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政一個人吃了晚飯還是坐了轎子到和知那裡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不安。
到了那殿的前面裡面卻是黑洞洞的毫無燈火——
怎麼了?
小君、長衛門都在外面。
一個人走進去。
葉屋在。
郾臥在一個窗口的席地上,微微起伏的背掩在一件很厚的外衣裡…………
怎麼了?
伸手揭開了那衣服。
葉屋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痛苦的喘息著,咬住了唇把哭泣的聲音吞進肚子裡……卻是在蜷成一團慟哭著…………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在哭。他在出聲的哭泣著……喘息不上來,幾乎一口氣無法呼吸就將死去般的、將全身都化成了悲痛的抽泣……
心立刻被揪成了一團……
為什麼哭呢?為什麼……誰會讓你哭成這樣?…………
和知嗎?
只有他嗎?
伸手,撫過他突起的背,那裡的熱汗和灼傷人一般的抖動立刻就燙傷了一個從來沒有為什麼真心的傷悲過的男人——張手,沒有任何慾望,只是求求你不要再哭了的擁抱…………
求求你……
不要哭……
葉屋緊緊的揪住了他的衣服…………
緊緊的擁抱…………
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在我懷裡。而我不能再讓他哭了。
宏政只能用自己的全身全心來安慰他。哀求他。求求你,不要哭了……
"喜歡我嗎?"——
是夢嗎?在月亮升起來那一刻,他的美麗就好像孤立在月下的絕世白杜鵑,是夢嗎?他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想要我嗎?"
"想要!想要!勝於一切!"說得出口句子了!宏政只能用最笨拙的字眼來表達自己的所有:"我只要你!"為什麼?神給了我這樣的幸運!
月下,停滯在那清澈眸子裡那陣波浪靜靜的流出來了……夜還沒有闌,為什麼,月色星光已經在你的眼裡隕落了?…………伸手為他拭去,沾在指尖,竟連心尖都灼傷了!美嗎?美!痛嗎?痛!痛得似乎此生一切都可以奉獻出來!把心就這樣剖出來給他都可以!
不要痛了……到我這裡來!我不會……讓你流淚的!
"如果,你毀了相澤藩,殺掉和知澤,我就是你的了!"
石破天驚。
和知?
和知……
那個和知澤嗎?
葉屋站了起來,將手掌心裡的印盒再次緊緊攢緊……
用所有的恨意說出了那句話。
月光裡,塵世裡,
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淚……
想要!想要!來我懷裡!如果他讓你如此的痛,來我懷裡!
可是……殺掉?
"為什麼?"宏政聽到自己詢問。
"我要,讓他、讓相澤藩!為我最愛的人陪葬!"
"最愛?…………你……你不愛和知嗎?"
"愛?"
認識葉屋以來,他第一次放聲大笑。
笑得嗆咳,笑得五官扭曲,笑的鋒芒畢露,笑得痛澈心肺!
撕開腰帶,裌衣裡,葉屋腹上一處小小的傷疤——宏政看的很清楚:那是,剖腹的傷痕!
"他侮辱了我,他以我最愛的女人的性命為要挾強*了我!是的!我想自殺,連死他都不允許!我的蝶……我的女人……和知殺了她!他一直在騙我,他騙我蝶離開了我,他騙我!他早就殺了我的蝶!"——
什麼溫柔!什麼愛!什麼誓言!
全是謊言謊言!
笑到最後,已經又變成了無法壓抑的慟哭——
"蝶!——蝶!——"
如果殺掉和知,葉屋就是我的了……
這種念頭膨脹起來,壓過了腦海所有想法。
他恨和知……
如果這時候的一個狠心,
他就是我的了!
"我答應你。"
那一天,距離德川宏政登上將軍之位還有四個月零一十八天。
他許下了此生最重要最大的一個諾言。
為了他一生唯一一個用全部生命愛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