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她,靳子嘯說不出來心裡那分奇異的感受是什麼。原本,他也曾猜測這女人既然逃離了他的身邊,很有可能會丟下靳子歆而自己離開。
但她回來了……
為什麼?
是捨不得靳子歆,還是……捨不得他?
靳子嘯將她帶回自己的房間,瞇著幽遭的深眸緊緊地瞅著眼前這一臉驚慌的小女人,在望見她眼底的懼色之後,他的眸光轉為更加深沉。
她怕他!
她的態度已清楚地傳達了一項訊息--她會回來不是因為他,既然不是為他,那肯定是為了靳子歆!
一股莫名的複雜情緒在他胸口緩緩醞釀成炙人的火焰,焚燒著他所有的理智。
再次來到靳子嘯的房裡,上一回與他肌膚之親的記憶霎時間回籠,令她的心抑不住地狂跳,她驚慌地尋找機會,企圖奪門而出。
就在靳子嘯陷落在自己的思緒間,喬嬡把握機會地閃過他的身邊。但靳子嘯是長臂一伸,便輕易地將她拎了回來,拋到床上。
「你早料到我會回來?」喬嬡戒慎地瞪著他,驚喘不已。
靳子嘯凝眸望著她,搖搖頭,嗤笑道:「沒有。」
「可是你明明……」喬嬡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在大門口等你?你是指這件事?」
喬嬡睜大了雙眼,不語地望著他。
「你對他倒是情深意重吶,嗯?」靳子嘯訕笑道。
「不是……」
「別再否認。」靳子嘯雙眼瞇成一條線,嗤笑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你的心到底是向著誰?靳子歆?我?還是.....你自己?」
「那麼想逃開我?靳子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護著他?」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只是做我覺得該做的事!」微微定神後,喬嬡抬起眼回望他,一雙燦眸充滿倔強又驚懼的複雜神色。
「你曉不曉得自己真的很好管閒事?」靳子嘯霸道地壓在她的身上,玩味著她眼眸底那一抹倔意。
他曾有過不少女人,但卻沒有見過任何女人有和她相同的眼神,他不得不承認,和其他的女人相比,她的確很不一樣。
「你究竟想將我怎麼樣?玩弄得我還不夠嗎?」
「玩弄?」靳子嘯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似的,挑高一道眉,「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在『妙靈寺』裡,可是你自己趟入這渾水的?」
「我只是說了我認為該說的話,不表示你就有資格限制我的自由,你這個人太霸道,凡是自己要的,你從來不放過?」儘管心裡知道這些話可能激怒他,但她實在忍不住地衝口而出。
望著身下的人兒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一股奇異的情慷緩緩在靳子嘯胸口漾開……
喬嬡不明白他此刻發楞是怎麼回事,只單純地以為他突發善心,打算聽聽她的抱怨之詞,於是繼續編派著他的不是。
「你這人真是自負、狂妄得無以復加,為了襲爵,你竟然派人刺殺自己的弟弟……」
「靳子歆是這樣告訴你的?」靳子嘯猛地拉回神,打斷她的絮絮叨叨。
「沒錯,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如果我告訴你,他是騙你的呢?」
「呃?」喬嬡突地楞住,讓她楞住的不是因為他說的話,而是他眸裡那一抹受傷的神色,以及一閃即逝的落寞孤冷……
靳子嘯勾起唇角,幽深的眸子緊緊瞅著她,「如果我告訴你,是他要我的性命,你信他,還是我?」。
「我……」一時間,喬嬡猶豫了起來,尤其是在她望見他眼底那抹寂色之後,雖然只有短短一瞥,也夠令她驚駭。
「說,你信他,還是我?」靳子嘯制住她雙腕的手勁加重。
「你、你放手,你弄痛我了!」
這時,靳子嘯才彷彿剛由惡夢中甦醒般地鬆開她,甚至由她的身上離開,暗沉的深眸漠然地閃了閃。
「愚蠢的女人!」他冷哼道。
喬嬡揉著發疼的手腕,戒慎地瞪著他,心裡一股氣衝了上來,她想也不想便衝口而出道:「愚蠢的是你!」
靳子嘯望著她的眸光更加深沉,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喬嬡頓了一下後,索性豁出去道:「為了名利,你背父殺弟,不管是誰擋著你,你就不惜毀之,像你這種人根本毫無人性……」
「說夠了沒?」靳子嘯冷峻的眸子閃過一抹殺氣。
「我……」喬嬡因他這冷然的氣勢嚇得住了嘴,小臉漲得嫣紅,一口氣哽在喉頭吞吐不得。
