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國的警察局目前仍在使用漢裡指紋分類系統,它主要根據指紋的各種特徵分成箕形紋、弓形紋、斗形紋以及脊線紋。
這個系統相當複雜。箕形紋又分成尺箕和繞箕,囊形箕紋又可分為平囊和帳囊。斗形紋有四種:平斗、中心斗、雙箕斗以及雜形鬥。不僅如此,斗形紋可能是內鬥也可能是外鬥,甚至還可能是「會合」鬥。接下來就是脊線紋。每一個指紋的脊線都有自己獨特的紋路、結點以及分點。所謂分點就是某一條脊線一分為二。一個指紋的確認往往需要八處或者更多的吻合,稱為伽頓細節——根據19世紀的英國醫生弗朗西斯?伽頓命名的。漢裡系統完全是靠手動對一個一個指紋進行對照分析,所以常常是為了確認一個指紋要花上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時間。
不過到了1986年,美國開始使用一套完全不同於過去的計算機分類儲存系統管理指紋——指紋自動識別系統,簡稱「阿菲斯」。這個系統使用高速光學掃瞄儀分析指紋,再用數碼技術儲存到計算機內。一個指紋上所有細節先拍成512像素的數碼圖片,再轉換為電腦數字,這就方便了指紋的對比。弓形紋和斗形紋被轉換成數位和字符。有了阿菲斯系統,FBI和國內其他一些主要警署就可以以一分鐘對比九千個指紋的速度確認可疑指紋。
FBI身份確認科的計算機內現存有二千四百萬個罪犯指紋,另外還有包括美國聯邦調查機構人員和僱傭兵在內的四千萬份檔案。就在最近,FBI的阿菲斯實現了和各州首府以及主要城市的阿菲斯系統的電子聯線。這個「聯合指紋自動識別系統」(簡稱愛菲斯)基地設在西弗吉尼亞州的卡拉科斯堡。有了它,地方警署登記所就可以扔掉老式的指紋卡,直接通過網絡進入FBI指紋識別系統。
特別任務小組的所有成員突然被緊急傳呼機召回總部。連正睡得醉生夢死的阿爾頓也被從被窩裡面拖了起來,抓著一杯外賣咖啡晃了進來。莎拉把南非當局傳送過來的鮑曼的十指指紋傳單給每個人發了一份。文件先是在上半部分別認真列出了每個指頭的指紋,下半部則是每隻手的四指指紋。
「你們可能現在還不需要指紋。」莎拉說道,「這個只是給你們以備不時之需。指紋下面的號碼是漢裡碼。南非還在用這種石器時代的工具,不過我們也沒立場說三道四。身份確認科已經開始指紋分析的工作了,放大、謄描脊線,然後輸入阿菲斯。」
「怎麼,沒有唇紋嗎?」羅斯冷不防面無表情地冒出一句。
有些人開始竊笑,還有的人乾脆笑出聲,好像這話有什麼行內幽默似的。
「對不起?」莎拉一臉的不解。
「這是個笑話,」紐約警署佛羅倫薩分局的韋恩?吉姆給她解釋說,「《法治科學》雜誌上曾經有幾篇文章提出,可以用人的唇紋確認身份。」他們看的是嘴唇紋路上的褶皺和凹槽,有兩分槽、三分槽、多分槽之類的。
「明白。」莎拉說,「我知道你們不是指紋白癡,不過有點事情我還是得提醒一下。阿菲斯反饋結果之前,你們可以通過傳真傳送這份指紋,但是一定記得傳真機不僅要高清晰,而且還必須安全可靠,明白了?都小心點,即使是高清晰傳真,也可能出現細節上的紕漏。不過,如果你們真知道我們自己部門有什麼門路,我倒寧願不用傳真而是親自把指紋遞送到華盛頓。」
「莎拉,」阿爾頓昏昏欲睡地問了一句,「阿菲斯的可信度怎麼樣?」
「這個系統分A、B兩類。沒有第三類。它不會給你一個『是』或『不是』或者『就是這個』的確切答案,而是只會按PCN號碼從大到小依次列出一個最接近指紋的清單。匹配值最高定為一萬九千九百九十八。但是有一點得記得,這是個執法機構不是情報部門,所以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將來都必須能在法庭上立得住腳。而且從法律上講,即使計算機給出了最匹配值,最終還是要靠手動或者眼睛做最後鑒定。」
阿爾頓點點頭。
「那我們還用到NCIC核對指紋嗎?」紐約分局邁考林問。這是個沙黃色頭髮、滿臉雀斑的小伙子。
