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上) 22
    那段日子裡重要的那天來臨了。

    以及那天的前一夜。

    那天的前一夜,是個帶著余悶的深秋的夜。

    沒有雨的沉悶天空裡也沒有星星月亮。

    在天色還未暮時就一起進了浴室,將其味綿綿的酒放在木槽裡漂浮在水面上——有種洗溫泉的感覺——建築在一間大殿裡的浴室拉開了四面的門,一眼望去,無邊的綠色簡直就是喧囂江戶中的叢林。因為葉屋病了,足有半個月沒有讓他盡情的泡了,今天終於可以讓他愛泡多久就泡多久了。和知為他拭淨洗過的頭發——長久的躺臥,不再梳起來的發自由生長,平時也柔順的束起來的發,看來脫落的症狀好的多了……滿盈手心的烏發,生命的痕跡。

    葉屋已經喝了好幾杯酒了。

    和知又倒了一杯時,他那眼巴巴的樣子真是有意思呢……裝沒看見,又自己倒入喉嚨——葉屋斜眼瞪了他一眼,認命的轉頭去繼續玩水裡盛毛巾和香皂的小木盤了……

    被身後的年輕軀體緊緊摟住了……還沒有反應反抗的意識或能力的剎那嘴巴已經被深深的堵住……——

    清涼的酒液和火熱的舌同時竄入了口腔……

    費力的、不想被噎死的,一邊抵抗他舌的纏卷攪動,一邊"咕"一聲終於將已溢到喉頭的酒咽了下去……

    好象身體因周邊包裹住的熱水而變得如血池地獄般灼熱了……

    撫摸著葉屋水液下顯得分外柔滑的肌膚,雙手雙腿都上去整個的纏住了……葉屋的舌也在不由自主的回吻著,盡情的扭纏吸吮,在所有的不知所措中,和知勾動著他的舌慢慢的伸出去……終於兩條依戀纏卷、分不清感覺裡唾液是誰的味道的舌在倏然一涼的空氣中暴露了……

    吃了一驚,動作立刻僵硬的葉屋垂下頭去了……

    低笑著,將他唇邊不自覺溢出的汁液噬去的和知,伸手再拿過一杯酒來,逗引著他,伸到他鼻下,將那逃離的唇又勾引了過來——再一次壓住了全身地擒住了他的唇,毫不客氣的伸手到他猛然夾緊猛然醒悟卻無濟於事的腿間去摸索…………——

    大口喘著氣,眼眸裡亮光光、水亮亮的,唇卻紅潤到象在滲血。

    和知擁住他,深深的望進他的心……

    葉屋咬住了唇,閉起了眼,卻在他如頭野獸撲壓過來的時候低語了一聲:"別在這兒——!"

    有時侯感覺他帶著痛苦的隱忍才是最美麗的。

    無奈又因為自己本身的欲望而想要,痛苦卻又不忍推拒的屈從——

    知道這一切,和知卻不能停下手!

    舔吻,甚至是咬了,他的頸子,他的胸口,每一口都是帶著恨不得吞下去的至愛至疼!熱水長時間的浸泡,葉屋顯得更無力,輕而易舉的抱住他從水裡出來,上半身仰在池邊的松木地板上,下半身卻折斷在一漾一漾的熱水裡……痛苦的姿勢,卻方便和知輕易抓住了他暴露出來的挺立欲望……

    "呵……今天倒是很正常麼……"

    知道他怕羞,卻仍不由自主想更欺負他,和知俯壓在他身上,用手去揉弄……而後用上了嘴……葉屋纖薄的腰就在他的掌握下秋風落葉一般開始劇烈的震顫著……和知腦中的理智在喊:輕一點!源要受不住了!可身體的本能在不依不饒的持續著持續著……

    "光鐺——!"一聲巨響從門口傳來——

    睜開幾乎毫無焦距的眼睛,先看到了一波熱水流淌到了趴伏的地板上……和知也被嚇了一跳……——

    門口,那應該是來添加熱水的年輕侍女兀自漲紅了臉呆在那裡,被眼前火辣辣的,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斯纏在一起的情形嚇失了神……

    葉屋也漲紅了臉……

    第一次被別人親眼目睹了自己被和知壓在身下的樣子……難堪又停滯的時間裡,葉屋掙扎著支起上半身,一把就推開了還緊緊纏著自己的和知——立刻就逃到了另一邊的水裡去了……

    "滾出去!"和知大吼著罵人,長衛門早在聽到響聲就跑來了,和知又氣又急的連長衛門都罵了:"誰讓她來的?!把她給我趕出去!"

