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穿這樣子出門啦!」喬姌瞪著自己身上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不滿地抗議道。
「你不是說一切聽我的?」
「可是……可是……」喬姌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的布衣,委屈地直嘟起嘴。
她們四姐妹哪一個不是自小便綾羅綢緞上身,何曾穿得像個村姑一樣?
龍易天甚至丟給她一條藍底小碎花的頭巾,命令道:「順便把頭包起來。」
「什麼!?」喬姌瞠大雙眸吃驚地望著他。「沒錯,快點!」他催促道。要是她不套上頭巾,儘管一身布衣,她那姣好的臉蛋依然惹人注意。「不要!」她將頭巾丟回給他。穿著粗布衣裳就已經夠慘了,再把頭包起來,真的就像村姑了。「照我說的做。」龍易天將布巾遞到她面前,冷冷地說道。「為什麼?」她不依地抬頭問道。「不為什麼。」他是不願告訴她,她走在路上有多惹人注意。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龍易天瞪著她道:「不然你留下,我自己走。」「不!我要跟。」喬姌大聲地回道。「那麼……」龍易天將頭巾遞到她的面前。喬姌深吸口氣,瞪著頭巾半晌,咬牙道:「討厭,包就包。」她不滿地嘟著嘴,忿忿地瞪著眼前這個該死的男人。討厭,每次都拿這個威脅她!
「呃……龍公子。」意荷的聲音插進了兩人中間。
「意荷。」龍易天一見是意荷,立刻轉頭對喬姌道:「動作快點,待會兒就動身了。」
接著,龍易天便不再理會她,同意荷離開到外頭談話。
「喂喂,你們倆上哪去?有什麼話不能在我面前說?」喬姌叫住正離開的兩人,大聲嚷道。
意荷回頭望向喬姌,只覺喬姌那活潑率真的個性實在令人欽服。
她就無法像喬姌那般勇於表達自己的感情,看喬姌對龍易天那毫不隱藏的企圖,她便知道在這場情仗中,自己毫無勝算。
「我去說說話就來,你快點把自己打理好。」說完,龍易天便同意荷出門談話去了。
? ? ?
「堡主,您要離開了?」
「嗯。」
「堡主真的打算迴翔龍堡?」
「沒錯。」龍易天點頭道。
「堡主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意荷能幫您做些什麼?」
「我還沒有一個確切的主意,不過你千萬別對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
「意荷知道。」意荷點頭道。
「那好,我若有進一步打算,我會讓你知道。」
「堡主……」意荷忽地抬頭,雙眼迷濛地望住他。
迎上她含情的眼波,龍易天不自然地別開臉。
她的情,他不是不曉得,只是當前他實在沒有那個心思。
見他冷漠地別開臉,儘管心裡失望萬分,她也只能尷尬地轉開話題道:「意荷已經照堡主的吩咐將一切準備好了,堡主隨時可以出發。」
「謝謝。」龍易天背著她,冷冷地答道。
? ? ?
沒多久,在意荷替他們備足了一路所需的物資後,龍易天帶著喬姌離開了「飄香院」準備上路。臨行之前,喬姌瞥見意荷臉上閃過一抹不捨的表情,儘管意荷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讓她看了出來。
「唉,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傷心人哪!」離開「飄香院」後,喬姌斜睨著龍易天,涼涼地道。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
「你的老相好,意荷呀!」
「她不是我的老相好。」
「不是?」喬姌不以為然地嗤道。「心上人要走了,你沒瞧見她方纔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龍易天忽然轉頭瞪她,冷聲道:「如果你要跟著我,最好安靜點。」
喬姌被他那突然的冷肅給怔了一下,愣了半晌後才道:「要我安靜也可以,不過至少告訴我,你準備上哪去吧?」
「收債!」他簡單地答道。
「呃?收債?」
「沒錯。」
「收什麼債?」喬姌越聽越好奇,問題也越來越多。
龍易天不悅地瞪著她。「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
他要她安靜,她反而越來越聒噪?
他開始懷疑讓一個聒噪的女人跟在身邊,是不是一項錯誤的決定?
「會嗎?」喬姌無辜地眨眨眼。
「如果沒問題了,就趕快上路。」說完,他便轉頭就走。
喬姌立刻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會兒,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又開口問道
「我們為什麼得打扮成這副樣子?為什麼不騎馬或乘馬車?」
「沒為什麼。」他冷冷地丟出一句,沒告訴她,這麼做是不想惹來注意。
「可是我的腳根酸。」
「那你可以坐下來休息。」
「真的?」喬姌一聽,喜出望外。
正當她疑惑他為什麼會突然如此「慈悲」之時,龍易天接著道:「你愛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如果你還跟得上我的話。」
「什麼?」喬姌一聽,微微變了臉色。
哼!她就知道他不會安什麼好心眼的。
要不是為了拐一個相公回去讓她爹高興高興,她才不願意像現在這樣忍氣吞聲,忍受這等冤枉氣!
