEST的指揮站,培恩博士扭頭衝著對講機說:「蘇雷茲!」他的聲音簡直是在咆哮。「到這邊來。我需要設備。」
直升機現在已經在頭頂了,嗡噗嗡噗的螺旋槳的聲浪振聾發聵。
鮑曼喊道:「清楚了嗎?我們達成協議了沒?」莎拉看著傑理德。眼淚從他的臉頰上流了下來。「達成了。」莎拉吼道。作出決定並不難。但是她能相信直升機一旦著陸他就會放了傑理德嗎?可是自己還有的選擇嗎?
直升機的螺旋槳震耳欲聾。
鮑曼夾著傑理德朝直升機走過去。機身先在大樓的房頂盤旋,然後輕輕著陸。透過樓下的喧鬧嘈雜聲,他聽到了警笛的呼嘯,四周的建築上反射著紅色和藍色的警燈。
他跳進打開的直升機艙門,把傑理德扔到駕駛員邊上的座位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掉了兒童午餐盒裡面的炸彈,隨即切斷了手裡的發送器。
直升機開始在原位空轉起來。鮑曼衝著哈蒙德說,「你,下飛機。我們不去特雷波羅了。」哈蒙德嚇得夠嗆,但同時顯然也鬆了一口氣。他從鮑曼的身邊滑到直升機的門邊,跳到了房頂。鮑曼移到飛行員的位置控制了飛機。
「你他媽的說對了,我們的確不會。」這時從他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鮑曼感覺到一把冰冷的手槍頂住了太陽穴。
說話的正是羅斯警官,他從前坐的高背椅後面爬了出來。原來他一直躲在一個很高的紅色急救箱後面。
「你真是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鮑曼對羅斯說,兩手鬆開了方向盤,「這孩子身上戴著炸彈。」
「我知道有炸彈,」羅斯回答說,「不然我早就把你給宰了。」
鮑曼笑了一下,但是笑容卻像冰窖一樣寒冷。突然他的手向下伸進藏在腳踝處的一個皮套,乾淨利落地掏出一把手槍,從座位上跳起,轉身用槍口指向這個警察。他心想,如此大膽不是一個警察的特點,倒像是一個突擊隊員。
「你是想從飛機上滾下去,還是想死?」
兩個人針鋒相對。「好像打了個平手啊,」羅斯說,「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對我們倆來說都好。你把孩子放了。我來替他。莎拉要回兒子,你得到人質。」
「如果我不同意怎麼辦呢?」鮑曼問。
「那就同歸於盡。我倒是不介意。反正這些日子我也有了輕生的念頭。」
「那如果公眾認為是紐約警署的一個警察害死了一個孩子呢?」
羅斯聳了聳肩:「誰會知道呢?是你製造的炸彈。放了孩子。」
「謝謝啊,不過,No。」鮑曼說,「實話實說,孩子作人質比較好。我可不想發現你在背後偷著樂呵。」
「聽著,」羅斯說,「我們現在說的不是人質。我們現在談的是一個我相信你也喜歡的孩子。你的良心並不想這樣。」
「那就相信我,」鮑曼說,「我的確不想碰孩子一根汗毛。如果他發生了差池,那都是因為你的疏忽大意。」
羅斯悶頭思忖了幾秒鐘,為了想出下一句應該怎麼說才好。「那好,」他終於開口說,「我來告訴你幾分鐘前我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你知道下面我們核武器緊急搜尋隊的人,如果你有一點常識的話,就應該知道他們是這行裡面最好的。你和莎拉剛才說的話都通過對講機傳到他們那裡了。也就是說,他們聽到了你剛才說的每一個字,聽到了你對炸彈裝置的描述。他們用一種叫光學分析儀的玩意兒計算出了你發送的信號強度、頻率以及所有的鬼東西。複製這種信號非常簡單,只要通過發送器播出同樣強度和頻率的信號就行。輕而易舉的事情。業餘選手的玩意兒。只需要給那幫天才們五分鐘的時間。與此同時,我在幾個街區以外的地方跳上直升機。他們在另一頭朝空中發送相同強度相同頻率的信號。所以傑理德身上的炸彈根本不會爆炸。你現在可以把手裡的開關從窗戶那裡扔出去了。隨便吧,反正炸彈也不會爆炸。」
「非常好。」鮑曼說,「差一點我就要信服了。」
「你按啊,」羅斯說,「試試看。把開關扔到窗戶外面去。」
「你真想拿一個孩子的生命玩一次這樣的遊戲?」
「嘿,等等,」羅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不相信我是吧?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吧?那我就來告訴你幾個數字,朋友。你現在播送的頻率是一百四147千兆赫茲。聲音頻率為17.5千兆赫茲,有人告訴我說相當於每秒轉17,500圈。」
