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時刻 90
    莎拉從手機公司買的摩托羅拉手機的服務商是紐約電話局,在美國東北部有560個使用區域,在曼哈頓就有30到40個使用區域。但是電話公司不喜歡讓公眾知道具體的數字。

    當有人使用手機——無論是車載還是手動——撥打了一個電話,手機信號就會立即傳送到最近的那個收發器。其實那不過是一個帶天線的無線傳感裝置。天線分兩種:直線形,樣子看上去像一個三英吋長一英吋寬的長方形盒子;全方位形,內壁約為一寸厚的直立圓柱筒。

    像在紐約這種城市,各種建築物上到處都裝有這種天線,除非當建築物太高的時候,天線就會安裝在側面的牆上。一個手機信號收發站需要12乘以6英尺的佔地面積,一般設在大樓內的某一個租用的房間內。大型無線電信號收發機接受並處理信號後,再通過電話公司轉換站的電話線把信號傳送出去。

    一個信號接受區域可以有幾平方英里那麼大,也可以在只有一座大樓那麼有限的範圍內。這個特點跟曼哈頓的城市佈局有關。問題不在於人口密度,而在於地形規劃:高聳龐大的建築擠在相對狹窄的街道上。這就使得無線電波在街道面傳送時受到了阻礙——可是這些地方正是手機使用的高峰區。

    既然說到地形學,就來打個比方,洛克菲勒中心的信號接受區域就只有不到兩個街區那麼大。而另外華爾街地區另外一處更大建築內的信號接受區只能覆蓋一座寫字樓。

    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華爾街地區的地形給紐約電話局出了相當多的難題。使用手機的人口密度大,而且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都在建築物內使用手機,而這些古老堅固的建築物牆壁奇厚無比——這就使得無線電波很難穿越。而且這裡還有一個和市中心相同的問題——高聳的建築物和狹窄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紐約電話局為此提出了兩種補救方案:先在建築物的側面安裝直線形天線並指向街面,使接受區域最大化;然後增加每平方英里內的天線數量——光在紐約股票市場就有四個。

    華爾街的信號接收站比紐約市內其他地區的接收站都多,這就決定了每一個接收站點就會相應較小——不像其他地區有幾英里的面積,這裡只有幾個街區那麼大。曼哈頓這一電信通訊的簡單事實正好使得莎拉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紐約電話局規定,代號為269的信號接受區覆蓋著紐約市內南街海港附近曼哈頓島的三處不規則地區。該接受區的全方位形天線負責接收以及傳送華爾街、百老街、白宮街以及號稱一街區的石頭街的所有車載和手機電話信號。當然,這些電話的服務商必須得是紐約電話局才行。和石頭街平行的兩條小街——布裡吉街和珍珠街,將這個不是那麼規整的長方形街區兩分為三。珍珠街的盡頭就是鋪滿鵝卵石的摩爾街,從長方形的一角插入華爾街。

    這個地區坐落著紐約最大的體育俱樂部——紐約健康拍球俱樂部——的藍色玻璃塔樓、紐約電話局二十層樓的大廈,還有華爾街對面一幢新近落成的四十層寫字樓,外面有藝術裝飾,裡面圍繞著一個頗具規模的購物中心。這是紐約購物廣場之一,沒有一個地下商品走廊,入口在一個叫水廣角的地方。珍珠街上還有一幢名為百老金融中心的高達四十層的大廈,納斯達克金融證券交易中心就在這個地方。和體育俱樂部一樣,這也是一個藍色玻璃塔樓。白宮街對面是一對黑色四十層塔樓:一號政府街大廈和電池公園大廈。

    一隊由22名制服警察和FBI街道特警組成的小組被即可出動搜尋一座標有格林尼治信貸銀行字樣的建築。

    所謂一個信號接收區,並不是一個確切的定義。因為很多地區是重疊的,有些街道常常為兩個或者三個不同的接受區服務。但現在有一點可以確認無誤,那就是從莎拉摩托羅拉手機上傳送的信號位於269號接收區。傑理德的位置很穩定,一直停留在一座大樓內,所以就不用考慮信號區重疊一類的複雜問題。

    再者,紐約電話局的每一個信號接收區都被分成三個部分,稱為α、β、γ。如果一個接收區成一個環狀,那麼正好每一根天線負責每三分之一的地區。

    FBI技術員正是通過這種攜帶信號的頻率,追蹤到傑理德的信號是從269號接收區的γ部分傳來的。這就將原本較大的搜索範圍縮小至一個正方形區域內,也就是摩爾街附近的珍珠街和沃特街的中間。

    負責搜尋華爾街地區的小組成員之一,新人警察朱立歐?希伯拉,向右一拐走進了摩爾街。出於某些原因的考慮,這條街上所有建築的二樓都裝有攝像頭,街頭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他忽然看見一幢新建鋼筋水泥大樓,門口有塊邊長大約兩英尺的四方銅牌,上面表明這裡就是格林尼治信貸銀行所在地。

    希伯拉警官愣了幾秒鐘,才突然想起利用無線電通知指揮中心。

    「我們找到地方了。」帕帕斯大聲喊道。

    「哦,謝天謝地,」莎拉說,「在哪兒?」

    「不是什麼高樓大廈。就是華爾街附近的摩爾街上一幢二十層的建築。」

    「裡面有什麼?」

    「一層是格林尼治信貸銀行,有個巡警看見了牌子。不是分行,就是一個行政辦公室一類的地方——」

    這時帕帕斯桌上的電話響了,第一聲還沒落的時候他就拿起了話筒。「喂!」他聽了幾秒鐘,眼睛瞪得溜圓,「老祖宗啊!」

    他放下電話:「在大樓的一層和二層之間,有個一直未對公眾開放的叫做網絡中心的巨型數據處理中心,是——」

    「好,」莎拉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道,「帕帕斯,我要你帶兩個人留在這裡。一個負責接聽傑理德的電話,一個留在衛星保全電話三線負責CIA和其他部門的聯絡。你全權負責這裡的一切事務。羅斯,我要你跟我一起到市區去,指揮行動和人員調派。其他人立刻到FBI紐約分局的指揮中心。」