靳子嘯勾起唇角,邪魅的流光在他那雙深眸裡閃過。「你知道什麼?愚蠢的女人,別人說說你就信?」
「我或許不清楚你們之間的恩怨,但至少我知道你可惡至極,簡直是沒人性的禽獸!」
沒有預料到她會說出如此尖銳的指責之語,靳子嘯有那麼一刻的愕然,平靜無波的臉色小心地隱藏了他胸口那抹深深的刺痛。
「很好。」靳子嘯牽牽唇角,「既然在你眼中,我只不過是個沒良心的禽獸,那麼不論我做了什麼,都該無所謂了。」
喬嬡驚恐地瞪著他,下意識地揪住自己領口:「你不能一錯再錯,放了靳子歆,他說他中了什麼……焚心粉……」
「焚心粉不是我下的毒。」
「為什麼不是你?靳子歆他明明親口說……」
焚心粉是古華在靳子歆身上動的手腳,但他不覺得自己有向她解釋的必要。
「夠了!」靳子嘯低叱道,「靳子歆說、靳子歆說,你說不膩,本少爺聽得都心煩!」
喬嬡倏地住了口,警戒地瞪著他。
靳子嘯傾身上前,扣住她一隻皓腕,強硬地將她扯至自己面前,森冷的嗓音宛如魔鬼:「別再試著挑戰我的耐性,你以為指責我,我就會放過你?告訴你,你是自找的,是你那愚蠢的行徑一再地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你那可笑的良心將你捲入這趟渾水,是你那佯裝貞潔的外表逼得我去侵犯你!」
「不!不是這樣!」
「不是嗎?」靳子嘯將臉湊近她,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令人心悸的淺笑,「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人?救苦救難的菩薩?」
「我沒有、我沒有……」喬嬡胸口竄起驚濤駭浪的懼意,駭道。
「我只知道『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這簡單的道理,不妨老實告訴你,我根本不在乎爵位,我會想要它,只是單純的因為靳子歆要它。」
「為什麼?你和他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在他氣勢的籠罩下,喬嬡只覺自己心跳都快停了。
「為什麼問?」靳子嘯森冷的面容再逼近她一寸,「我說了,你會信嗎?既然打從心底不相信我,又何必多此一問?」
「我……」喬嬡倒抽口氣,下意識地向後縮移了一寸。
「你實在讓我困惑,雖然你口口聲聲撇清和靳子歆的關係,但你表現出來的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就算你清白的身子毀在我手上,那又如何?還是你比較希望毀去你清白的是靳子歆?」
「不,不是這樣,是你讓人感到害怕,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而什麼都不做。」
「好管閒事對你又有什麼好處?」靳子嘯再逼近了些,幾乎讓她整個人平躺在床上。
「我……」喬嬡駭然地倒抽口氣,胸口狂跳不已。
靳子嘯漠然的表情沒有半絲溫度,只是冷淡地揚著眉,突地問道:「還沒成親吧?許了人家沒?」
「呃?」喬嬡心裡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發此語,因而怔了一下。
修長的指頭輕輕撫上喬嬡的臉頰,靳子嘯語氣過分輕柔地問道:「就算我讓你走,沒了清白的身子,往後你怎麼嫁人,嗯?」
喬嬡頭一偏,躲開他的碰觸,她極力地穩住自己狂亂的心跳,刻意擠出冷淡的聲調道:「不勞你費心,這是我個人的事。」
靳子嘯失笑地搖搖頭,迷人的雙眸毫不隱藏訕笑之意:「看來你還是沒有認清自己目前的處境,」他一手鉗住她玉雕似的下顎,強硬地將她移開的目光拉回,命令她面對自己,「看清楚我是誰,記得你現在正落在誰的手上,除非我心甘情願地放了你,否則這世上哪裡還有你容身之地?」
「我……我可以回家……」懾於他狂妄的氣勢,她氣虛道。
靳子嘯邪佞地笑道:「我可以告訴你,我一定會是繼承爵位的那一人,屆時,我便是身份矜貴的王爺,而你不過是一介平民之女,你想你和你的家人有能力足以和我對抗嗎?嗯?」
喬嬡心口一緊,猶豫著該不該將她的背景全盤托出。她想說,但又怕這一說,反而給家人惹來麻煩,畢竟這男人行事作風完全教人無法預期,說不定真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心思一轉,定定心神後,她喃道:「我、我可以回『妙靈寺』清修,這輩子不嫁為人婦……」
「菩薩能保護你,還是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出家人?」
喬嬡氣悶地瞪著他,這男人簡直不留後路給她走!