這下,鮑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當他發現羅斯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時,他的臉上竟然滾下了一顆汗珠。他們已經複製了聲音頻率。他開始默默在心裡咒罵自己太傲慢自大。
「所以我想,」羅斯說,「你的槓桿好像失衡了吧,懂我的意思嗎?」
「如果你們的計算只要稍稍偏差一丁點,那麼……」
「你看,」羅斯這時說話的聲音好像敲定買一輛二手車生意似的,「我們實在都不想冒險,說實話了吧。所以還是我剛才的提議。放了傑理德,我來替代他的位置。你有人質,莎拉得到兒子。誰也沒輸。你怎麼看?嗯?」
鮑曼猶豫了一下,想自己到底該怎麼取捨。得承認,現在已經沒有談判的餘地了。炸彈熄火成啞巴了。就算NEST的人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就關掉了炸彈,但也已經挫敗了自己的系統。現在他自己拿著槍跑肯定要比帶著這個警察走輕鬆得多,殺了他也行——但是也有可能這個警察逮著機會就會開槍打傷自己,這個險就冒得太不值得了。為什麼這個警察沒有在一開始就殺了自己呢?鮑曼對此有些不明白。這個人是不是在使詐?他說的信號發送器的事情是真的嗎?有可能——不過那他膽子也太大了吧。事關一個孩子的生命,他不會那麼魯莽的,尤其這還是莎拉的孩子。比較說得通的解釋是,這個警察不想引起任何交火,怕影響接收器。夠精明。
「成交。」鮑曼說。
「把炸彈從孩子身上拿開。」羅斯說。
「你自己拿。」鮑曼說。
他遞給羅斯一把小鑰匙,說:「把手銬解開。」
羅斯接過鑰匙,給傑理德鬆開了手銬。他發現這是一副警署常用的手銬,史密斯&維森牌,型號一百。
「把裝置放到你邊上的位置上,」鮑曼說,「放心,我已經解除引爆了。」
羅斯把午餐盒小心翼翼地放到位置上,看到孩子的手腕上留下了紅色的印記。
傑理德伸手輕輕撕下嘴巴上的膠條,一邊撕一邊掉眼淚。他扯出塞在口裡的東西,只見嘴唇邊上膠條封過的地方露出一大塊紅色印記。
「你還好吧?」羅斯問。
「不知道,」傑理德可憐兮兮地說,「我想還好。是還好。」
「那就好,」羅斯對傑理德說,「現在你趕快下去。」
樓頂上,莎拉跟幾個NEST的人觀察著原地不動的直升機。
「羅斯到底在幹什麼?」莎拉問。
「我們截獲了直升機,強行迫降。」維嘉尼說,「因為飛機違反了NOTAM。是羅斯的主意,說要直升機繼續飛過來接鮑曼。」
「天啊,希望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莎拉說。
「我想他應該知道。」維嘉尼說。
就在這時,莎拉看見傑理德從直升機的三節階梯上面爬下來,朝自己這邊奔過來,確切地說應該是跳到她的懷裡。她緊緊把兒子擠在懷裡。兒子哭,她也哭。
「哦,傑理德,我的寶貝兒。」她輕輕喊道。
這時飛行員哈蒙德跌跌撞撞地跑到他們這邊說:「這個蠢貨最好小心點開飛機。老貴呢。」
「你能活著出來就該知足了。」維嘉尼說,「沒在監獄就算好了。」
「嘿,」哈蒙德急了,「我們有言在先。我合作。你們也得說到做到啊。」
直升機內現在只剩下兩個男人了,兩個人面對面地拿槍指著對方。
「現在,」鮑曼開口說,「既然我得坐到駕駛員的位置開飛機,你得先把槍放下。」
羅斯盯著他。「你殺了我吧,樓頂上的狙擊手正在瞄著你呢,逃不掉的。這一點你應該心知肚明。」
鮑曼點點頭:「相信我,一個活人質對我來說比一個死警察有可用價值多了。把槍丟了。」
羅斯思索著要不要鼓起勇氣開槍,但是他很清楚對手比自己高出一截。鮑曼可以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先開槍殺死自己,然後再冒險逃脫狙擊手的射擊。他不能小看鮑曼的求生本能。
他把槍慢慢放了下來,扔到直升機的地板上。
「現在,再把腰包掏空。」鮑曼命令道。
羅斯跟著照做,把口袋裡的零錢和鑰匙串扔到地上。
突然,鮑曼敏捷迅速地用槍把對準羅斯的太陽穴猛地一擊,後者立刻沒了知覺。羅斯應聲倒在了機艙的地板上。鮑曼沒有想殺他的意思,連弄殘他的想法都沒有。只不過這樣比留一個清醒的人質在身邊要安全多了。