    「好的。」

    「好了。我現在要你和隨便哪個負責網絡中心的人聯絡上。只要有任何辦法,叫他們立刻關閉所有操作程序。通知他們停止所有銀行轉賬。然後找個能為我們領路的人。」

    「說得對。」

    「疏散整個街區,包括附近所有的建築。」

    羅斯猛地打了一個響指:「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這附近他媽的有多少寫字樓嗎?紐約廣場、一號政府街大樓、巴特立公園、紐約電話局大樓、百老匯金融中心——」

    「照做,」莎拉不容置疑地說,「通知警署——我們現在有這個權力——把整個街道用路標和鋸木架封鎖起來,派巡警或是隨便什麼人去把守。阻斷兩邊的人行道。我要他們所有的巡警都到那裡去。禁止任何人進入該地區。我要疏散每一幢大樓。」

    「基督耶穌啊!」羅斯說,「如果鮑曼在網絡中心的大樓裡面,一旦所有人都從大樓衝出來的話,我們就根本不可能抓到這個人了。」

    「羅斯。我兒子在裡面。」

    「莎拉,」帕帕斯開口說話了,「你們兩個都是對的。我們得立刻清空大樓,但同時我們也要檢查所有從大樓裡面出來的人。」

    「不可能,帕帕斯!」莎拉說。

    「不。不是不可能。還記得伊斯蘭聖地麥加嗎?」

    「麥加?你在——」

    「1979年。麥加的大清真寺。就是這次事件的一個教材。」

    「帕帕斯,我們沒時間把事情搞複雜了。」

    「莎拉!這個不複雜。我們只需要集攏幾輛鎮壓暴亂的巴士公車就行了。」

    他飛快地解釋了一遍。

    「行動,」莎拉說,「誰幫我拿一下防彈背心?」

    警車從第七大道上飛馳,警報器一路呼嘯而過,車頂上的警報燈焦躁地閃個不停。往左上休斯敦,再往右上百老匯。

    羅斯在後座用手機安排各項事宜,莎拉則望著車窗外飛馳中變得模糊的百老匯大街。

    哦,天啊,天啊,天啊。她的腦子裡面只有這幾個詞。

    傑理德,老天。

    如果鮑曼劫持了傑理德,那他是怎麼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打通電話的呢?

    他到底在哪裡?

    這時她聽見羅斯說:「一千磅C-4炸藥。假設最壞的打算,一次性都放在炸彈裡面了。」他停下來以為會有什麼評論,結果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接話,就逕自繼續說道,「要看裝置放在什麼位置了,不然整棟樓都有倒塌的危險。可能樓裡面的人都無法生還。而且對鄰近建築和人行橫道也肯定會造成相應的損害。」

    莎拉在心裡飛快思考,全身的弦繃得快要斷開了。只要救出傑理德,就能阻止爆炸事件。她像個瘋子一樣不停地念叨著,現在心裡除了兒子什麼都沒有了。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是實際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點也不關心案子,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工作,甚至對炸彈爆炸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也變得毫不介意。

    雨停了。可是天空還是陰沉著臉,一片鋼鐵一般的灰色。

    他會不會殺害傑理德?

    他殺過人——她記得,零的整的都有。零的是指一對一的單挑,整的是指他設計執行的恐怖行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零散干的幾件案子的確令人不寒而慄,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取走一個人的性命。如果他覺得必要時,他會不會殺了傑理德呢?

    嗯,也許。他還沒有殺害傑理德,莎拉努力這麼希望著。也許他只是要把孩子做個人質,一個人體擋箭牌。她在內心祈禱傑理德安然無恙。

    自己怎麼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愚弄了呢?怎麼會呢,自己受過專業訓練,凡事都相當小心謹慎,到底是怎麼陷入圈套的呢?為什麼自己會願意相信他是一個熱情和善的好人呢?他怎麼能把自己的本質隱藏得這麼完美呢?

    他是個偽裝術的高手,這是事實。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臉本來就沒人知道,所以偽裝起來自然容易。是他的殘疾使自己放鬆了警惕。為什麼她沒有試圖往相反的方面想一下呢?

    巡邏車穿越白宮街,經過沃特街時選了一條錯誤的車道進入了摩爾街,銀行大樓前面早已聚集了大批人群。藍紅相間的警燈不停地閃著,四面都聽得見尖厲的警笛聲。警察把需要經過沃特街車輛行人攔下,引導到白宮街和百老街上。摩爾街周圍全部都用標有警戒線的鋸木架圍了起來——旁邊寫著「禁止通行」。幾輛消防車也隨後趕到沃特街,警笛聲震耳欲聾。兩家電視台的新聞車竟然也趕到了現場,至於他們的消息怎麼這麼靈敏,莎拉無從得知。當然,還有紐約警署緊急救護小組的人也來了。

    莎拉從車上跳下來時,對這些人怎麼如此迅速地到達的現場感到不可思議。

    後來她終於找到答案了。是紐約拆彈小組的人來控制了局面。肯定是誰把他們叫來的,也許是現場的某位警察。看來NEST的人隨時也會趕到。一場唇槍舌劍的爭論看來是在所難免。只有莎拉出面才行。

    她仰頭朝大樓望了一眼,低聲說了一句:「傑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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