她在心裡暗自決定,等到拐他成親之後,她便要立刻「休」了他!
喬姌心不甘、情不願地努力舉步跟在他的後頭,費了好大的勁才算勉強跟上他的速度,滿嘴的抱怨喃喃地由她小嘴逸出,雖然聲音不大,但龍易天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真是混帳、忘恩負義,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本姑娘的大恩大德,你現在還有命在這裡走路……」
喬姌一路喃著諸如此類的抱怨,龍易天最後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望向她,明知故問道:「你嘴裡喃喃念著什麼?」
他突然回過身,喬姌愣了一下,差點撞上他,嘟嘴嚷道:「沒什麼啦,幹麼突然停下來也不通知一聲?」害她差點撞歪了她的秀鼻!
抱怨的同時,她伸出右手食指往他堅挺的胸膛上猛戳了幾下,表達不滿。
龍易天蹙緊眉丘,眉頭幾乎打了一個死結,他攫住她在他胸膛上放肆的手指,用力地捏在掌心。
「別再這樣做。」瞇細的眸子中含著濃濃的警告。
「唉呀,好痛,你快放手!」喬姌承受不住他手上的力道,不住地尖聲嚷道,努力地欲收回受虐的手指。
龍易天這才忿忿地放開她,腳跟一旋便繼續趕路,就在他轉身背著她的同時,他忍不住伸手撫上方才被她點戳的胸口,不知為什麼,經她這樣一點,他的胸口似乎被注入了什麼不知名的東西般,令那一小塊地方隱隱發麻。
照理說,她那點小小的力道根本傷不了他,但他不明白為何被她的指尖輕輕一點後,他卻覺得胸臆間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他不解地皺著眉,逕自走路,沒有搭理後頭被他丟得老遠,沒事惹得他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
任思緒胡亂在腦中穿梭,最後龍易天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一定是上回他胸口上的刀傷在作怪,他才會莫名其妙有了方纔那些奇怪的情緒。
嗯!一定是這樣!
「喂喂,你太過分了,走那麼快!」喬姌在他身後揚聲嚷道。
「別、別再走了,我快……不行……了……」她大口大口地呼氣吐氣,直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
聽到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叫喚聲,龍易天不得已又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停在半路喘個不停的女人。
「你……你走……太快了……」喬姌尚未由氣喘中恢復正常的呼吸。
龍易天不悅地緊鎖著眉丘。「你要休息多久?」
經過方纔那陣莫名的心亂,像是怕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似的,他對她更是擺不出好臉色。
「再一會兒。」喬姌索性坐了下來,背靠在樹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龍易天看她一副快喘不過氣來的模樣,不得已,他只得朝她走了過去,將水壺遞給她。
「謝謝。」喬姌接過水壺後,大大地灌了幾口,乾澀的喉嚨獲得滋潤後,氣喘不已的現象才逐漸好轉。
「你還要繼續跟著我?」龍易天斜眼睨著眼前這名快累癱的女人,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喬姌在獲得休息後,不屈不撓地站了起來。「當然。」
龍易天無一言地望著她,心裡為她這股毅力而掠過一絲讚賞的情緒。心想,這女人向來是未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嗎?
喬姌不知他的想法,繼續道:「我們之間有協議,而你又是我相中的未婚夫婿,我不跟著你還能跟誰?」喬姌忽然漾起一抹甜甜的笑。「你說是不是呀?」
龍易天挫敗地翻翻白眼,冷聲道:「不是!我沒有答應過你什麼!」相較於她的熱絡,他的態度反而冷得像冰。
她若急著想嫁人,憑她的姿色與各方面的條件,大可以去找別人,為什麼偏偏要賴上他?
他實在想不懂!為什麼她非得用這種「奇特」的方式來逼他就範不可?
「你是!」喬姌的笑容垮了下來,堅決道。
「我不是,我從來沒同意過和你成親!」龍易天冷哼道。
老天爺!他真的深深地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專門出世來刺死他的?
「算了,」喬姌聳聳肩,上前踱向他。「隨便你同不同意,總之我已經這樣認定了,有本事你就甩了我。」
彷彿收到戰帖似的,龍易天深吸口氣、瞇起眼,冷冷地瞅著眼前的女人。要甩開她還不容易?