莎拉搖了搖頭:「NCIC用的系統完全不同,只能做簡單的排序歸類,局裡也只用它儲存指紋。主要是看手指上三角區和中心之間的脊線紋數——你們知道的,中箕,外鬥,或者四紋橈箕之類。這個系統其實相當原始,最多能指出個大致方向,然後就別無他用了。相比之下,阿菲斯和愛菲斯就有實際意義多了。」
「既然我們現在假設有這麼個傢伙,那就也得看看阿巴尼。」羅斯說,「這是犯罪司法部的指紋科。只要他在國內被捕或者留下指紋,我們就能逮著他。要我說,值得花時間給每一個州都發一份指紋讓他們看看有沒有匹配的記錄,只要他們願意就把指紋留下。估計紐約願意,其他州就不一定了。」
「如果我們得到匹配的指紋之後怎麼做?」說話人是警署探員丹尼思,專長是偵破有組織犯罪。
「我們已經建立了一些簡單的設備,」莎拉答道,「拉姆克姆機,這是一台能給指紋拍下熱圖的小型指紋讀取儀;『罪康』,看起來很像是個監視器。一旦找到匹配指紋就報告給羅斯警官——他負責這個。」
會議解散後,帕帕斯走到莎拉跟前小聲說道:「聽著,莎拉,最精良的高科技常常會使我們的眼睛被蒙蔽了一個事實——即使再炫的計算機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
「時間有限,我只是擔心我們走了彎路。」
「帕帕斯,先前的危險就是因為我們忽略了新科技。」
「你還記嗎?裡根政府曾經花了一千七百萬美元製造一台叫做『誘捕/目標』的計算機,說是可以根據一些千兆字符預計恐怖事件的發生。可結果表明那根本就是屁話,計劃的失敗變成了偌大一個笑柄。所以我在想,為什麼我們不能來一個基礎、老式的頭腦風暴呢?你晚上幹什麼?」
「我去夏令營把傑理德接回來。六七點的時候得到地鐵盆恩站。」
「然後你們兩個出去吃點飯?」
「還沒想好。我想聽兒子的。」
「那我還是晚點再去你那兒,等傑理德睡覺之後。這樣,我有個更好的想法。第一大道有一家很不錯的希臘餐廳,你問問傑理德願不願意過來三個人一起吃飯。這樣我們可以說話,他可以去玩遊戲機。我就怕打擾你們母子二人團聚了——」
「哦,他特別喜歡見到你,帕帕斯。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希臘菜,你知道他一向挑食。」
「那就麥當勞。阿姆斯特丹區的百老匯七十一號大街十字路口那兒有一個。」
帕帕斯津津有味地大口嚼著漢堡和薯條,那副興致和之前在家裡做希臘茄盒和菠菜派一模一樣。他把盤子裡大部分薯條都撥給了狼吞虎嚥的傑理德,就好像他剛從蘇聯勞工營而不是夏令營出來似的。
兩周沒見,兒子好像長高了,卻也消瘦了不少,以前那個矮胖的小破孩兒不見了。有那麼一會兒,莎拉總能想像他出落成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英俊男人。不過就在下一秒鐘,他又變回眼前這個穿著扎染短褲、膝蓋上磨破一塊皮的小男孩。他打了一個嗝兒,興高采烈地向兩個大人描述自己在夏令營學到的遊戲:「我等不及到中央公園去玩了。」
莎拉搖頭示意不行:「沒有大人看著,不可以。」
「天啊,我不用大人看著了。」
「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不可以到中央公園踢球。傑理德,『陌生人危險』,記住了?」
兒子撅起小嘴不高興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中央公園對小孩子來說太危險了。這是規定。必須有人陪著。這些天媽媽白天會非常非常忙。回家後你就乖乖待在家裡看電視,我已經在林肯中心附近的青年會給你報名參加了一個夏令營。西六十三大街,離這裡不遠。很乾淨的一幢大樓。白天你就在那兒待著。」
「青年會?」傑理德說,「我不想學游泳。」
「那裡不光有游泳,還有藝術、手工、籃球等其他運動。你會玩得很高興的。」
「天哪!」傑理德悶悶不樂地叫了一聲。
「相信我,」帕帕斯說,「當你和我一樣大歲數的時候,只要能去白日夏令營玩上幾天,拿什麼換都可以。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