鮑曼用手銬把羅斯銬到座位上,轉身跳到飛行員的位置。他看了看操縱桿,迅速熟悉了一下各個按鈕。這架直升機跟他以前駕駛的不一樣。
這時羅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沒看見。
羅斯的眼皮動了一動,他還是沒看見。
在鮑曼的視線之外,羅斯睜開了雙眼。他慢慢抽開沒有銬在座位上的左手,往下摸到腰帶,食指伸進去摸到了自己平時暗藏備份手銬鑰匙的口袋。
幾乎沒幾個人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所有的手銬都用的是一把鑰匙。羅斯右手上的手銬——史密斯&維森型號一百——用羅斯皮爾利斯牌手銬的鑰匙也能打開。幸好鮑曼沒有用少見的史密斯&維森型號一百零四,那是一種高端安全手銬,用的是特製的鑰匙。
從羅斯的角度看不見鮑曼的臉,但是從聲音可以判斷直升機還在樓頂上盤旋。他偷偷把鑰匙插進手銬。手腕微微一扭,手銬打開了。
他一面在心裡默默祈禱,一面用一隻手悄悄滑到座位上把炸彈往回拉。
接著,他利索地一個翻身從直升機上滾下五英尺左右,落到了樓頂上。
羅斯翻身滾到直升機門口的時候正好被鮑曼看見。但是,他一點都不驚慌,將操縱桿一拉,直升機離開樓頂升到了空中。
鮑曼知道怎麼開這架飛機了。他知道FBI和警方現在手裡只有小武器,無法擊中直升機。而且他還知道,根據古老的《警衛團法》,美國軍方禁止介入國內執法行動。也就是說軍方不能從空中擊落直升機。
他的人質——先是傑理德,然後是羅斯——為自己的起飛提供了充足的時間和機會。這些正是自己需要的。直升機此時飛在曼哈頓市中心,正在向新澤西州方向前進。鮑曼此刻心中充滿了自豪感,自己終於超越了人生職業生涯的最高峰。雖然自己犯了一些錯,但總算很不錯了。
「羅斯!」莎拉喊道。「發生——發生什麼事了?炸彈呢?」
「炸彈?」羅斯聳聳肩,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反問道。落到樓頂上以後,他行動還是有點不穩。他走到NEST負責人培恩博士的面前。「你編的那套信號發送器的東西還真管用。」他邊說邊伸手摸向藍色制服的腰帶那裡,從大肚子下面掏出一盒香煙遞給培恩說,「謝啦!」
莎拉在一旁看著這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自己卻不知所云。但這時,她突然看到兩百米開外的哈德森河上空發生了爆炸。
首先是閃過一個亮點,然後是一點一點擴成一大片耀眼的黃白色光團。隨著一聲爆炸,一團橘紅色的火光釋放出黑白色的煙霧。直升機變成了一個火團,在空中向下直線狂飆,無數碎片四濺到河裡。
「羅斯,」莎拉說著擁抱了一下他,「我一向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但是這一次我感覺還不錯。幹得漂亮。」
現在她終於清楚了。NEST的人從對講機裡面聽到了自己和鮑曼的談話,然後給了羅斯一個可以連接到鮑曼製造的炸彈的信號傳送器。他們肯定是在羅斯登上直升機前給他的。嚴格地說來,莎拉想,羅斯沒有做任何違反法律的事情。
事實上,這麼說並不完全正確。他是沒有引爆雷管,但的確是他開啟了炸彈,因為藏在他腰帶裡面的信號傳送器一直是開著的——鮑曼登機之前就開著的——所以只要羅斯待在離炸彈幾百碼的地方,雷管就不會被引爆。
羅斯使詐了,或多或少都使了一點小聰明——他沒有告訴鮑曼自己褲子裡面藏了一個信號傳送器,而且是聲音信號的惟一來源。只要直升機離開了傳送器的使用範圍來到水面上——兵勝險招,這一點NEST的人早就算得非常清楚了——炸彈就會爆炸。可是,沒人會知道真相。現在站在樓頂上的這些人都會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緘口不言,甚至相互之間也只是心照不宣。沒人能夠證明什麼,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伸張了正義。
最重要的是,整個爆炸的過程不到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