喬姌好像也洞悉了他的打算,插著腰,板起臉嚴肅道:「不過,我可先警告你,想甩掉我可沒那麼容易,況且你還欠了我恩情,你這輩子沒還我,下輩子也是得還的,與其如此,你何不乾脆點?」
龍易天心中一凜,心中為她伶利的口舌而折服,他從來不知道她除了只會死纏爛打逼他成親之外,還是個牙尖嘴利的女人?
「怎麼樣?」喬姌得意地拍拍手掌。「所以你就乾脆點嘛,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吃虧?」
龍易天聞言,險些因她出口的驚人言辭而昏倒。
這女人真是為達目的,什麼大膽的話都說得出來。
突然間,龍易天原本冷酷的臉孔微微揚起了嘴角,他好笑地望著眼前這名正在滔滔不絕,企圖逼他成親的小女人,頭一次,他發現她實在很可愛。
比起葛沁,她率真的性子就像一塊質樸的美玉般引起人深究的慾望,她的喜、怒、哀、樂,所有的情緒全來得直接,反而形成一股她個人獨特的魅力。
「你笑什麼?」喬姌望著他嘴邊難得出現的笑痕,愣了一下。
她深深覺得他的笑容來得太詭異,但又眩惑於他迷人的笑容,他笑起來的樣子還真是好看。
龍易天搖頭道:「真不曉得你的腦袋裡都裝些什麼。」
看他淡然的態度,喬姌不明白這男人是在褒獎她,還是貶損她,於是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龍易天微揚唇角,模樣煞是迷人。
「喂,你……」就在喬姌不滿地大呼時,龍易天忽然一手摀住她的嘴巴,並且將她快速地扯到她方才休息的大樹幹後。
他冷眼緊盯著遠方的一小隊人馬,渾身散發著冷肅的氣息。
哼!這一路上果然讓他遇見翔龍堡的人了!
「嗚……」喬姌嗚嗚悶叫,雙眼抗議地瞪著他,同時也被他突然散發的寒氣給愣住。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他就不多話,也總是擺著一臉冰霜,這些她都很熟悉了,但此刻他似乎全身上下都泛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冷肅氣息,殺氣騰騰的模樣令人心驚!
他的視線由她身後掠去,喬姌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變,他看見了什麼?又在躲避什麼?
仇家嗎?
一想起當初他便是全身重傷被她所撿到,她就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但他的仇家會是誰?
她好奇地想轉過身去看個究竟,卻掙不開他的鉗制。
「噓!先別出聲。」他靠在她耳際旁輕聲吩咐,一股暖暖的氣流由他口中傳出,縈縈纏繞在她敏感的頸項處。
霎時間,喬姌被這股奇異的暖流震住,一陣酥麻的奇異感受遍佈她全身,她發覺自己的手心正微微出汗,一顆心快速地跳著。
他冷然、肅殺的氣息令她全身發顫,只能乖乖地懾於他逼近的氣勢,但他俯在她耳際邊輕喃的氣息,卻又令她耳根燥熱……
龍易天完全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反而挨在她的身邊耳語地命令道:「噓,聽話,別出聲!」
過了一會兒,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處響起,聲音聽起來似乎漸漸朝他兩人而來,隊伍最後經過他們,喬姌驚愕地瞠大眸子望著他那張在近距離下放大的臉龐,甚至清楚地看見他眸子裡好壞抹肅冷的精光,她的心不禁瘋狂地跳動。
來人並沒有發現兩人藏在不遠處的大樹後,隊伍仍繼續前進,直到離他們兩人有一段距離,龍易天這才放心地將摀住她嘴巴的大掌放開。
隨著他的撤離,喬姌原本緊繃的神經倏地鬆懈了下來。
她心頭紊亂地瞪著他,氣息不穩地直喘氣。
方才兩人在近距離之下,她胸口那抹莫名的悸動是怎麼回事?居然惹得她全身發麻輕顫?
龍易天不理會她,逕自由大樹後走了出來,雙眼緊盯著剛剛經過的小隊人馬,和馬鞍上特殊的征記紋章。
是翔龍堡的人沒錯!
喬姌在稍稍將氣息調穩後,疑惑地由藏身的樹幹後走了出來,看見龍易天正凝神盯著方才經過的小隊人馬。「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龍易天回過神,將視線別開。
喬姌疑惑地瞪著他好半晌,接著又望向方纔那隊人馬肖失的方向。「那些人是誰?」
龍易天狀若無事地拎起包袱,淡淡地道:「沒什麼,快走吧,再不走就要露宿荒野了。」
「嗯。」
喬姌滿心疑惑地跟在他身後!她心裡清楚就算她再追問下去,他也不會回答她。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步伐,望著他偉岸的背影,心中的疑雲漸漸擴大。
他究竟是誰?又惹上了什麼麻煩?為什麼他什麼也不願告訴她?
對於他的過去,她實在越來越好奇了!