    另一邊,葉屋執扭的堅決不許他再在這裡做了,雖然自己也是虛喘的,沒有滿足的,卻強硬的從水裡出來,披上了浴衣,准備逃離現場了——

    太過分了…………

    欲哭無淚。已將到爆發邊緣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想逃?那怎麼行!

    和知躍出水池,不管身上的水珠淋漓,也不顧有沒有穿衣服,更不理會所有人的目光,從後面抄起搖搖晃晃偷跑的葉屋,一路狂奔回一點也不遠今天看起來卻遠的要命!咚!用腳踢上麻煩的門,一把把還在抗議掙扎的葉屋扔在沒鋪開的褥上……

    什麼都不說,立刻揪起那微微濕了的下擺,彎起他的腿,壓進他原來根本就毫無力氣的雙腿間去,扳住他想逃的臉,被欲火和屈辱痛楚襲擊的眼睛淚是滿滿的……可是在下一瞬間,相合又開始交融的嘴與唇好象又讓彼此忘記了一切……

    貪婪的追求欲望。

    可是即使消洱欲望熱切後,也想要擁抱著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終於平靜下來的軀體,葉屋疲累的很想咳嗽,喊得干渴的喉頭,那喝過量了的酒還在胸口灼灼的燒著。和知撐起身子,又一次,輕輕的吻了下來……只是互貼著唇的愛撫,讓胸口痛楚辛酸的愛撫。不想看他,葉屋知道眼睛發酸。轉過頭去,用硬挺起來的聲音說:"我想……喝水。"

    "好。"沒懷疑什麼似的,和知拍手叫人來倒茶。

    喝了茶又餓了。

    長衛門說晚上了還是不要吃難消化的糯米點心了。自作主張的讓做了柔軟的夜宵面條來。葉屋看到不是那甜的如毒藥的補品就還算合心意的舉起了筷子,和知也坐在他對面一起吃。夾自己碗裡的生貝給他,把他吃不了的面條拿過來,葉屋好象已經被他慣出了挑食的毛病了……

    吃完了躺在寢台上仍是天青色的夏帳裡卻又因為吃的太飽而一時睡不著了。

    對看著,和知伸手觸摸著他突起的肩膀骨頭,看著他如刻的下頜側臉,低語著告訴他:將軍大人也許過不了下個春天了。葉屋睜大了眼睛,而後聽著他敘說一定要做一個有為的藩主,淺淺的笑了,說出的話卻是尖刻而擊中要害的:

    "你還沒個兒子呢!"

    "呃…………"反駁不了,總是守在他身邊的自己的確必須有一個兒子才行……

    葉屋翻了一身,淡淡的丟下一句話:

    "你老婆可能在嫉妒的發狠呢。"

    怔了怔,

    和知泛起了一抹苦笑。

    悄悄的壓在他背上,悄悄的問他:"你呢?你會嫉妒嗎?"

    好象要怒視過來的眼睛,卻再次被封住了的唇,和知微微哀愁的聲音響起來了……

    "再做一次好不好?"

    如果,可以借身體的親近忘記了一切該有多好?

    如果,我的心可以停留在一刻該有多好?

    如果如果……

    在好久好久以後忽然的想到了……

    如果現在的苦痛正是那時甜蜜的報應的話,

    我能不要此刻的痛苦也不要那時的幸福嗎?

    可是可是啊!

    天是騙不了的,有得必有失,得失失得,得失之間的得失又有誰都算得清、選得對、選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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