「依你這好管閒事的個性,就算皈依佛門,恐怕佛祖也難以收留你……」
「夠了!」喬嬡忍不住地大吼,臉頰因忿怒而染上紅暈,「不要一再用言語來羞辱我,我能不能潛心清修不關你的事,你可以禁錮我的人,但你絕對沒有辦法禁錮我的心。」
靳子嘯因她這突來的怒氣給怔了一下,半晌後才道:「我的確是沒有辦法禁錮你的心,但你確定和我相處久了,你的心不會困在我的身上?」
他是什麼意思?她不懂!
「你捨得紅塵俗世?捨得斷愛絕情?在我看來,到廟裡清修只不過是你欺瞞自己的一種消極做法,那真的是你所要的?清修的生話能滿足得了你?我可沒忘了前不久,你在床上可是熱情得很,不輸給我那幾名侍妾......」
「不要再說了!你卑鄙!」不知哪來的勇氣,喬嬡怒吼一聲後,試著推開他,但他的身子卻宛如山一般堅定地壓在她的身上。
她想不想嫁人關他什麼事?她們姐妹們這趟被爹全趕了出來,不就是因為她們精明幹練的名聲,使她們難以在家鄉裡覓得夫婿。幾年下來,對於婚姻大事,她們姐妹四人早巳看淡了,這自負的男人,又以為他知道什麼?
靳子嘯無所謂地挑挑眉,嗤笑道:「卑鄙、下流、沒有人性的禽獸,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形容?」
喬嬡紅著臉,氣呼呼地瞪著他,也分不清臉上的紅暈究竟是因氣忿,抑或是他露骨的話令人羞憤。
「分明是你卑鄙的拿藥害我……唔……」
一記略帶懲罰性的吻截去了她未說完的話,靈活的舌強硬地撬開她的牙關,直驅而人地探入她甘甜的檀口。
再次嘗到她的芳甜,靳子嘯不禁憶起上回她熱情的反應,驀地,思緒猛然一轉,一段與她共赴雲雨時的對話,毫無預警地襲上靳子嘯的腦海裡--
「求求你……告訴我……你是誰……」
「等你醒了之後,就會恨我了……」
「不……我不恨你……我愛你……」
幾句簡單的對白像根細繩般突地纏繞著他的思緒,更宛如一道咒,在他的內心深處掀起了劇烈的變化。
我愛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靳子嘯那顆原本冷硬的心,猛地緊揪成一團。
他突地像是被燙到般,自她柔軟的身上彈離,臉上難得地顯露驚色。
喬嬡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掠奪驚了一下,接著又因他突然的停止而怔楞,不禁瞠大一雙眸子望著他。
她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她竟然見到他驚慌的模樣?!
這自負到了極點的男人……怎麼可能?
靳子嘯始終擰眉瞅著她,彷彿她是怪物一般。那專注的眼神彷彿想將人看穿般,喬嬡被他這樣凝眸望著,全身十分不自在。
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打住?更不懂自己心裡深處,那一絲微微失落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兩人無言地呆怔住,空氣彷彿凝結成冰,喬嬡小心地調勻自己的呼吸,試著不讓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尷尬情境。
不久,靳子嘯深鎖的眸光閃了閃,像是避開什麼似地閃出房門,那模樣簡直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